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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見太保。」
在馬洪俊和胡得海的簇擁下,張守仁到得會館門前,在那里,內衛和會館守備士兵的夾擊中,有十余人立于門首之下,看到張守仁過來,為首的一個漢子帶頭,十余人一起長揖下去。
「太保,這位就是俺提起過的鄭芝豹鄭兄弟。」
胡得海是北地海域的積年老匪,當年北方海匪勾結鄭家,意欲對浮山不利,那一役後,胡得海被俘歸降,幾年下來,儼然有大將之風。
此時介紹鄭芝豹時,落落大方,言語精練得當,張守仁頷首一笑,翻下馬來,扶起納頭拜倒的鄭芝豹,笑道︰「十八芝中,論起精明強干來,芝豹兄弟你當屬最強,我久聞大名了。快請起來……我與一官兄弟神交已久,都是自家弟兄,何必作這些生份模樣!」
當初和鄭家合作,浮山這邊出大量的皮貨和人參東珠到南邊去,而鄭家的船隊按時北上,將大量的南貨,特別是廣州和泉州的南貨,用海船運到浮山這邊來。
這兩年多下來,濟南和臨清的商行傾銷到北直和河南山東等地的南貨,多半就是鄭家的船隊送過來的。
在歷史上,崇禎十三年時鄭芝龍早就搞定了南中國海的一切勢力,不論是西班牙人還是英國人,或是強敵荷蘭人,又或是劉香等中國人的海上勢力,一切都已經被鄭家的船隊所打敗,到此時,鄭家已經除了中國式的戰船之外,還有能力仿造西式炮艦,整個水師擁眾超過十萬人,當然,是連同商船水手和岸上的勢力在內。
半個福建其實都已經在鄭家之手,朝廷對此心知肚明,此時想來限制鄭家,已經是痴人說夢,絕無可能之事了。
正因如此,張守仁和鄭家交往時也是十分客氣,雖然現在鄭芝龍只是一個副總兵,但大明現在的情形不必拘泥于官職了……一切以實力為上!
對這些,鄭家也是心知肚明的,不然的話,張守仁是一個副總兵的時候,鄭芝龍何必同他眉來眼去?只因為張守仁控制了登萊,鄭家想在北方的海貿中分一杯羹,就非得和張守仁虛與委蛇不可。%&*";
鄭家也不是不曾考慮過甩開張守仁單干,不過想在北方立足,要麼和東虜搶旅順和覺華島,要麼和張守仁搶登州和威海、靈山、浮山等良港,不過看到沿岸密密麻麻的炮台和火炮之後,鄭家上下再狂熱的瘋子也是放棄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了。
吃不下來,又有利可圖,兩家的關系,當然是越來越好,漸有蜜里調油之勢。
「太保是爵爺,又是大將軍,我家大兄不過是副總兵,太保言稱為兄弟,實在是愧不敢當啊。」
鄭芝豹無論如何也得謙遜幾句,張守仁哈哈一笑,抓著對方的手,搖頭道︰「芝豹兄弟,你還是拿我當外人啊,何必說這些場面上的客套話呢!」
「呃……太保……」
「不必多說,我們進屋坐著談。」
此次鄭家的人北上是應張守仁之邀,來的除了鄭芝豹之外,還有其佷鄭彩,是鄭家二代人物中的杰出代表,與穿著各色短打勁裝的叔輩們不同,鄭彩穿的是長袖飄飄的儒衫,居然是一個面容白淨的小白臉模樣。
除了鄭芝豹之外,鄭彩明顯也是一個主事人的模樣,所以張守仁不因對方年輕而輕視,也是面帶笑容,好生與鄭彩聊了幾句。
鄭彩受寵若驚,風度上就不如乃叔沉穩,顯的有些話多輕浮。
不過張守仁並不會輕視他們,鄭家能在南中國海興起,本身就證明了他們的實力。在鄭芝龍頭腦發昏投降之後,鄭成功收拾了鄭家的殘余勢力,一樣能搞定荷蘭人,穩住了日本航線的利益,養起了二十余萬大軍,陣營中還有一萬余人的全身鐵甲的鐵人軍,雖然鄭成功的指揮水準實在是悲劇,不過鄭氏集團對福建沿途的影響力和自身恢復能力還是由此可見一斑。
和這樣的家族集團打交道,沒有任何理由輕視他們。
「大伙兒都請坐吧。」
張守仁入座之後,劈頭便是進入正題︰「請各位過來,就是要商量一下買船和幫助我浮山造船之事。」
鄭芝豹欠一欠身,答道︰「此前在下問過胡得海老哥,但就是他也不知道太保大人要何等樣的船,未知是商船,或是戰船?」
「戰船。」
張守仁斬釘截鐵的答道︰「商船我浮山水師已經有近百艘,而且在繼續建造之中。當初我同一官兄弟有過承諾,我船不下南海,以長江出水口為界,北地海域不能和南邊比,我們有這些商船,足夠使了。」
當初的承諾其實是鄭家負責來買貨,根本不涉及劃分海域之事。不過這幾年浮山商船隊發展迅速,已經可以南下到吳松口去和江南大商人買整船南貨的地步,這無形中也是和鄭家的船隊有所竟爭……但畢竟是當年沒有說過的事,鄭芝龍也不好說張守仁違規。
總體來說,兩邊的貿易都是有利可圖,張守仁信守承諾,在有大量商船的前提下,仍然將毛皮等有大利可圖的貨物仍然交給鄭家處理,其實從登萊一帶有季風直達日本,一張鹿皮到日本就是十余兩銀子的利潤,狐皮貂皮等利潤更高,東虜沈陽城中的幾家大毛皮商行都長期供貨給浮山,海貿開通後,晉商的傳統商路都被張守仁搶來不少。
再有東珠人參等物,也是利潤極高。
這些貨物,全部由鄭家轉手,比起傳統的南貨,也就是瓷器和絲織品來,北貨的利潤要更高一些,鄭家這幾年來,也是多賺了不少。
若非如此,就算張守仁是太保大將軍,鄭家的人可也不會召之即來。
听到張守仁的話,鄭氏諸人都是有在預料之中的表情。
鄭彩看似是書生,其實心機深沉,若非如此,鄭芝龍也不會叫這個佷兒早當方面之任。十八芝中,鄭芝豹最有心機,鄭彩是後起之秀,不遑多讓。
當下鄭彩便是直截問道︰「太保是有意于南海乎?」
「呵呵,就知道你們會有這樣的疑慮。」
鄭家的疑慮是理所應當,張守仁在陸上已經足夠強大,赫赫武功足叫任何人敬服。但在海上,鄭家也不會害怕誰,不管是強國海軍或是廣州福建的海上豪強,都是被鄭家打跑或是吞並了。
現在張守仁要強力經營水師,鄭家有所疑慮,實屬應有之事。
「得海,你來和客人解釋一下吧。」
「是,太保。」
胡得海已經將商船從自己的職能中剝離,他的水師只負責肅清海匪和護航,但以北方海域的平靜,水師根本就是閑的蛋疼,此次買船和後續的造艦計劃他是最起勁的,一想到自己能指揮相當規模的龐大水師,這個前海盜頭子就充滿了干勁。
在胡得海的解釋下,鄭家的人也是漸漸明白了浮山這邊的想法和用意。
南下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海上爭雄不光是船只,還有相當的指揮人員和水手及炮手的素質。如果光是憑船的話,鄭家當年也打不贏荷蘭人了……鄭氏水師的船只有船首炮,一艘船最多十門八門的火炮,荷蘭戰艦一艘最多三四十門火炮,形成了絕對的碾壓的優勢。
就是這樣,鄭氏仍然是以跳幫戰和火船搞定了強大的敵人,鄭氏火船相當長時間內是遠東的一股強悍的威懾力量,主要是這年頭帆船海戰洋流流向十分重要,鄭家的水手經驗十足,往往搶上上游,借洋流急速而下,用火船燒毀敵船,而帆船機動力不足,閃避不開,同時火炮和海戰火炮術也在萌芽狀態,根本搞不定順流而下的小火船,加上鄭氏水手多凶悍的海上凶徒,跳幫戰後荷蘭人也不是對手,幾次大型海戰,鄭家就是靠的這一手贏了對手。
後來鄭成功打台灣時,海上的一套就用不上了,打大員島等荷蘭城堡時,敵人千把人,鄭成功部下數萬精兵,結果根本啃不動,最後仗著人多以圍困之法迫敵投降,從這一點來說,恭維鄭家在海上的經驗和實力,也不算張守仁太過違心。
在听到胡得海恭維的時候,在場的鄭家人都彼此打著眼色,眼神中是掩飾不住的得意之情。
不論如何,張守仁在陸上已經開始建設自己無敵名將的形象,最少也是夯實了牢固的基礎。只要對東虜再贏幾場,這個桂冠就算戴在頭頂,誰也奪不去了。
在這樣的人面前,哪怕是鄭家的人,也該感到足夠的驕傲和自豪了。
既然無意南下與鄭家爭雄,在胡得海的解釋下,登萊這邊十年之內都吃不光北方貿易的利潤點,根本無須南下。
建水師,當然還是著眼于登州對面的旅順和覺華諸島。
胡得海最後結論道︰「皇上命太保為征虜大將軍,此番援錦之役恐怕是趕不上了,不過我浮山軍面對東虜是遲早的事,太保已經上書朝廷,決心恢復皮島到長生島等列島,佔據旅順與覺華,以此成為海上與陸上兩路夾擊之勢,陸由山海關並寧遠,海由寬甸到覺華,遼闊達數千里,我軍有強大的水師,則東虜無可奈何,牽制其兵,可成事半功倍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