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希聲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回身,轉向了那個‘房間’的位置,因為角度的關系,從這個位置是看不到山洞內古悠然的身影的。舒殘顎
他有些躊躇要不要進去和她說點什麼。
不管怎麼樣,這女人終究都是和他有了肌膚之親的人。
他抬腳走了過去,還未進山洞,就看到古悠然背對著洞口安坐在蒲團上的背影,不知道是在運功還是在想事情。
听到他的腳步聲,也沒有半點動靜灩。
顧希聲不得不緩慢地走到她身前去,蹲了下來,迎上的正是古悠然不悲不喜,沒啥情緒的眼眸,不由剎那間有些詞窮了起來。
好一會兒才輕聲,「娘子,你沒事吧!」
「我沒事!」古悠然搖頭回答,在這里還能有什麼事?除了等死,任何事都不會有踏!
「你,你不高興了?」
「我能高興得起來嗎?」
「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顧希聲此刻除了真心的說這句對不起之外,也的確沒有其他的話可講。
而古悠然听了這話後心里就更嫌煩躁,才知道事到臨頭,真要死,還是有很濃很深的不甘願的,並不能做到她之前嘴上說的那麼無所謂和樂觀。
「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我也說了,不是你的過錯,就當是我倒霉,誰讓我正好在那個時間段里,出現在了老茶館的門口呢!」
「我現在只是擔心——」
話還沒說完,就听‘砰——’的一聲,雖然聲響沒有她以為的那麼大,可此刻在這中空的山月復內能听到這聲音,本身就令人很振奮。
當即,古悠然倏地一下就站了起來,動作迅速地就繞過了身前的顧希聲,往洞口沖了去。
不過幾秒鐘後,就已經站在了她背著顧希聲跳下來的那處山壁下方了。
蹲看了看地上又一次被震落下來的若干石頭粒子和粉塵,立即就大喊了起來,「喂——外面有人嗎?我們在這里——喂——听得到聲音嗎?」
古悠然蘊含了內力的聲音在山月復里不斷的回響了起來,震的顧希聲耳朵都快要轟鳴了。
然而外面卻再沒有動靜傳進來了。
叫了整整有五分鐘,古悠然也不得不重新沮喪的安靜了下來。
此時顧希聲才走了過來,「娘子,別白費力氣了,那斷龍石看著不大,卻最是厚實嚴密,你喊的再大聲,因為山月復是嚴絲合縫的,聲音也是無法傳出去的。」
「我知道!不過總還是想要試一試!」
古悠然這會兒間心情又好起來了,明艷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看的顧希聲一怔,然後不知道出于什麼念頭,他就突然問道,「外面的是你什麼人?」
「嗯?」
古悠然一怔。
「我說剛才把斷龍石弄出動靜的人,是來找你的吧!」
「應,應該是來找我的,不過也不一定,也許是來找你的呢!」
古悠然被他這話一問後,才驀地反應過來外面的人未必是魏岑和唐拓他們,也有可能是為著顧希聲而來的呢?
尤其是想到唐拓有可能本來就不希望她繼續活著的事情之後,古悠然就更加開始懷疑外面的人到底是救誰來的了。
顧希聲卻搖了搖頭,「沒人會來救我的,知道我在這里的人,不會來救我,所以肯定是找你的人!」
「是嗎?」
古悠然意外地看著他似乎瞬間變得冷酷了不少的臉,有些發怔。
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突然間身上的氣息變得那麼冷凝,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那個他希望來赴約的女人,就是他說的知道他在這里的人吧!
而他卻說那人不會來救他!
古悠然真是有些弄不懂了,難道兩人竟是半點情都是不存在的?
縱然只是顧希聲單相思,身為一個被他如此愛慕著的女人,在獲悉他陷入絕境死境的時候,于情于理也該來把他救出去吧!
好吧!
古悠然承認她堪不透顧希聲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她只知道這一刻的顧希聲冰冷的顏面,讓她看著心底不由自主的替他哀,替他痛!
緩緩地張開雙臂,在他錯愕地目光中,把他緊緊地抱住了,「沒關系,不管是來救誰的,只要能離開這里,以後就好好的為自己活!」
「為自己活?」
顧希聲呢喃的重復了一遍。
「嗯,為自己活!」古悠然加重語氣又肯定了一句。
「其實愛這種東西是很虛幻的,感情這種東西也是最難把握的,我們的人心呢,又總是貪求和渴望更多的,因此總有人用情付諸流水,愛比不愛可悲,但是其實這也是一種偏激的執著!」
「假設你放棄這種偏激和執著,你的人生就真的沒法過下去了嗎?不見得吧!」
「不就是一個女人嗎?她不愛你,你也可以不愛她嘛!糾結個什麼勁啊!」
「你說你長成這樣,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啊?」
「除去一個她,世界上總多的是有其他的女人會為你神魂顛倒,願意拋棄一切!」
「你隨意選擇一個不去辜負,或者你選擇全部都不去辜負,你的日子不比現在過的瀟灑和輕松百倍?」
「偏偏你弄到這樣的地步來,真是叫我不曉得說你什麼好!」
「你懂什麼?」
听到古悠然這麼肆意地評論他一度堅持了多少年的痴迷,顧希聲忍不住更加黑了臉。
「是我不懂,可我再不懂,我也沒把自己弄到你這麼個可悲的境地不是?」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不就是提到她可能根本都不會來救你的事情嗎,你的臉就如喪考妣的——」
結果古悠然那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完,顧希聲就像是被什麼踩中了痛腳一樣,立即就神色極度難看得甚至要殺人盯著古悠然了。
這情狀反而把古悠然嚇了一個大跳!
立即松開他就往後退了一大步,不知道她那句話有什麼地方不對頭!
就算她說的是尖銳了點,是戳中他的痛處了,顧希聲也犯不著這般凶惡的看著她吧!
沒錯,那個表情就只能用‘凶惡’兩字來形容了!
古悠然也是這才發現,再是俊美,和看著憂郁的美男子,走下那神龕之後,其皮囊下的可能包裹著都是猙獰的令人有些心寒的內心。
不管怎麼說,他們好歹也是剛滾完床單沒多久的人,竟然說翻臉就翻臉了。
一時間,古悠然也倏地轉過身,難堪的再不想看見顧希聲那張臉了。
顧希聲也不是沒看到古悠然那眼眸里一閃而過的震驚和意外之色,也意識到他的態度太生硬和太凶狠了。
但是那一剎那,他就是完全沒法控制他的情緒。
他也知道古悠然說的那些話是沒有錯的,也都是為他好,讓他看開看淡點,他委實不該沖她發脾氣的,縱然心中是不悅,以他的城府,難道就做不到臉上維持平和的本事?
伸出手,想要拍一拍古悠然的肩膀說點什麼,但是手伸到一半卻又縮了回來。
而此時,斷龍石的那一面,魏岑和唐拓的表情都難看的盤坐在地上,各自運氣努力地恢復著氣力。
尤其是魏岑的臉色,比之服藥後進入大陣時的紅潤相比,此時又開始漸漸轉變成灰暗了。
唇角邊也不斷的有暗色的血跡流淌出來。
「不行,這是斷龍石,憑我們的肉掌根本是劈不開的,必須要運點火藥過來!」
唐拓喘了一口氣,此刻的樣子哪里還有半分冰山俊男的劍公子形象。
整個狼狽的不像樣子了!
「這里一時半會兒的哪里有火藥!」
魏岑情況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也沒想到這個大陣不斷生門沒有,竟然連玄門也只有這唯一的一個。
他進入後一路闖過來,正好和從玄門里逆向殺出來的唐拓匯合到了一起。
兩人又重新來到了這里,確定了這是一塊斷龍石,而斷龍石後面有可能另有空間後,魏岑就不肯這麼走了,非要試一次,看看兩人合擊能不能把這塊斷龍石給弄開。
而古悠然听到的那聲‘砰——’就是他們合掌攻擊的結果。
畢竟因為里面有空間,所以外面擊打那斷龍石,里面還能听到些許聲響,可古悠然在里面喊外面卻是听不到的。
「所以我們必須有人出去,然後重新把足夠的火藥再帶進來!」
唐拓聞言後立即冷靜的道。
只要確定那斷龍石後面還有空間,不管里面會不會另有通道,古悠然會不會已經被人轉移走了,對他來說都是要把這塊斷龍石給炸開的。
因為只有炸開了,那麼才能徹底解決掉眼前這死局一般的困境。
「你去!(你去!)」
幾乎同時,魏岑和唐拓都異口同聲地說了這兩個字。
「你去!」唐拓立即又強調了一遍,「我留在這里,你出去讓陸文生和那個沈烈去準備火藥,然後再讓人送進來,你自己就不要再進來了!」
「不行,我要留在這里,你去弄火藥!」
「小四,你的情況什麼樣還用我提醒你,再不出去,等那藥的後遺癥爆發出來,你可就死定了!」
「不用你管,總之我要留在這里,你出去吧!」
魏岑卻很堅持。
「魏岑,魏小四,我說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任性?不就一個古悠然嗎?你——」
「你不用說了,要是我也死了,那不是正好,師門的丑事,師傅的英名都不會受到玷污,就讓我和悠然這對不要臉的奸、夫、婬、婦作個伴好了!」
「你,你說什麼氣話!我真想要你死,我在鴻運樓就殺了你們了,還等到現在?」
「算了,這個問題不和你討論了,行,我出去就我出去,不過等我帶著火藥進來了,你必須給我退到石階外面去,不然的話,我不會同意你留在這里!」
兩人顯然都知道一旦火藥布置好,引燃後的話,有可能斷龍石不一定被炸開,可這條石階通道卻有可能會被炸塌掉。
一旦那樣,他們可就比斷龍石後面的古悠然還要先一步被埋掉了。
因此誰要留在這里的,反而是危險的一個。
從這一點上看,即便平日里師兄弟之間也不是沒有各自的算計,可到了這個節骨眼上,究竟還是有手足之情的。
魏岑也不吭聲,只是閉上眼楮繼續調息,一副不管唐拓怎麼說,他都堅持他自己的決定的樣子。
看得唐拓又氣又恨卻又拿他沒辦法,因為以自己如今的內力消耗程度,一個人殺出去都是要付出不小的代價和氣力的。
是決計不可能再把魏岑也帶出去的。
這貨也是吃準了他拿他沒辦法了,才非要賴在這里的。
唐拓只得恨恨地拍了一下地面,終究起身快速地往石階上頭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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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之後。
這窄小的一個地底石階里,已經匯集了好幾個人。
陸文生、傾城無雙姐妹,另外還有魏岑和唐拓各自的小廝,包括唐拓和本就沒出去的魏岑,幾乎這次從神府里出來的主要的精銳全在這里了。
每人都背了至少兩塊厚重的精鋼盾牌,另外唐拓手中所提的包袱里面,用上好的隔水油紙包裹了足夠多的火藥和引線。
若是單光這些火藥,足夠把整個石階都炸個通透了,別說只不過一塊斷龍石。
而提供了這些火藥的人,竟然不是神府在這里的據點,而是沈烈的存善堂。
因為存善堂在中元國的西山,擁有兩座高等精鐵礦的礦山,這些火藥本來就正是要預備去開礦用。
結果唐拓好不容易一身狼狽的跑出去後要火藥,沈烈就毫不猶豫的讓人給調來了一批。
而此時,毛二叔也終于帶來一個令沈烈振奮且不意外的消息。
那就是武國新皇古震寰沒成為新皇之前,的確有一個姐姐名喚古悠兒,只不過如今那古悠兒到底嫁人了還是依舊在武國皇宮,因為時間太短,無法證實。
可沈烈卻已經幾乎肯定了那個古悠兒就是現在的古悠然。
也肯定了她出身武國皇室的身份。
更加肯定了那個關于澹台神侯納了世俗女子的人選,想來就肯定是她了。
因為除了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樣的女人,能有這樣的身份,配得上這樣的地位。
真是做夢都沒想到,他沈家,沈烈居然有一天能和神府的夫人面對面的吃飯和聊天,還認了姐弟!
這等情況下,古悠然的生死已經不僅僅是唐拓他們懸心了,就是沈烈也沒辦法不竭盡全力了。
要知道這可是天大的機緣,絕對的奇貨可居啊!
毛二叔自然也明白了他們無意中得到了什麼樣的好處,對于借火藥的事情,自然也是半點遲疑沒有,相反還自告奮勇的說想要和唐拓他們一起進入那處石階下面去。
只不過被唐拓拒絕了。
要不是傾城無雙非要跟進去,三福也不放心魏岑這個主子,而陸文生則是直接的點明了他不相信唐拓,所以也必須下去的話。
唐拓是恨不得他們一個個都留在上面的。
只是這樣一來,剩余的神府的這些人,唐拓就是真的沒辦法約束了,好在陸文生已經從聯絡點帶來了幾個人,暫時鎮鎮場面還是行的。
便也干脆把陸文生他們都帶進去了。
反正魏岑那個家伙也死活不肯出去,既然非要冒險,那了不起大家都死里面算了。
布置火藥的時候,唐拓和魏岑意外的沒什麼經驗,不知道該用多少分量才好,三福和唐拓的小廝劍心,卻竟然都是一把好手。
兩人主動要求來安排火藥的引線長度和開炸的方向。
陸文生和傾城無雙則把各自帶進來的精鋼盾牌拼湊成一面稍微大一點的鋼盾牆,遮擋到了受傷的魏岑和眾人的身前。
顯然是預防一旦開炸後,頭頂和四周的石頭會受到火藥的余波,塌陷和蹦炸出來,傷到大家。
當然,真要是整個石階通道都被炸塌了,光靠這幾面精鋼盾也是起不到什麼作用的。
這玩意頂多也就是阻擋一些飛濺的石塊,免得因為空間太狹小,被躲藏不及石塊誤傷。
很快,火藥和引線都已經排布好了之後,唐拓和三福劍心他們也來到了眾人的身邊。
沉聲問,「都準備好了?」
「開炸吧!」
魏岑早就迫不及待的等著了。
是死是活,是成功還是失敗,就等這一下了!
唐拓深深地看了一眼魏岑,只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小四,希望你做的這一切都值得!至于其他的,若是有命離開這里,我會和你細算的。」
「好!靜候二師兄賜教!」
魏岑也深深地看向唐拓,終于又一次叫了一句二師兄,顯然心中對于唐拓的芥蒂,在他不顧自己安危也要堅持留在這里的時候,魏岑已經相信了他不是害古悠然的那個人了。
「劍心,點火!」
「是公子!」
劍心聞言,對著手中早就預備好的火折子,重重地吹了一下,頓時火星就亮閃了起來,然後把已經有火了的火折子,對準到了火藥引線下面。
不到兩秒鐘,引線就開始‘霹靂霹靂’的迅速的往前著了過去。
眾人的呼吸都在這一刻屏住了。
而此時,斷龍石里面,還在山壁下方的古悠然腦海中一直沒有動靜地灰霧,終于再度跳躍了一下。
一股預兆著危險的警兆猛地在心頭閃過。
幾乎立即,她猛地轉身,一把拽住顧希聲,就飛快地朝著壁洞的位置的位置掠去。
緊接著,幾乎在他們的身影掠出去不到五米的同時,‘轟——’的一聲,大量的石塊,就從頭頂上方飛砸了下來。
然後就是接二連三的‘轟轟轟’,足足炸了十幾聲,古悠然覺得整個山月復都在劇烈的搖晃的像是快要被塌陷掉的時候,爆炸聲終于停了。
而此時她撲到壓在顧希聲的身上,兩人的臉與臉的距離只有不到零點五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