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魔焰偷襲
光听字面上的意思,這話似乎是在夸獎,可觀古悠然的神情,和說話時用的語氣,便可听出,這絕對不是夸獎。
相反,這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冷憂寒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了起來,知道夫人古悠然這般說,多少是認為魔焰的一切舉動皆是來自于他的授意了。
可說實在話,冷憂寒自己都有苦說不出玷。
魔焰卻很有幾分不卑不亢地回了一身,「多謝夫人夸獎!」
古悠然見他那股子平靜淡定的樣子,哪里有做人小廝的半分自覺?
固然不是真的小廝,可既然身份上是冷憂寒的人,起碼也該有點尊卑之分吧鍥!
便連行禮也不過是微微彎了彎身,背脊處更是半分曲折度也沒有的。
古悠然本來就對他心里隱滿了火氣,此刻見狀,更是冷笑一聲,「哪個在夸獎你?臉皮還真是厚實!」
這話一出,頓時氣氛凝結了下。
饒是魔焰有些面癱面僵的神情,也忍不住更加冷硬了幾分。
冷憂寒也眉毛再次抽搐了一下。
唐拓和顧希聲則互覷了對方一眼,同時苦笑,他們就知道,阿然(娘子)對魔焰膩味厭煩的很,肯定不會給面子的。
卻也沒有想到,甫一見面就已經把不屑和火藥氣味,展露在外了。
按說,以古悠然神府夫人的身份,對著一個小廝,如此刻薄,是有失她的氣度和身份的。
不過對于古悠然自身來說,她可不在乎這些東西。
再說了,這里除了魔焰之外,其他都算是自己人,都是心向著她的,縱然有些失了點氣度,又有誰會說出來,外傳出去?
因此魔焰這個冷硬的話釘子,不吃也只得吃下。
「夫人,天色不早,我們還是先上路吧!等到了下個城鎮,稍事安頓後再說?」
冷憂寒雖然不想開口,可是眼前這情形,他不開口總不能就任這氣氛這般凝結下去吧?
古悠然目光淡淡地在冷憂寒完美無瑕的面容上掃過,還是給了面子的點頭,「嗯!」
然後扶了扶腰後的位置就要抬腳,卻見唐拓已經緊張地上前,扶住她,急問,「阿然,沒事吧?腰酸了?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在趕路?」
這些連珠彈發般的問題,令得冷憂寒也不得不遲疑一下的看向古悠然,「夫人,您這身子?要不再休息一會兒?」
古悠然嗔怪地看了一眼唐拓,「胡亂緊張什麼?我不過是扶了一把腰而已,哪里有累到了?走吧!不妨事的,這才多少一點點路啊!」
「可是阿然你——」
「走吧!不然你一個人留在這里休息,我和大公子他們可走了!」
「哎,別,別,阿然,我這不是擔心你動了胎氣嗎?好好,既然你說沒事,可以走,那我自然是要隨著你一起走的。」
唐拓連連柔聲的哄著,脾氣好得不得了。
語聲也輕柔的不得了。
看的冷憂寒真有種肚子里都長了毛的怪異感覺,忒不習慣了。
這還是唐拓嗎?
顧希聲對這樣的場面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
在唐拓扶著古悠然率先往山道上方繼續前行後,他沖著冷憂寒善意的一笑,「習慣就好!要當爹爹的人,心腸總是會變得很柔軟的。」
冷憂寒微微頷首的點頭,也沖著易容了後的,完全看不出一點點俊雅風姿的顧希聲禮貌的笑了一下。
關于這個顧希聲的事情,他听到的傳言很多。
其中最可信的一條消息就是來自鬼谷一脈里面的人的消息,說是顧希聲應該早就是一個死人了。
他中的情|毒合|歡這種根本沒有解藥的情毒。
比之水靈王朝的一種蠱女們專門給她們的情郎下的那種噬心情蠱,還要狠毒百倍。
基于情毒合|歡是雙藥性的,冷憂寒不用想都知道,另一半的毒顧希聲他下在了誰的身上。
這也是為什麼夫人古悠然對于身為外人的顧希聲額外的信任和看重的原因吧。
蓋因情毒合|歡下完之後,男女之間就不存在背叛的情況了。
主藥性|肯定是在夫人古悠然的身上,而副藥|是顧希聲下在了自己的身上。
唯有這樣,夫人才能完全的不防備也無須防備顧希聲會加害她。
這是唐拓也好,小四也好,都不具備的優勢和條件。
他們怎麼就沒想到呢!
毒藥有時候用的好,也是一種維系關系的手段啊!
一弄清這個原委,冷憂寒就對顧希聲這個人的魄力和決絕有了更深的感觸。
魏小四不輸給他才怪了。
可正因為確信了顧希聲真的用過了這樣的毒,才使得他同樣相信顧希聲是活不了那麼久的消息的。
地震之後,夫人古悠然就失蹤了,生死不知。
且根據鬼谷里面傳出來的消息,未幾日,顧希聲就被悄然的帶回了鬼谷的一處臨時點幽|禁起來了。
時間還不短。
按照時日推算,顧希聲身上的情毒絕對是已經發作,且過了施救期。
也就是說怎麼算,都是回天乏術,必死無疑的了。
這從從小服侍他長大的小廝天籟自殺殉主的尸體被找到後,也委婉的證實了這個推測。
可現在——
他卻呼吸平和,身形恰當,眼神柔和,渾身洋溢著勃勃生機的站在他身旁。
慢說看不出身上有一絲被毒氣病氣纏身的樣子,甚至精氣神飽和不已又極致內斂,儼然是個內力有所成的高手模樣了。
這不得不令冷憂寒又一次大吃一驚。
顧希聲應當是修煉不了內勁的。
他的筋脈都是堵結之事,現如今已經不是秘密。
可眼前這個顧希聲光看雙腳步伐,下盤于自然中穩定深沉,就可看得出他的確是具有內家真氣的,且程度還不低。
這一切也都是前面這位夫人的手筆嗎?
冷憂寒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落到了古悠然和唐拓的背影上。
她到底藏了什麼樣的驚天手段,把一個已經該是徹徹底底的死人的顧希聲救活不說,還令得他簡直月兌胎換骨,成為了新一位武林高手?
就在他沉吟思忖之際,一直落在最後面的魔焰,也在注視了顧希聲和古悠然他們的背影幾息之後,突然飛快的把手搭向顧希聲的肩膀。顧希聲出于六感敏銳,和內家真氣小有所成的關系,飛快的就閃避躲開了。
而魔焰就抓住他這一躲之際,和自家公子中間空出了一個空隙,飛快地掠向了前方,目標儼然是沖著古悠然的背影而去的。
顧希聲頓時大怒,「放肆!」
冷憂寒也在稍稍遲疑了半個念頭後,也頓覺臉面大失的抬頭就扣向魔焰,「魔焰,住手!」
唐拓也是高手,自然在身後有異乎尋常的破風之聲時,就已經飛快的轉身迎上。
反而古悠然,似乎完全不做任何準備,只是面色淡定的轉身。
她已經感覺出來了魔焰的下手對象是自己,但是她卻沒有從他飛快撲過來的身形上感覺到殺氣,似乎他是另有目的的。
既然如此,她也無需太過緊張。
自然有人會阻攔住他的。
果然,就在魔焰的手將將就要接觸到古悠然的肚子的剎那——
冷憂寒從背後抓來的手、顧希聲挾怒的指、以及唐拓憤慨大怒的阻攔在了正面的掌,都同一時間集中到了魔焰的正面和背面的三個部位。
要麼魔焰收手,要麼就拼著被三人打中,也要傷古悠然一把。
而按照正常人的思維,肯定是先自保,再圖後手。
冷憂寒他們三人也是如此想的。
卻不料,這個魔焰委實不算是正常人,他竟然拼著被三個毫不留手的武林絕頂高手的擊中,那去勢依舊不減的沖著古悠然的肚子就去了。
古悠然目光也有剎那不解,可隨後她就干脆站著不動了。
任由他那在冷憂寒他們眼中,已經根本都阻止不及了的手掌貼向自己的肚子,卻其實在古悠然的眼底,魔焰的動作再快,也有如是在慢動作放映一般,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弧度和幅度都被她的眼楮看得一清二楚。
甚至于冷憂寒他們三人落到魔焰身上的力的擴散出來的波紋,也被她接收的完完全全。
可她這樣真實的情況,唐拓他們不曉得啊,還道古悠然是被魔焰這突如其來的偷襲給嚇愣住了呢!
只听唐拓焦急無比地大喊,「阿然,躲開!」
可已經來不及了!
魔焰的手掌已經踫觸到了古悠然的肚子的位置,不過不是月復部本身,而是古悠然那宛如神來之手般快速擋在了魔焰掌心之前的她自己的手掌。
接下來,毫無半點意外的——
魔焰的身體在遭受了前後兩方正好四人的同時攻擊後,一下子就往斜里飛了出去。
而這里是並不太寬的山道,一邊是山壁,另一邊則是長滿了松柏的山崖。
魔焰飛出去的方向正好是山崖那一邊。
但見他的身體先是‘噗——’的吐出了長長的一道血箭後,然後就砸到了一顆橫生在山崖壁上的松樹頂端。
那人體本身的重量,加上被擊打出去的加速度,決定了那顆松樹即便粗壯,枝繁葉茂,也是承受不住他的身體的。
頓時,魔焰的人就從樹梢頂端一直砸落了下去,直接壓斷了十幾根枝椏後,摔了下去。
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連慘叫也沒听到一聲。
也不曉得這一掉下去是死是活!
按說這山不高,這里也僅僅是半山腰之上一點,可耐不住魔焰已經身受重傷,又這麼一路從枝枝椏椏間砸下去,便是不死也離殘廢不遠了。
這下,冷憂寒、顧希聲以及唐拓都有些面面相覷了起來。
這簡直就是一筆糊涂賬。
除了冷憂寒隱約覺得魔焰似乎因為某種不得不背叛自己的原因背叛了自己之外,顧希聲和唐拓是完全不明白,好端端的,身為大公子的小廝的魔焰緣何會對古悠然出手。
難道就因為之前悠然娘子沒給他留面子的說了他一句臉皮厚?
這沒道理啊!
而且就算要動手,之前他先兩個月就查到了唐拓他們可能隱居在這附近的消息,沒道理不立即尋上門,反而趁著這時候,大公子在內的他們這麼幾個高手在場的情況下,動手,這不是存心是自己找死嗎?
再就是,雖然魔焰的偷襲,很沒有道理。
可他們也沒存了立下就把他殺了的心思,不過是想要阻止他繼續傷害到古悠然罷了。
誰曾想,幾方的力道一作用,無意中竟把人打落了山崖。
當真不知道是該說魔焰太倒霉了,還是他們的出手太討巧了!
也因為這一怔愣,唐拓都忘記了第一時間去詢問古悠然的情況。
還是顧希聲連忙上前,緊張地問,「娘子,你怎麼樣?」
這一聲,可算是提醒了唐拓了,自己老婆重要啊,偷襲了的家伙摔死了也就摔死了,全屬活該,可要是因此傷到了他的阿然還有自己的寶貝兒子,那他可就是繞下山崖,再去把尸體挫骨揚灰都不解恨啊!
「阿然,阿然,你沒事吧!你痛不痛啊?快,快坐下!」
唐拓那樣子都快要哭了。
古悠然見狀,這才從她自己微微震驚和思考的情緒里回過神來。
見他眼楮都在瞬間急紅了,不由很感動。
連忙搖頭,「顧郎,阿拓,別擔心!我沒事!他沒有打到我,我有用手擋了一記!剛才要不是我那一記擋了出去,魔焰也不會斜飛出去掉下山崖!所以你們可見我是不曾受傷和吃虧的了!」
「真的嗎?阿然,你不要騙我,也不要哄我,真的沒有傷到嗎?有沒有哪里覺得痛啊!」
見他雙手無措的上下左右的撫模自己的肚子,又檢查她的手掌,似乎在找尋她被傷到了的痕跡的樣子。
古悠然更加心疼,「安靜點,阿拓,真的沒事,我幾時不說真話了?當真沒傷到!」
顧希聲此刻也確定了她的確如她所言的那樣,都好好的,也長舒了一口氣,「唐拓,娘子說的是真話,她沒受傷,你別慌成這樣了!」
「沒傷到就好!沒傷到就好!」
唐拓這才穩定了一番情緒,便是此,口中還反復慶幸的念叨了好幾遍。再然後,小心髒重新恢復正常跳動後的這位,終于回過神來,該算算賬了!
也不知哪里來的渾人之氣,一個轉身就就頗為不滿地沖著自家的大師兄冷憂寒道,「我說大師兄,你是不是該給我們一個解釋啊!」
冷憂寒的眉毛又是抽動了一下,想著,大半年不見,老|二果然膽子見長啊,居然都敢用這樣的口氣和他說話了。
克制了下想給他一記的沖動的冷憂寒,還是決定不要和得了準爹爹大無畏病的唐拓一般見識。
只是眉頭微蹙了下的看向了古悠然,微微欠身道,「夫人,很是抱歉!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是憂寒管教僕從無方,還請夫人盡情責罰!」
冷憂寒這自請責罰的話一說完,唐拓童鞋終于回過神來,想起之前他什麼口氣和大師兄說話了的,當即後背就冷汗涔涔的滲了出來。
古悠然可沒注意到自家男人這頓時心虛膽氣不足的神色,她只是同樣皺眉搖頭,「算了,大公子無須如此,魔焰是魔焰,大公子是大公子,即便他是你的小廝,也不能因此就要你為他做的事情負全責,好在我也沒傷到,就此作罷了吧!」
「夫人,這——」冷憂寒還有所遲疑。
古悠然卻已經轉身繼續往前走了,像是之前真的完全沒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自然,關于落崖了的魔焰的生死,也沒有誰會那麼不識趣的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