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師?
沐風有些意外,略微沉思也就明白了,暗暗地一聲嘆息。
遭遇沉重的打擊後,小小年紀的初三,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淳樸,甚至說還有點天真的男孩子。神情雖然不再呆滯,但已經變得沉默、堅毅。
「初三,你先起來。你的傷勢還沒完全好。等過一段時間,身體修養好了再說吧!」
沐風伸手去扶跪在地上的初三,委婉地拒絕。
自己也才剛開始修煉,很多修煉上的疑問都還沒有參悟透徹,哪有什麼資格收徒?何況,就算自己真的不怕誤人子弟,傳授沐家拳和觀想**等入門法決,以初三現在這付樣子,怎麼修煉?臉上的傷勢就不說了,沒有了雙臂,怎麼運氣,怎麼和人動手?
「沐風少爺,你一天不答應,我就跪在地上不起來!」
初三倔強地跪在地上,再次用力叩幾個響頭,撞得咚咚響,「沐風少爺,我恨,我恨我自己怎麼那麼沒用!如果,我有少爺你一半的本事,不,哪怕只有你百分之一的本事,我娘怎麼會被那些畜生抓起來,活活燒死在面前?沐風少爺,我娘她……,她死得好慘!人都快被燒成了焦炭,眼楮都還在焦慮地看著我……,沐風少爺,初三求求你了,求你收我為徒!」
想起母親被活活燒死在面前那一幕,初三雙眼通紅。沒哭出聲來,沒有流淚,仿佛淚水早已流盡,但身體不停地抖動,小小的瘦削的身體承受著非人的痛苦。
別的男孩子像他這麼大的時候,還在無憂無慮地吃喝玩樂,他卻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孤兒,親眼目睹了最親,最愛的人死在面前。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哪怕是歷盡滄桑的成年人恐怕也難以承受!
听到外面的動靜,荊無雙披著一件外衣走了出來。
看著初三痛苦的樣子,不由得想起了昨天夜里的那一幕慘劇,想起了一個個無辜的父老鄉親,淚如雨下,「沐風哥哥,你就答應初三,收他為徒吧!」
咚……咚……咚……
初三不再說話,只是一個勁地叩頭,哪怕撞得頭暈腦轉,頭破血流,也沒有停下來。
他要練武,他要修煉!
目睹母親被活活燒死在面前後,他仿佛一夜之間就成熟了,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看著他堅定的目光,瘦小的身體,沐風依稀看到了一絲自己當年的影子。遲疑片刻,俯身扶著初三瘦弱的身體,「初三,不要再叩頭了。我沐風何德何能,能為人師尊?我暫時沒能力收你為徒,但是,我認識一個人,一個具有真正的大實力,大神通的頂尖高手。如果能拜他為師,日後,你絕對能成為一個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如果相信我,那就站起來,跟我一起走!」
沐風語氣誠懇,看著初三空蕩蕩的衣袖,腦海中突然浮現一根根血紅色的發絲,想起了一個神龍不見首尾的身影。
「好!」
這一次,初三沒有再堅持,霍然站起來,畢恭畢敬地跟在沐風身後。叮囑一旁的荊無雙早點休息後,沐風帶著他迅速離去,越過重重護衛,來到了沐府深處一座偏僻的木屋。
遠方,不是巍峨的宮殿就是環境優雅的別院;這里,除了古樹、綠竹和雜草外,就只有一棟孤零零的小木屋。一陣夜風吹過,嗚嗚作響,在朦朧的月色下看起來格外孤寂,分冷。如果不清楚內情,任誰也想不到,堂堂建寧沐府一言九鼎的老家主,竟然就住在這麼一間簡陋的小木屋內。
小木屋外,沒有侍女,連一個護衛都沒有,空蕩蕩的比下人們居住的地方還要簡陋。然而,就在兩人快要推門而進的時候,空中突然出現一根根長發。跟著,‘呼’的一聲,一個身影出現在眼前,帶著一抹殘影。
剎那間,仿佛一下子從地下冒出來,又像是直接從虛空中走出來,速度快得驚人。就連沐風,也看不清楚他的動作,之前感應不到一絲氣息。
「沐風少爺,你找老家主?」
罪奴微微躬身行禮,一如既往的低調和平靜。
夜深人靜,驟然看到沐風來訪,也沒有一絲驚訝。那不是故作深沉的富有城府,不是歷盡滄桑後的麻木淡漠,而是自然而然的平靜,那種泰山崩裂于眼前而從容不迫的平靜。立足于強大的實力,立足于內心深處的淡泊名利。
「不,罪老,我是來找你的。」
沐風雙手送上手里的刺繡,接著說道︰「這是我母親親手為您做的一幅刺繡,還請罪老收下,這些年承蒙您的照顧,不勝感激。今天早上在山里,如果不是罪老出手,沐風恐怕再也見不到母親一面了!」
「好,好,和你父親一樣,都是一個大孝子!」
罪奴點點頭,看向沐風的目光,多了一絲欣賞,在沐風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罪老,沐風還有一事相求!」
見罪奴似乎心情大好,沐風一把將身後的初三推出來,「這是我在山中認識的一個小兄弟,名叫初三,性情淳樸,忠良;可惜,命運坎坷。從小就沒有了父親,和母親相依為命。昨天夜里,他在可怕的屠殺中活了下來,臉上被劃了九百九十九刀,雙臂被齊根砍掉。至于他的母親……,更是被沐青原那個惡少抓起來,當著他活活燒死!經受這一重創後,初三執意練武,要拜我為師。沐風自問修為淺薄,沒有為人師尊的資格和本事,所以……」
沐風簡單地說明初三的身份和經歷,不用暗示,身旁的初三就‘啪’的一聲跪在罪奴面前,重重地叩一個響頭。
在懸崖邊上的時候,他雖然神情呆滯,置生死于度外,但其實心里什麼都明白。沐風說得沒錯,眼前這個同樣沒有了雙臂的老人,絕對是一個實力深不可測的頂尖高手。如果能僥幸拜他為師,絕對是人生的一大幸運!
呼……
冷風呼嘯,罪奴拖長到地上的長發隨風飄舞,臉色平靜。看著跪在地上的瘦弱的初三,沒有一口拒絕,也沒有答應,久久地沉默不言。
黑夜,冷風,亂發……
三人都沉默不言。
風,越來越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