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于回來了!」
沐風剛踏上塔頂,耳邊就傳來一把淡淡的聲音。
抬頭看去,盤腿坐在塔頂上的若虛道人緩緩地睜開了雙眼,似乎對沐風的到來早有預料。胡須、眉毛和頭發全都一片蒼白,長長的胡須一直拖長到地上。多年過去了,外貌看起來卻毫無變化,似乎永遠停留在了這個樣子,不會再衰老,長生不死。
令人更加意外的是,在其體內感應不到一絲力量波動,但一個人盤腿坐在塔頂上悠然自得,對連綿不絕地落下的驚雷置若罔聞。如今,突破到真人境巔峰的沐風實力強大,足以橫掃絕大部分的宗師級高手。然而,蒼老的若虛道人仍然給他深不可測的感覺;在後者面前,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猶如滄海一栗,微不足道。
「學子沐風,見過道長!」
沐風揮動衣袖,象征xing的拂去身上的灰塵,畢恭畢敬地彎腰行禮。
對于窮凶極惡的魔頭,他毫無畏懼,甚至見一個就滅一個;但對于麻一道人、不甘老人和若虛道人這些世外高人,保持著一貫的恭敬和謙虛。如今,雖然身為權傾一方的東海候和如日中天的紀元聖君,但他骨子里,仍然還是一個飽讀詩的生,一身傲骨卻沒有一絲傲氣,沒有因為實力強大而迷失了自己的身份。
「好,好,好,好一個滿月復經綸的生!」
若虛道人接連點了點頭,示意沐風在面前盤腿坐下。頓了頓,上下打量沐風一眼,緩緩地接著說道︰「年輕人,你是千百年來,天第二個一步一步走上來的人,更是天底下第一個能去而復返,再走上來的人。」
上下打量一眼後,若虛道人毫不掩飾對沐風的欣賞。
第一個去而復返的人?也就是說……
沐風突然心中一動,想起了若虛道人當年說過的一番話,「道人,當朝太師趙無極呢,他不是第一個登上這里的人麼?莫非,他後來又來了文筆塔,卻沒辦法再走上來?」
「沒錯,趙無極來過了,失敗了!」
若虛道人臉色平靜,明白沐風的意思,淡淡地接著說道︰「這滾滾雷音因人而異,實力越強,雷音的威力就越大。不為人知的是,心思越是復雜,雜念越多,威力也越大;甚至每踏上一層,威力就倍增。論絕對實力,號稱真人境第一人的趙無極實力還遠在你之上;奈何,心中雜念太多,無法在雷音的壓迫下像你一樣踏入天人合一的心境。最後,雖然只差三步,卻再也無法走上來,可惜,可惜啊!」
若虛道人搖了搖頭,一聲嘆息。
每個強行登塔的人,無論名門正派的高手,殺人如麻的大魔頭,還是當年沐風那樣的踏入修煉門檻不久的普通人,他都會指點一二。可惜,同樣的一番話,不同的人卻有不同的理解。有人能觸類旁通,有人卻無法領會,有人領會了卻做不到。其中,固然有天份的緣故,但更大的原因則在于心境。心境達不到,腦海里雜念太多,無論做什麼都是虛有其表,一事無成。
當朝太師趙無極號稱真人境第一人,一身實力絕非浪得虛名,生平不知斬殺了多少絕世高手才獲得這樣的封號。天份不可謂不高,意志不可謂不堅定,然而,和通天大帝一樣,妄想把整個大千世界踏在腳下,夢想著天下大同。心中雜念太多,以至于雷音的威力暴增,竭盡全力也無法重新登上文筆塔之巔!
心境?
沐風目光如炬,恍然大悟。
修煉之途,到了後來,就是修心,也就是磨練自己的心境。
這些年來,他渴望著強大的力量,憧憬著突破到修煉巔峰的那一天,期盼著有一天殺了當朝太師趙無極給父親報仇,希望有一天能和母親、荊無雙等人團聚……,心中雖然有不少願望,但一直沒有停止對心境的磨練。實力越強,內心就越平靜,意志隨之更加堅定。
臨危受命平定東海,歷經九死一生後斬殺東海聖君古劍陽,和佛本香意外相遇,然後天各一方……,這些經歷,不僅錘煉了他的修為,也磨練了他的心境。
「學生能有今天的成就,之所以能再次登上古塔之巔,全都因為道長當年的指點。」
沐風再次躬身行禮,抬起頭看著盤腿坐在對面的若虛道人,開門見山地接著說道︰「如今,學生在海外世界修建了一座紀元學宮,立志開創一個新的機緣,放飛學子們的思想,允許,甚至鼓勵他們談論造物,發掘真理。為此,招致了各大勢力的不滿和挑戰。為了畢其功于一役,學生和仙符門高手令符真人約定,雙方各自邀請天下高手,六天後在紀元學宮當眾比武論道。如今,大千世界動蕩,高手層出不窮,不知道長有沒有興趣駕臨我紀元學宮,指點一二?」
沐風邊說邊一眨不眨地看著實力深不可測的若虛道人,這是他最後的一個希望了。
蓮逢真人不願出山,海外童姥不知身在何方,不甘老人也一樣,無處尋覓。紀元學宮能不能邀請到一個超級高手坐鎮,就看此舉了!
如果能邀請到若虛道人出山相助,勢必局勢大定,哪怕紀元學宮在比武論道中失利,也不至于傷筋動骨,被人趁機落井下石;如果沒有一尊超級高手坐鎮,紀元學宮的形勢就不妙了;誰也不知道,到時各大勢力會不會突然不守道義,聯手對紀元學宮發起致命一擊!
看著沉默的若虛道人,沐風雖然力圖平心靜氣,心髒卻情不自禁的加速跳動。事關重大,就連他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公然討論造物,放飛思想,好,好,好一座紀元學宮,果然是名符其實!」
沉默良久,若虛道人點了點頭,看著一臉期待的沐風,緩緩地接著說道︰「只可惜,貧道和人有約在先,不能參與塵世間的紛爭,沒辦法為你的紀元學宮坐鎮。不過,天無絕人之路。年輕人,就算你面臨的困難再大,也並非毫無機會,伸出你的左手吧!」
若虛道人拒絕了沐風的邀請,但是,話沒有說絕,讓沐風看到了一線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