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勛,你覺得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那麼你就听好了,」月用力的甩開腕上的如鉗大手,「無論,從前,現在,還是以後,我黎明月都不會愛你,更不會陪著你將這騙局圓滿,在這一年里,你封了我的記憶,殘忍奪去我一生的幸福,還令我的心愛的男人痛苦,生下本就不該來到這世界上的孩子,一切的一切,我要你用你血、用命來賠償。舒虺璩」明月你下頭,看著手指間的銀針已變成了黑色,哧哧地笑起來,而在南宮勛的眼里,她笑得一地荒涼。
「我錯了嗎,你是我用盡生命去愛的女子,昨日的如膠似漆,難道,你可以當做沒發生過嗎?明月——我相信----你做不到忘記----我----」他吃力地按住腰部,眼神有微許的痛惜與渾濁。
「不要以為你做什麼齷齪的事,都可以冠上愛的名義。」變了黑色的梅花針被她甩到了桌案上,她再也不想看他一眼。
「殺了我,是為了,回到---他們身邊?--」他踉蹌著身體,倚靠在桌案上,想靠近她,但是發現視線已經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月沉默著,再度看向他開始搖晃的身體,一些昔日恩愛畫面在腦海里跳躍。走近他,咫尺距離鄙視他,習慣性地眯起了鳳眸,目光復雜地變幻著,「南宮勛,你活得好可憐,為了一個從沒愛過你的女人,把天下也輸掉了?你真的以為這樣就能綁著我一輩子?還是你覺得我是只溫柔順從的小綿羊,可以任你宰割?還豪無怨言?」她一指頭點在他的胸前,令他的身體遙遙欲墜嫦。
「你以為,惡心的讓我生下你的孩子,我就會永遠對你死心踏地嗎,呵呵,」苦笑著,將發間的八寶琉璃釵取了下來,重重地砸到地上。
南宮勛迷離的目光投到地上,只見他送她的釵環已碎裂幾段,內嵌著數枚寶石也已散落一地,再抬頭,看到她的笑容里寒光逼人。
「黎明月,你不要自欺欺人了,這一年里,不可否認的,你也深愛著我,即便你恢復了記憶,數年前,我們朝夕相處,如今,我們終于結成了夫妻,還有了衍兒,這一切,怎麼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難道,做為男人,我南宮勛一代帝王,還比不過那幾個中庸的男人嗎?軟」
「是,你是一代帝王,你高高在上,將天下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可我,黎明月不是你的玩物!愛情,是要建立彼此相愛的基礎上,而我,從沒有愛過你。從沒有。」
「你胡說,」他身體踉蹌著上前,就在明月向左邊閃過的時候,重重地摔在了長榻上。
「我沒有胡說,我不是你小時候認識的那個二公主,那個喜歡過你的二公主,早在幾年前就死了,連同著她對你的那點子喜歡,全都不復存在了。至于我與你之間的糾葛,就到此為止。」
「明月,別說你沒有愛過我,如果不愛,也不會這般恨的欺騙,--我曾想像自己會如何死去,千百種的方法,可沒想到,是死在心愛的女-人手上--我南宮勛為了黎明月而死,我一定-----會含笑九……」南宮勛眼角微青,嘴角處有血絲滲出,他向著她伸出手,卻久久等不到她上前,無力支持著沉重麻痹的手臂,他倒身一躺,栽倒到了長榻上。
「你胡說,你胡說,——我沒有愛過你,沒有,從來沒有過————你這個自大的男人,至到死,還要如此狂妄自大——她發瘋地撲上前,抓著他的肩膀拼命的搖晃,都不見他的反應。
一對淚珠流溢出來,明月惶然地縮回手,跌坐在腳榻上,眼神冰冷淡漠,「你說得沒錯,死在我的手上,實在是最圓滿結局。可是,一切你喜歡的,都是我最討厭的,死有多麼容易,可是你的死,能改變什麼?只什麼讓你含笑九泉的事,我不會做。」
明月凝視他泛著青色的印堂,此刻的他,俊容疲憊,雙目緊閉,奄奄一息。她希望他死,以死來謝罪,可是,現在,她改變主意了。
機械地從懷里取來一顆解毒丸,塞到南宮勛口中,再灌水逼他咽下。南宮勛被水嗆著,咳了幾聲,並未轉醒。
明月坐在榻畔,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緩緩抬起手,她撫上他微涼的臉,指尖劃過他的長眉,沿著高挺鼻梁順下,最後停在他緊抿的薄唇上。
上天厚待他,賦予他睿智的頭腦,又給了他一副好相貌,銳氣而不失俊美。不過她一直認為,上蒼公允,賜福的同時,亦會給人遺憾。譬如她,她黎明月的心,是南宮勛一輩子不可能得到的奢望。
明月緩緩地抽回手,似有若無地笑。
凝視半晌,她站起,幽靈般地游走著出了寢居,心情麻木著,分不清滋味。
夜,漆黑一片。
明月模進了喜慶與吉利的房間,搖床里,一個白白瘦瘦的孩子,睡得安穩平靜。這個孩子,實在太像南宮勛,無論眉毛,眼楮,甚至嘴唇,如果,她親自撫養這個孩子,注定一輩子都無法從陰影里走出去。
而在她的骨子里,她無法接受,永遠無法接受,盡管孩子是無罪的。她還是過不了心底的那個陰影。
抱著孩子悄悄地離開了這個所謂的家。
一路飛奔著向著皇宮走去。
明月與南宮勛受到纓絡公主的特許,可以憑腰牌自由出入皇宮,可這一次,她不想再入宮了,纓絡雖然與她要好,可她不相信,對他南宮勛的卑鄙行徑全不知情。
將懷里熟睡的孩子,連同腰牌和一封親筆信一同交給守城的侍衛,明月便匆匆離去。
她的心是不痛的。亦或許是太痛了,而痛得沒了知覺。
她不知道,也從無選擇。
她只想逃離這個欺騙了她的地方,也想要遠離她心愛,卻又狠狠傷害了的男人。
景略,對不起。
容雪,一定要幸福。
苡塵,只要他願意,相信天下間,沒有哪個女子可以拒絕。
呵呵,她的涼川,還是漠北嗎?對不起----
月心疼如刀絞,手緊緊按住胸口,那疼意還是肆意的蔓延,想到涼川她的心更疼了,無力地靠在牆角,身子慢慢的跌下去。
還記得涼川出征前,對她說過,他不允許她再有別的男人,容雪,景略,她擁有了天下最好的男人,可是,她居然背棄了自己的誓言,再沒有臉面回到他們身邊。
她寧可用後半生的時光,來贖罪。
「你要走,誰允許你一個人走的?」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明月全身驟然一僵,急忙抹掉臉上的淚水,轉過身。
皎白的月光下,一襲白袍赫然現在眼前。
安苡塵凝眸看著蹲在地上的她,面色沉沉如山雨欲來。
「我,我——睡不著出來走走!」明月閃爍其詞,很快地移開目光,她不敢過多的注視這個男人的眼神,她會害怕,會慚愧,會自責。
「想要舍掉我,自己一個人離開?是不是?」晚風吹拂過他肩後長發,凌亂得如一副墨畫,美得驚心動魄。
「我已經不是從曾的那個黎明月,我不再是黎國的女皇,也不再是你們的妻子,事過境遷,我們都無法回到從前,所以,我求你放開手,忘記我,結束這樣糾結的生活,自由的去尋找屬于你的生活,找個真正屬于你的好姑娘,重新活過,相信,你們都會過得很幸福。」
「相愛的兩個人被迫分開了,真的還能幸福嗎?」苡塵受到傷害般地扯了扯嘴角,看著她淒然而笑。
「不試過,怎麼會知道,不可能。——」明月站起身來,四目相對,她平靜的,漠然的眼線垂下去,微微含首,「請將今晚見過我的事,忘了吧。」她說著,慢慢地轉過身,向著漆黑的,仿佛沒有盡頭的街角走過去。
背過身的一剎那,淚水奪眶而出︰苡塵,對不起,請原諒我,忘記我,忘記我這個膽小的女人,忘記我這個背棄誓言的女人;原諒我無法讓自己這沾了南宮勛氣息的身子再去投入你的懷抱。對不起,苡塵,再見了,無論彼此相隔天涯海角,我都會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