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夜晚永遠是那麼的冷清,冷清的似乎能听見自己血液流動和心跳的聲音。
琉璃青玉香爐里飄出了一縷縷的清毓香,我安靜的坐在紫檀木榻上,想著剛才在太和殿里發生的一幕幕,我心里一陣冷汗。
「今年的除夕夜應該是有史以來最有意思的一年,恕妃投毒被廢入冷宮,簡嬪恰恰在個時候有孕,不知日後還能有多少驚喜在後面。」我冷笑一聲,倒是把旁邊正在炭火邊熨燙衣服的如綿嚇了一跳。
如綿不緊不慢的說︰「主子不用擔心,皇上如今最寵幸就是主子您了,就連皇後都朝主子這邊靠攏,咱們不用怕。」如綿低著頭,手里還在忙活著。
三千佳麗的後宮中,無數的陰謀詭計每一天都在上演,為了爭寵,爭權,原本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會變得比男子更加陰狠手辣。
如今簡嬪有孕要想對付她就更難了,簡嬪年紀不大,心機卻是同齡人所不及的,從一個宮女到嬪位,或者馬上就位列妃位了,這絕對不是個一般小角色,她這一有孕怕是有人要出手了。
我望著天花上的百果圖,嘆了一口氣,心下道︰「如今的後宮表面像湖面一樣平靜無波瀾,可是這湖水下的暗涌卻在蠢蠢欲動,如今的我已經鋒芒畢露,只怕是沒有安寧的日子過了.」
綠萼捧著新剪的窗花走了進來,紅紅的剪紙,看著甚是喜慶。綠萼沒有看到我心事重重的臉,樂呵呵的說︰「奴婢剪了一些窗花,瞧著挺好看的,奴婢馬上就給窗戶貼上」
我從綠萼的手上拿過來一張,紙張輕薄我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壞了,剪得是兩只胖胖的鯉魚在海里翻騰,還有幾張是圓形夫人福字,「倒是挺像的,打發小安子給莊妃和遜嬪送幾張吧。」我對綠萼說。
拿起幾張窗花慢慢的蘸上了一些面糊,在鏤空梨花木的窗戶上貼了一張,輕輕撫平了周邊翹起的角。
在小的時候娘親也教過我剪窗花,今晚要守歲,我是不打算就寢了,按規矩想來永琰應當是去坤寧宮了。
永琰悄悄的進來了,小安子和如綿剛想請安,永琰做了個手勢小安子馬上噤聲退下了。|
我過頭來撞到了永琰的懷里,感覺一陣的溫暖。我緊緊的摟著永琰,「皇上怎麼過來了?皇上這時候應該陪著皇後才對。」
永琰濕熱的呼吸落在了我頭發上,「真不想玉玦一個人待著,難道朕來了玉玦也不肯嗎?」
我松開了手臂說︰「怎麼會,臣妾很高興,只是怕諸位姐姐們不高興。」
永琰沒有理會我的話,對桌子上的窗花來了興趣,「玉玦還會這個,你的手真是巧,這窗花倒是挺別致的。」
我笑著說︰「都是女兒家喜歡的玩意,就圖個打發時間。」
「既是女兒家都會的東西,想必是一學就會,你教教朕吧。」說著永琰坐了下來。
我微笑讓如綿拿來剪刀和紅紙,坐在了永琰的旁邊。我拿起剪刀開始一點點剪了起來,永琰也按照我的樣子剪了起來,他很聰明,看過一遍都能記住。
永琰突然開口說︰「簡嬪有孕,朕不知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玉玦你說朕是怎麼了?」
我小小心翼翼的剪著福字的另一邊,開口道︰「皇上應該是恕妃和六阿哥的原因吧,不過這件事情也是口說無憑,也不一定是簡嬪做的,皇上應該讓簡嬪安心養胎才是。」我在永琰的面前永遠要帶著一個面具,說話做事永遠開明大度,小心翼翼。
永琰半晌才點了點說︰「簡嬪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年少無知的小姑娘了,朕多年對她寵愛,導致了她如今的性子。玉玦,朕希望你不會變。」
我笑而不語,綠萼走進來施了一禮,道︰「皇上喜歡奴婢剪的窗花呀,看皇上學的真快,基本上都剪出樣子來了。」綠萼無邪的說。
我心里察覺,綠萼怎麼會如此直白冒犯。永琰抬起頭,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個玲瓏嬌小的女子。
我故意的輕輕咳嗽了一聲,彷佛無意地說︰「綠萼,給我倒杯茶來。」「是,主子。」綠萼看了一眼永琰就下去了。
「綠萼,名字不錯,看著她朕想起了良貴人,也是這麼的嬌小。」永琰說,我笑而不語。
良貴人我是知道,前幾年良貴人也頗受寵,長的也是小巧玲瓏,只是這幾年宮里新人多了加之她性格懦弱也就不起眼了。
我尷尬的說了句︰「皇上,綠萼比別的奴才伶俐些,有些冒犯了望皇上恕罪,只是自從如蘇沒了,我身邊的人不夠使喚了,臣妾有一事相求」
永琰放下剪刀,手里面窗花基本已經成型,「明日讓內務府挑幾個人來,所求何事?朕都答應,你說吧。」永琰溫柔的看著我。
「那日臣妾在上林苑遇到兩個宮女甚是乖巧伶俐,很懂規矩。臣妾本以為是誰宮里的,沒想到是勞役局的,臣妾甚是喜歡想收到自己的宮里來,希望永琰恩準。」我特地撒嬌似的說。
雖然永琰恩準我喚他「永琰」但是我也不敢輕易開口。一來是伴君如伴虎,永琰喜怒無常。二來是別人听到總歸是不好的。
「勞役局的?都是犯了事的宮女」永琰猶豫了一下,我用溫柔的可以出水的眼神看著他,永琰無奈又疼惜的說︰「罷了,朕答應你便是,明日著鄂羅里去辦。」
我心下非常興奮,摟著永琰高興的說︰「臣妾謝皇上,那咱們一起把這個窗花貼了吧。」
永琰拿著我的手我們一起將永琰剪的窗花貼在了靠在桌子旁的窗上了,忽然有了新年的感覺。
永琰將他自己剪的另一個窗花拿起來說︰「這個,朕帶走留個紀念,看著它總會想起朕的玉玦。」
此時,坤寧宮。
皇後正悠閑的繡著一只荷包,青底藍邊,上面繡著幾朵艷麗的牡丹花,采隻不解的看著皇後,末了沒忍住,開口道︰「娘娘,奴婢不明白,皇上今日應該來娘娘這才對,可如今卻去了瑾貴人那里,娘娘您怎麼就不生氣呢?」
皇後手里面依舊忙著,「采隻,你跟了本宮多久了?」
采隻思索了一下︰「回娘娘,想來如今也有五年了。」
皇後頭也不抬,道︰「五年了,你還不懂本宮的心思嗎?宮里的事你看的還不夠多嗎?本宮又不是有姿色的年輕妃嬪想著法兒的留住皇上,而本宮要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地位,還有二阿哥的地位,瑾貴人就是能幫本宮保住地位的人,她是一個聰明人,自然會懂。」
采隻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此時,紫禁城外,陸府。
叢勉從屋里走了出來,望著天上零星的幾個星星,心里想著︰「不知此時的她在做什麼,過得好不好?」
玉璃看見院子里站著的叢勉,順手拿起一件斗篷走了出來,屏退了下人,看著叢勉單薄的背影有些心酸,玉璃將斗篷披在了叢勉的身上。
「天這麼冷,進房間里去吧,陸哥哥。」玉璃看著叢勉冷酷的臉龐,這個表情她太熟悉,從進門的那一刻開始他一直是這個臉色。
叢勉沒有理會,玉璃聲音里幾乎哀求的說︰「分房而睡也就算了,可是你連看我一眼都不看,為何要這樣羞辱我?」
叢勉冷冰冰的說︰「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你要嫁給我的時候就應該知道是這個後果,我心里根本不能在容下任何人。」將斗篷月兌下還給玉璃。
看著叢勉頭也不回的走了,玉璃將斗篷用力的扔在了地上,「為什麼!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哭著蹲在了地上。
已經子時了,眼楮已經熬不住了的如綿站著都在打瞌睡,我和永琰還在下棋,興致正濃。
外面的小安子進來說︰「皇上,主子,已經子時了,該就寢了。」
「這麼快,準備就寢吧。」永琰的黑子落下,正好是我輸了。他將我橫抱起,放在了床上,深情的看著我。
永琰與生俱來的威嚴讓我永遠無法靠近,我永遠不能愛上他,也不能深情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