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知凝香館里我已經瘋了,我這裝瘋的靈感全來自于榮妃。|昨日如果不是裝瘋避禍,太後不用湊請皇上,三尺白綾已經將我吊死。真是難為了如嬪的用心良苦,太後信還是不信我就不得而知,如嬪那個精明的女人自然是不會相信的。
內務府和御膳房的人大抵是忘了凝香館還有一位妃嬪居住,永琰雖無意間叮囑過按照慣例供應,宮里勢力的奴才哪里管得了那些,衣食供應漸漸都斷了。
芙蕖默不作聲的進了屋子,輕輕將碧色藻紋碗擱在了我的面前,輕輕的對著發呆的我說道︰「主子,吃飯了。」芙蕖溫暖的體溫靠近了我的身前,我抬頭看了一眼芙蕖,覺得比以往消瘦了許多。
白瓷的勺子在碗里安靜的躺著,碗中冒著陣陣白色的熱氣,勺子在碗中攪拌了一圈,里面的米粒干淨的可以數出幾粒。我心里一聲嘆息,連我都吃這些,芙蕖她們的飯食可想而知。
芙蕖瞧見了我臉上的愁緒,背過身子默默的垂淚不想讓我發覺。我不免嗔道︰「芙蕖,好端端的,哭它做什麼?」
芙蕖慌忙的擦掉了眼淚,自覺的失態臉上略微的歉意,道︰「奴婢哭的不為自己,不為別人,只是為了主子。被逼的裝瘋也就算了,如今還要吃糠咽菜的,奴婢心里是越想越難過。」
我當時是什麼,原是這個原因,嘴上松了一口氣。芙蕖這愛哭的性子倒是一點都沒變,我勸道︰「再難過的日子咱都挺過來了,若是為了我哭,倒也真的不必了。|」
我拉著芙蕖縴弱的手臂坐在我的身旁,頓一頓,說︰「當年咱們在勞役局里過著非人的生活,流落街頭時什麼苦頭都吃過,今天的日子真算不得什麼,我唯獨惦記的就是你們跟著我吃的苦頭。」
芙蕖听聞此話臉上的愁容散去,看著眼前這個忠心為主的芙蕖,我心里默默︰她年紀與我相當,並不是像我與扶風自幼相識,感情卻勝過一般主僕的數倍,想到這里我的心里一陣的溫暖。
小安子向來腿腳利索,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進屋,驚慌的道︰「主子,如嬪來了,主子快躲一躲。」
我心里暗暗的想︰如嬪這個女人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無非就是來驗真假。我鎮定的對小安子說︰「不要驚慌,還是原來那樣便是。」早猜到如嬪會過來,這幾日連衣服都沒有換過,晨起也並沒有梳妝。
如嬪與巧貴人、熙貴人三人一起走了進來,眼楮不住的打量著凝香館里破爛的環境,熙貴人皺著眉頭用手帕捂著鼻子嫌棄的道︰「殊不知後宮里還有這樣的鬼地方,難怪皇上將她攆到了這里。」
如嬪的注意力並不在此,她只斜瞟一眼蹲在雪地里玩耍的我,我蹲在雪地里喃喃自語,口齒不清的,並未有人听清我在說什麼,身邊的芙蕖假裝焦急的端著碗哄著我吃東西。
綠萼走到跟前一把捏住我的下巴,我混沌的目光撞上了她陰冷的眼神,綠萼冷笑一聲,狠狠的掐住了我的脖子,道︰「瑾妃,哦不,瑾答應才是,你也有今天。」
我傻笑著看著綠萼,「呸」的一聲將口中的唾液吐到了綠萼的雪狐里子的外衣上,綠萼驚得站了起來,手中的手爐落地,我裝作無意的嗤笑著。「你這個賤女人,看我不打死你!」綠萼惱羞成怒的指著我說道。
綠萼堅實的花盆底在我的腿上結實的踢了一腳,芙蕖驚的碗落地,趴在我身上替我擋著,嘴里道︰「瑾答應已經瘋了,貴人何苦跟一個瘋子計較。」
綠萼哪里管芙蕖說的話,又一腳踢在了芙蕖的肚子上,「死賤婢,這麼護著你的主子,怎麼不替她去死。」芙蕖緊緊的護住我,慌亂中我看到了芙蕖扭曲的臉,手里握緊了拳頭。
如嬪冷眼看著綠萼,一襲火紅的衣裳站在雪中甚是扎眼。她喝斥住芙蕖︰「不要跟一個奴才計較,免得失去了分寸,到底是奴才出身的,這習性是改不了了。」綠萼听聞此話略一尷尬的停止了動作,對如嬪的話有一絲的不悅。
如嬪打量著我一番,自顧自的說道︰「這年頭,瘋的女人太多了,如今都真假難辨了,樣子倒是挺像的,只是不知」如嬪頓一頓,嫵媚的眼眸里閃過陰狠,說︰「本宮听說,瘋子是不怕疼的。」
我心里暗暗驚嘆︰如嬪這個女人果然夠狠毒。
綠萼像得了命令似得,麻利的從發髻上拔下了瓖翠銀簪在手中握著,芙蕖驚恐的攔在我的身前,半哭訴半惱怒的說︰「巧貴人,您好歹跟瑾答應主僕一場,瑾答應之前對你可不薄,主子都已經瘋了,你還不放過她嗎?」
綠萼不顧芙蕖的阻攔,不屑的看了我一眼,芙蕖像身上得了力量似得,大聲的說了句︰「你別忘了你對瑾答應做過什麼,簡嬪做過什麼,她都能放過你,你別忘了你今日的風光是誰給的!」
綠萼微怔,愣了愣神。略微失神的站在了原地不動,還記得初進府時那個還是單純的綠萼,我至今還在納悶是什麼原因導致了綠萼對我的背叛。
如嬪刻意的清了清嗓子,撫模了一把鬢邊的垂絲步搖,像是不經意間的道︰「是呀,別忘了貴人你的今天,是誰給的。」說到「誰」這個字時,她故意加重了語氣。
綠萼握緊簪子一把扎在了我的腿上,這一下或許對別人來說或許已經痛昏了過去,但是我經歷過黥刑等的疼痛比這個痛苦百倍,我臉不紅心不跳的依舊笑著,這一下似乎刺到了骨頭上的感覺,腿上頓時鮮血涌了上來。
芙蕖驚嚇的叫了一聲,綠萼手中一哆嗦簪子隨聲落地,「各位主子都瞧見了吧,答應真的瘋了,就不要再為難她了。」
如嬪再也找不到什麼號由頭再去為難我,只得和熙貴人一同離開,綠萼一聲嘆息落地,我依舊面不改色。
芙蕖淚如雨下,慌亂的不知道該如何止血,我安慰的勸道︰「沒關系,綠萼下手並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