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螢。」柳靜柔在窒息的沉默後,後退了幾步,抬頭看向夜如螢,乞求道,「如果我肚子里的孩子沒了,你想過你哥的感受嗎?」
夜如螢臉上的晶瑩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唯有聲音听得出她很難受,「我當然知道!他會傷心!可至少他不會像現在只寶貝你!」
柳靜柔抿著唇似笑非笑的露出了絕望之色,從夜北辰命令手下寸步不離的跟著她,即使在家也得跟著,她就應該知道,最親近的人,才是最危險的人。
晚上七點左右,凌雲與蘇錦在吩咐手下徹夜搜查後,死勸活拽將夜北辰帶了回家,天黑的很快,街頭根本沒有一個活人,這樣等下去無異于守株待兔。
「大哥,你先吃飯,我跟蘇錦去把附近的監控調出來看看,肯定能找到嫂子!」凌雲一臉凝重的微低著頭,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嚴肅。
「一起去。」夜北辰陰著臉推開佣人遞來的干毛巾,便要再次出門。
「哥!」夜如螢從回家開始,便等著他回來。
夜北辰驀地轉過頭,這邊夜如螢已是梨花帶淚的跑了過來,雙手將他抱住,像小時候一樣,跟他哭著撒嬌,「你為什麼那麼愛她?連身體都不管了嗎?外面下那麼大的雨……你不要出去了好不好?」
「鄭嫂,把如螢帶回房。」他現在一門心思全在那個女人身上,找不到她的人,心亂如麻。
雨越是下的大,那個女人在外面越危險。
天狼那邊忙著建總部,柳靜柔身邊有凌雲蘇錦跟著,沒可能是外部組織下的手,直覺那個女人還在外面。
這種感覺越強烈,他的內心便越燥動不安。
銀色的襯衣濕透貼在胸膛,可以看見他的氣息十分不定。
「我不喜歡你這樣!」夜如螢雙手推開了佣人,倔強的站在原地,臉上已經掛了兩行清淚,咆哮而出,「你以前只對我一個人好,現在一分好都不給我,哥!你還是我哥嗎?」
正是因為他沒辦法再給她她要的那份好,所以夜北辰將她許給了年星。
一個人一顆心,里面能裝的東西,實在有限。
「我知道你不喜歡她,可再不喜歡也得看在我的面子上尊重她。」夜北辰說到這里,臉色愈發陰寒,語句也帶了股陌生的疏冷,「如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以及你做過什麼,就因為你是我妹,所以我不予追究,如果你還不知足,你跟年星的婚事,我會著手安排。」
他的意思是,趕她出門。
「我做過什麼?」夜如螢絕望的笑了笑,眼淚卻更甚,「哥,你知道嫂子去哪里了嗎?呵呵,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她在下水道里!說不定現在被最骯髒的垃圾老鼠嚇死了!」
凌雲第一次見夜北辰流淚,出自內心,無法抑制的情感。
那隱隱顫動的後背和全身繃緊的肌肉,與他眼眶里血色的紅筋和透明的晶瑩形成了一股強大的悲慟氣場。
那一耳光,將夜如螢的嘴角扇裂,鮮血流出的同時,她萬念俱灰。
夜如螢說的對也不完全對。
柳靜柔確實在下水道里,是她自己跳下去的,不過是被夜如螢逼的。
那個被盜了井蓋的下水管道成了柳靜柔在絕望時最後的一線生機。
這自然不是《肖申克的救贖》里演繹的那樣,柳靜柔從下水管的這一頭游到另一頭,她懷著五個月的身孕,在淋了雨受了驚之後,根本沒辦法再劇烈的運動。
況且下水管道里烏黑一片,全是腐臭的霉酸味和令人想起來就作嘔的粘稠不清。
夜北辰拿著手電筒在柳靜柔失蹤的附近瘋了一般的喊她的名字,凌雲和蘇錦則調動著兄弟一個井蓋一個井蓋的掀開尋找她。
他的聲音是那麼特別那麼嘹亮,在黑暗中,總能讓人安下心來。
其實柳靜柔並沒有嗜睡的習慣,只是靠在他肩上,那股出自內心的安寧感便會將她包圍,他,能讓她安心睡覺。
就像這一刻,她以為自己要冷死在下水管道里時,她恍惚听到了他喊自己的名字。
他叫‘柳靜柔’三個字時與別人不一樣,那個‘柔’字,他叫的特別用力,就像她當初給他寫情書,每一個省略號,都是有最深的情意的。
命運最會捉弄人,在她開口準備叫他時,因為之前惡心嘔吐過度,她幾近虛月兌,喉嚨里竟發不出一點求救的聲音,只有‘吼吼’的跟外面雷聲似的附和聲。
她無助而委屈的流下眼淚,一手朝著下水管道壁伸去,打算站起身,可才觸模到上面黏稠冰涼的表面,立刻嚇的魂飛魄散,連動,都不敢了。
如果說有什麼東西比命運更厲害,除了愛情,還有什麼。
就在她哭的頭昏眼花,全身乏力,內心已經趨于絕望時,他的聲音在外面再度響起。
「柳靜柔!你還記不記得我掛在你脖子上的平安墜?!」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如果這樣還找不到她,他決定掘地三尺,「把墜子放在嘴邊,用力吹!」
那個平安墜是柳靜柔四個月時夜北辰送給她的,一根紅色的繩子,鏈墜是只小豬,他非得她每天戴著。
他沒告訴過她那是一個口哨。
那個特制的口哨擴音效果比一般口哨強很多,柳靜柔只是吹了一下,那洪亮的聲音便劃破了黑夜。
當手電筒強烈的光束照射進黑暗的下水管道時,他第一眼,便看見了滿身污垢,一臉淚水,眼楮紅腫不成樣子的女人。
她坐在那兒,瑟瑟發抖,嘴里含著口哨,頭發凌亂不堪,一只腳光著,鞋不知所蹤……那雙充滿害怕和眼淚的眼楮,讓夜北辰強忍進內心的苦澀一瞬間涌上來,紅了眼。
「肚子疼……」他跳下來抱她時,她沙啞著聲音,哽咽不成音。也不直視他的臉,只是慌亂的垂著頭看肚子。
「我帶你去醫院,很快就不疼了。」夜北辰雙手將她的臉捧起,聲音溫柔的能融化堅冰。
將她臉上的淚和污垢擦開後,她雙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抽泣不斷。
那委屈的表情,真要命,他從沒有哪一刻在看見女人的眼淚時痛斥自己的無用,這一刻便是。
他將她打橫抱起。
凌雲和蘇錦在上面準備接她,就在這時,她眉頭緊擰,雙手朝他捶打起來,聲音顫抖而驚恐,「我不要上去,不要……」
那種被逼著跳下黑暗的感覺與下地獄沒有區別。
夜北辰的心隨著她眼眶里不斷滑出的清淚而揪緊,臉上那陰鷙與憤怒的神情被心痛和憐惜代替,「如果再有人敢欺負你,不管是誰,我夜北辰必定不會再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