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我上了馬車,武宜將我往馬車上那床錦被上一扔,自己卻在車廂另一邊隨意坐了下來,看也不看我。|
「殿下,去哪里?」馬車外的車夫小聲問。
「去摘星園。」武宜揉了揉眉心,聲音頗疲憊。
我安靜的看著他,心里好奇為何此人現在與剛剛在前殿里的模樣判若兩人。或許正是因為我此刻眼楮里探尋的味道太濃重,那位原本閉目養神的人竟也感覺到了我看著他的目光。
他輕輕瞟我一眼,聲音依舊懶懶的︰「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這里可不是說話的地方,你且先忍一忍。」
馬車很快便駛離了阿房宮,大約又行了半柱香的時間,等到馬車行駛上咸陽寂靜的街道上的時候,武宜終于伸手解了我的穴。
由于長時間僵硬,我只覺身體格外酸痛,干脆就直接在錦被上臥了下來。
「殿下不回咸陽宮?」我問。
「回那個鬼地方做什麼?鬧心。」他伸手從小幾上端起一杯茶,輕輕抿了一口道︰「我已經三年沒有回去過了,估計父皇現在也權當沒有我這個兒子。」
原來如此,難怪那次家宴上沒有見到他。
「殿下今日為何要帶奴婢走?」我試探著問︰「不會真的是因為看上奴婢了吧?」
「你倒是聰明。」武宜抬頭看我,狐狸眼中沒了輕浮之意,他嘴角微揚,聲音清冷道︰「我帶你回來確實不是因為這愚蠢的理由,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
「給我?」我微微挑眉,「什麼事情?」
「這個嘛……」話突然停住,似是感應到了什麼,他撩起馬車窗簾向外看了看,接著,他妖嬈一笑,伸手將我拉過去擁入懷中,朗聲道︰「都說坐擁黃金萬兩,不如美人在懷,如今看來果真如此.)得此xiaohun寶物,也不枉我來阿房走這一遭。」
「殿下……」
「噓!」武宜伸手捂住我的嘴巴,在我耳邊輕聲道︰「若是還想保住你這條微不足道的性命,就乖乖的不要出聲。」
背上滲出一層冷汗,我乖乖的點點頭,沒有出聲。
他這才松開我,輕輕撩起簾子又看了看,許久之後,他才跟外面趕車的車夫說︰「安順,從前面的巷子拐進去,待我下車後你再駕車前往摘星園,務必讓別人看到你進去。」
「是。」
「有人在後面跟著嗎?」。我小聲問。
「的確有人跟著。」放在小幾上的手輕輕敲了幾下,武宜挑眉問我︰「你與大哥到底是什麼關系?他竟如此關心你。」
「我與扶蘇殿下僅有幾面之緣,並無甚特別關系。」我垂眸回答。
「僅此而已?」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突然像是想起來什麼一般,雙眼微眯道︰「等等,剛才有花遮掩所以沒發現,現在才覺得你看起來頗像一個人。」
「什麼人?」
「魏王假王妃,韓國公主靈姬。」他說。
我心底一驚,睜大眼楮瞪著他,臉色蒼白道︰「怎……怎麼可能……」
見我如此反應,武宜很快便明了了。他嘴角揚起一絲玩味的笑意,笑道︰「看來我無意間竟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早听聞當初靈姬被虜進咸陽宮時帶著一名女嬰,不過後來那女嬰在靈姬死後又突然不知所蹤,很多人都說那女嬰早已死于非命,如今看來……好像並非如此。」
「殿下!」我在他面前跪下來,雙手攥緊水袖,臉色蒼白道︰「殿下智慧過人,傾雪並不敢狡辯。但如今傾雪只想隱姓埋名,以一介舞姬的身份卑微的活下去,望殿下大發慈悲,繞我一條性命。」
「你不必如此緊張。」他伸出食指抬起我的下巴,看著我的眼楮說︰「我雖不是憐香惜玉之人,卻也對落魄公主不感興趣,殺了你的話大哥肯定不會與我善罷甘休,這等勞心勞神之事我自然不會做。」
「謝殿下……」我咬唇,「傾雪……會報答殿下的。」
「這樣就好。」武宜收回手,仰頭靠在馬車璧上,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很是歡暢。
「殿……殿下?」
「原來如此麼?若是因為你是靈姬之女,大哥這麼做就在情理之中了。」他收了笑,語氣帶著一絲嘲諷︰「畢竟是仰慕之人的遺孤,他自然無法坐視不理。」
「仰慕之人?!」像是被人敲了一悶棍,我難以置信的拉住他的袖子,顫聲問︰「仰慕……扶蘇殿下……對我母親?」
「想不到吧?堂堂大秦的長公子扶蘇殿下,竟迷戀敵國王妃如此多年,不僅如此……」武宜看著我,嗤笑道︰「連她的女兒都一視同仁的照料,呵,倒是個難得的長情之人。」
「怎會……」我癱坐下來,難以置信的喃喃︰「母親……母親是為了我和父親……為了自己的名節……才會……」
「你母親的確是個剛烈女子,進咸陽宮三天就自盡了。有問題的不是她,真正有問題的,是我那位對美人一見鐘情的大哥。」
一見鐘情?扶蘇公子對我的母親?他們的年紀……
年紀?我一愣,他們的年紀……也的確相仿啊……
記得大舞女說過,母親去世時年方十八,而扶蘇公子如今正值而立之年,不過小母親三歲。加上母親容顏傾城,正值少年時期的扶蘇公子會愛上母親也不足為奇。這樣說來,他之所以對我如此溫柔可親,果然都是因為母親的緣故麼……
腦中突然浮現出那日在牡丹園相遇的情景,他攥住我的手,一臉急切的詢問我是誰,深邃的眼里,竟隱約閃爍著期待和狂喜。他那麼看著我,眼神溫柔,就像在看一位舊日的情人或好友。
是的,他是透過我,看見了另一個人。
「我不算什麼,和那朵牡丹相比,我不過只是片卑微的綠葉罷了。」
「她很美麼?」
「是啊,很美。」
扶蘇公子,那朵讓你都不禁妄自菲薄的美麗牡丹,竟然是我的母親麼……
「怎麼?失望了?」武宜有些幸災樂禍,「自己傾慕的男子竟然傾慕者自己的母親,這還真是諷刺。」
「不。」我漸漸平靜下來,淡笑著搖搖頭,嘴角揚起一絲傷感道︰「我也曾以為自己傾慕于他,可到後來我才發現,我不過視扶蘇殿下為可親可敬的兄長,崇拜他、敬重他,卻並非愛慕他。我之所以失落,只是感慨造化弄人,世道無常,多情之人竟落得一生心上傷痕。」
「哦?你不傾慕他?」武宜滿臉狐疑。
「不。」我搖頭,嘴角泛開苦澀笑意︰「我真正傾慕的那人,已經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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