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少,你怎麼看 65爵少的苦衷

作者 ︰ 花應殘

對方顯然料到了她的驚訝,于是解釋道︰「我哥他有事出去了,我沒手機,他就留了這個給我。浪客中文網剛開始我不敢接,但你又打來了。」

說起來這麼像她的不是了?陸亦童盡量去忽略心中的痛楚,跟她把話說下去︰「楊珍珍,你怎麼能這樣呢……我知道你很可憐,你經歷了很多我無法想象的東西,我們周圍的人都同情你。可是你不能回來就是為了搶走我哥,甚至是幫顏七爵陷害我哥……」

楊珍珍沉默了一會,溫聲道︰「亦童,其實我可以跟你說實話,當初我並沒有想要回來。更沒有想要進來這種家庭,陸宅?我姓楊!我並沒有覺得自己可憐,從來沒有。這就是我的命,我無法改變我的前半生,因為那是父母給的;但我可以改變我的後半生……陸天齊,他是我的哥哥,你,陸亦童,是我的妹妹。我會有一個全新的家庭,有的只是只奪取你的身份為代價。」

她有些抽泣︰「只要能改變,又有什麼關系呢?你現在有一個很好的男朋友,有一群陪你玩的朋友,而我只有你哥。我現在的一切都是他給的,所以現在我更不會放棄這個身份。」

因為她提的要求,並不過分,陸亦童真的打心底里同情她,但不說明她可以袖手旁觀整件事︰「我哥,可以讓給你。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但是你不能引狼入室,把七爵哥帶進公司!他的目的不單純的,當初也是他設計讓你回的EVAN吧?難道你要跟他串通一氣,合伙騙我哥?」

楊珍珍的聲音突然變得冷淡︰「陸亦童,我好不容易認回來的哥,我怎麼會找人來害他呢?七爵,他真的只是想幫我在A市站住腳而已,所以才稱自己是我的未婚夫。他並沒有對公司有一點點的企圖,不然你哥怎麼可能默認我們的做法?」

陸亦童還想說什麼——關心她哥的話,但已經再難開口。

楊珍珍道︰「如果你還有顧慮可以待會再打回來,我會跟哥哥說的。我現在在陸宅過得很好,歡迎你隨時來看我。」

把陸宅已經當自己家了,陸天齊也已經把她視作妹妹。

陸亦童一個人蹲在馬路邊上,抱臂看著寂靜的馬路,偶爾經過的車輛,心中說不出的寂寥。

楊珍珍掛了電話後,連忙把手機上的記錄刪除,然後若無其事地從陸天齊的書房出來。

「珍珍,你找我?」陸天齊從廁所回來,見楊珍珍剛才他的書房出來。

楊珍珍很淡定︰「哥,我給你準備了點心,看你不在,已經給你放桌上了。」

陸天齊欣慰︰「謝謝,珍珍,早點休息。」

楊珍珍甜甜地笑了︰「哥,晚安。」然後佣人把她推回了房間。

門關上後,楊珍珍臉上的笑立馬下去了,她把輪椅推到窗前,把燈關了,銀色的月光從窗子里照進來,她能看到美麗的月亮。

千里共嬋娟,她思念叔叔。但現在她不適合見他,而且他還在顏七爵那里。顏七爵答應她,如果她按照他的想法做,他就會幫他叔叔漂白。

叔叔為了養著她,為她治病,以前做過敲詐勒索的事情,現在終于可以洗清白了,這樣的機會,她不能錯過,為了自己,也為了叔叔。

顏七爵真是讓她漸漸走入陸天齊的生活,真正成為他的妹妹。只是這樣的要求,她怎麼能不答應?是顏七爵給了她身份,地位,她想要的一切。

其實她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直到有一天,一個陌生的男人打電話過來告訴她,她還有一個開公司的有錢哥哥。剛開始她並不相信的,後來他一直打電話來,不斷地講她爸跟她媽的過往,她才漸漸相信。

陸亦童,對不起。但,她心中沒有愧疚,這是她該得的。曾經經歷的事情一幕幕地在眼前顯現,她有過的痛苦,陸亦童懂嗎?

回到書房,陸天齊看看手機,拿起來想給陸亦童打個電話,至少他應該問候一下的,他今天做的的確過分,但……他無法面對陸亦童。舉著手機難以撥出,心里掙扎了一番,最終還是沒有打。

看著來來往往的車,熱鬧了一些。

陸亦童閉眼養神了一會,把包放在馬路上,掏出手機給顏七爵打電話。

沒想到很快電話就通了︰「童童,怎麼了?」

陸亦童把過程很快地在腦子里過了一遍,謹慎開口道︰「故意在阿倫身邊安排一個夏煦風,讓他離開了顧葉繁。你揭了簡思銘跟簡思銘的短,他們暫時也不會來惹你,更沒這個閑工夫去幫顧磊。你找來楊珍珍拉攏陸天齊,是為了跟EVAN聯手,至少能共同打擊顧氏在A市的影響。你這麼費勁心思,是不是為了報復顧家?你跟顧家有什麼仇恨?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之前說要娶我,現在卻把我撂一邊?」

顏七爵道︰「童童,我沒有把你撂一邊。」他溫柔的聲音不緊不慢,讓她想起了剛通過話的楊珍珍,「童童,我不會勉強你,讓你幫我。我只希望我做決定的時候,你能靜靜地站在一邊,只要看著就行,別插手可以嗎?我並不想傷害你的……」

听了這個,陸亦童只覺得好笑︰「不想傷害我……因為我是站在顧磊那邊的,所以對你來說我就沒有了利用價值?七爵哥……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呢?從小你對我那麼好,你是對我來最敬佩的人……」

「童童,你還是那麼單純。」顏七爵竟然笑了,還笑得那麼自然,那麼純真,「這個世界,不是除了黑就是白的。也許我從來就是一個復雜多變的人,但我對你,還沒那麼壞。」

陸亦童道︰「你知道嗎……現在我哥不要我了,都是因為你!我連唯一的親人都沒有了!我恨你!你只會利用別人,你這個惡魔!還有,即使我對你來說沒有了利用價值,EVAN公司沒有我的份,但我一直會站在顧家那邊的,顏七爵,你好自為之吧。」

直接按斷了電話,陸亦童咬住嘴唇,忍住沒有哭。其實說出這些話,她也是難過的,但是這些是事實。

顏七爵拿著電話,听到陸亦童對她他的罵聲,心髒收縮劇烈,突然想起晚上因為壓力太大沒吃什麼東西,藥也吃得遲。再打電話給陸亦童都給她掛掉了,啟動衛星導航,在地圖上看她所在的位置很偏僻,擔心她加上心里急,他的心很痛很痛,整個人慢慢地跌倒在地。

還好小星及時听到響聲進來,他都沒有敲門,直接沖了進去,看見顏七爵在地上撫著心髒的位置,一動不動的,他慌張地跑過去,把顏七爵扶起來︰「爵哥!你怎麼了?」

顏七爵痛得說不出話來,小星見狀,急得喊小莫︰「哥!爵哥出事了,你快來啊!哥——」

「怎麼了?」小莫聞聲而來,進了房間,見顏七爵倒在地上,身體斜靠著小星,整個人蜷縮起來,他立馬墩身靠近顏七爵︰「爵,還能說話嗎?」

小星快要哭了,他激動道︰「爵哥都說不出話來了,哥,怎麼辦!」

小莫對小星道︰「你去拿藥,還有,讓人把車開出來,我馬上帶爵去醫院!快!」

「嗯。」小星點點頭,立馬蹦出去,他把顏七爵交給小莫。小莫給顏七爵做一些急救措施,但他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機,像是還有事情沒完成。

小星把藥拿來以後,趕緊給顏七爵服下,小莫背著顏七爵就下了樓。

顏七爵吃了藥後緩和了一些,他在小莫的耳邊輕聲道︰「讓小星送我,你開車去接童童,地址在我的手機里。」

小莫十分詫異,他怎麼在這種時候還關心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顏七爵道︰「她知道我是為了對付顧家而回來的,而且我利用楊珍珍離間她跟她哥,她現在肯定很難過……」他難受地沒再往下說。

如果放在平時,無論顏七爵吩咐什麼他都會听,即便叫他去殺人放火,他也真的會干。但現在他自己生命都值得擔心呢,他還讓他去接不相干的人?

把顏七爵放上車,小莫心情復雜,他知道如果此刻他不去,等顏七爵好了之後肯定會怪他的。但是如果不是在他的陪同下送他去醫院,他不放心。

小星站出來道︰「哥,你放心,爵哥有我。我誓死也會保護他的!」

時間急迫,小莫點點頭也就答應了。他把顏七爵的手機拽在手里,遲遲沒有動身,看著他們的車很快地開走了,仿佛把他的心也帶走了。

顏七爵說過的,不讓陸亦童知道他有病的事……小莫心里難過,但臉上還是那副冷淡的模樣,藍色的眼楮里,盛滿的,是一片海洋。

在他的心里,顏七爵真的是一個不得了的人。小莫跟小星的爸是搞藥物研發的,認識顏七爵也算是機緣巧合。後來听他爸說,顏七爵算是心髒病的一個很特殊的例子,以前做過手術大難不死,從此落下病根。他爸願意把自己研發的東西試驗在他身上,也因為顏七爵忍受能力超乎常人。

他會敬佩顏七爵,也是從一次他爸失敗的試驗開始的。一輩子投身一樣科學的藥物達人,實際上神經老是會不正常。被他折磨的病人不計其數,但總有人不怕死,想要徹底治好自己的病,拼命送上門,搶著吃他藥的。在顏七爵身上發生的失敗,是他爸的其中一個例子而已。那次,顏七爵死里逃生,卻不像其他人一樣放棄,他還是願意繼續當他爸的「藥老鼠」。一次不行,就兩次,後來還真的有些效果了,病不常發作,他也穩定地吃一兩種藥而已。

今天晚上明明還好的,現在卻嚴重得只能上醫院了。怎麼回事?看起來剛跟陸亦童聯系過。

他听公司里的人說起過,關于顏七爵生日前送過陸亦童那些東西,價值在幾十萬,這麼大的開銷中,包含那只手機——可以衛星導航。

猜不透他的心思。如果當初告訴陸亦童他得病了,他的經歷的那些痛苦,陸亦童是個心軟的女人,她肯定會站在顏七爵這邊的,何必再牽扯一個楊珍珍呢?

現在楊珍珍出現了,陸亦童傷心是意料之中的事。顏七爵又心疼陸亦童,真是難以理解。

陸亦童一個人站在馬路邊上,心里把他們罵了個遍,特別是陸天齊跟顧磊。兩個狠心的人都棄她而去了。知道她只是一時生氣而已,顧磊竟然就不回來了。真是個死石頭,一點都不了解女人心思。

不過生氣過後,她又反思起自己。如果她之前態度夠強硬的話,陸亦童還會做出今天這樣的記者招待會嗎?說到底每次都是她太心軟了嗎?

對顧磊,剛才她的態度確實不好,他幫了她很多,她卻還很任性。他其實也是為了她好,讓她不要心軟,不要受騙受傷,可是她還對他大吼大叫耍脾氣。

這些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打定主意回家,她就往家的方向走,她就不信自己走不回去!

顧磊開著車,想想就郁悶。她的善良,只會讓別人更加欺負她罷了,她怎麼就不懂呢!她哥根本已經放棄她了,那麼貿然去找他不是找虐嗎?放下她,也是給她時間讓她一個人好好想想,冷靜一番。

現在他開得比較遠了,停在路邊抽了一根煙,然後再掉頭開回去。開了一圈,他又繞回去找陸亦童,他也有幾分無奈——他也算得上是絕世好男人了。

不知道陸亦童看到他,會不會開心地沖上來狠狠地抱住他呢……顧磊的嘴角彎彎,心思又歪了。

陸亦童看見一輛黑色的車正向她靠近,準是顧磊回來找她了,她心里雀躍了一下。但那人停下車,開門下來,竟然是很久沒見的小莫。陸亦童的好心情一下轉變成了烏雲——他來

干什麼!

她見是小莫,就直接走開了。她不要理他們這群人……

「陸亦童,你先別走!」小莫追上去拉住她的手。

陸亦童甩開他的手道︰「別踫我!」

小莫見她這樣耍脾氣,心里也不爽極了。本來他就極不情願來接她的,要不是顏七爵的吩咐……他心里還想著快點接她回家,早點去顏七爵的醫院呢!現在她這種態度,真讓平時冷靜的他也無法忍受地發火︰「別鬧了!這里沒有其他人,你只有搭我的車。你家還那麼遠,光走要走到什麼時候?」

「就算走到明天也不管你的事!我跟顏七爵沒任何關系,你也不用來管我!」陸亦童負氣道。

剛跟顏七爵吵過架,怎麼可能心平氣和地坐上小莫的車?他又是怎麼知道她在這里的?陸亦童立馬想到了那只顏七爵送的新手機,她更加氣憤,掏出包里的手機,舉在小莫的眼前︰「你用這個知道我在哪里的?」

小莫也沒什麼顧忌了,直接點頭。陸亦童啪地一下把手機摔在小莫身上︰「把這玩意兒還給顏七爵,我不稀罕他的東西!我對他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他可以收起他這套監視的武器了。」然後瞪了他一眼就走了。

小莫剛要追,手機便響了。他麻利地接起電話,卻听到小星在電話那頭哭泣︰「哥,你快來醫院吧,醫生說爵哥要馬上動手術……」

小莫什麼都不管了,直接往回跑去車里。

這時,陸亦童的純黑色小手機響了,陸亦童接起電話,那頭說了幾句英文,她的眼楮隨著更多的信息量睜越大,末了,她問了一句︰「這是真的嗎?」

對方答︰「千真萬確。已經問過很多醫生了。」

陸亦童回頭,看見小莫神色慌張,開著車往前沖,她立馬上去攔車。小莫不解,以為她是阻攔,並不想停車,但陸亦童用整個身體擋住車,小莫只好停下。

小莫道︰「你到底想怎麼樣?我趕時間!」

陸亦童見他難得緊張,自己的心也急劇收縮,她立馬坐上車,讓他開車走。

小莫也不管那麼多了,開車就走,直奔醫院。

陸亦童看著小莫,認真問道︰「你這是……去哪里?」

小莫一時心急想說醫院,但被顏七爵的話牢牢束縛住,他不能讓陸亦童知道他得病的事︰「當然是送你回家。」

陸亦童見他神色不對,明顯是在說謊,他明明有更重要的事。于是她大膽猜測︰「七爵哥,是不是有心髒病?你是不是趕著回去見他?」

小莫的車速極快的,而且已經闖了幾個紅燈。這麼明顯的擔憂,如果不失為了顏七爵,又是為了誰呢?

他沒想到剛才還百般阻攔,百般嫌棄的陸亦童,現在怎麼突然態度好轉起來——她怎麼知道的?突然,小莫對陸亦童有了很深的不信任感。

陸亦童見他不答,只好逼道︰「你不說?那我只好把這個消息公布出去,讓別人來鑒定一下了……」

「你……」小莫被氣得一下臉紅起來,「陸亦童,沒想到你是這麼惡毒的女人!你知道爵為了不讓你擔心,特地不讓我們告訴你他有病的事……今天他白天還好好的,可是跟你剛打完電話,他就發病了!現在還在醫院,等待做手術呢!這下你滿意啦!如果你的目的就是報復他,那你現在做到了。滿意了吧?」

「什麼?!」陸亦童一時難以接受,心里突然很難過很難過,「你怎麼不早說!那你何必來接我,直接去醫院吶!」

「我本來是想送他去的,可是爵說你一個人在那種地方危險,非要我去載你。剛才小星打電話給我,說爵的病情惡化,醫生說急需開刀!」小莫冷笑一下,「爵在最後一刻還關心著你,而你呢?」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是什麼時候發病的?我從來不知道他有心髒病啊……」陸亦童帶著些淚意道,她現在非常擔心顏七爵。

這些事情都發生得太突然了,她真的都難以置信。

「其實他在國外過得並不好,因為他的病,因為家里的壓力,還有他姐姐的事。沒有太多的人知道,他的痛苦,經常折磨著他。我的父親是研究心髒病方面的藥物的,所以我們才會認識。他的想法跟常人不太一樣,很多時候我跟小星都猜不透,可是有時候回想一下,就會發現他做的都是正確的抉擇。」說起以前的事,小莫有片刻的放松。

「我一直以為他在國外過得很好呢……我還以為他對恩熙做了過分的事,我以為他從頭到尾都在騙我。原來是我錯了……是我誤會他了。」陸亦童傷心道,帶著點後悔。

「爵不需要你的可憐!如果他早告訴你這些事,你一樣會恨他,因為從頭至尾你都沒有真正了解過他!」小莫眼神堅定,看著陸亦童的時候,帶著一些刺骨的冰冷。

陸亦童︰「我現在不想跟你吵,帶我去醫院。我要看看七爵哥……」

小莫也不再出聲,專心開車,車速快達160碼,還好這段路幾乎沒什麼車子,他完全放得開速度。

顧磊的車靠近原來放下她的地方,再往前開了點,看到陸亦童很心急地就上了一輛黑色的車,那輛車里明顯是個男人——難道是搭車?

但他看那輛車從開車起速度就飆升,他覺得擔心,記下車牌就打電話給助理,讓他查查那輛車的來歷。自己就也飆車跟上那輛車。

那輛車看見紅燈照闖不誤,很快就把顧磊的車甩開。幾分鐘後,他接到助理的電話︰那輛車是顏家的。

停在紅燈下,顧磊腦袋轉得很快,他立馬打電話給陸亦童,卻發現她不接電話,其實這個時候,她的手機已經遺落在小莫的衣服口袋里。小莫看見手機亮了,卻故意忽略不接。

沒人接听?顧磊心里有幾分著急。顏七爵帶她去哪里?

他的車直接開去陸亦童的住處,發現她並沒有回來……難道去了顏七爵的家里?之前顏七爵就對她百般寵愛的,他對他有顧忌……

又打了一個電話過去,還是沒人接。顧磊心里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原來他們已經開到了醫院,陸亦童已經上去了,小莫卻拿著那只手機,久久未動。

如果顏七爵倒下了,那……就讓他來幫他一把。

小莫在她的手機上設置了一下,打了幾個字,如果待會顧磊再打來,相信看到意想不到的東西吧……希望一切都能順利進行!

小莫冷笑一下,快速地上樓追上陸亦童。

陸亦童見小莫從後面追來,把手機還給她。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小莫道︰「剛才有人給你打電話,我一心急就給你掛了。要不要回一個?」

陸亦童看了看,是顧磊打的,她一時不知道要不要回。他們已經走到了顏七爵的病房門口,小星和顏家的一位跟顏七爵關系很好的叔叔在外面。顏七爵已經進手術室了,醫生護士正在準備給他動手術。

看情況還好,節奏慢了下來。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緊急,小莫跟陸亦童都松了一口氣。

陸亦童跟小莫進去看顏七爵,他臉色有些蒼白地躺在那里,疲憊極了的樣子,臉上無光,眼袋在燈光下看起來很深。打了麻醉的他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

要不是顏七爵這麼活生生地躺在床上,這麼憔悴地出現在醫院的手術台上,陸亦童絕對想不到他會是這樣的情況,應該說做夢都不會想到他的病竟然如此嚴重。

隨時要離開她嗎?陸亦童突然哽咽了,不敢看向顏七爵的方向,不敢看那張偏向灰白的臉龐。

顏七爵讓小莫先出去,手術快開始了,他還有些話要跟陸亦童說。

小莫凝重地看了顏七爵一眼,然後果斷地出去了。

顏七爵看見了陸亦童不看著他,有些傷心道︰「童童,不想看看我嗎?也對,你恨我。你可能不想再見到我了……我回來的確是為了顧家,因為我不是顏家的孩子。」

說到這里,陸亦童驚訝地看著顏七爵。

顏七爵的模樣,她一直記得——那種瀕臨死亡的虛弱。

他道︰「所幸的是,我的病一直並沒有表現出來,我一直以為我是顏家的獨子,直到我在國外的時候病發,顏家並沒有這樣的家族病史,我找我我姐,偷偷做了DNA,發現並不匹配……後來我才知道,我是顧家的孩子,可是我從小就被拋棄……因為我有這個病,而且我是私生子。」

「他們憑什麼這樣對我?所以我要回來讓他們也嘗嘗,這種被拋棄的感覺。我要讓顧家不好過!為什麼同樣是顧家的孩子,我卻得不到好的結果!」顏七爵道。

陸亦童平靜道;「你沒想過顧家當時有沒有苦衷呢……顏家對你也不錯啊,你何必回來報仇?」

顏七爵淡淡地笑了︰「我媽是顧磊大伯的情人,我出生的時候,顧家一個人都沒來看過我。我有什麼錯?如果他真的愛我母親,他就應該對我負責!後來他知道我遺傳了我媽的心髒病,甚至讓我媽帶著我出國,再也不要回來了……後來我才知道,也里面也有顧磊爸媽的參謀。我無法原諒他們!他們以為有錢就了不起嗎?有錢就能隨便打發人嗎?我媽身體也不好,帶著我還來不及出國就去世了。我被送到了孤兒院,後來很快被顏家領養。那時還小,所以我以為自己是顏家的孩子。」

「沒錯,顏家是好,也給了我可貴的親情。可是自從我在國外發病後,一切都變了。我不敢告訴我的父母,我的心髒病,我不想讓他們失望,我活得好辛苦……」顏七爵道。

陸亦童也知道,顏爸顏媽對他的期望很高,從小就對他要求嚴格,去英國也是想讓他成材。但是她不知道顏七爵會這麼爭氣,會這麼辛苦。

她勸道︰「冤冤相報何時了?你已經過得那麼辛苦了,何苦現在還費心費力地去報復呢?他們也是你的親人啊……」

「我的親人?好遙遠的感覺。我一想到自己的生母一個人那麼死掉了,我覺得自己有一天突然死掉了,好像都沒有太多的人記得我。所以我得讓顧家的人記住我,認真地記住我!」他的臉上突然浮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釋然,讓陸亦童心里難過又心酸。

她考慮了一下,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如果你剛回國就跟我說你的病,我肯定會站在你這邊,理解你的……你完全不用向我求婚,也不用那麼幫我。你也不必利用楊珍珍……」

顏七爵打斷道︰「我記得,你的母親也是那樣離開你的……所以,我不想有一天,你也看著我那樣死去。所以即使你要幫著顧磊,我也不會告訴你我的病。我是卑鄙,但對你,我下不了那樣的狠心。」那……該是多麼不好的回憶。

聲音很柔,直接把她的心髒抱緊,讓她喘不過起來。

她直接大哭起來,趴在他的床邊,大喊道︰「你混蛋!混蛋!混蛋……」

這時醫生他們已經準備好了,他們直接進來,手術刻不容緩了。陸亦童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請」出去了。

「七爵哥,我在外面等你,你千萬不能有事!」陸亦童的淚水流滿了整個臉,哭得梨花帶雨。

麻醉的效果已經上來了,顏七爵已經不能說話,他只是看著陸亦童的方向,淡笑地點點頭讓她放心。

門被關上了,紅燈亮起,恐怖的時鐘聲音,嘀嗒嘀嗒地讓人片刻都不安寧。

母親當初是患癌癥死的,而她還小,不懂那麼多,只知道母親受了很多苦。但她卻那麼輕易地離開了她,跟父親回了大陸。她沒想到這種事情現在竟然又發生在了她身邊親密的人身上,他還故意不告訴她。

他,一定不能有事!都怪她,不知道背後的真相就怪他,不理解他,都是剛才她把他給氣的。他竟然在生病的時候,都不忘記照顧她,讓小莫來接她……要不是她提前知道了顏七爵的病,恐怕她真的會把他們都氣死的。

小星要沖上去,被小莫攔住。他對陸亦童完全沒有好感︰「你知道爵哥一直過得不好,不好!是你把他弄得那麼生氣吧?他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現在就變成這樣了!他已經很久沒這樣了!」

小莫道︰「小星,你冷靜點!」

陸亦童心里也掙扎︰「對不起……我並不知道。」此刻心情非常沉重,仿佛除了說一句對不起,再也沒有可以表達心情的話了,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

小星還要說什麼,被小莫攔住︰「別鬧了!你想讓爵在里面都不安心嗎?給我好好坐著等!別給我說些沒用的話!」

他們各自無言,在外面等了將近一個小時,陸亦童看著牆壁上的時鐘,已經10點多了——怎麼還沒好?

此時陸亦童的電話響了,一看,是顧磊。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喂?」嗓音竟然有些沙啞。

顧磊听出了她的不同,以為她出了什麼事,便道︰「亦童,你在哪里?」

陸亦童一時說不出話來。如果告訴他,她在醫院,他會擔心。只見小莫對她搖搖頭,然後指指手術室里,示意她別亂說。于是她心神不寧道︰「我已經回家了。」她應該暫時不能說出顏七爵的事。

她不知道,顧磊已經在她的家里等了她兩個小時了。顧磊站在陽台上,看著星星點點的夜色,心里突然有些發涼︰「亦童……我不回去接你,你會不會生我氣?」

「不會,你走後我就打到車了。別擔心。」陸亦童只好順著話題說下去。

「那好,那你早點休息。」顧磊淡淡道。

心系著顏七爵的陸亦童並沒有發現他的語氣跟平時有些不同了。

那端端掛了電話,就看見通話記錄上面有記錄著陸亦童所在的點——正是顏家山腰間的別墅,那是,顏七爵的住所。

黑夜中,屋子里也一片黑暗。男人站在陽台上抽起一根煙來。點了半天沒點燃,于是憤怒地將zippo打火機摔在地上!

她竟然騙他?

顧磊真是氣得不輕!

還在醫院的長椅上靜靜等候顏七爵手術出來的陸亦童哪里知道,就是這樣一場誤會,後面會造成多麼嚴重的後果……

小莫听顧磊還是打電話來了,心里欣慰地笑了一下,但看著陸亦童為顏七爵擔心地失神樣子——還是無法直視地調開了眼神。

看來,他還是會對那個女人有愧疚感的——因為她,真的很容易感情用事。這是她的弱點,也是,最讓人心疼的地方。一時間,小莫似乎了解了一點顏七爵當時的想法。

他不忍傷害她,也是有理由的——因為她善良得過分美麗,讓在她身邊的人都顯得丑陋無比。誰會願意髒了自己的手,去玷污一朵純潔的白蓮?那份罪孽過分深重了……

又過了兩個個小時,手術的紅燈終于熄滅了。

他們都起身在手術室的門口等待結果。陸亦童更是緊張地合攏自己的手指,祈求上帝的福音。

醫生第一個出來,那位叔叔問道︰「怎麼樣?那孩子還好嗎?」

醫生把口罩摘下來,說了大家都期待的話︰「手術很成功,別擔心。接下來好好休養,以後應該不會再犯了。」

小星的臉上難得露出了笑容,小莫也很釋然。陸亦童在心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但沒想到醫生後面的話是比那句安全更加可怕的︰「可是以後如果再有這樣的情況發生……恐怕現在的醫療手段也很難治好他了。」言下之意,就是會死嗎?

他們還沒反應過來,醫生就走開了。叔叔跟上醫生的腳步,再交流了一些顏七爵的病。小莫跟小星,在顏七爵的病床邊推著他回了病房。陸亦童則在一旁看著,不敢上去,她不忍心看著顏七爵剛做完手術的樣子。

全身麻醉,會像死人一樣吧……

到了病房里,顏七爵被轉移到房間里的床上。陸亦童進去的時候,小莫已經給他蓋上了被子,胸口的那邊掀開一個角。手上還在輸液,吊瓶剛掛到床邊的吊墜上。

已經很晚了,叫來了看護守著,小莫送陸亦童回去了。

陸亦童回到家,顧磊已經不在了。她甚至都不知道顧磊來過,直接洗漱著就睡下了。她實在是太累了。

生活還是要繼續,她一下班就會去醫院看顏七爵,馬上就到了她生日那天。

陸天齊沒有依約給她股份,她也看開了很多,也並不跟他計較。顏七爵的生死擺在她眼前,讓她想通了很多問題,身處現在這麼多問題中,她突然覺得自己解月兌了。不要在乎那些不在乎你的人,會開心很多。

顧磊這幾天大概很忙吧,也不給她打電話。她對他撒了謊,所以也不敢打給他。可是今天已經是她的生日了,他還沒什麼表示,是不是太過分了?

陸亦童在顏七爵的床邊看他被照料地很好的樣子,她完全沒有可以幫忙的地方。顏七爵道︰「童童,今天是你生日吧……怎麼沒跟顧磊一起過?上次因為我生日的關系,害你沒去看演奏會吧?」

看他這麼了解的樣子,陸亦童笑道︰「被我發現了吧!果然是讓小莫監視我來著……我還想他怎麼又出現在酒店門口了……」

現在說起這些話來,好像跟討論今天吃什麼一樣容易。

顏七爵眼里有淡淡的憂傷︰「童童,你不怪我嗎?我對你其實並不好,我還害你沒有了哥哥。」

陸亦童搖搖頭︰「也是你,讓我知道哪些人真正是對我好,在乎我,愛我的。其實每件事都是有兩面的,你看見了壞的那面,我現在卻看到了好的那面。我哥對我那樣,說明我對他來說不重要。我也接受了這個事實,所以現在也沒什麼好傷心的。事實而已,我客觀地看待它。」

她認真道︰「但是我接受並不意味著你可以肆意妄為。七爵哥,我說這些話,你不要生氣。」

顏七爵點頭,還微微笑著︰「我不生氣,你繼續,把想說的都說出來。」

他蒼白的臉龐,兩頰有點凹陷下去,很瘦弱的感覺。今天是個陰天,房間里的燈光很亮,白色的燈把人照得更加詭異。顏七爵是個很俊俏的人,現在五官更立體了,眼楮也越發大,眼袋還是很重,看了讓人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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