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微沒想到安佳怡會這樣快出現在她面前。︰
洗漱過後,知微與李思淵正要就寢,就見金鈴板著一張小臉進來稟告道︰「夫人,瑞二夫人說要見你,奴婢安排她在偏廳等著。夫人回來便這樣累,想來是沒力氣再見她了,奴婢這就將人打發了吧。」
知微心知金鈴因為侯爺削權的事情很不開心,這時候最不願意見到的人就是安佳怡了。
李思淵倚在床頭,懶洋洋的道︰「那就打發了吧。」
知微搖搖頭,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見金鈴風一樣的退了出去。金鈴不待見安佳怡是因為削權的事,李思淵則是單純討厭她這麼晚還來打擾。
白天的時間已經分給了這個那個了,連晚上這點時間都還要來跟他搶,誰會樂意啊!
知微坐在梳妝台前,一邊取下頭上的首飾,一邊道︰「明兒進宮謝恩,你與我一道嗎?」
李思淵曲了一條腿在身前,一只手搭在腿上,散漫慵懶的模樣,刻意勾唇一笑,眼角朱砂痣都鮮活了起來,斜睨著知微的模樣是刻意的誘惑,「謝恩自然是要兩人一道的,其實除了謝恩這事,還有很多事需要兩人一起做。微微……」
那兩個字仿佛含在舌尖的甜膩的糖球一般,知微忍不住紅了臉,回頭嬌嗔的瞪他一眼︰「有點正經沒有?」
「夫妻之間太過正經,可就要失了情趣。」李思淵眯眼笑道︰「好微微,快來讓爺抱抱。」
知微抄起梳子朝他丟過去,紅著臉正要罵他一句,卻見金鈴去而復返,氣鼓鼓的模樣,不由道︰「怎麼了?」
金鈴氣道︰「瑞二夫人不肯走,說一定要見夫人,奴婢好說歹說,她還是堅持要見夫人,說有重要的事要說與夫人听。」
知微蹙眉,李思淵則是直接沉了臉︰「那就用趕的!」
金鈴見李思淵這般不給安佳怡的臉,頓時消了氣,笑道︰「奴婢這就去。」
知微頗無奈的搖頭,喚住金鈴道︰「罷了,我去看看吧。」
李思淵不干了︰「那個女人有什麼好看的?我難道不比她更重要嗎?」
知微哄他道︰「別胡說,她哪里能跟你比。不過這麼大半夜的,她不睡覺跑來找我說事,萬一我不理會,她還不得跟人說,我這才封誥命眼楮就長在頭頂上,妯娌都不放在眼里了,影響多不好啊。」
李思淵橫眉冷目︰「她敢!李思瑞想調至兵部,兵部尚書的公子與我要好得很,她來找你,說不定便是為著這事。他們有求于咱們,哪里敢出去亂說。」
知微側目︰「李思瑞要調職?」
李思淵懶洋洋道︰「他現在不過是翰林院的小小編撰,沒前途又沒油水可撈,當然要鼓足了勁跳出來。房少爺已經跟我打了招呼,我只叫他先晾著,暫且不理會。」
知微想到的卻是另一件事︰「侯爺知道這件事要辦成,得仰賴你才行麼?」
「老頭子有什麼不知道的。」李思淵不屑的撇了撇唇角,一副不欲多說的模樣。
知微沉吟道︰「侯爺既知道,又怎會在這個關頭扶安佳怡上來?他是怎麼想的?」
這時候不是應該巴結討好她才是嗎?怎麼侯爺偏反其道而行之?知微想到方才書房里,她毫不猶豫的將手里的事交給安佳怡,侯爺那瞬間錯愕的表情。
莫非,其實侯爺只是在試探她?若她不肯同意交出手里的事物,便提出要李思淵幫助李思瑞的條件來?知微想,這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李思淵知道她多辛苦才謀劃來的一點掌事權,方才在書房听聞時便要忍不住為她打抱不平,說不定真會為了她同意侯爺提出來的條件。
卻不想被自己陰差陽錯的攪合了,知微想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看來你也想到了。」李思淵見她抿著唇笑,便知她已經回過味來了,諷刺的一挑唇角︰「老頭子硬的不行,便要安佳怡來哭求,好讓你心軟吧。」
知微笑著道︰「看來,侯爺當真不太了解我呢。你若困了便先歇息吧,我去去就來。」
李思淵見她主意已定,只好不情願的點了點頭,甚是委屈的張大眼瞧著知微,試圖要將知微瞧得心軟不忍丟下他才好,「你快點。」
大概是這次的擄劫事件給他留下了陰影,真恨不能時時刻刻都將人捆在自己身邊,生怕他一個沒注意,人又會不見了般。
知微還未走進偏廳,便見畫薔一張臉憋的十分奇怪。
知微挑眉,畫薔立刻小跑到她身邊,悄聲道︰「瑞二夫人跪著呢。」
知微眉心一跳,曼聲道︰「哦?」
「姑娘,屋里還用我們伺候嗎?」畫薔詢問道。
她並不知道知微被擄之事安佳怡也牽涉在內,雖然也討厭她從知微手中搶了府中事物去,但安佳怡到底是侯府的正經主子,她一聲不吭跪在那里,知微受得起,她們這些個丫頭若也在旁,只怕安佳怡要尷尬死的。
知微卻似不明白畫薔的體貼一般,笑道︰「你們不在屋里伺候,想跑去哪里偷懶?沒得讓瑞二夫人覺得來了咱們院子,卻連個伺候的丫頭都沒有,這般怠慢可是要打我的臉不成?」
畫薔與金鈴一面緊隨知微入內,一面道︰「夫人教訓的是,奴婢們不敢躲懶。」
金鈴在旁偷笑,視線從垂下的眼簾望過去,果見跪在地上的安佳怡聞言僵住了單薄的身子。
兩個丫頭服侍知微舒服的坐下後,才听知微笑著道︰「弟妹這是做什麼?你我身為妯娌,可是一家人呢,你這樣跪我,不太合適吧。」
安佳怡見知微並沒有將丫頭們遣出去的意思,留著她們本就是為了讓她屈辱難堪,卻還是咬緊了牙關,猛地抬起一張淚流滿面的臉來,哀泣著懺悔道︰「嫂嫂,我錯了……我知錯了,我也是無可奈何才會那樣……嫂嫂你信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畫薔與金鈴听的面面相覷,都不明白安佳怡這番懺悔是為哪般。
若說只是因為搶了姑娘的權,有必要哭成這樣嗎?而且瞧上去還那麼害怕的樣子,她也太小瞧姑娘的肚量了吧。
「弟妹這話是何意,我卻听不懂了。」知微端起手邊的茶杯,輕取茶蓋撇著杯中茶葉,覺得膩煩一般連正眼都沒瞧她一眼,「若是為了府里的事,這是侯爺的決定,我怎會怪你?況且侯爺說的沒錯,咱們是一家人,你主事與我主事,又有什麼分別。弟妹若因這個不安,倒顯得我有多霸道似的。讓旁人知道了,還不得道我欺負弟妹了,趕緊起來吧。」
她雖嘴上這般說著,卻又並未示意畫薔金鈴去扶安佳怡,因而兩個丫頭誰都沒動。安佳怡自然也心知肚明,因此仍然跪地不起。
「嫂嫂,公公的決定,我全然不知情的。」安佳怡深吸一口氣,似有些艱難的開口說道︰「嫂嫂是長嫂,長幼有序,明日我便與公公說,嫂嫂主事比我周到多了,嫂嫂不在府中,二太太又抱恙,我這才暫為主持府中事物。如今嫂嫂回來,卻該是還給嫂嫂的。」
知微手中把玩著茶杯,並不喝,聞言終于抬眼瞧向跪在腳邊的安佳怡,「弟妹何必這樣謙虛,侯爺贊你能干,你自然便是能干的。府中事務有你操持著,我們大家都能放心。弟妹只管好好主事便成,這話日後可切莫再提了,否則侯爺還要道這是我的主意便不好了。時辰不早,沒旁的事,弟妹邊回去休息吧。」
知微下了逐客令,畫薔金鈴二人準備送客,卻不料安佳怡仍是沒有起身,甚至膝行幾步至知微腳邊,一副愧疚難安又自責萬分的模樣︰「嫂嫂,我知道你在怪我……可是當日,我真的身不由己啊,那人好可怕,他打暈了五姑娘與七姑娘,威脅我不听他的命令便要殺了我。嫂嫂,我也不想的,我是被逼的啊嫂嫂……」
畫薔與金鈴陡然張大眼,不敢置信的瞪著淚流滿面的安佳怡。
知微將腳別開,不讓安佳怡踫到,冷聲道︰「好一個身不由己!倘若你真是被逼的,就算之後你也被打暈了,為何醒來卻只字不提?你看清了擄劫我的人,你的丹青何等厲害,會畫不出區區一個反賊來?若你早畫出了出來,反賊還能帶著我公然出城?為何那反賊不留五姑娘七姑娘,卻偏偏留了你們主僕?弟妹,莫要將人都當成舒姨娘那般的傻子。」
安佳怡萎頓的坐在地上,怔怔的看著知微,眼里露出一抹驚懼與慌亂。卻還是搖頭抵賴道︰「嫂嫂,我……我當時太害怕了,以至于沒有看清那人的容貌,我……」
「別再喊什麼冤枉!」知微凝目看著她,語氣愈發冷酷,「你不說我也知道,你道為何畫眉會死?我只是沒想到,我處死畫眉給你們的警告,你們卻絲毫不放在眼里。」
她一頓,神色凜然,「站起來!既然決定要與我為敵,便不要做出這等模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