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姑娘的擔憂,知微自然早已想到了,她望向九姑娘,輕聲道︰「妹妹可願助我?」
九姑娘忙握住知微冰涼的手,「嫂嫂這些日子幫了我和母親許多,我都銘記在心.,如今嫂嫂有難,我若袖手旁觀,便該遭天打雷劈了。」
知微欣慰道︰「有妹妹這話,我便放心了。也不需要妹妹做些什麼,只是這事進展,還得妹妹時時與我傳遞消息,也讓我心中有數。」
九姑娘蹙眉,「嫂嫂這樣坐以待斃可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太對你的心思態度,她肯定不會放過這樣好的機會,只怕不到半日,嫂嫂殺了三太太的流言就要滿京城了。嫂嫂若不趕緊想法子洗月兌嫌疑,難不成真要等著她抹黑嫂嫂嗎?」
「不怕老實同你說,我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知微苦笑一聲,用力握一握她的手,「你別擔心,她便是編造假證據也得造的像樣些才行,想來也需要些時日,也夠我想想該怎麼辦了。為防我有所動作,落櫻園定會被她看管起來,妹妹只怕也不能近前來,不過這後院的角門卻十分隱蔽,我會讓人守在這里。」
九姑娘了然的點頭︰「嫂嫂放心,一有消息我便通知你。」
知微點頭,又謝過了,為免旁人注意,九姑娘也不敢多留,匆匆離開了。
九姑娘一走,知微面上些許笑意隨即消失,沉了臉瞧著頭頂上幾要壓下來的層層烏雲,「剛才都有誰沒過來?」
文杏忙道︰「除了二夫人,以及昨夜在外當值的騫少爺,便只有二爺沒過來。」
「二爺昨晚在沒在府里?」
「如還沒回來。」言下之意,便是早已留心到了此種情況,已經叫了如去打听。
如回來的很快,「二爺昨夜在府中,還有二夫人昨兒晚上動了胎氣,恐怕要生了,太太已經請了產婆過來。」
文杏便接口道︰「方才我去二夫人院里,她本是要撐著過來,被她身邊的嬤嬤攔下了。奴婢瞧著她不似作偽,且她院子里的粗使婆子也俱是老弱無甚用的,更何況,二夫人與三太太沒有任何利益糾葛或恩怨仇恨,奴婢覺得二夫人的嫌疑並不大。」
畫薔狐疑道︰「我記得二夫人的臨盆期不是這幾日,仿佛是月底,怎會忽然動了胎氣?」
文杏道︰「說是夜里起身時,腳下不小心滑了下,二夫人受了驚這才動了胎氣。」
「不管這二夫人,我也覺得她並無可疑之處。」有了二夫人的前車之鑒,畫薔文杏二人俱都小心翼翼的扶著知微往屋里走,「姑娘,依我瞧,最可疑的便是太太了。」
「哦?」知微揚眉,瞥一眼忿忿不平的畫薔。
畫薔鼓著雙頰道︰「姑娘你想啊,太太如今已然知道侯爺與三太太的私情,又因三太太令侯爺發作了四姑娘,甚至還將四姑娘趕去了那靈泉寺,太太能忍得下這口氣?」
知微淡淡笑了笑,瞧一眼文杏,文杏便嘆道︰「太太昨兒下晌便不大舒服,晚膳後並未出過悠然居,且院門早早便落了鎖,那樣高的院門,哪個丫鬟婆子出的來?」
「你這意思,太太是沒嫌疑的?」畫薔不滿道,「若不是太太,還有誰會這樣恨三太太?總不能是三老爺吧?」
「三老爺不敢,也舍不得。」文杏肯定道︰「侯爺肯為了三太太,同意三老爺將玉姨娘納進府來,便知道三太太在侯爺心中所佔的分量。三老爺平日里吃喝玩樂又沒個正經差事,好多事需得仰仗著侯爺,所以他明知侯爺看重三太太,又怎麼敢殺了三太太來斷了自己的路?更何況,留著三太太將來能從侯爺那里撈到不少好處,三老爺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會殺了三太太?」
「既不是太太,又不是三老爺,總不能是侯爺吧?」畫薔不耐煩了,隨口嚷嚷道。
知微與文杏聞言皆搖了搖頭。
剛才侯爺匆忙趕來的態度做不了假,那種悲慟絕望,若不是心愛之人,是很難演的出來的。更何況,侯爺為了三太太毫不留情發作了四姑娘,只憑這,便知侯爺愛重三太太更甚自己的子女。且兩人這麼些年來,定然是情比金堅,要殺人也總要有個動機吧。侯爺這里,根本找不出他要殺三太太的動機。
「對了,剛才昊少爺來了嗎?」知微忽然想起養在三太太名下的那位昊大少爺。只因他被昊大夫人管理的服服帖帖的,他畏妻,三老爺三太太也根本不管他,故而直到現在也沒能謀到一官半職,平日里堪比那大家閨秀,只宅在自己院里,有事沒事都很難見到他的人影。
雖然三太太並非他親生,但始終養了這一場,听聞三太太遇害,不可能半點反應也無吧。
文杏想了想,道︰「仿佛瞧見了的,只是並未往跟前湊。三老爺與玉姨娘離開後,他也悄悄地走了。我瞧著,昊少爺與三太太的感情,只怕也淡薄得很。」
「這位昊少爺,老奴倒是听聞了他一些事跡。」一路沉默的姜嬤嬤這才打起精神來,「說是他原本也是極聰明的,在太學院念書時,夫子非常喜歡他寫的文章,還介紹了不少名師與他指導,甚至連朝中大臣也有心結交。可後來不知怎的,昊少爺便不念書了,不但不去太學院,連府門都不出半步,人也變得沉默寡言起來,也再也寫不出文章來,令他的夫子惋惜了許久。」
知微敏銳的抬起頭來,「嬤嬤說的,是什麼時候的事?」
「有十年了吧。」姜嬤嬤也不能肯定,「那時昊少爺也才十四五歲。我也問過府里的老人兒,說是昊少爺從前性子極好的,又很愛笑,三老爺那時對他期望還很高。後來昊少爺一夜之間變了個人,三老爺失望之余,再也沒過問他一聲。待到昊少爺都快二十了,才草草給他說了門親事,便是現在的昊大夫人了。」
「什麼事會讓人一夜之間性情大變呢?」畫薔皺眉道,隨即又丟開這件事去,「姑娘啊,咱們現在該擔心的是自己,你怎麼還有閑情逸致關心與這件案子無關的人。」
「誰都有嫌疑。」知微淡淡道。
「我覺得嫌疑最大的,還是太太。姑娘不是說了嘛,那凶手不是力大無窮的婆子便是孔武有力的男人。太太心里嫉恨三太太,便叫二爺殺了三太太來泄憤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畫薔胡亂推測道。
終于從冰天雪地回到溫暖的屋里,知微輕吁一口氣,撫著額角靠在椅子里。
不用她吩咐,文杏幾個已井然有序的忙碌起來。知微接過文杏備好的手爐,就著畫薔的手喝了口溫熱的蜂蜜水,溫熱的水順著喉嚨下肚,瞬間驅散了身體里的冰寒,整個人似終于活了過來。
文杏見她臉色好看了些,忙又讓人將燃的旺旺的火爐移的近一些,這才道︰「畫薔的猜測也有點道理,太太到底是二爺的母親,二爺眼瞧著太太與四姑娘因三太太受辱或受苦,心里定然十分恨三太太。且二爺是習過武的,避開眾人耳目殺了三太太是易如反掌之事。方才二爺也沒過來,他那樣恨三太太,若知道三太太遇害,這樣大快人心的事,他怎甘心錯過?」
畫薔哼道︰「除非他早就知道三太太遇害了!不錯,姑娘,這事定然便是這樣,咱們快去告訴侯爺,依著侯爺對三太太的情意,連女兒都能發作,這兒子也肯定不會放過的。」
知微瞧著她急切的模樣,笑道︰「咱們沒證據。」
且她們現在還被困在了這落櫻園里,要找證據也是十分困難的事。
畫薔恨恨一跺腳︰「難道咱們只能坐以待斃不成?」
「現在的困境不過是暫時的。」知微笑著安撫她,「你忘了,後日便是柳府大喜,那一日,太太可沒有攔著不讓我出門的道理。」
「可是咱們出了門又不是不回來了。」畫薔愁的眉頭都快打結了,「找不到證據,咱們一回來還是會被禁足,又跟現在有什麼分別?」
文杏瞪她一眼,「沒有你這樣滅自己威風的。」
畫薔委屈道︰「我說的是實情嘛。真是的,咱們又不能審一審三太太院里的人。也不知道昨晚三太太屋里值夜的是誰,那麼個大活人進來行凶,她當真半點動靜也沒听到?」
「也許……三太太屋里根本沒人值夜。」文杏猜測道。
知微明白文杏的意思。三太太屋里若有人值夜,她與侯爺的私情又怎會隱瞞這麼多年也未曾被人發覺,倒是她身邊的那個嬤嬤,上回她們去三太太院里正巧遇見侯爺翻窗而出,那嬤嬤極力阻攔,想來是知情的。
「傳個信兒給九姑娘,讓她注意三太太屋里的那位嬤嬤。」許還能從她嘴里套出點什麼來。
文杏忙應了︰「我知道了。」
「府里這樣多人,我就不信當真沒一個人瞧見。」畫薔忿忿道,「只是姑娘,倘若凶手真是二爺,咱們也奈何不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