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華潺潺,風露凝香,極其靜好的夜,梳洗過後的林梓涵著一襲胭脂色繡海棠春睡輕羅紗衣,平羅衣裙長及曳地,青絲垂落一肩,盈盈裊娜,淡掃蛾眉,姿容清麗。卻見秀眉微蹙,似在思索什麼。
即刻,便開了雕花鏤空桃枝香木櫃子,拿出一枚小巧的青玉瓷瓶。須臾,又將其放下,在合上櫃門的瞬間,雙手如觸電般拿起瓶子,緊緊的握在手中。
心中默念︰就這一次,就這一次。好歹人家是因為你受的傷,你本該去送送藥,關心關心。可是又有另一個念頭在心中劃過,這你儂我儂的事情是不是該他心上人葉姑娘去做,自己去反倒無趣。這般思量良久,手掌心已經握出薄薄的一層細汗。
于是,在思緒翻轉間,踏著惶惶然的步子走出園子,就當去散散步吧。
月色如練,灑下一片朦朧的銀輝,夜色下的王府安靜如斯,只听得間裙裾掃過地面簌簌的輕響和繡花襄珠繡鞋踏在石板上踢踏的聲音,那麼輕那麼纏綿,如一個悠遠雋永的夢,在這如許的深夜里回蕩,回蕩的還有她緘默的深情。
繞過一方回廊,她不知不覺向著獨孤墨書房的方向而去。
淡淡燭光從一方小窗溢出些許溫暖的色澤,雪白的窗紙上倒映著如剪的身影,低著頭,似乎在寫些什麼。林梓涵望著那抹身影,只有在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只有在隔著一堵牆的空間,她才敢如此肆無忌憚的看著他,幻想著他此刻的神情。而他何嘗不是,在那麼多個夜深人靜的夜晚,披著夜露從听雨軒而出,在沁水閣外徘徊許久。
「郡主。」端著一碗銀耳蓮子湯的嫣兒,正準備進書房,忽覺得眼前人兒熟悉,便喚了一聲。
「額,我在散步,呵呵。」林梓涵尷尬的笑笑,那如水般侵潤的雙眸卻亮如琉璃,一身簡單的裝扮,更顯得清麗可人。饒是見多了美人的嫣兒也不由得覺得林梓涵身上有種與生俱來的風華氣質。
「既然來了,便進來吧。」獨孤墨的聲音透過夜色傳來,帶著些慵懶的you惑。
嫣兒見狀,也是意味深長的牽起一抹微笑,將手中的托盤不由分說的遞給林梓涵,然後轉身走了,她怎麼不知這二人的心思,自己都看著著急,只是這兩人卻都憋著不說出來,誒,罷了,這些主子的事情哪是她們能猜測能著急的。
林梓涵理了理心緒,輕輕的推門進去了,獨孤墨此刻的臉色有些蒼白,他單手撐面,目光幽深的看著款款而來的女子,慢慢的染上些暖意。這樣灼熱的目光將林梓涵看的微微低下頭去,面上浮起一層嫣紅,嬌女敕欲滴。
獨孤墨的聲音帶著些許的笑意︰「想不到,你這樣的人兒也會臉紅。」
聞言,林梓涵將手中托盤恨恨的放在岸上,道︰「吃吧吃吧,以為誰都像你,臉皮子厚的比城牆還堅固。」
獨孤墨眼楮若無其事的掃過她手中捏的緊緊的瓷瓶,臉上笑意更深,那原本堅毅的輪廓也柔和了許多許多。
「你這張利嘴倒是越發厲害了,個頭似乎也高了不少。」
「不長高點,怎麼對得起家族遺傳基因呢。」林梓涵得意的看著他,她這堂哥目測也有183的身高,自己當然也查不到哪去嘍。
「嗯?你倒是胡話越來越多。這麼晚,來這里不會就是為了告訴本王你長高了些吧。」
「你倒是聰明,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楮,事事過心,事事操勞,小心過勞死啊。」
「你是在關心本王?」
「你……我只是擔心我的長期飯票沒有了罷了。」
獨孤墨懶懶的順勢躺在椅榻上,笑道︰「你是讓本王自己上藥嗎?」
「偉大人民領袖毛/主席說過,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林梓涵翻了翻白眼。雖然她很想給他三王爺上藥,可是為毛看見那一副事事都了如指掌的表情就想抽他呢?
「毛/主席是誰?本王只知道本王是為某人受的傷,難道某人真眼睜睜的看著救命恩人這樣而棄之不顧?」
「呃……」林梓涵滿頭黑線,沒想到這家伙還會耍賴啊。不過某王爺耍起賴來都風姿卓越,瀟灑倜儻,簡直就是一個騷包啊。
林梓涵毫不留情的扯開他的衣服,這一扯才發現衣服和受傷的皮肉已經黏在一起,她下手沒輕沒重的,看到這舊傷扯出新傷,血肉模糊的,這家伙居然眉頭也不皺一下,林梓涵一陣心酸,手下便溫柔了許多。藥膏清涼,還是上次獨孤墨給他的,她手指輕輕為他上著藥,二人並沒有說話,此刻卻是難得默契的享受著這一刻的溫馨。
片刻,獨孤墨傳來輕輕的鼻息聲,林梓涵看著他沉靜的側臉,雙頰上浮起星子似的笑影,取了件袍子小心翼翼的蓋在他身上,良久,才轉身離去。
月亮淺淺一鉤,月色卻極其明亮,清風掃過樹梢,搖晃出一地的樹影支離破碎,搖晃出一地亂了的心緒,林梓涵心事重重,忽覺得有輕微的呼吸聲傳入耳中,她目光凌厲的掃過牆頭,忽發覺一抹黑影慢慢的浮現在眼前,心中驚愕,卻大著膽子走過去。
「誰在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