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菜市場門口,五花大綁的江翰站在高台之下,仰著頭看著負責監斬的江輔,天色本就暗沉,人群騷、動,而林梓涵帶著江翰留下的人皮、面具,和眾人隱藏在人群之中,昨夜里他們連夜動了手腳,稍有差錯就會前功盡棄,此刻的林梓涵也是異常的緊張。
突然天際一線明亮的光線透過雲層,金光抵達邢台,那人仰著傷痕累累的臉龐,在晨曦的金光中一閃,他的眼楮平靜而淡然,和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模一樣,看來他已經絕望灰心,毅然赴死了,只是何其可笑,那監斬台上的人,卻是他血脈相親的哥哥,一個巴望著他死去的親人。
突然,江輔起身,念起他手中的罪狀,那樣一條條的驚心罪孽,若是林梓涵不知內情,恐怕也會扔上一個臭雞蛋了,江翰本來平靜無波的面容上燃起一絲憤怒,那憤怒比逼人而來的日光還要灼人,直射那台上的念辭之人,江翰被人點了啞穴,此刻滿腔的憤怒也無從宣泄,只能恨恨的盯著那真正的弒父殺弟的重罪之人。
羽扇軍中,最不缺乏的就是心思細膩的人才。
林梓涵送別了江翰,又一路西去,她的第一站便是陳國,她想去看看故人,亦想去看看陳翎峰口中的煙花四季里的浪漫美景。她向江翰討了個制作精良的男士面具,這樣行走江湖也會方便許多。zVXC。
林梓涵不知道此刻的戲言,在將來的某個時候,真的一語成箴。
而江翰也將這話深深的印刻在了腦海里。
他要成長,飛快的成長起來。
而林梓涵看到他的神情,也吐了氣。
「這是侯府小公子吧,我認得他,老老實實的一個人,怎麼會干那事情。」
很多年後,他做到了。
「這,莫不是,姑娘?」江翰眼中突然射出二道狂喜的光芒。眼前的女子明艷動人,肌膚光潔如玉,那眼神變不了,那口氣變不了,那驚天駭俗的話語變不了,當真是姑娘?一日不見,卻已經宛若天人。
被救的江翰被帶到客棧與林梓涵匯合,當他再次看到林梓涵時,眼神卻變得恭敬陌生而謹慎。
江輔上了高台,飛快的將簽一扔。
「是啊,听說侯爺對他好的緊,他也是個好心腸的人。」
執行的士兵用長刀刀背死死的抵著江翰,意圖在他跪下,可是這男子倔的很,愣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松動。
然而,那是後話了。
「我們家還受過他的恩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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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尖叫連連。
人群的聲音戛然而止,剛剛那人被一柄飛刀射中,倒在了水泊當中,正是說大公子壞話的人,而林梓涵此刻卻是一喜,看來是天意啊,好人有好報那是至理名言啊。
那顆頭顱額頭的胎記是變不了的,只要看到那塊胎記,他便放了心。
她沿路听到的關于他的那些黯然神傷,關于他的那些寂寞孤獨,她以為都是來自于另外一個女子,她听罷只是笑笑,飲一杯淡酒,偶爾回憶起過往,便像是一場午夜盛宴的華麗美夢般,飄渺而虛幻。
「你還真是一根筋,迂腐的很吶,我說過我們的朋友,朋友有難自當兩肋插刀,在所不惜了。」
人群中開始有些紛紛的議論聲。
當然,她不知道,獨孤墨誤以為她已經死了。
到他死,也不知道,原來,那個女子曾這樣傾盡所有的愛過他。
此刻的林梓涵已經摘下了面具,露出了本來的面容,江翰沒見過,自然多了一份疏離和距離。
下了決心,江翰便辭別了林梓涵,他要去遙遠的地方闖出一片天地,做一個能與她齊飛的男子,而不是靠她的保護,靠她的冒險來成全他。
「來人,給他蒙上面罩,準備行刑。」
林梓涵心中一跳,想著這條命算是終結在自己的手中了。
而林梓涵已經消失在了街角。
于是她和那些羽扇軍們趁機在人群中煽動混亂。
直到有一天,能為她遮風擋雨。
「答對了,正是本姑娘。別姑娘姑娘的叫了,我叫林涵。」林梓涵頓了頓,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前世的名字,林梓涵與她而言,亦是如前世一般,成為過往雲煙了。
「林姑娘,剛剛說的,以身相許可是真的?」江翰語氣誠懇而真摯,林梓涵卻笑了。
一個人走走停停將近三個月,這三個月中,她認識了不同的人,走過不同的路,看過不同的風景,心境也開闊了許多,偶爾會刻意打听一下獨孤墨的消息,卻在听的時候又有些害怕,也許這就是近鄉情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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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漸漸散去,林梓涵也跟著人流慢慢的退出,而此刻,獨孤墨正往這邊趕來,听到這邊有人暴、動,坐著轎子帶著侍衛匆匆而來。
「殺人啦,殺人啦。」
「唰。」
「謝大俠救命之恩,只是在下無以為報。」
「你不知道啊,我听說那大公子…」
他不知,他的母親本是楚國大家千金卻對游歷各國的侯爺一見傾心,干脆委身于他身邊做一個丫鬟,遠赴他鄉,最終命喪異國。
待她出了荊都之後,听到消息,獨孤墨請旨出使燕國,擺平這一場紛爭,她才知建寧已死,這下是真真正正的徹底與這個世界決裂了,再也不會回來了,而獨孤墨,此刻又是何種心情?
驗頭顱這一工作算是做不成了,林梓涵也松了口氣,但是江輔向來心機深沉,此刻一番詭異的擁堵,他心中疑慮又深,叫人捧了那不成樣子的頭顱來,林梓涵心也高高的提起,江輔匆匆的看了一眼,這才安了心。
雖然這一路,將艱難無比,但是他甘之如飴。
「這麼個好人,怎麼可能做那大逆不道的事情,我看這事也沒公開審理,指不定有什麼陰謀在里面呢。」
要不然這一場心驚肉跳的劫法場也不會這麼容易了,姚子謙自然是知道她若是得知消息不會善罷甘休,見她又時時的善心大發,不放心,才將羽扇軍留了下來。
林梓涵心中一喜,真是天助我也。
二人幾乎是擦肩而過,林梓涵的轉頭瞄了一眼轎子,繼續往前走去,一陣風起,獨孤墨的目光落在人群中的背影上,又匆匆收回,面無表情的下了轎子。
暗里們群。那個高台被他們改造過,有個隔層,只需輕輕一按,上面的人就可落下,再將那個侍衛點了啞穴做了造型塞了上去。而人群中那個倒在血泊里的人此刻卻眼楮一睜,爬起來隱入了人群,江輔經過這一鬧也沒有多大心情再與江翰閑聊,早早斬了省事。
午夜夢回時,林梓涵也會懵然坐起,撫著身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黯然神傷,沒想到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短短一年卻經歷了這麼多滄海桑田,愛恨別離。
江翰依舊那樣站著,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嘴角還有一絲譏笑。
只有天意知道。
「是啊是啊,去年我家娘子生病了,求醫偶遇公子,還是他給的銀子治好了我娘子的病。若不是公子救急讓我娘子服了一顆藥丸,怕就一尸兩命嘍。」
儈子手刀起刀落,鮮血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一顆頭顱滾了出去,而人群中此刻又一陣擁擠,混亂中不知是誰打了誰,一錠金子砸向行刑台子,一人爬出去撿,更多的人相擁而上,糾纏在一起,而那顆頭顱早已經被踩得七零八落,無法辨出模樣。
「斬。」
兩肋插刀,在所不惜。
此刻的江翰內心波濤洶涌,情竇初開的少年,望著眼前明艷的少女,有了懷抱天下的決心,然而,荊國他是呆不下去了,他的母親留給他一塊玉牌,他父親曾經跟他提過,若是有一天,遇到難處,你便拿了你母親給你的玉牌前往楚國。
「誒,怎麼能這樣對待一個將死之人呢。」
人們看著他緘默不語,自然以為他是默認,于是一個個爛白菜,臭雞蛋的朝他招呼而去,他去砸的狼狽無比,卻依舊高揚著頭,絲毫沒有動搖,只是那麼不甘的看著台上之人,那灼灼的目光也驚得台上之人心底一顫。
「那就以身相許吧。」林梓涵狡黠一笑。
一個領頭的士兵惡狠狠的踢了他一腳,見他還是不動,長刀一刺,直入他的膝蓋,他依舊那樣悍然不動,那領頭的士兵啐了一口,抽出刀,一片鮮血灑地。
「你這大逆不道之子還不跪下。」江輔一聲怒吼,以平息剛剛被他目光看出來的心虛。
而這,也是一個歲月中封塵的秘密。
有些錯過,你不知,我不知。
人群奔走,江輔見人群突然暴、亂,而又當街死了人,立馬下了觀刑台,這要是上頭怪罪下來他也是無法擔當的。只能趁現在趕緊疏散人群,解決那人再說,就在他走向人群的剎那,林梓涵對著人群中一個眼色,這混亂之中誰也沒有注意那行刑台上的人早已經被李代桃僵,正是那個對著江翰捅刀子的侍衛,在電光火石之間,羽扇軍幾乎以不可能的速度完成了這樣一個任務。
荊國部分告一段落啦,林梓涵同學越來越強大嘍,這下來到陳國又有什麼樣的際遇呢?話說可憐的小墨墨還被她無情的誤會著,他們又會在怎樣的情況下相遇?那個憨憨的江翰同志是不是真正從小白兔變成了大雄鷹呢?還有子謙公子,白了頭發,盡失武功,可憐可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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