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振國是只身一人從SY市趕來的,說是蔣美勤車禍後雙腿初愈,不適合長途旅行。趙盈盈並沒有搭理他的話,父女之間的關系,似乎因為那個雨夜之後,就一直僵持在原地。
趙盈盈並不想評論父親的所作所為,可是,想到母親所受到的傷害,想到自己和哥哥所承受的折磨,她也沒法對父親笑臉相迎。在趙振國進來哥哥的病房時,她一言不發地就擰開了臉去,教趙振國尷尬至極,無奈當著一眾將士的面,卻又不好發作。
最後,是沈棟琛以晚輩的身份送了他出去的,因為醫生建議說,留一個最親近的家屬在病人身邊即可。沈棟琛想了想,就說讓趙盈盈留下,「女孩子心細,比較會照顧人。」
趙盈盈怔怔地看著他,忽然問了一句,「那我媽呢?」
感天動地,唯一沒有感動的,卻是身邊依舊昏迷不醒的人。沈棟琛說,有什麼心里話都要對他說出來,不要讓他含憾而去。可是,她只想留住他而已!
她哭得渾身都在顫抖,滿是淚痕的小臉就枕在他結實的胸膛上,哭得完全不能自己,明明還是這樣熟悉的寬厚胸膛,明明還是溫熱的,怎麼就——
趙盈盈一下子抬起臉來,果然見到哥哥的手指微弱地動彈了兩下,她大喜過望,用力地擦去臉上的淚水,一把抓住他的手,
趙盈盈不知道沈棟琛將父親帶去了什麼地方?後來,他給她發過來一個短信息,號碼是剛才在車上的時候,沈棟琛找她要的。
哥,我錯了,我不再躲了,不管他們說什麼,罵什麼,我都不會再拒絕你了!我是個傻瓜,明明知道你那麼愛我,還要狠心傷害你!……原諒我,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我真的不會了,他們罵我跟哥哥亂淪,就讓他們罵去吧!我只要哥哥醒過來……」
她不相信!不相信!
趙振國說完這句話,扭頭就走出了病房!女兒那種厭惡和排斥的眼神,令他格外地難受和痛苦,這是他疼愛了18年的寶貝丫頭啊,現在,卻因為他曾經犯過的錯,與他形如陌路,他怎麼可能不介懷?
「哥,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好不好?只要你肯醒過來,我以後都听你的!真的,你贏了!以後,不管你是要我呆在你身邊,你要我愛你,還是你要和我結婚……我統統答應你,我都依你!你現在就醒過來,好不好?哥,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你要我說多少遍都行,你現在就睜開眼楮,好不好?
趙盈盈差點又是眼前一黑,急忙攥緊了趙宇晟的一只大手,「哥,我不準你走!我不準你丟下我!你听見沒有?你要是敢一個人走了,我就——」
趙盈盈莫名地打了一個寒噤,突然,心電儀上的脈搏跳動頻率「嘀」地一聲長鳴,規律的波浪線驟然變成直線!
被趙宇晟一手拉住了,「爸,我沒事,你回去吧!有盈盈在這里照顧我就可以了。」
明明錯的是你,為什麼還要讓我這樣傷心?你是想要我心里永遠對你懷有愧疚嗎?還是你想告訴全世界,是我趙盈盈把你逼死的?因為我該死的只敢當你的妹妹,不敢做你的女人?……」再讀讀小說網
「盈盈——」耳邊響起一個夢囈般的沙啞聲音,趙盈盈緊掂著的一顆心終于放松了下來……
趙宇晟的後腦創傷經過周密的檢查之後,確定恢復狀況良好,記憶中樞並沒有被損壞。等身體調理好之後,就可以回去部隊復職。
短信息的內容很短,只說讓她好好照顧哥哥,心里有什麼話要盡量地告訴哥哥,不要讓他帶著遺憾而去。
趙盈盈突然瘋了一樣地哭叫著沖了上來,七手八腳地拔掉了他身上的儀器,
有護士伸手去拉她,「病人家屬,請節哀保——」
心電儀上又是一陣急促而尖銳的,「嗶——」,醫生額上已經滿布大顆大顆的汗水,「加大電壓!!!」……
趙振國臨走時,又哽咽地握著趙宇晟的手說,「宇晟,你再堅持一下,我這就去給你媽媽打電話,無論如何,你得等她回來,好不好,孩子?爸爸對不起你們母子啊……」
「哥!」趙盈盈終于嚶嚶地哭泣了起來,心好痛,好像快呼吸不過來了似的,她哭得滿臉的狼藉,拼命地搖晃起他的雙手,
可她和沈棟琛都听見了醫生說的話,哥哥醒過來的機會很渺茫,很有可能到半夜就會……
窗外,烏雲密布,嘩啦一陣狂風大作,一付風雨欲來山滿樓之勢。
哥哥昏迷不醒,林立也受傷了,她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沈棟琛了。
趙宇晟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半晌也沒有說話。
趙振國也怔了,凝視著女兒的眼楮,憂傷中含著蒼桑的心痛,「丫頭,我知道,你現在很討厭爸爸,但是,我保證,不會和你媽媽離婚的。不管你恨不恨爸爸,要不要原諒爸爸,這是爸爸對你的承諾。」
趙振國翌日中午又來看望過趙宇晟,看到趙盈盈在,又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趙盈盈琢磨著,他肯定是想要講葉微瀾的事情,于是,便想要回避。
媽媽說,她什麼都沒有了,只有她這個女兒。她永遠也不要讓媽媽傷心。
趙振國又蹙起眉頭,沉沉地看了趙盈盈一眼,神情怏怏地走了。
「哥,你給我起來!你這哪里是一個人承受下所有的懲罰?這不是在懲罰你,分明是在懲罰我!你在懲罰我,懲罰我無情無義地棄你而去,懲罰我懦弱地選擇了背棄我們的愛情,懲罰我對你的恨!你真的好狠,給我這樣重的懲罰!趙宇晟,你是壞人,最壞、最壞的大壞蛋!
趙盈盈看著這幾行小小的黑字,眼眶頓時又是一股熱流涌上來,氤氳了她的視線,她微涼的指尖輕輕地撫過他飽滿的天庭,細細地掃過他英挺而濃密的劍眉,在他插著儀器的臉龐上,掠過每一塊熟悉而痴迷的俊容,每一處、每一處,都還是這樣英俊而迷人,怎麼可能就——
持續了幾分鐘,心電儀上仍舊是一脈平行的直線,醫生面色沉重地宣布,「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趙盈盈也就只有在假期的時候,才能見著哥哥,至于沈棟琛,見面的次數就少之又少了!所以,彼此之間並沒有互通聯絡號碼。沈棟琛才會問她要的。
手術室內的急救燈頓時大聲地尖叫了起來,隨即,便涌進來了一群醫護人員,「快!電壓!病人的心跳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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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盈盈看著他那寂落的背影,內心中有過那麼片刻的猶豫,可是,想起母親那憔悴不堪、心念如灰的樣子,又堅硬起心房︰媽媽,不要哭,女兒永遠站在你這邊!搭在地話。
「哥,我愛你,我要和你在一起,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你都听見了,對不對?所以,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對不對?那就快點醒過來,睜開眼楮看看我——」
最後一個「重」字還沒有說出口,心電儀上突然又是一記微弱的「嘟嘟」聲響起,醫生驚愕得差點連下巴都掉下來,「奇怪!病人的心跳回來了……」
她哭著、吼著,悲痛欲絕的聲音,在寂靜的午夜病房里淒涼地回蕩,感動了天邊的雲彩,滿天的星輝也悄悄地在拭淚,月亮早就躲進了雲層里,淚流不止,這一個疼痛的夜晚,漆黑而沉重……
年少的時候,沈哥哥也是時常來她家玩的,她倒是記得他的名字,只是,她和趙宇晟的年齡畢竟相差太多,對于沈棟琛,她並不是太熟悉,尤其是,她長大了之後,哥哥就到外地念了航天航空大學,幾乎不怎麼在家。
「我不!趙宇晟,你給我睜開眼!快睜開眼啊……哥,你為什麼不肯睜開眼?你听不見我的呼喚嗎?你不知道我的心好痛、好痛……你不愛盈盈了嗎?哥,求你,醒過來,我愛你,我不恨你……我只愛你,我一直都是愛你的……」
趙盈盈便端起碗,勺了一匙粥水來喂他,未料,他目光一斂,竟是異樣灼熾地盯住了她的小臉,「真的不恨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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