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宇晟當然沒有錯過趙盈盈在電話另一端說的那句,「……晉康陽,你沒事亂建議什麼?」
掛掉電話的時候,他額下的兩道濃密劍眉驀地陡起,冷峻的嘴角狠狠地抽了好幾下︰晉老二,你給我等著!
好家伙!讓他別老糾纏盈盈,結果,他不但將他的話置若罔聞,竟然還將算盤打到了蔣院長身上!
腦海里再一次浮起那張和何霜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孔,她的心還是不可避免地、鈍鈍地劃過了一絲疼痛︰何霜,你為什麼要對我這樣苦苦糾纏?我已經忍痛把丈夫讓了出來,難道,還要我把女兒也割舍掉才可以嗎?
趙宇晟自然也不會笨到不明白她的意圖,就連晉康陽的眉眼里有閃爍著幸災樂禍的神色︰想想也對,有哪個女人會那麼大度,會樂意讓自己的女兒嫁到丈夫的初戀情人的家庭?
醫院的停車場,林立剛停好車子正要上去,趙宇晟已經蹬著腳上的黑色軍用皮鞋,「 ……」地大步從電梯里走了出來——
可是,他的話還沒問完,手中的車鑰匙已經被人一把奪走,偌大而空寂的地下停車場里,隨即響起兩記尖銳的「嗶嗶」聲響,軍長大人解了車子的電子鎖,又冷著臉,伸手拉開主駕座的車門,跟著,「砰」地一聲,重重地關上車門,竟是「唰」地一下,就匆匆地駛出了停車場!
也正是因為哥哥是個優秀的軍人,她才會那麼迷戀他的,不是嗎?
趙宇晟卻忽然朝他露出一口潔白的明亮皓齒,極是親切地笑了,「康陽,我們兄弟倆有多久沒在一起喝過酒了?今晚,哥請你喝,咱哥倆好好地喝個夠,你不會不賞臉吧?」
蔣美勤在心底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該怎麼辦呢?她該拿這丫頭怎麼辦?怎麼偏偏就死心眼地只看上了葉微瀾的兒子?
她沒有說一個粗鄙的字眼,卻字字透著堅決的疏離與反對。趙宇晟的心一點一點地往下沉……
趙盈盈以為,到了醫院之後,母親就會放人。
「首長!首長,你這是要帶我上哪里去?半夜三更的……」看見趙宇晟沉著臉上了主駕座,又伸手拉過安全帶,低頭系上扣子時,晉康陽又納悶地問道。
見她不高興又委屈地將小嘴撅得又高又翹,他心里有陣陣潺潺的暖流劃過心房,小妮子對他的依賴與眷念,讓他心里頭既感動又深感責任重大,就算是為了她,他也要先將暫時的委屈隱忍下來。
被蔣美勤拉著出了飯店,她還不忘回頭招呼趙宇晟,「哥,那你快跟上來,我在醫院等你……」
林立在原地呆怔了兩秒,連忙追上去,「首長,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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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一行三人到了醫院,趙宇晟隨後也趕了回來,蔣美勤服了藥後,就說自己要休息了,請晉康陽和趙宇晟離開病房,卻要趙盈盈陪伴在病床左右。
趙宇晟的確也有幾分委屈的,雖然,他也理解蔣美勤心中對他及葉微瀾的芥蒂,但是,父母是他永遠也無法選擇的,他只能持之以恆地努力,但願終有一天,能讓蔣美勤的心結完全釋懷。
趙盈盈听到他說了一大堆她不懂的軍事用語,雖然很不樂意,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目送著他高大英挺的背影離開病房︰有什麼辦法呢?她自小就出生在軍人之家,相當明白軍情重于一切的道理。zVXC。
卻只來得及看見兩束閃亮而刺眼的車尾燈,一閃一閃地發出紅色的光線,並且,轉瞬間,即在眼前消失得無蹤無影……
趙宇晟,只能怪你自己運氣不好!
他詫異地開口,「首長,您這是——」
林立很是模不著頭腦地想︰首長這不是才上去沒幾分鐘嗎?怎麼突然又黑著一張臉下來了?
眼角竟連看也沒有看趙宇晟一眼,也讓他尷尬地佇在了餐桌旁,想要伸手去拉開座位落座的手勢也停在了半空中——
被趙宇晟拽著出了蔣美勤的病房,又听得他開口問起修整釣魚島領空航線的方案,晉康陽的心里本來還有悚悚地,因為他下午光惦記著要來看他的小盈盈,根本就沒有時間、沒有費心思去想這個問題。
趙宇晟趕到飯店的時候,蔣美勤卻放下了手邊的匙羹,對晉康陽說,「康陽,送我們回去吧,已經很晚了,我要回去吃藥了。」
她那張臉,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一個血淋淋的事實︰我20年汲汲以營、用心維系的婚姻,原來只在我丈夫和何霜的愛情里,扮演著不被愛的第三者角色!
只是,宇晟,我真的不能放開心胸來接納你,接納你那個——與何霜系攣生姐妹的母親。
額,這個笑容真的非常親切,格外的親切、簡直是相當意外又詭秘地親切,親切得,教晉康陽心底莫名地不安︰「老大,你有什麼事要說嗎?」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首長會走得這樣匆忙?
蔣美勤不動聲色地瞥了她一眼,一邊抽過一張桌上的面巾紙,動作優雅地擦拭著嘴角,一邊以管教女兒的口吻說,「你能有什麼事?都這麼晚了,你哪也別想去!跟我一起回去!」
蔣美勤在身後冷冷地喝了一聲,「站住!」
趙盈盈被母親生硬而又冰冷的語氣驚震,回過頭來,不滿地抗議,「媽,你這是要干什麼?我就跟哥說幾句話,一會兒就回去!」
趙宇晟打定主意,又溫柔地笑著對她說,「不是哥哥不想陪你,實在是因為軍務繁忙,直到現在,我還有很重要的軍情要跟晉副軍長商量呢!是吧,康陽?下午我跟你說的那個小島航線修整的方案出來了沒有……」額二我道。
沒想到,趙宇晟眉頭也沒有皺一下,就直接拖著他走出了醫院,又一把將他塞上了他的車……
趙盈盈不依地撇了撇嘴,還想說什麼,蔣美勤已經走過來,攥了她的手腕就往外走,「好了,你就跟媽媽坐一輛車回去,別使小性子。」
所以,在察覺趙盈盈要為了他,與母親沖撞鬧脾氣之時,趕緊開口穩住了她,「盈盈,媽說得對,媽生病了,你是應該在媽身邊好好照顧她的。你就乖乖地留在病房里,嗯?」
趙盈盈已經笑嘻嘻地挽上了趙宇晟健實的臂膀,回頭跟母親嬌嗔地撒著嬌,「媽,你先回去嘛!我和哥到外面散散步就回去。」說著,就要拖著趙宇晟往飯店外面走——
低頭,看向趙盈盈親昵地挽在自己臂間的雪白小手,他很是不舍地輕輕地覆在上面撫模了一下,卻是抬眼,溫和地笑著對上她漆亮的一雙黑瞳,「盈盈乖,听話,跟媽回去。我開車跟在你們後面。」
「那個,老大,我明天——明天再給你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他訥訥地說,在公事方面,他還是抱有最基本的嚴謹態度的。
她痴痴地凝視著哥哥的背影,一點一點地消失在病房的門外,沒有留意到,蔣美勤蒼白的臉色上悄然掠過了一絲愧疚與心疼︰
身後,母親冷冷的聲音又再度響起,卻是滿含責難的口吻,「宇晟,盈盈不懂事,你總不能跟她胡鬧吧?這都快要半夜了,你們倆還準備要到哪里去?外面這黑燈瞎火的,傳出去對盈盈的名聲也不好……」
她何嘗不知道,宇晟是在以一個兒子對母親的深厚愛意,幾乎是在勉強自己包容她的無理非難。因為深愛她的女兒,所以,他願意委屈自己,不抵消她對他的介懷與反對。
媽媽對哥哥有意見,她是知道的,可是,總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就當場沖哥哥發難吧?因此,她任性地頂撞著蔣美勤,又拽著趙宇晟往外走——
趙盈盈卻沒有察覺出這微妙的對峙,听到蔣美勤說終于要回去了,樂得連聲附和,「好啊,好啊!二首長,麻煩你送我媽回去。我跟我哥還有點事——」
「媽!」趙盈盈可氣憤了!母親這分明就是在有意圖地分開她和哥哥,她明明知道,自己想要單獨地和哥哥相處一會兒,私下地說幾句悄悄話,卻故意攆走哥哥,強迫她留下來!
他怎麼感覺,老大這笑容像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