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郁早看到柳惜月眼底的惡毒,不過,她現在也學會了裝,陸希南可以把對面沙發上的兩個人當成空氣,她卻不可以。
于是,等陸興達的話音落下後,她立刻就接上了話,「爺爺,這是叔叔,阿姨吧?」
這聲「叔叔」「阿姨」落在陸希南和陸興達耳朵里都比較滿意,尤其是對柳惜月那聲「阿姨」真是喊到陸興達的心坎里去了。
一個小保姆而已,當年居然乘著落雪出去進修,偷偷模模的勾引了陸峻峰,這讓他如何看的起。
陸明銳雖然姓陸,卻只是一個保姆生的,而且還……不要怪他不疼愛他,要怪只能怪他是從那樣一個女人肚子里爬出來的。
那聲「叔叔」,讓陸峻峰本就不算好看的臉,又沉上了幾分,如果不是陸老爺子這個一家之主在,只怕他真要發火了。
雖然,陸希南的婚事,他沒有做到主,但是,報紙上都已經登出來了,他娶溫郁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她在下個月就會嫁到陸家,喊陸興達「爺爺」,喊他卻還是「叔叔」,這讓他怎麼不沉下臉。
陸興達朝兒子看了眼,一聲冷哼,「丫頭,只是些無關緊要的人,不要理會。」
溫郁沒再說話,生怕自己真的成了眾矢之的,低頭看自己的手,陸希南始終拉著她的手,靠的近,溫郁別無選擇,只能再次打量起他的手,縴秀白皙,骨關節分明,這樣的一雙手,與其說是手,倒不如說是件藝術品。
正看的發愣,溫熱的氣息忽然落到臉龐上,與此同時,低醇清亮的嗓音也在耳畔響起,「好看嗎?」
上輩子哪怕和莫軒楓是「名正言順」的男女朋友(當然了,到這輩子她才知道,所謂男女朋友只是她一廂情願而已),他們最親密的舉動不過是拉拉手,除了那麼一兩個額吻,甚至連唇都沒踫過,陸希南是這是兩輩子來,靠她最近的男人。
男性陽剛又陽光的氣息是如此的濃郁,渾身不自在的同時,臉倏地下就紅了,有那麼多人在,她不好開口說什麼,只是微微偏過身,試圖躲那股好聞的氣息遠點。
陸希南好像吃定她不會開口,她朝哪個方向躲避,下一秒鐘,他馬上會跟過去,溫郁拿他沒辦法,最後找了個上洗手間的借口,這才抽出身。
陸家別墅,溫郁雖只來過一次,因為陸老爺子的熱情,她幾乎把每個樓層的布局都的弄熟悉,以她如今陸家即將過門少女乃女乃的身份,用位于一樓客房的衛生間顯然是不合適的,所以,她離開客廳後,就抬起腳去了二樓。
陸希南雖然不住在這里,這里卻備有他的房間,溫郁準確無誤的找到那個房間,並推開了房門。
剛走進去,她就愣住了,這個房間怎麼會有人?懷疑是自己記錯了,對背對著自己坐在床上的人連聲說了幾句「對不起」後,她就轉身飛快退出房間。
然而,就在轉身瞬間,她的衣袖被人拉住了,「姐姐,小銳餓了。」聲音很清脆,還帶著幾分委屈,像極了孩子的聲音,可是,她剛剛看到的身影明明是成年男子的背影,怎麼……
沒等她想完,一道凌厲的女聲已經從房門口傳來,「溫郁,你在干什麼?」
溫郁愣了愣,不由地側過臉朝身後看去,卻看到一張二十幾歲的,屬于年輕男子的臉龐,那臉是二十多歲的模樣,可是,那沒什麼生氣,恍若呆滯的目光,卻像極了不諳世事的孩子。
「小銳。」溫郁在心里悄悄的把這兩個字重復了一遍,忽然就明白了什麼,身後緊緊抓住她衣袖的男人就是柳惜月口中的明銳——陸明銳,陸希南同父異母的弟弟!
溫郁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冷氣,她怎麼樣都沒想到陸明銳居然是個心智不全的人。
看溫郁不搭理她,柳惜月上前一步,揚起手就要朝溫郁打去。
保養得當的手高舉在半空中,給人投射下一片陰影,沒等揮手落下,就被人一把抓住,溫郁抬頭看去,來人正是陸希南。
雖然陸希南不出手,剛才那一巴掌溫郁也很相信自己有本事躲開,但是……她明知道陸希南在算計她,出手相助,肯定是有他的目的,心里依然微微的顫了顫。
柳惜月用力抽了下手,陸希南好像和她頂起真,禁錮著她的手腕就是不放,薄唇微微輕啟,「不知道阿郁做錯了什麼,讓柳阿姨要動手打她?」
他的語調很平和,聲音也很輕,卻帶著滲入骨髓的寒意。
被陸希南這樣長時間抓著,柳惜月不免惱羞成怒,忘了偽裝出來的高貴,說出來的話和市井潑婦沒什麼兩樣,「陸希南,擦亮你的眼楮好好看看清楚,你找的是什麼樣的女人,居然……」
「你再往下說一個字試試看!」倏地,陸希南厲聲打斷她,饒是柳惜月的年紀可以做他的母親,也斷定陸峻峰在,他不敢對自己怎麼樣,心頭依然一陣害怕。
動靜太大,陸興達和陸峻峰一前一後也上了樓,看到自己的兒子抓著自己妻子的手,陸峻峰猛然愣住了,等反應過來,就是一聲驚天怒吼,「你這個逆子,你要干什麼?」
陸希南一個松手,絕對不是因為怕陸峻峰,而是不屑再去和那樣一個女人多接觸,他轉身,清俊儒雅的眉宇間渲染著凌然之氣,「陸軍長,你有時間在這里東呵西斥,不如好好問問你的妻子,她做了什麼?」
溫郁覺得真是白活了兩輩子,到今天她居然才知道什麼叫實力派演技,要真去參加個什麼比賽,眼前的柳惜月絕對是實力派演技中殿堂級別的。
什麼叫顛倒黑白?什麼叫信口雌黃?什麼叫淚雨梨花?什麼叫我見猶憐?溫郁在片刻的工夫里全部看到了。
大概是被嚇到了,溫郁感覺拉在自己衣袖上的那只手,忽然顫抖了起來。
溫郁很理解人在驚恐時的感覺,感同身受的朝身後人看去,那張年輕的臉上果然寫滿了害怕。
她溫聲安慰道︰「不怕,姐姐在。」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被她這麼安慰,陸明銳似乎好多了,大大的眼楮里布滿了驚奇,「姐姐,你真好,你是第一個這樣對小銳說話的人。」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那樣干淨無邪臉,溫郁心里驟然一痛,她本以為像柳惜月這樣的女人教不出什麼好孩子,卻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