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軍醫無雙 第八十九章︰往事如風

作者 ︰ 姚啊遙

事實證明他不是在做夢,風白羽像是喝醉了酒,拉著他絮叨了很久,最後,甚至說到如果他死了,一定記得把他葬進陸家的墓園,要在墓碑上刻上「陸明翔」三個字。

「風白羽,你到底怎麼了?」再怎麼沒感情,終究是一個娘生下來的,他渲染出來的悲愴,濃濃的感染著他。

這大概就是醫學上說的,所謂的雙胞胎之間的心理感應,隔著電話,他真的能很清楚的感受到風白羽那種錐心刺骨的懊惱和毀痛。

這種感覺,當陸興達告訴他,其實很在乎他的時候,他也曾有過,卻沒有這麼強烈,最終,他還是被妒忌,仇恨,偏執蒙蔽了雙眼。

陸興達的死雖然不是他下的手,但是陸家的門總是他開的,如果不是听到陸希南昏迷時的夢囈,他永遠都不會知道,那道門,自從陸興達洞察到他和風白羽謀劃不軌陰謀後,就再也沒有上過鎖。

風白羽的聲音輕飄飄的,沙啞啞的再次響起,「我沒事,就是在為自己做錯的那麼多事懺悔的同時,告訴你一聲,我們都錯了,生在陸家,曾經我們以為最最恥辱的地方,因為有了陸興達這個爺爺,陸希南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我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如果……我們能早點看清,或許,現在我們一家人能幸幸福福的生活在一起。」

管他血管里流著的是什麼樣的血,管他有著什麼樣的父母,只要有那樣的爺爺和哥哥就行了。

陸明銳終于察覺出他的不一樣,急切地追問︰「風白羽,你在哪里?」

「我啊,現在去一件即將讓我心安的事,然後去找爺爺說對不起。」風白羽的聲音帶著一種難以言語的暢快,真的像是解月兌了。

有人說的對,人生到這個世界上來,本就是來受苦的。

沒等他反應過來,風白羽就掛了電話。

他馬上打電話給了派去跟蹤溫郁的人,直覺告訴他,溫郁知道的似乎遠遠比他多的多。

等掛完電話,他抓過車鑰匙,就沖出了辦公室,秘書剛好來送文件,看他這樣,似乎被嚇了跳,話都說的不大利索了,「陸總……等會要……開會。」

他頭也沒回,「不管什麼會議全部取消。」

他知道自己因為風白羽還有私家偵探的兩個電話,情緒徹底失控了,他剛趕到記山,迎面踫到了一個穿軍裝的年輕女子。

男人大多喜歡軍事,他也不例外,只一眼,就從她肩膀上的軍餃知道了她的級別,很厲害的一個女人,這麼年輕已經是副團職了。

那個女人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朝他伸出手的同時,大大方方的介紹起自己,「你好,我叫宋慕北,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叫陸明銳。」

陸明銳伸出手和她握了下,收回手時,好奇道︰「我們認識嗎?」

「當然。」女子輕笑,「只不過,我看到你的時候,你還在襁褓里。」

被一個年紀看著和自己差不多,而且長的非常好看的女人,說成她看到過光著的你,對成年且心智成熟的陸明銳來說,其實是件非常難為情的事。

臉真的紅了下,別過頭不看眼前人,抬起腳就朝山上走去。

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听的出來,正是剛才和他說話的女人。

陸明銳是個每天不管多忙都會去健身房鍛煉的人,體格是非常好的,落下的步子很大,至于速度,那絕對可以說健步如飛,他沒有想到,剛才看到的那個身姿縴弱的女人,絲毫不輸給他,甚至在他出了神的工夫,已經和他並肩而上了。

也許是男人的面子問題,又或者是走山路總是有點寂寞,他開始和身邊的女人搭話,「你是認識我,但是,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你?」

大概是生在軍營,長在軍營,宋慕北的性格非常豪爽,「說起來,你的確對我沒有印象,在你一歲多一點的時候,我們家搬去……」

她說了個中國集政治經濟文化于一體的國際化大都市,「所以你沒有見過我,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陸明銳恍然大悟的「哦」了聲,「難怪我對你沒印象。」又朝上面爬了幾步,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側過臉看著身邊人,把她說過的名字重復了一遍,「你叫宋慕北?」

「怎麼了?是覺得有問題,還是想起什麼了?」宋慕北挑了挑並沒有精修,卻依然帶著三分英氣的柳葉彎眉。

不要說,好好想了一會兒,陸明銳還真想起宋慕北這個名字,在他還小的時候,曾經不止听柳惜月說過一次,說陸希南不僅搶了他嫡子長孫的位置,就連本該屬于他的媳婦也搶了。

那時,他還小,根本不懂媳婦是什麼意思,懵懂地問柳惜月,「媽媽,媳婦是什麼東西,可以吃嗎?」

稚女敕的童言童語卻遭到柳惜月的一個巴掌,「整天就知道吃吃吃,什麼都給你吃沒了!你記住了,媳婦是給你睡覺用的,不是吃的。」

「你是陸希南指月復為婚的未婚妻!」他一聲驚呼,很小的時候偶然會听到陸興達提起,後來,哪怕是陸希南和溫郁陰差陽錯的訂了婚,都不曾再听說。

這個女人怎麼忽然出現了,而且看樣子,也是沖著陸希南來的。

他真有點想不明白了,難道說,有個八卦消息,說的其實並不假,陸希南除非已經是個老頭,否者在接下來的很多年里,他將一直會是B市未出嫁的女人們的閨夢良人;同時他也將會是,那些已婚已育的少婦們,在計劃紅杏出牆時的第一號候選人。

當然了,在深受女人們大大歡迎的同時,他陸希南,在接下來的很多年,甚至是好幾十年里,都將會是無數有著性取向男人的公敵;同時也是許多有著不正常取向的男人意YIN的對象。

當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無端端的全部冒到腦子里,陸明銳很用力的甩甩頭,都在想什麼東西呢!

宋慕北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撩了下唇,「是不是已經想起我和陸希南的關系了?」

陸明銳雖然奸詐,卻也算是個敢作敢當的小人,他沒有避諱的點點頭,「嗯,我是想起來,只是好奇為什麼後來就沒人提了?」

「因為……」宋慕北抿了抿唇,似乎她也很無奈,「我們家搬去了J市。」

陸明銳看著她的眼楮,意味幽深地笑了笑,「陸家再也不提你和陸希南指月復為婚的事,不會就是因為你們搬家了這麼簡單吧?」

「當然不是。」宋慕北也直言不諱,「兩家當年的指月復為婚,也是為了軍軍強強聯手,到後來,因為利益沖突,鬧翻了,自然不會再提當年的什麼指月復為婚了。」

陸明銳看著橫空出世的她,忽然明白了什麼,一語道破,「你喜歡陸希南。」陳述的口氣。

宋慕北很爽直,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所以並沒有像其他女孩那樣扭扭捏捏,外加臉紅,她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是的,我一直都很喜歡他,你可能不知道,四年前,我曾經和他一起集訓過。」

「那難怪了。」陸明銳又問︰「那陸希南知不知道你們兩個曾經指月復為婚的事?」

他作為一個旁觀者,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陸希南真的很喜歡溫郁,甚至為了他可以忍受許多男人無法忍受的東西。

宋慕北朝身側郁郁蔥蔥的樹林看了看,「他知道,我也暗示過,你是不是想知道,他听到我暗示後的反應。」

陸明銳點頭,從嗓子里發出一聲「嗯」。

「如果我說他沒什麼反應,甚至,只是當做笑話听了,一笑了之了,你相信嗎?」宋慕北眼底閃過和她端著的面孔不協調的窘迫,似乎,陸希南拒絕她的暗示,就發生在眼前。

陸明銳赦然一笑,目光定在不遠處,淡淡的說︰「我當然相信。」

宋慕北循著他視線看去,看到了一個後背靠在樹干上,雙眼闔實的女人,她像是睡著了,但是,仔細一看,她就知道是昏過去了。

目光移到她小月復上,愣了愣,轉過臉問陸明銳,「你認識她?」女人的直覺總是來的比男人要準很多。

陸明銳嘴角的笑意越發明顯,也越發暢快了,腳步比剛才快出不知道多少,「我當然認識她,她就是陸希南半年前上過報紙的未婚妻。」

偏過臉,故作納悶地問宋慕北,「難道你不知道他已經訂婚了嗎?」

宋慕北的臉色變的很難看,她等了陸希南四年,發現他還是毫無任何動靜,這才不顧女孩的羞澀,主動來找他。

生于軍營,長在軍營的她,比任何人都信奉一句話,「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為了必勝,來之前,她已經把陸希南這四年來的情況調查的一清二楚。

她當然知道半年前,他被人下藥,未婚妻由本來的溫家二女兒,改成了大女兒,只是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她,更沒想到她已經懷孕了。

微微隆起的小月復,落在她眼里,就像針一樣刺眼。

沒等她開口問,陸明銳已經率先解答了她的疑問,「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陸希南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楮一直放在宋慕北臉上,雖然,她掩藏的比較好,自控能力也普通人要好很多,他還是從她眼底捕捉到一閃而過的異樣的光芒。

也是,這個世界上最最毒的不是任何一樣毒物,而是婦人的心,關于這點,有柳惜月這樣的一個母親在,他可謂是格外的深有體會。

說實在的,溫郁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是誰的,他都不會喜歡,有人想要傷害他,只要不傷及到溫郁,他絕對只會在邊上冷眼旁觀。

就當兩個人都在打量著坐在大石頭上,就連昏過去,雙手也緊緊捂著小月復的女人,山上傳來一聲巨響,像是什麼東西爆炸了。

宋慕北什麼都沒說,收回目光就朝山上跑去,陸明銳沒有跟上去,管他山上有什麼人,正在發生什麼事,都沒有眼前人重要。

他走過去,把自己的新定制的,今天才第一天穿,價格昂貴的手工西裝月兌下來披到溫郁身上後就抱起了她。

宋慕北回頭看了眼,對他說︰「我看的出來,你也喜歡她,我們做筆交易怎麼樣?」

山澗徐徐,帶著蕭瑟的冷意,翻飛宋慕北盤的精致的發髻,她的眼楮黑的就像是看不見底的深海。

就是那筆交易,現在讓陸明銳每每想起,都懊悔的腸子都悔青了,如果時間真的能倒流,或者說世界上真的有後悔藥,他一定不會讓自己和宋慕北做交易。

如果沒有他和宋慕北的配合,趙陽就不會被蒙在鼓里,把他的背影誤以為是陸希南的,從而以為陸希南真的不愛溫郁了,在宋慕北理直氣壯的闖進溫郁的房間時,沒有阻止更沒有開口說什麼。

就連陸希南貼身的勤務兵都默認了,那麼不管陸希南有沒有說過那樣的話,在溫郁心里,他都說了。

溫郁的機票和簽證都是他去辦的,他有自己的打算,等溫郁出國後,就去找她,至于這個孩子,只要沒出生,有的是辦法。

他算好了所有的東西,唯獨,沒有想到的是溫郁居然會在當天晚上就走了。

他去查過登機記錄,溫郁的確是上了飛機,但是就是找不到她的人,她一個女人,而且是個大著肚子,英語又不算好的女人,到了美國,難道反還如魚得水了。

他不相信!

那天從飛機場無功而回,他接到了一個電話,居然是他怎麼樣都想不到的一個人打來的。

柳惜月,雖然她的口齒已經不再流利,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也是把他養大的,身上流著她一半血的人,他一下就听出來了,他的口氣很不善,甚至可以說帶著怒氣,「你打電話給我干什麼?」

「明……明銳……你……哥哥……早知道你的事,他……」柳惜月說的很吃力,他听的也很吃力。

這個害他裝傻充愣了十多年的女人,最終還是遭到了報應,溫郁曾經說,白風羽也說,柳惜月是他推下樓的。

其實,事情的真相並不是這樣的,躲在暗處的他,是除了李漢山,陸興達,老馬以外,第一個知道柳惜月沒死的人。

也不知道出于什麼心態,他去找了她,很湊巧,老馬出去買菜了,隔著防盜窗看到是他,柳惜月忽然情緒激動的大喊他的小名,「小銳,小銳……」

他所有的質問也好,怒火也罷,在听到那聲久違的「小銳」都化為了虛有,這個女人待他再怎麼不好,年幼時,當他生病發燒,她整日整夜的把他抱在懷里,在屋子里一走就是一晚上的情景,卻怎麼也忘不了。

就因為那樣短暫的母愛,其他小孩最怕要打針吃藥的生病,卻是他小時候一直最希望的。

每當生病發燒,他的母親才會像其他孩子的媽媽那樣,把他抱在懷里,唱好听的兒歌,說好听的故事他听,溫柔的仿佛他是世界上對她最的東西。

想起小時候溫情的一幕幕,他轉身就走,落落生風,步子走的飛快。

樓上的女人著急了,打不開上鎖的防盜門,她直接推開忘了上鎖的防盜窗,然後跳了下去。

他永遠忘不了,當他走出去沒幾步,身後傳來的人落地的重重的撞擊聲。

他緊著眼,捂著胸膛慢慢的轉身看去,給了他生命,卻是那樣恥辱的生命的女人,正倒在血泊里,明明沒有力氣了,卻還睜著眼,努力朝他擠出一絲笑。

他震住了,捂著胸口,倒吸一口冷氣。

正當他打算去看看她時,去買菜的老馬回來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他就像個傻子一樣的站在人群外面,看著老馬扔掉手里的東西,瘋一樣的沖到她身邊。

他瞪大眼楮,傻傻的看著。

看著救護車來,柳惜月被放到擔架上送到救護車里,然後再看著車門關上,急救燈嗤啦啦的響著,眼睜睜的看著給了他生命,卻不曾好好善待他的人,離他越來越遠。

電話那頭傳來噪音,再次響起的是個男人的聲音,毫無疑問,這個人就是二十多年來,始終不離不棄陪在柳惜月身邊的人——老馬。

溫郁的去向毫無頭緒,陸明銳真的沒心情和那兩個人說話,一听到是老馬的聲音,就很不耐煩的要掛電話,老馬卻喊住他,「明銳,等一等。」

在他年幼時,其實是這個男人一直在充當著父親的角色,陸明銳對他,其實比對陸峻峰還親。

怎麼能忘了,當他羨慕別的孩子可以騎在自己爸爸頭上舉高高的時候,他每每羨慕,就會有雙大手乘他不注意,把他飛快的托舉起來。

老馬的個子很高,這麼一舉,他比任何一個小孩都高,曾經,在那個歲月,那個年齡階段,老馬的舉高高,不僅給他帶來了無數的歡聲笑語,還安撫了他那顆脆弱稚女敕的童心。

斂了斂思緒,他逼自己把聲音冷下來,「有什麼事就快說,我很忙。」

畢竟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老馬並沒有因為陸明銳不好的口氣而惱怒,「明銳,你媽媽恢復的很好,雖然還不會走路,至少已經認識人了。」

陸明銳心頭熱熱的,卻還是逼自己很冷漠的樣子,「說完了吧?說完了,我掛電話了。」

「孩子,別著急著掛呢,你媽媽讓我有幾句話轉告你。」

「什麼話?」

「她說你大哥對你很好,你爺爺對你也很好,至于當年那個孩子,的確是她做錯了,希望你們能放下心結,好好的相處下去。」

陸明銳沉默了好久,才問︰「這真的是她的意思嗎?」

電話那頭一響,似乎又回到柳惜月手里了,她這次很堅定,很用力的發出了三個字,「是真的!」

掛完電話,陸明銳揉了揉跳的飛快的太陽穴,強掩住心里**辣的感情,沒有回公司,而是直接去了武警醫院。

兩天前,記山上的惡戰,雖然有警方,有風白羽臨時召集起來的弟兄,本就重傷未愈的陸希南還是又雪上加霜,他昏過去了。

溫郁和陸希南都不知道,當時他(她)們兩個就在隔壁隔的病房。

一牆之隔,卻因為他和宋慕北各懷的心思,而因為刻意制造出來的誤會分開了。

被柳惜月這麼一激,他還真的去了陸希南的病房,他是第一次看到陸希南這麼脆弱的時候,胸口纏著厚厚的繃帶,連帶著右手上也是。

給陸希南換藥的小軍醫走進來,看到是他,也知道了他是陸希南的弟弟,看他一直看著床上人,紅著眼楮安慰他,「還算幸運很好了,就差那麼一點點,筋脈就要被弄斷了,如果這樣,陸軍醫就真的永遠做不了手術了。」

手外科的醫生是靠手吃飯的人,如果手筋斷了,那真的再也不能拿手術刀了。

陸明銳沒有說話,就站在病床邊,看著小軍戶動作輕了又輕的給他換藥。

大概是傷口很深,稍微一動,都會牽扯到全身的神經,他看到病床上的人眉頭微微蹙起,額頭上有冷汗沁出,含糊不清的話從喉嚨深處低低的溢出。

鬼使神差般,他把耳朵湊到床上人的嘴邊,他的聲音雖然很輕,很低,與其說是在說話,倒真的不如說夢囈更貼切,每一個字卻很清晰的落到他的耳膜上,「爺爺……我盡力了……好累……真的盡力了……」

話不長,字不多,卻讓他如遭雷擊在,整個人僵在原地,掌心冰涼,滲滿了細密的汗珠,胸口緊窒的像是已經無法呼吸。

風白羽的死相他去看去了,雖然滿臉血污,身上幾乎被子彈打成了馬蜂窩,沒有任何溫度的臉上卻帶著一抹笑,看時間長了,給人的感覺不是觸目驚心,不是害怕,而是釋然,豁然開朗。

他不知道風白羽最後被子彈打成馬蜂窩時,身體上到底有多痛,卻知道他在心理上是愉悅的,終于,他可以不用背負著親兄妹**生下的孽種的身份,更不要為了所謂的仇恨,讓自己活的那麼痛苦。

忽然,他很羨慕他。

小軍護看他眼眶通紅,水霧在眼楮里迅速的蔓延開,心里也很難過,遞了張紙巾給他,又安慰了兩句,就退出病房。

看著病床上的人,他忽然想發瘋似的大叫,甚至想抓住他的肩膀,把他用力的搖醒,可是,他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呆呆的,像當時看著墜樓的柳惜月那樣,像個傻子一樣,目光呆滯,謹慎恍惚的注視著眼前人。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病房,只知道等從渾渾噩噩中清醒過來,人已經站到了凌氏的大門口。

前台的小姐顯然是認識他的,看他走進去,站起來正笑容甜美的要和他說話,他已經越過她朝電梯走去。

等他上到最高的那一層,接到前台電話的林嫣然,已經讓兩個保安在電梯門口等他。

他的身手雖然不如陸希南,卻也是偷偷模模的練了好多年的自由搏擊,兩個只是義務兵退伍後應聘進凌氏作保安的年輕人,他並不怎麼放在眼里。

打斗終究是引起了動靜,林嫣然和凌良辰一起出現在他眼前。

從凌良辰的眼里,他看到了厭惡,想必,他已經知道當年他和楚夢蝶的「情不自禁」,以及他對陸興達這麼多年的誤會,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凌良辰揮手讓兩個趨于下風的保安退下,大步走到他面前,臉色很冷,口氣也很不好,「陸明銳,你來干什麼?」

「這里說話不大方便吧。」陸明銳四下看了看,似乎所有的總裁辦公區,都是一個模式的,總裁區的秘書們一個個坐在自己的格子間里。

剛才那麼大的動靜,那些看著很忙,也都在專心工作的秘書們,其實都時不時抬頭朝三個人看來。

凌良辰沒吭聲,轉身朝他的總裁室走了去,林嫣然對凌良辰做了個請的姿勢後,就走到了最後面。

他找凌良辰,除了為了真心實意的道歉,更多的是想讓他幫他彌補才犯下的一個大錯。

剛听他說完,他和宋慕北聯合起來,讓溫郁誤會陸希南的事,凌良辰當即從大班椅上跳了起來,不僅如此,他還沖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漆黑的眼底可見呼之欲出的怒火,「陸明銳,你他媽的,良心都讓狗給吃了,你真的枉為人弟,枉為人孫!」

陸明銳坦然接受這樣的怒斥,「我知道是我不對,所以,才想麻煩你幫我一起找她回來,我現在最擔心的是……」

他最擔心的不是溫郁想不開自己去把孩子打掉了,而是宋慕北暗地里出手,把那個孩子弄沒了。

那個他曾經視為眼中釘的孩子,現在儼然已經成了他的心肝寶貝,他簡直沒法想象,如果陸希南知道孩子沒了,會是什麼樣子。

他知道陸希南那麼在乎那個孩子,不僅僅因為那是他的孩子,更因為那個孩子是他和溫郁一起的。

凌良辰早厭倦了這座城市,本就有打算帶著林嫣然出國,無奈,得知那麼多真相,現在陸希南又昏迷著,所以計劃才會一而再的朝後推延。

事情緊急,最主要是怕被宋慕北早一步找到溫郁,林嫣然當即決定以最快的時間出國,至于凌良辰,只等陸希南一清醒,就去和她會合。

陸希南果然非常人,同樣的只是二氧化碳和水的化合物,在那麼嚴重的傷勢,不過是昏迷了兩天就醒了過來,他睜開眼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問溫郁在哪里?

分開的時間很短,他卻是像是過來一輩子那麼長,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在他昏迷的這兩天里,心里反復有個聲音在高聲吶喊,醒過來吧,再不想醒過來,她就要走了。

哪怕張忠召派來了各個科室最精英的軍醫,在那樣小心的照顧下,昨天陸希南胸口的傷依然感染發炎了,後半夜的時候他忽然發起了高燒。

打過退燒針效果並不理想,在所有的軍醫都斷定他短時間內醒不過來時,他卻醒了,可見那個人對他到底有重要。

陸明銳看著他充滿期盼的眼楮,忽然就膽怯了,「嫂子,她……」

宋慕北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進病房的,她絲毫沒顧及到自己說的話,無疑是在給陸希南的傷口撒鹽,直視他的眼楮,雲淡風清的說︰「溫郁在兩天前就走了,這是她走之前做的事。」

她把手里的一本病例遞了過去,陸明銳心里一緊,剛想攔住,陸希南卻早他一步拿了過去。

他幾步是憋住呼吸在看陸希南的反應,他看到,陸希南的手,終于在拿出夾在病例里的收費單時,顫抖了起來。

吧嗒!病例連帶著收費單被人狠狠的扔到地上!

用力過大,顯然是牽扯到了傷口,他痛苦的眯起了眼楮,良久,他開口,聲音澀啞的不像是他的,「帶我去人民醫院。」

陸明銳很擔心他的傷勢,纏繞在胸前的白色繃帶,已經被滲出的鮮血染出了紅色。

不過,滿心都是愧疚自責的陸明銳卻沒有說不,小心翼翼的去攙扶他,「哥,你慢著點。」

這是他活了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真心實意的喊出「哥」,陸希南只看了他一眼,就輕輕點點頭,說了聲,「謝謝。」

陸明銳真的很想放聲大哭,這聲謝謝,真要說出口,也是應該他說。

在經過宋慕北身邊時,她卻忽然開口,「陸明銳,你哥哥還在發燒,你這樣帶他出去不合適吧!」

聲音還算客氣,當中的警告之意卻是那麼的明顯,無非是提醒他不要忘了兩個人的交易。

陸明銳滿心都被內疚,自責,懊惱,痛苦,各種復雜的情緒充斥著,這個時候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沒等他開口,宋慕北已經去拉陸希南的衣袖,「希南,你還發著燒呢,不能出去吹風。」

陸希南不落聲色的拉回衣袖,「我的身體,我自己心里有數。」

宋慕北踫了一鼻子灰,又是當著陸明銳的面,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你不相信我說的嗎?」

後來發生的事,陸明銳已經不大願意去回憶了。(不願意回憶的真相是因為在上一章,無良卻不坑爹,也沒干爹可坑的作者,已經讓陸希南回憶過一次了。)

無非就是宋慕北揚起手,想要給陸希南一巴掌,卻被陸希南一個反手,就抓過她的手腕,在朝外稍微一個用力,她已經趔趄出去好幾步。

宋慕北扶著床欄桿,這才穩定了身影,惱羞成怒,她對著陸希南的背影,大聲吼道︰「」陸希南,我是去找過她沒錯,但是,難道我不是你指月復為婚的未婚妻嗎?還有,如果她真的愛你,足夠相信你的話,會因為我的一句話就跑了嗎?說到底,陸希南,還是她愛你不夠多!「

字字珠璣,句句清晰,直擊陸希南的心房,本就還在發燒,隨著宋慕北的那句話,他渾身都顫了起來,眉目蹙成了團,最後什麼也沒說,身形不穩的朝病房外走去。

陸明銳跑上前攙扶他,在替陸希南開門時,他回頭惡狠狠地了宋慕北一眼,哪怕是記錯了仇,報錯了仇,他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後悔。

在去人民醫院的路上,他向陸希南坦白了所有的事,他以為陸希南會打他,會罵他,卻沒想到他,靜靜的听完,一點反應也沒有。

這樣目光有些呆滯,安靜到極點的陸希南,讓陸明銳感覺到很害怕,他寧願他剛才像對宋慕北那樣發泄出來,也不願他一聲不吭,像個了無生氣的木偶。

過了很久,當車快要拐進人民醫院時,陸希南才緩緩開了口,」這不怪你,宋慕北說的對,如果她再多愛我一點,多相信我一點,就不會一聲不響的跑了。「

陸希南說這番話時的表情,真的讓陸明銳差點不忍視睹,真像失去了世界上最重要的珍寶的殤然。

他朝已經在眼前的人民醫院看去,心里從來沒有那麼強烈的希望,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陸希南不是個濫用權利的人,這次,為了沒有一點差池,他打電話給了人民醫院的院長,在院長的親自帶領下,陸希南去了婦產科。

婦產科的走廊里站滿了人,門口導診台的護士正在低頭排病例,正要喊下一個病人進去,一抬頭,當看到直朝婦產科奔來的一行人,涌到嘴邊的號碼馬上變成了」孫院長!「

天吶,除了衛生間的人下科室檢查,就從來不會出現在任何一個科室的院長大人,居然出現在了婦產科。

可是她沒有听護士長說,最近有檢查的通知,難道說,是突擊檢查,小護士緊張的咽了下口水,偏過頭扯著嗓子就大聲喊道︰」護士長,孫院長來了。「

醫院是禁止大聲喧嘩的,不過,這會兒,小護士真的顧不上這麼多規定了。

一個年紀大約四十幾歲,也是穿著護士衣,戴著護士帽,滿臉嚴肅的中年女人很快走了過來,正要訓斥大聲尖叫的小護士兩句,在看到已經站到導診台前的一行人時,眼珠都瞪大了。

她對著走在第一個兩鬢已經發白的男子恭恭敬敬的叫了聲,」孫院長。「

孫院長點頭應了聲,就直接朝邊上退了一邊,護士長看到了一個臉色雖然難看,卻俊美清秀的男人,而且這個男人還穿著軍裝,真的有點像林黛玉那樣讓人憐惜的美人,不過他的美卻不是那種陰柔的,相反的很陽剛很堅毅。

護士長很快就猜到他們來的目的,很機靈的把他們朝自己的辦公室帶去。

得知院長親自來了,婦產科的主任也很快就趕了過來,像是剛從手術台上下來,連口罩都沒來得及摘下來,在推開護士長辦公室的時候,聲音就響了起來,」孫院長,是不是月末的考核提前了。「

都說做醫生護士好,收入高,穩定,還體面,誰能知道她們的苦,小考基本天天有,大考月月見。

如果不是績效了,她們其實拿的也很少,如果可以少值點夜班,多點時間陪陪家人和孩子,她們倒是寧願少拿一點。

孫院長倒是挺和善的一個人,對婦科主任的大聲咋呼,除了微微皺了下眉,並沒有開口訓斥,他是從科室一個小醫生慢慢爬上去的,比任何的人都清楚醫生在高收入後面的辛苦和面對的風險。

他說︰」汪主任,這位是武警醫院心外科的陸希南陸軍醫。「

陸希南的名頭在B市,尤其是B市的醫學界,那就像一塊金字招牌似的,澄亮亮的,一直是只聞其人,未見其人,汪主任仔細打量起坐在院長身邊的人。

很年輕,有著一張難得好看,卻又沒絲毫傲氣的臉。

孫院長看她一直盯著陸希南看,小聲咳嗽,算是提醒了一下。

汪主任回神,不好意思的笑笑,直接問︰」不知道陸軍醫今天來是有何貴干?「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陸希南專功的是最難的心外科,和她這婦產科一點都搭不上邊。

陸希南捂住胸口咳嗽了一聲,似乎牽扯到胸口的傷,他擰了擰眉,嘴角動了動,卻沒能發出聲音。

陸明銳見狀,馬上代替陸希南做了回答,」汪主任你好,我們這次來,是想麻煩你看一下,這個病例的真假?「

汪主任接過病例看了看最後簽名處醫生落下的簽名,對小護士說︰」去把沈醫生叫來。「

沈醫生很年輕,大概也就二十幾歲的樣子,听說主任叫她,看完眼前的病人後才去了主任室。

看到院長在,她不由的有些緊張,汪主任也就問了她幾個問題,已經是兩天前的事了,她想了想後,才一一作答,通過她的描述,基本可以判斷這個人就是溫郁。

陸希南低著頭,把已經慘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埋進掌心里,背脊繃的鐵緊,汪主任讓那個沈醫生退下後,看了眼陸希南,又說︰」陸軍醫,你要實在還不確信的話,可以去看一下那天的監控錄像。「

當監控錄像里跳出溫郁的身影,陸希南徹底面如灰色了,眼眸里最後一點點的流彩,也在頃刻間消失殆盡。

汪主任把目光從電腦屏幕上收回,本來還想說點什麼,當看到陸希南隱忍在眼底,一觸即發的勃然怒意,額頭上凸起的青筋,緊緊攥成拳的手,可見發白指關節的手關節,被嚇的打了個寒戰,再有什麼想說的,也開不了口了。

從人民醫院回去以後,陸希南就變成了現在的模樣,越來越沉默,每天有忙不完的手術,不是他值班,他也睡著自己的辦公室。

陸明銳用力吸了口煙,在吐出一連串煙霧時,也拉回了飄遠的思緒,甩了甩腦袋,把煙蒂扔到地上,用腳碾滅後,就打開車門上了車。

……

江南的某個小鎮上,一個年輕的女子正在和一個很小的孩子道別,依依不舍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那個孩子的母親。

沒錯,這個年輕的女人就是遠離了所有紛擾的溫郁,那個被她寄放到隔壁老阿婆那里的孩子,正是她兩年前生下的孩子。

兩年前,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人民醫院的監控錄像是真的,沈醫生給溫郁寫的病例也是真的,唯獨,她流產那件事卻是假的。

還記得溫郁曾經想在去W市的飛機上認識的中年婦人嗎?(第七十八章)

萍水相逢的人,卻在最緊要的關頭,對她伸出了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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