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小妖第一次發現冬陰功湯是極辣的,因為她被辣的早已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他則在對面一直張嘴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舒
「好爽。」她感嘆道,好像又想起了什麼,迅速整理好自己的不優雅形象,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不好意思,我……」
他擺擺手示意沒關系,笑著說︰「怎麼樣,真的很有效果吧。」
她使勁點頭。
他抬腕看了眼時間,說︰「抱歉,我現在要去接個人……」
「沒關系。」她趕忙說道,不管他是不是真有事,一個萍水相逢的人如此對自己已經足夠了。
「你?確定ok?」他好像有些不放心。
她一臉肯定的表情,他伸手買單,然後起身準備走人。
「你……怎麼稱呼?」她弱弱地問道,雖是陌生人,雖然以後可能也見不到,但是陪了自己這麼長時間,問個名字也不過分吧。
「佐藤浩澤。」他沒回頭拋下了這四個字。
他是日本人,但卻分明說的一口標準的國語,她看著他的漸漸遠去背影,中等個,略胖。
佐藤浩澤,她在心里默默記下了這個名字。
謝謝你!佐藤浩澤。
***
我從醫院回家後,再也沒見過陸亨,有時候他會給我打電話,每次都是噓寒問暖,每次我都是敷衍幾句便借口有事匆匆收線,真的關心我,人干嘛去了,那天又怎麼會把我丟在醫院里。
虛偽,我掛斷電話在心里罵道,這已經是最近幾天不知道第幾次罵人,搞得lulu一見我就嚷嚷最近我變成了怨婦。
仰頭對著屋頂的日光燈深深地吐了一個口氣,心里默默吶喊,我要工作,我要充實自己,我不要被這莫名其妙的怨恨打敗。
本來今晚留下來主動加班是為了整理今天患者的談話記錄,卻不知道為什麼,整個文檔上打上的都是虛偽這兩個字,他們無一例外地表達了我無限的憤怒。
看樣子現在的狀態再晚走也是做無用功,干脆早點回家洗澡睡覺。
診所門口,我看到等在那里,正慵懶地靠在車身上,對著我微笑。
***
回上海後,郁小妖發現自己的喉嚨愈發不舒服,可能是那天喝了極辣的冬陰功湯後又受了點涼,平日里她也不是個特別能吃辣的人。
在藥店買了兩盒喉糖卻不見效果,今天下班後,她決定去醫院看看,要不然又要被迫請假了,她不能請假,她要多賺點錢,借了艾薇兒那麼多錢,現在只攢了一萬不到。
記得以前上海有過一項這樣的投票調查,態度最惡劣的服務行業,記得當時排第一的是公交車司機售票員,那麼排第二的就一定是公立醫院的醫生護士。
醫生的惡劣冰冷的嘴臉,護士如靈魂出竅般麻木的表情,讓郁小妖覺得自己癥狀更加嚴重了,她排隊取了藥趕緊離開了永遠看上去陰森森的地方。
出了大門她才發現,不止何時空中飄起了淅淅瀝瀝連綿不斷的春雨,一時間上海籠罩在綿綿的煙雨圖中,霧里看花、朦朦朧朧,美卻不真實。她看著小雨發呆,忘了打傘,雨水漸漸淋濕了她的劉海,緊緊貼在額前。
一輛三菱越野停在她的身邊,緩緩而下的車窗里探出來一張臉,「hi,雖然你們中國人喜歡說春雨貴如油,但再這麼淋下去可是要感冒的。」
看到那張臉她心里一熱,隨即興奮地喊道︰「佐藤先生。」為了尊重,她沒有直呼他的名字。
按照她的意思,佐藤浩澤帶著她來到了一家上島咖啡西餐廳,她想回請他吃個飯,沒別的意思,就為了謝謝他。
兩人翻菜單簿的時候,她隨口說了句︰「那天的湯真有效果。」她發現佐藤浩澤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有些不解地看著他,目光像是詢問。
他無可奈何地地指了指喉嚨,說︰「這里受不了」說完還咳嗽了兩聲,她恍然大悟,剛才忘了問他怎麼也在醫院,原來他們同病相憐。
「彼此彼此。」她笑著說,他松了一口氣,然後兩人相視而笑。
「佐藤先生是日本人,中文說的真好。」她突然想起來問道,那日在東京沒問他名字前,她一直以為他是中國人。
「不要總是叫我佐藤先生,叫我浩澤就好,或者阿浩阿澤,你隨便選一個,你們中國人不都是朋友都只叫名字的嗎?」他笑著說,然後微微停了下,說︰「我母親是中國人。」
原來如此,她微微點頭,「如果你不介意那我就叫你浩澤吧。」
「冬陰功湯是我母親最拿手的一道菜,她做的是味道極好,很少有人比得上。」他的目光飄出了窗外,像是回憶,繼續說︰「我已經很多年沒喝過了,所以前兩天陪你喝過之後發現自己原來已經受不了它的辣,記得小時候我喝上兩大碗都沒事。」
「為什麼?」她有些不明白地問道。
「因為我母親過世了。」他收回目光,淡淡地說「從她過世之後我就再也沒……10年了,真快。」
「對不起。」她有些尷尬,又有些懊悔,自己為什麼要倒樹刨根惹得人家想起了傷心事。
他淡淡一笑,說︰「她很多年前嫁給了我的父親,然後在日本生活了一輩子,從來沒有回來過。雖然在日本很多年,可她一直做不好日本料理,一份冬陰功湯做得卻是無人能及。她或者的時候從來不踏進中國一步,臨死前卻哀求我把她的骨灰運回中國,她的老家,你說是不是很奇怪。」他看著她的臉問道。
她點頭,他接著說,「一開始我也很奇怪,一直到她臨終前才告訴她的故事,我母親是個河南姑娘,她長得很美,也很聰明賢惠,可是為了家族的生意被迫嫁給了一個不愛的男人——我的父親。她恨我的外公為了利益讓她嫁給了一個不愛的男人,所以她再也沒回中國。她不愛我的父親,不喜歡日本的一切,所以一輩子做不好日本料理,因為她根本就不想學會。冬陰功湯卻能稱得上一絕,因為那個她愛的男人在她結婚後就去了泰國,之後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
「那你的父親同意了你母親最後的要求了嗎?」
「很爽快地答應了,連我都很意外,那也是一個下雨天……」佐藤浩澤的目光再次飄向了窗外,雨勢好像又大了些,馬路上變得不再擁擠,每個司機行色匆匆,嗖地一聲濺起了一片水花,飄動著那些花花綠綠的傘點綴了這個世界的迷茫。
夜,淒涼,窗外風雨交加,佐藤浩澤的母親臨終前含淚請求而且將她的骨灰帶回中國,埋在她家鄉的那棵合歡樹下,很多年前,她最愛的人親手為她栽種下這棵樹。他的父親答應了妻子的要求,沒有任何異議,他知道她的心不在這里,永遠不在。她對他一直言听計從,從未有過任何違抗之意,看似溫柔其實就是冷漠,在她的眼里永遠看不到任何熱情,甚至有了兒子都沒有出現該有的欣喜,卻一門心思投入到了冬陰功湯上,他知道那個他去了泰國,那個他喜歡吃辣,她也許總是期望著有一天能為他親手做羹湯。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她總是喝了一碗湯之後就什麼都好了,之後她也這樣教兒子,她給出的理由很簡單,煩擾會隨著被辣出的眼淚一起消失,那時小小的佐藤浩澤還不能明白那碗湯的真正含義。
恰恰用心時,恰恰無心用。無心恰恰用,常用恰恰無。人生總是這樣演繹一出出落花與流水的故事。
「一碗湯凝聚了一個女人一輩子執著的痴愛,你們說是不是很感人啊。」晚上郁小妖把佐藤浩澤的故事講給我們听了之後,自己也無限感慨中,我們三個人則是不一樣的反應。
「好淒美啊。」lulu抽出一張紙巾在做出擦眼淚的動作。
「感人,但是太過于煽情,那個小日本不會是在哪個網站看到的愛情故事忽悠你的吧,這世上哪還有什麼至死不渝,幾十年沒見了,感情早淡了,不現實。」梅馨有些不以為然,她從來不看愛情劇。
「其實這世上還是有真愛的。」我處于中立的態度,但是看眼梅馨變色的臉,在她反擊我之前,我趕緊補上一句︰「只是我們都沒遇見。」她的臉立刻好看了很多。
半晌,lulu冒出來沒頭沒腦的一句話︰「郁小妖,你不會想對這個小日本下手吧,那可不行。」一時間,我們幾個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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