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見到銀子不知何故到了別人的桌子上,知道已經與自己無緣,無奈的順著柱子滑了下來,來到少女和慕雨的桌前,端起自己原先拿進來的盤子,道了一聲︰「二位稍等,我這就去給二位拿好吃的去。舒駑襻」聲音里,滿是失落。
少女見店小二這幅模樣,掩著嘴格格嬌笑,說道︰「不急,你把這錠銀子給他們送去,說不定他們一高興,把銀子又送給你了。」
店小二嘴一撇,不信道︰「哪有人無故給人銀子的。」
少女道︰「怎麼會沒有,我不就是無故給別人銀子嗎?你送過去,說不定他們和我一樣,無故也給你幾塊銀子。」
店小二雖然還是不信,但顧客吩咐,他卻不得不做,心不甘情不願的拿著銀子走了過去。那三人被人一再戲弄,早怒火中燒,見店小二拿著銀子過來,那鷹鉤鼻道一聲︰「滾!」元力一激,擊向店小二。度劫境強者的元力攻擊,別說店小二身上毫無修為,就算他是小乘境的強者,也難免身死嬈。
「這人好狠,遷怒別人,也不必如此過分。」慕雨暗道,也怪少女太過頑皮,無端害了那個店小二的性命。
慕雨正胡思著,眼看店小二就要成為一堆肉泥,奇事又出,那店小二卻好端端的一點事兒都沒有,還把銀子放到了那三人桌子上,說道︰「那位小姑娘送給三位的銀子,你們好好收著。」到手的白花花的銀子要他送給別人,著實讓他肉疼,他卻不知自己的小命在幽冥殿上走了一個來回。
慕雨一臉震驚,他看得清楚,那鷹鉤鼻元力擊到店小二身前時,一陣清風吹來,將一個堂堂強者的元力吹散,保住了店小二的一條命。他回頭一看,只見少女臉色古怪,似笑非笑,不用想也知道,是她在搗鬼。「原來你這麼厲害,我倒是看走了眼了。」一口氣就能吹散度劫境強者的元力一擊,那份修為,慕雨以前做夢都想不到敷。
世上之人,不可貌相,誰能想到這看似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卻是身懷絕技之輩?我倒是小看天下英雄了,原以為我二十歲不到就已經月兌凡境巔峰,算是一號人物,今日才明了,自己不過井底之蛙。想到這里,慕雨又暗道︰「她身手如此厲害,為什麼偏偏裝成什麼都不懂胡鬧淘氣的小姑娘的模樣?又為什麼偏偏找上我?」
剛才灰塵飄來,那三人把注意力放在灰塵,才被人趁機不知不覺將銀塊放上自己桌子,而這次乃是實打實的本事,那元力被一口氣吹散,半點取巧不得,再看不出來,就是睜眼瞎子了。
三人大驚,知道遇上了高人,那個滿臉胡子猶是不服,一怒站了起來,想要動手。那個清秀青年卻小心得多,知道戲耍他們的人太強,他們連看都看不出那人修為,動手只有自找苦吃,一把將他抓住,喝道︰「三弟不可造次,我們走。」別人無緣無故戲耍自己,明顯是故意找人麻煩,也不問什麼人,要干什麼,拉著胡子,丟下幾塊大銀子,就往外走。
店小二見他們給的銀子多,拿著銀子的手直哆嗦,那小姑娘的兩塊銀子他們也沒取走呢。難道真有人無故送人銀子的?他轉臉看了小姑娘一眼,只見那姑娘笑嘻嘻的看著他。
「怎麼樣?我沒說錯吧?我就說他們和我一樣,喜歡無故送人銀子的。」
「對,對。」沉甸甸的銀子在手中,實叫人不得不信,店小二雖然疑惑,心里卻也喜不自禁。「難道他們都有毛病。」店小二心中不免嘀咕道,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他們都愛無故送人銀子。
還沒等那三人走出去,一個大漢大步跨進客棧,攔在門口。那三人見到來者,臉色大變,那個一直沉穩的陰柔男子也是微微失措。
那大漢也不看三人,找了一張臨門的桌子坐下了,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小口,說道︰「小姑娘好本事,這一手‘吹毛求疵’可厲害得很。」
「這人很強!」慕雨心中只有這四個字。
少女還是嘻嘻笑著,「什麼‘吹毛求疵’難听得緊,我要疵干嘛?沒事惡心自己。我這招叫‘清風扶柳’,風過無痕。」
「風過無痕?好听!」那大漢呵呵笑著道,旋即看了三人一眼。「三位坐下吧,店小二的菜還沒上,你們就走了,對人多不敬。」三人不敢多說,乖乖又坐回座位。店小二弄不明白三人為什麼去而不走,又坐下來,更弄不明白這幾人什麼關系。但是客人源源不斷的進來,而且這些人沒事總愛送人銀子,他樂得他們多來幾個。
殊不知,這些人是給了他不少銀子,可差一點也要了他的命。
「風過無痕,果然好听!奴家喜歡!」一個嗲聲嗲氣的聲音道,話音方落,客棧里又多了一個人。
慕雨見到那個人,只覺得全身毛骨倒豎,這人明明是個男人,卻一身粉紅色打扮,臉上也是「粉面桃花」,著實有幾分清秀之色,如果不是他喉結突出刺眼,慕雨都以為他就是女的。
听到「奴家」二字從他口中道出來,慕雨的胃翻了一下。
少女也只皺著眉頭,嘀咕道︰「死人妖!」
那三人見到「人妖」,個個驚駭莫名,面面相覷,最後嘆了一聲,那一聲嘆氣,好像走向刑場的犯人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個聲音。
只有那大漢一無所動。
那「人妖」也找了一張桌子坐下,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他所坐的位子正對著慕雨。少女那聲嘀咕雖然輕微,他卻听了進去,像女人一般格格笑道︰「小靈兒姑娘還記得奴家,我還以為你遇到了年輕帥氣的小帥哥,就把奴家給忘了呢。」
兩聲「奴家」,又叫慕雨的腸胃翻滾了好久。
「少來了,別裝模作樣的了,惡心死了。」少女也大感不好受,「殷如是,你干嘛跟著我?」
那叫殷如是的人妖听她倒打一耙,反而笑了,如果不是小靈兒一路尾隨,處處跟他搗蛋,那落雁嶺三個小子早被他拿下,那個東西也早到他手中,何必用得著一路追到這里,路上又多了一個榮天插上一腳?想到這里,他看了坐在門邊的那大漢一眼,榮天實力與他相仿,但武技霸道異常,全然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勢,實難對付。「小靈兒姑娘說話真沒良心,這一路上可是你在處處跟我作對,才保住了那三個小子三條命到現在,怎麼說成我跟著你了呢?」
那又坐回座位的三人听了殷如是這話,才知道這一路原來是這個小姑娘在幫他們,怪不得三番兩次在殷如是手中逃得性命,看少女的眼光多了幾分感激。
少女小靈兒卻不理會他們,只對殷如是說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我先到這里,而你跟了過來,就是你跟著我,是你不對。」
「格格!」殷如是听小靈兒狡辯,笑笑,卻不作答,一雙「妙眼」只是直溜溜圍著慕雨轉。
慕雨只覺得全身雞皮疙瘩,他終于理解鐘離在面對賤婦時的那份心情,這「人妖」只怕比賤婦還更賤。
少女小靈兒見慕雨臉色,格格笑個不停,好不容易才道︰「大哥哥,我來給你介紹一下。」說著指坐回座位的三人道︰「那是落雁嶺的人,自己稱自己為落雁三英,大哥鐘殘,陰柔狠辣,滿肚子的壞水;二哥龔雷,看上去老實巴交,卻是殺人不眨眼;老三仇笑乾,比鬼還狡猾,所以經常出入在墳地里,也不知在吃死人肉,還是在吸死人血。而這位,」她指向坐在門邊的大漢,「名叫榮天,是個散修,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學得一身霸道的武技,打起架來就像是在拼命,傷人八千,自損一萬,看著就可憐。」隨即她又看向「人妖」,「這死人妖呢,原名不知道叫什麼,听人家說青山嫵媚,他就取名為殷如是,意思就是‘我看青山多嫵媚,青山看我因如是’。」
听到這里,慕雨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小靈兒可憐的拍拍他的後背,繼續道︰「別看他經常笑吟吟的,這些人當中,最壞的就是他。不過,看來不用我說,你也知道了,單單惡心這一項,他就比他們所有人加起來還壞。」
小靈兒說他惡心,他在她手中吃過很多虧,看她實力比自己還弱一絲,但身法奇特,自己拿她沒辦法,倒不生氣,但是眼前這少年在自己面前惡吐自己,殷如是就忍無可忍了。
「看來找死的人不少啊!」殷如是陰測測說著。
少女小靈兒柳眉一豎,道︰「死人妖,你對別人壞我不管,但是你敢動我大哥哥一根汗毛,我打你老大耳刮子,把你打得面紅耳赤,以後也不要描青畫紅了。」
听到小靈兒的警告,殷如是想起一路上這少女的手段,倒不敢太過得罪,反而格格笑道︰「小靈兒姑娘真是多情,為了自己小情人,閑事也不管了,不幫那三人和我作對了?」
小靈兒修為雖高,心眼也多,經常古靈精怪作弄別人,但畢竟年紀太小,說到拿人開刷,哪里是這個殷如是的對手,被他說得面紅耳赤。「你說誰是誰小情人呢?他是我大哥哥。」
「情哥情妹那可不是嗎?如今人們都好這一口。」殷如是不依不饒。
「你!」少女小靈兒真動怒了,站了起來,作勢動手,「你再說我真動手打你了。」
殷如是卻不怕她,淡淡說道︰「你要打我耳刮子沒關系,但是我們一旦動上手,你那位情哥哥還能活命嗎?」
「哼。」小靈兒雖是憤憤不已,但知道他說的實情,她身邊的這位「大哥哥」雖然收斂所以氣息,但她卻看得出來他是月兌凡境修為。她看得出來,殷如是榮天一樣看得出來,他們要真的在這里動手,她這位「大哥哥」實力相差太遠,想保住性命還真是難之又難。
殷如是見小靈兒恨恨不休的坐回去,笑著道︰「這才是嘛,一個女孩子打打殺殺的多煞風景,再這麼下去,這位情哥哥可就不愛你咯。」
他又是一聲「情哥哥」的叫著,看到小靈兒雖是滿臉怒氣,卻不敢動手,他很滿意,她越是在意那位少年,自己就越有利。落雁三英身上有他勢在必得的東西,而且就在剛才他收到一條叫人心動不已的信息,只要小靈兒不敢跟他搗鬼,說不定這兩樣他都能得到。
「五行圖啊,你終于露面了!」他心里感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