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擺著從黑衣人身上分離開來的胳膊和腿,那腿從膝蓋切斷,分成了兩節,手掌從手腕處切割下來,被隨意的擺在一旁,一時間,華麗的寢宮充滿著濃烈的血腥味,原本不染一塵的光滑的地面血跡斑斑,只差用血流成河來形容了。
即便是雙手染過鮮血的他此刻也無法不感到驚駭,可偏偏某個小身影卻仿若無睹一般,鎮定從容的繼續切割,那渾然忘我、認真的神色讓他心驚,心震!
她是人嗎?!
而且對方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瘦弱得連風都能吹走的女人!
看著地上七零八碎的尸塊,慕容紫滿意的點點頭,起身走到剛才上官凌沐浴的浴桶邊,也不管那水是人家用過的洗澡水,她自顧自的將自己沾滿鮮血的手在桶里洗了起來,還一邊洗,一邊淡然的說道︰
「好了,接下來的事就看你的了。你既然知道是誰派來的,那就把這些尸塊送回到那里去吧。」
她自顧自的說完,半天沒听到有人回話,將手洗淨在身上擦了擦,這才回頭看向桌邊的位置,卻發現某個人鳳眸暗光涌現,正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
「難道你不想報復想殺你的人?」慕容紫皺著眉走向他。她可不認為上官凌是在害怕!他人都敢殺,又豈會怕尸體?
「你不害怕?」好半響,上官凌繃著美臉,煞是認真的問道。
「怕?」慕容紫有些明白過來他的反應,不由的揚唇嗤笑,「怕什麼,他都被你殺死了,又不會詐尸起來吃人。」
上官凌抿緊了唇,鳳眸深深的盯著她看了又看,最後把慕容紫看的快發怒了,他才起身走到門口吹了一聲口哨。
不一會兒,突然又有兩個黑衣人進了門,慕容紫正準備喝口水,嚇的端著茶盞的手忍不住的抖了抖,身子也驚恐的連連後退。
她以為對方跟剛才的人是一伙的,她不怕死尸,但不代表不怕會武功的人!可那些黑衣人仿若沒看到她一般,默不作聲的將地上的尸塊裝進帶來的布袋中,等兩人提著黑布袋離開後,又進來一人默不作聲的打掃起了衛生。
他什麼時候帶來的人?慕容紫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來人仔細的擦拭著沾血的地板,等到那人消失在門外,她不確定的走到上官凌身邊抬頭問道︰「你不跟去看看?」
那些人會不會把東西給扔了?她可是花了不少力氣才完成的。
「不必。」上官凌搖了搖頭,「你不是想知道是何人派來的嗎?明日一早你就知曉了。」
說完上官凌沉凝的看著她淡然平靜的小臉,心中閃過一絲玩味,突然伸手將面前的人抱起來,飛上了屋頂的橫梁。
慕容紫以為又有壞人要來,瞪大了眼沒敢叫出聲,可被上官凌抱上橫梁之後,她才發現不對勁,那廝嘴角的笑意怎的那麼邪惡?
她剛想問他想做什麼,結果上官凌松開抱著她的手,自己飛了下去,獨留她一個坐在梁上。
「喂,干什麼你?」慕容紫實在不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那廝又把她給扔在了上面。她搖搖晃晃的苦拉著臉,朝下面吼了起來。
「下來。」下面的人抬頭望著她,只給了她兩個字做回應。
下去?慕容紫一時間目蹬蹬的望著下面連衣服都沒穿的人,心里騰騰的冒出怒氣。
丫的,這麼高她怎麼下去?
見她一點都沒有想跳的意思,上官凌笑眼彎彎,突然一抖衣袖,朝慕容紫彈了什麼過去,下一秒,只听到女人的尖叫聲傳來,一道人影如蝴蝶般華麗麗的朝地面撲去。
沒有堅硬的地板,只有溫熱而且光溜溜的懷抱。慕容紫睜開眼,頓時覺得頭暈眼花,心髒也快要跳出來般。還沒等她回過神來找某人算賬,突然眼前景物晃動,她又被抱到了橫梁上。
慕容紫此刻才真正的覺得,這廝其實就是個變態的!她沒招他沒惹他,他居然這樣的玩弄她!
饒是內心再強大無比,也無法忍受這變態的對待。連著兩次,慕容紫都想吐血死了算了。可有人偏偏玩上了癮似的,根本無視她的驚恐慌亂,大有不亦樂乎的感覺。
等到第三次,她再度被上官凌抱上橫梁,立馬反應過來死死的反抱著上官凌的腰不撒手。
「上官凌,你丫的變態,想玩死我啊?!」忍無可忍,她一邊像八爪魚一樣四肢纏在上官凌身上,一邊忍不住的罵出口。她從來是一個極少生氣的人,也不慣于罵人,可每次跟上官凌在一起,她總是能輕易的動怒生氣,偏偏卻拿對方沒法。
以後,打死她也不跟這變態呆一塊了!
見她手腳並用的纏著自己不放,上官凌也沒拉開她,反而勾著緋紅艷麗的薄唇看著她慌亂的小模樣,那鳳眸里閃閃的笑意更是想藏都藏不住。
只是看著她眼中泛出的點點淚光,他終于沒了逗弄的樂趣,抱著人飛下了地面,然後將她抱上了柔軟的大床,床面被先前的黑衣人刺了幾個大口子,剛把人放下,準備去喚宮女來換床鋪面,就見某個小女人胡亂的抓住方枕朝他打了過來。
「上官凌,我跟你有仇啊?」慕容紫一看自己安全了,忍不下心中的那口惡氣和委屈,一股腦的將方枕砸到他身上。
上官凌也不惱,接過方枕然後丟在了一邊。
慕容紫見打不動他,而他也不給自己一個解釋,更是難以消除心中的怒火,撿起方枕又砸。
她砸過去,上官凌就接住,然後又扔掉。慕容紫不甘心,繼續撿起來繼續砸。她砸的無所顧忌,卻沒發現某個男人瀲灩生動的鳳眸中一直笑意盎然,沒斷過。
兩人乍一看就跟兩孩童一般在一起玩鬧。但慕容紫卻一點都沒發現此刻場景的怪異之處,等她手都砸酸了,也沒見上官凌哼半聲,她干脆也不砸了,冷著臉看也不看人一眼,躺到床最里側,來個眼不見為淨。
大晚上的,嚇也嚇夠了,鬧也鬧夠了,胳膊腿兒酸溜溜的不說,腦袋也開始暈暈沉沉的,沒多一會兒,慕容紫帶著幾分氣性居然就這麼睡著了。
……
翌日天還未亮,一聲驚恐的尖叫聲打破了朝露宮的靜謐,守在朝露宮四處的侍衛和正起床的宮女都聞聲趕來,偌大華麗的寢宮只見林貴妃昏迷在皇上懷中,而當今皇上上官謙正一身駭人之氣的低吼著︰
「來人!還不快將這些東西給眹弄走!」末了,他難掩氣急,銳利的雙眼掃過寢宮內四處散放的斷肢殘腿,威震冷厲的朝侍衛命令道,「到底是誰做的?速給眹查出來!定斬不饒!」
他昨日睡在朝露宮都相安無事,今早一睜眼就看到床頭床尾擺著令人頭皮發麻的斷肢殘腿,血跡斑斑早已干涸,但這些東西突然就出現在自己的床上,讓人毛骨悚然不說,更是讓人憤怒難消。
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如此向他示威?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在自己身邊做這種事!上官謙下意識的模了模自己的脖子,不免心有余悸。
有人能在他身邊做到這般,那自己的性命豈不是……想到著,他威嚴冷冽的神色中更是浮出一抹懾人的寒芒。
林貴妃之所以被嚇暈,那是因為她剛睜眼就看到枕頭邊出現一個披頭散發的頭顱,雙眼空洞,明顯就是被人挖了眼珠,慘不忍睹不說,駭人的程度就不言而喻了。那一聲驚恐萬分的尖叫就是她昏迷前一刻發出來的。
聞聲趕過來的宮女都顫顫驚驚的站在寢宮內不敢動彈,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踩著地上駭人的尸塊。連威武高大的侍衛們在收拾殘尸之時都不免帶著幾分懼色。
在天子眼皮下做出這種駭人驚恐之事,無疑不是藐視天威,這般殘忍的手段,這般驚天的膽量,著實讓人不嘆不懼都難。
朝霞宮的事一早就被傳的沸沸揚揚,皇上龍顏大怒,叱令侍衛速查是何人所為,並將宮中居住的皇子公主還有後宮嬪妃全都叫過去審問了一番。但結果卻讓人大失所望,並無半天頭緒。
一時間,皇宮內因出現殘尸被鬧得沸沸揚揚,礙于晚間要設宴款待北疆來的使者,上官謙又不敢大肆的搜查,只能派人暗中調查。
御書房
看著難得進宮的上官凌,上官謙面露平和,一副慈父的神態,「皇兒多日不進宮。怎突然夜里來?也不讓人通報父皇一聲。」
對于上官謙帶著寵溺的神色,上官凌挑唇接受,扭著腰臀當著所有人的面就那麼跪坐到了上官謙腳邊,那修長白女敕的手指捏著上官謙的腳,高翹的小拇指說不出的生動,語氣更是輕輕軟軟的像天上漂浮的白雲,那眉眼間的動人之姿,那輕柔的捏拿舉動,那嬌柔如雲的嗓音,如果不是早知道他是男兒身,所有的人恐怕皆會認為這是皇上最近的新寵美人。
「凌兒昨晚來的晚,想必父皇早已歇下,所以就沒讓人去打擾父皇。」
對于面前這張傾城絕色的臉,上官謙一時有些失神,仿佛記憶深處中那抹讓他貪戀的身影又回到了自己身邊,還以一種他渴望而求不到的態度對待自己……
回過神來,上官謙深眸中快速的閃過一絲凌厲,這一瞬而過的神色被他掩飾的極好,眯笑著眼掃了一眼眾人,然後和藹的一笑,「還是凌兒體諒父皇。」
在場的人有好些都因為上官謙這句獨具寵愛的話而皺起了眉。
寵愛似的拍了拍上官凌的肩,上官謙無視眾人的神色,關切的問道︰「怎的不見你那新王妃?」
「父皇有所不知,你那新進門的兒媳身子骨太弱,昨日連夜進宮,就不小心感染了風寒,孩兒自然不敢貿然帶她前來給您請安。」上官凌盈盈的一笑,眾媚百生。
連太子上官振宇都忍不住的吞咽了幾口口水。
不過其余人包括上官文,林貴妃卻面色陰沉,眸中都帶著鄙夷的冷光。
「凌王妃既然身子不適,可有招太醫看過?」皇上關心的繼續問道,放在上官凌臉上的視線總會不自覺的露出一抹迷戀,這不由的讓眾人更是咬緊了牙關,眼巴巴的看著那一對父子和樂融融的場面,卻插不進嘴。
「孩兒正打算向父皇請了安之後再去請太醫前去為王妃診治。」
瞧瞧,多孝順的兒子,連自己女人病了都能丟在一旁,也要來先看當父皇的,所有的人不由的面色越來越難看。
覺得也差不多了,上官凌這才起身,嬌嬌柔柔的對著上官謙一番安慰︰「父皇,今早發生了這麼駭人听聞的事,父皇一定要將凶手捉拿住,千萬不能讓這等人留在世上,繼續威脅父皇的安危。」
本來一場嚴肅的審問場面,因為上官凌的出現,頓時就變了一個味。這哪里是在審問嫌疑人,根本就是父慈子孝的感人場面。
直到上官凌離開御書房,眾人心中被堵得還是沒能回過味來。上官謙已經擺正帝王之勢,凌厲的掃了一眼,似是沒發現眾人神色中的嫉妒般,這才威嚴正色的開始挨個盤問起眾人來。
慕容紫醒來時,天已經大亮,看到身側位置是空空的,想到昨晚自己被上官凌丟到橫梁上戲弄的事,她不由的皺著秀眉起床。
有宮女進來躬身行完禮,然後就伺候她洗漱穿衣盤發,幾乎不用她多說一句話,宮女就已經知道該如何做。
想到昨晚前來行刺的黑衣人,她喚住一個宮女,佯裝無意的問了一句︰「今早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怎的不見王爺?」
「回王妃的話,听說朝露宮發生了駭人的事,王爺一早就被皇上叫去問話了。」小宮女恭恭敬敬的回道。
慕容紫眼眸中快速的閃過一絲亮光,隨即正色道︰「朝露宮是何人居所?到底發生了何事?王爺怎會被皇上叫去?」她是一半擔心一半好奇。擔心的是她和上官凌所做的事被別人發現,然後告到皇上那里,好奇的是這朝露宮到底住的什麼人。
駭人的事?想想那些殘肢斷腿的尸塊,對外人來說的確夠駭人了!
「回王妃的話,朝露宮是林貴妃的寢宮。听聞今早林貴妃醒來就發現到處都是被人碎掉的尸塊,當時就被嚇暈了過去,皇上懷疑是有人平日對林貴妃心生怨恨,故意在今日恐嚇林貴妃,所以把所有的皇子公主以及後宮的嬪妃都叫去問話了。」宮女低垂著頭,說起了事情的經過。
慕容紫抖了抖眼皮,對宮女揮手︰「你先下去吧,先不用布膳了,等王爺回來——」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一抹紅底藍花的艷麗身影踏進門內,宮女抬頭看了一眼,機敏的也沒問何時布膳,恭恭敬敬的向上官凌行了禮,然後就離開準備早膳去了。
看到上官凌平安無恙的回來,慕容紫偷偷的松了一口氣。雖然有人要害他們是不假,但別人是暗中來,可他們卻是明著干。而且主意還是她出的,要是被查出來,害的上官凌受罪,她心中也會愧疚。
拋開這廝古怪的性子不談,上官凌好歹救過她多次。要是上官凌有事,她良心也會不安,這一點她深深的明白。
上官凌紅光撲面,美目含情,一擺一搖的走到桌邊,慕容紫看他那模樣,絲毫找不到一點‘大禍要纏身’的跡象,心里不由的泛起了嘀咕。可是礙于昨晚被上官凌那樣逗弄了一通,她心中還有悶氣未散,索性憋著好奇,不理他。
這麼明顯的生氣,上官凌哪會看不出來,鳳眼時不時的瞥過來偷瞄兩眼,那嘴角勾勒起的幅度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誰也沒主動說話。直到用完早膳,慕容紫實在憋不住了,才整了整情緒,故作淡然的問道︰「林貴妃為何半夜派人來行刺你?」
昨夜上官凌就說過今早就會知道是誰在背後派人來下黑手,如今尸塊出現在林貴妃寢宮,那這背後之人肯定是林貴妃,她已不用多問。
上官凌笑眯了眼看著她,「想知道?」
「廢話,不想知道原因那我干嘛問你。不說就算了,當我沒問。」反正她不常到宮里來,說難听點,這宮里的事關她屁事。看似人間仙境的地方,有幾個人是心思單純的?就算大家半斤八兩的狗咬狗,也礙不著她什麼事。
放下碗碟,她神色淡淡的起身,準備繼續無視某人。
「朝堂之事但凡一顆芝麻綠豆都能引起百官爭鋒相對,以示自己的能耐,更何況這深宮之中。」上官凌突然放低了聲音緩緩的出口。
慕容紫頓住腳,轉身看向他,卻見他神色晃眼間變得清冷起來,依舊美的風華絕代,但那鳳眸看向前方的風情卻多了抹說不清道不明的蕭涼之感。
「皇上有三子,太子荒婬,實難堪當重任,二皇子文韜武略,其母卻不受皇上待見。我娘雖出生江湖,可卻深受皇上寵愛,在外人眼中,我乃子憑母貴,深受皇上喜愛。」上官凌不疾不徐的陳訴著外人心中對幾個皇子的評論。「林貴妃如今喜得皇子,其意也是想為其子鋪路,鏟除荊棘。」
再一次听到上官凌口中不該出現的稱呼,慕容紫皺起了眉。瞧他說的,他不該稱皇上為父皇嗎?父皇不稱父皇,母妃卻稱之為娘,明明是關乎自己的事,卻說的自己跟個局外人似地。
這人……怎的這麼怪?
「那為何偏偏只針對你?」
上官凌冷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嘲諷的一笑,「在三位皇子之中,我娘最受皇上寵愛,但我娘去世已久,無人為我撐腰,不光林貴妃最先想到從我下手,其他人亦是。」
他話說到這份上,慕容紫也終于有些明白了,「難道你每次遇險都是這幾人所為?」
她現在算是體會到了什麼叫‘最是無情帝王家’。原來他都知道是哪些人要對付他,可為什麼他卻能如此坦然的面對?見上官凌點頭算是默認了自己的猜測。慕容紫不解的追問道︰「難道皇上不知情?」有人要對自己的兒子不利,這麼大的動靜他作為一國之君,不可能不知道!
上官凌突然神色一冷,連迷人的鳳眸都變得有些深不見底,「他巴不得我早點被除掉!」
「怎麼會?」慕容紫被他這句話震驚的眼都沒敢眨,「他是你父皇,怎能希望你死?」
再是無情,可虎毒還不食子呢!
發現面前的女子為了自己居然有些激動起來,上官凌突然幽幽的一笑,起身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腦袋,「有些事知道得越多死的越快,不如忘在腦後做一個傻子。你若因我送了性命,我可是會心疼的。」
最後兩句話,上官凌鳳眸泛著復雜的光暈,低沉磁性的嗓音說的別有深意。
慕容紫瞪著眼模著自己的頭,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里復雜難寧。倒不是因為上官凌最後的話,而是上官凌說話的態度。
他沒有自稱‘本王’,沒有喚皇上為父皇,沒有喚太子和文王為皇兄。仿佛這些稱謂在他眼中根本就不存在,不值得讓他稱呼似地。
他不光舉止忽變怪異,連言語都讓人費解。
當下的情況她多少知道一些,京中都盛傳皇上對三皇子上官凌寵愛有加,哪怕知道他喜歡男人、傷風敗俗、有辱皇家名聲,可依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就足以看出皇上對他的縱容。
如果沒有寵愛之心,就不會有如此縱容之舉?
可偏偏上官凌卻突然說皇上巴不得他死。為什麼?!從早膳過後,慕容紫再也沒見到上官凌出現,不過上官凌許是知道她會無聊,讓宮女送了一堆醫術到她手中,一整日過去,慕容紫安安靜靜的看了一天書,直到太陽西下,宮女進了房間說是要為慕容紫梳妝,慕容紫才從書里反應過來今晚有宴會的事。
宮女剛為她挽好發髻,還沒來得及佩戴朱釵布搖,上官凌搖搖晃晃的走進來,揮手退下了宮女,然後對慕容姿說道讓她今晚別去宴殿了。
慕容姿當然覺得奇怪,就皺眉問道︰「不都進宮了嗎?為何不讓我去?」
那干嘛讓她進宮?逗她好玩嗎?
「歌舞奉承有何好看的?」上官凌媚眼一挑,有些欠揍的靠過來,「你若喜歡,我為你表演如何?」
慕容姿聞言,嘴角抽了抽,浮想到上官凌載歌載舞的模樣,心中一陣陣的惡寒,還忍不住的退後了兩步。
瞧著她的反應,上官凌突然嗤笑了起來。然後正了正神色,一臉的嚴肅︰「我已向父皇表明你身子不適,所以你不用去那種地方。」
帶著她進宮,他已是後悔了。如今能避免的盡量避免,不可避免的,那就只能見招拆招了。
這丫頭根本就不似她表面上那般的柔弱,越是和她相處,他越是好奇她的身份。
慕容姿沒想到上官凌會阻止她去宴殿,可人家都把借口說出去了,她還能說什麼,只能照做。
只是上官凌離開時,深深的看著她,說的有些意味深長︰「宮里沒一處安全之所,若不想丟掉性命,就安心待在這里。」
等到人走後,慕容紫還是有些回不過味來,上官凌明明就知道可能發生什麼事,卻不對她明說,這種感覺讓她糟心透了。心中不免的將上官凌從頭到腳暗罵了一通。
一想到他深意重重的話,她心里就跟吊著水桶一樣七上八下的,越是理不清上官凌的話語,心中越是不安。
上官凌在她眼中雖然是不咋樣,有時甚至很欠揍,有時讓她很別扭、很膈應,可憑良心說,這人還是不錯的。救過她好幾次,就連這次進宮,也找了理由把她留在憶蓮宮中,上官凌能讓她獨自留在這里,那這里自然有它安全的原因。
他能為她著想,她很感激,就憑這些,她也做不到將自己置身事外。
一晚上,慕容紫坐立難安,門口有宮女守著門,寸步不離,一看就知道上官凌特別交代過。
過了子時,也不見上官凌回來,慕容紫徹底坐不住了。這都好幾個時辰了,春節聯歡晚會也沒演這麼長時間啊。
為了不讓自己打瞌睡,她都不知道喝了多少壺茶水了。就在她皺著眉第n次嘆氣之時,有個宮女突然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興許是跑的太急,停下來除了氣喘噓噓外,話都快說不出來了。
「王妃……不好了!王爺……王爺他殺人了!」
殺人?慕容紫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直接走向那宮女,緊緊問道︰「王爺殺誰了?他現在在哪?」
「在……在御花園……王爺把北疆使者殺了……」
轟!慕容紫只覺得腦袋有些痛的厲害。她想也沒想的趕忙對宮女吩咐道︰「快帶路!」
這廝脾氣不好她是知道,可怎的就這麼沖動,今晚是什麼日子難道他不知道嗎?
還殺使者?!這使者關系著兩國邦交往來,他把使者殺了,就算皇帝偏心能饒他,可北疆國能饒了他嗎?能饒了西蜀國嗎?
慕容紫一刻都不敢停留,用著吃女乃的勁兒朝御花園的方向跑,可以說就連以前軍訓比賽時,她都沒如此奮勇過,腦中只想著一件事,就是想去找上官凌,不能讓他有事。
御花園內,四處站滿了人,看那些人的穿著打扮就知道,非達官顯赫的要員或者家屬,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此。慕容紫也顧不了那麼多,拼著力氣擠進了人群中,只見人群中央站著一位龍袍加身,金冠戴頂的中年男人,一身的肅穆威嚴之感。撇開那身代表著王者身份的龍袍,光是那深邃凌厲的眼楮就帶著說不出的攝人之氣。
上官凌跪在其身前,低垂著頭,看不清神色,而他身後正躺著一個穿著打扮皆不是西蜀國服飾的青年,一動不動,胸前是一片鮮紅的血漬,煞是刺眼奪目。
在那不動的青年身側是兩個與之同樣穿著打扮的中年男人,正用著無比仇恨的目光盯著上官凌的後背。
「西蜀聖上,凌王逞凶殺人,這事若不給我們一個交代,就別怪我們北疆國從此與西蜀國劃清往日的邦交關系!」
慕容紫瞪大了雙眼看著眼前緊張對持的局面。上官凌身側躺著一把鋒利的劍,白晃晃的刀刃上還滴著紅色的液體。
「慕容紫參見皇上,願吾皇萬福!」她沒有多想的沖出去跪在上官謙面前。要問她為什麼要沖動的出來,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不能讓上官凌獨自面對這一切!
不管上官凌殺人的動機是什麼,她相信,那其中肯定有不可讓人知道的秘密。憑著和上官凌相處的所見所聞,直覺告訴她,此事定有蹊蹺。
上官凌渾身猛然僵直,暗暗的捏了捏手掌,是沒想到她會跑來。
這丫頭,難道沒把他的話听進去嗎?
他面無表情的看了過去,對上一雙擔憂的黑眸,心中閃過一絲異樣,暖暖的讓他想氣又氣不出來。
上官謙居高臨下的看著突然闖出來的人,深眸眯了眯,「凌王妃不在宮中養病,跑這里做何?」
「回皇上,紫兒身子抱恙,但听聞凌王出了事,所以才不得已,驚了皇上,望皇上恕罪。」頓了頓,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側面和自己同跪在地上的上官凌,語聲細軟但卻堅定無比的繼續說道,「紫兒乃凌王之妃,凌王出事,紫兒不得不過問。還請皇上看在紫兒和凌王乃夫妻的名分上,告之紫兒究竟出了何事?」
「如你所見。」上官謙凜然低沉的開口。那雙凌厲的黑眸幽深如濃霧般包裹著面前瘦弱縴細的人,仿佛黑眸中散發的霧氣要將人整個吸走一般。
慕容紫不小心的撞到了上官謙的視線,心下猛的有些吃驚。不知道為什麼,這皇帝的眼神讓她覺得很是不能理解。她有得罪過他嗎?用得著拿眼楮來嚇唬她?
當下最緊要的不是自己,慕容紫暫且將上官謙怪異駭人的神色拋到一邊,回頭看了看躺在地上身穿著北疆服飾的使者。
要問慕容紫這輩子對什麼最感興趣,那無疑就是如身後這般失去生命力的——尸體。
從頭到腳慕容紫細細的看了一遍,越看她眉心褶皺得越深,甚至是忘記了身前還有一個威嚴十足的王者,就那麼不由自主的起身朝身後走過去。
「你要做何?」兩個中年北疆使者見慕容紫突然就朝他們靠近,那雙清澈略帶著絲冷清的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已死去的同伴,不由的警惕的叱問道。
慕容紫並未將兩人的話听進耳朵里,蹲子只是靜靜的拿手捏住死人的下巴,左右擺動了兩下,仔細的看了看其耳後和脖子。然後翻了死人的眼皮,隨著自己的發現,她心中不由的就升起了一股怒火。
為了確定自己的想法,她也不顧此刻有多少人在場,有哪些人在場,一把撕開死人的衣服,黑眸緊斂的盯著其受傷的胸膛。
她這番舉動無疑是冒犯死者,這不禁讓身旁的兩名北疆使者更是憤怒不已。剛準備動手想將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女人給丟開,就見慕容紫突然起身,噗通一聲重重的跪到了上官謙面前,拔高了身量故意大聲的說道︰
「皇上請明鑒!凌王是冤枉的!」
她的出現本來就讓很多人吃驚。有些人甚至是第一次有幸見到這個傳說中不知廉恥、死活賴著楚王的紫幽郡主。皇上賜婚是眾所周知的事,原以為她不過就是凌王娶的一個擺設,可沒想到在凌王即將被治罪時,這瘦弱得跟個小丫頭一般的凌王妃居然跑出來為凌王叫冤。
這可是驚倒了一片的人。
而剛才那凌王妃在做什麼?居然跑去模死人!還是當著眾官員和皇上的面,不管她的用意為何,但是那本不該屬于她的膽量,就讓人又跌了一次心跳。幾乎所有的人都屏著呼吸,耳朵豎得老長,雙眼恨不得落到最前面去看個清楚,听個明白。
大家此刻最好奇的無非就是這凌王妃憑什麼叫冤?這北疆使者之死就在眼前,而凌王從頭到尾雖沒說話,可也沒否認啊。還有幾個宮人能證明確實是凌王殺了北疆使者,這凌王妃只是模了兩下尸體,憑什麼就喊冤?
難道就憑皇上對凌王的寵愛?
皇上對凌王寵愛縱容那是眾所周知的事,看凌王平日里的生活就知道了。不思正事,不務正業,整天跟一些男人勾勾搭搭,皇上非但沒引以為恥,反倒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跟不知道似地。
這種縱容怕是連當今太子都沒能有的。
可再怎麼寵愛,眼下的事也得解決妥當,不能僅憑感情用事啊!
這北疆使者死在凌王手中,如果不向北疆給個交代,那兩國關系會變得如何,幾乎都不敢想象。
周圍的人伸長了脖子豎長了耳,就想知道這凌王妃突然冒出來到底想干什麼,而最讓他們在意的,就是皇上要如何處置這對夫妻。
上官謙威儀四射的背著雙手,視線凌厲的掃過眾人,眸光忽冷忽暗,實在讓人猜不透這帝王到底在思索什麼,但他遲疑良久的態度卻讓現場的氣氛越來越具有壓迫感,那雙幽深難測的黑眸最後停放在身前挺直著背脊的小女人身上,良久,才冷冷的開口︰
「凌王妃難道沒有看清楚嗎?凌王借酒行凶已是事實,況且還有宮女能作證,皆是看到了凌王殘忍的行徑。你還有何冤枉替凌王喊的?」
上官謙威嚴肅冷的聲音剛落下,就有一名宮女跪到了他們身邊,哆哆嗦嗦的指著北疆使者的尸體道︰「奴婢從御花園經過,確實看到了凌王正對北疆使者行凶。」
慕容紫擰深了眉,側目望了過去,眼眸頓時浮出一抹凌厲的逼人的視線,「你是哪個宮中的人?為何半夜會到此處?」
好大膽的宮女,居然能說出這種指鹿為馬的話,她倒想知道她背後的主子是誰!
「奴婢乃朝霞宮的宮女,因貴妃娘娘的耳墜掉了,奴婢才到此處尋找,不想卻看到了凌王行凶的一幕。」宮女服趴在地上,埋著頭,看不到神色,但那顫抖的聲音卻無聲的告訴著眾人她在害怕。
慕容紫冷冷的勾起一絲笑,伸手將宮女服趴在地上的上半身拉了起來,讓她轉頭看向身後,當著眾人的面重聲的叱問道︰「你親眼看到凌王行凶?那本妃替凌王問你,他為何要去殺一個已經死去兩日之久的一個死人?!」
她是故意把音量調高的,目的就是想要所有的人都來看這一場好戲。既然有人搭了戲台讓上官凌當演員,那她自然要把這出戲幫上官凌演好。
果然,眾人一听慕容紫的話,心中頓時都驚了一跳,紛紛朝死去的使者看去。
「王妃你這是何意?奴婢說的千真萬確,奴婢也知道你是為了袒護凌王,所以才想否認凌王殺人一事。可是奴婢是真的親眼看到凌王殺了北疆使者。」宮女哆嗦著身體,狀似害怕的不敢看向身後的尸體,但指認凶手的語氣卻絲毫不見半分松口。
慕容紫朝上官謙磕了磕頭︰「皇上,這只是他人的一面之詞,紫兒願意以項上人頭擔保,凌王絕對是冤枉的,絕對並非這宮女所說的那般,是殺害北疆使者的凶手。請皇上恩準紫兒拿出證據證明凌王的清白。」
上官凌無聲的閉上了雙眼,指尖已經嵌入了掌心之中。這丫頭處處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現在是徹底的後悔帶她進宮來了!早‘死’晚‘死’他都得‘死’一次,這本該讓他重生的大好機會,沒想到這丫頭卻不管不顧的來救他,將他所有的計劃打亂。
不可否認的,他確實被她的做法震驚到了。是沒想到她為了自己居然能堵上自己的性命……
上官謙目光深了又深,見眾人臉上都充滿了好奇,此事已經鬧大,如果不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代,怕是難以撫平人心。他倒想看看,這曾經被養在楚王府中的一無是處的郡主,到底有何能耐能洗刷凌王的冤屈?!
「北疆使者斃命于宮中,眹必須得給北疆國一個交代。你有何證據不妨拿出來讓眾人一看,真相到底是何,眹今日就讓在場的人來辨一辨。」
「謝皇上。」慕容紫再次磕了一個頭,然後站起身走到了尸體邊,蹲子,素手指著尸體的傷口處,眼楮環視了一眼四周的人群,正色嚴肅的說道︰「這宮女說是凌王殺的使者,可紫兒並不贊同。其中有幾點,大家容紫兒慢慢的道個清楚。」
撿起上官凌身側的長劍,慕容紫手握劍柄轉了一圈,讓所有的人都看了一遍自己手中的‘凶器’。
「諸位都看到了,這劍長約三尺,通身沾滿血跡,可見當時刺及至深,鮮血噴濺甚多,可你們看看——」慕容紫走到上官凌身邊,抬起他的手,「凌王手上卻干淨無比,衣袍之上也並無一絲血跡,再者——」她拉了一個侍衛出來,讓其幫自己搬動了一下尸體,將尸體的後背示于眾人,「如大家所見,這麼長的劍沾滿了血跡卻沒將尸體刺穿,那麼是不是可以懷疑這把劍有問題呢?」
她示意侍衛將尸體再次仰躺,那鋒利的劍在尸體傷口處比劃著,抬眸冷冷的掃了一眼眾人,「這傷口寬約三寸,厚度半寸不到,可你們看看,這劍身,寬不過一寸,厚不過半寸,諸位說說,就這把劍能刺出這樣的傷口嗎?」
傷口處還未完全干涸的血跡被慕容紫擦掉,露出傷口的形狀,眾人所見,有抽氣的,有驚訝的,也有搖頭不知想什麼的。
將眾人的神色收入眼中,慕容紫捏著尸體的下顎,露出慘白失血的脖子,對眾人說道︰「先前,紫兒說這具尸體是死于兩日之前,可這宮女卻百般不認,硬是指認凌王為凶手。現在各位請看,這尸體身上這麼明顯的尸斑,難道才斷氣這麼一會兒,就有如此模樣了嗎?大家要是不信,可以找個太醫或者仵作來驗證一下,看紫兒是否是在說謊!」
「那還未干涸的血跡算怎麼回事?」人群中不知是誰喊出了這麼一句。
慕容紫尋著聲音望去,卻並未發現有怪異之人,眯了眯眼,她收回視線,拿起鋒利的劍往鼻子上嗅了嗅,然後揚聲冷冷的道︰「這不過就是雞血罷了。如果大家不信,可以找個廚子來,相信宮中的御廚每天都能宰殺不少的家禽,這種味道做廚子的再熟悉不過了。」
上官謙半眯著眼,靜靜的听著慕容紫擲地有聲的解說,然後朝一旁的侍衛使了個眼色。沒一會兒,侍衛帶著一名白發的老者和一名膀大腰圓的男人出現。
許是來時侍衛就向兩人說明了情況,兩人朝上官謙跪拜行了禮,然後自覺的行動起來。那老者將尸體仔細的檢查了一遍,然後走到上官謙面前,恭敬的回道︰「回皇上,這北疆使者確實是已死去兩日有余。傷口寬厚,是死于大刀之下。」
「回皇上,這劍身上的血確實是雞血。」膀大腰圓的男人緊接其後的回道。
這下眾人傻眼了,當著皇上的面,他們自然不敢相信還有人能這麼光明正大的作假來幫助凌王洗月兌罪名,更何況凌王妃說的有理有據,根本不容人辯駁。
「皇上。」慕容紫見尸體的事情已經證實清楚了,又朝上官謙跪了下去,「請皇上明鑒,這宮女指認凌王是殺害北疆使者的凶手,純屬說謊。試想,就算凌王要真有那麼大的膽子,也不可能在這御花園行凶,還弄出這麼大的動靜,而且,他即便要行凶,為何卻還要對付一個已經死去多日的人?皇上英明,務必還凌王一個公道。」
她字字堅定,聲聲震耳于心,轉過頭她看了看一直低頭沉默的上官凌,伸手握了握他放在身側的大手。
至此,上官凌也嬌嬌滴滴的磕了一頭,抬起頭時那張傾城絕色的容顏已是委屈得楚楚動人,「父皇,孩兒冤枉,還請父皇為孩兒主持公道。」
事以至此,只怪他千算萬算,沒有將這丫頭給算進來。機會失去了,可以再有,他不懊惱,相反的,今日她為自己所做的,卻讓他堅定了自己的心意……
不管她是誰,不在乎她曾經身在何處,心系何人,這一生,他將如此時一般,定牽她手!
寬大的衣袖下,上官凌不動神色的將握住她大手的柔胰反手握在手中……
如果上官凌真是一女子,那這般委屈憐憐的呼聲定會讓不少男人聞著動心,見者憐惜。可惜……
不少人露出了鄙夷失色,也有人暗自狠咬銀牙,更有人不聲不響的退後悄悄的離開。只可惜慕容紫此刻跪在地上,並沒能將眼下的情況都看個清楚。
很明顯,上官凌是擺月兌嫌疑了,可有人卻不能平息心中的憤怒。
那兩名北疆使者見情景在一時間就變成這般,心中自然不服不甘心,其中有一人憤怒的斥道︰「西蜀聖上,我北疆使者在你宮中遇害,如今雖不是凌王所致,但我北疆誓死也要聖上給個交代!」
上官謙皺著眉頭冷冷的看著眼前的一男一女,那幽深的黑眸猶如蟄伏在黑暗中的蒼鷹,幾許復雜的流轉之間,他大手一揮,朝上官凌和慕容紫說道︰「你倆且先下去。」隨後對北疆使者道,「此事眹定要追究清楚,這殺害北疆使者到底是何人所為。如此破壞兩國情誼的做法,眹一定查出將人交給兩位使者帶回北疆,任憑北疆王發落。」
他這威嚴震懾的話無疑算是穩住了北疆使者。慕容紫仔細的想想,突然眸光清冽的看向剛才指認上官凌的宮女,但卻被上官凌拉著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人群。她心中疑惑不解,可礙于眼下並不是說話的地兒,也只能心懷不平的跟著上官凌走。
「為何不讓我逼問那宮女?」一回到憶蓮宮,慕容紫就退下了宮女,嚴肅的問著上官凌。
「你若逼她,她很快也就變成了一具死尸。」上官凌意有所指的答道。有人做這種指鹿為馬之事,自然就有人會被殺人滅口。這丫頭到底還是沒那麼多心眼。她並非這局中之人,自然無法看透某些事情。
「這一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你會被人指認成凶手?」慕容紫站到他面前,揚著脖子一副追根究底的模樣。這廝現在還這麼懶懶散散,仿佛今晚之事就跟他沒關系一般,居然一點都沒見他慌亂過。他到底知不知道要是不幫他洗刷罪名,他是會被砍頭的!
「不願提及,可以嗎?」上官凌鳳眸突然暗淡下去,轉身朝著一側。
「上官凌,做人別這麼自私好不好?你若出現什麼意外,你讓我大哥怎麼辦?我怎麼向大哥交代?」
上官凌轉過頭目光深深的看著她緊張不安的神色,眼底閃過一絲失落。他倒希望她能說,如果他出了意外,她該怎麼辦……
倘若他真的‘死’了,她會為自己傷心,為自己難過嗎?
「若果我死了,你是否會難過?」對上她那寫滿不甘心的瞳眸,上官凌不由自主的就低喃著問出了口,鳳眸深沉的凝視著,卻不小心泄露了那眼底深處的一抹期望。
慕容紫突然愣住,同時也被他專注而復雜的神色嚇了一跳,心撲通撲通的連續強烈的跳動了好幾下。搖了搖頭,她斂回心神,有些氣急起來,「什麼死不死,難道你很想死嗎?明知道有很多人想對你不利,如果死了,豈不是如別人所願?!你若是這樣白白的死掉了,值嗎?」
看出她是在避重就輕,上官凌嘴角突然揚起一抹魅惑的笑,俯身再度低問︰「如果我死了,你是否會記得我?」
溫熱的呼吸撲灑在慕容紫臉頰上,帶著絲絲香氣,她白皙柔女敕的臉頰微微有些燙熱,嘴上卻不留情的回道︰「記得你,我跟大哥肯定會記得你,記得天天罵你這麼沒用。」
說完,她不著痕跡的後退了兩步,跟防蟑螂一樣的想離他遠遠的。這廝真是會要人命,沒事長那麼妖精做什麼?狐狸精的皮囊,紅杏出牆的心,都有大哥了,居然還想迷惑她!好在她定力足,不是外貌協會的,否則指不定被這忽男忽女的妖人給勾了魂兒去。
慕容紫突然聯想到他一會兒男人一會兒女人的模樣。敢情這廝有雙重性格,所以是個雙重戀,男女通吃?
她坐到桌邊,強迫自己別去在意這妖人的一舉一動,抬起頭有些不解的問道︰「你說皇上讓我們走,他會怎麼向北疆國的使者交代?」這麼快拉她走做什麼,她還想看看這皇帝到底怎麼做的。
上官在她對面的圓凳上坐了下來,一邊斟著茶水,一邊雲淡風輕的回道︰「還能如何?找個替死鬼就行了。」
慕容紫瞪了他一眼,有些討厭他居然一點都在意的態度。「為何明明這麼簡單的事,皇上卻只听信一個宮女的話,而不派人實查?」
她怎麼都不會相信有親爹會如此對對待自己的子女,如果皇上是老糊涂,那他怎麼當上這一國之君的?
擺明了這里面有很大的問題,可偏偏上官凌卻一字不提,連冤都不會喊。如果不是她出面,上官凌是不是就默不作聲的接受了這殺人的罪名?
他為何要這樣做?
「我說過,有些事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上官凌懶洋洋的睨了她一眼。
慕容紫心中那個氣啊,她都摻和到他的事情中去了,這廝卻如此態度,當真讓她很不爽。皇上的態度,宮女的肆意栽贓,還有時不時就朝他蹦出來的危險,難道這些他一點都不在意嗎?
無視她憋著氣的神色,上官凌突然話鋒一轉,饒有興致的挑眉問道︰「你是如何懂得驗尸之法的?」
慕容紫愣了愣,隨後撇開臉有些心虛的看向別處,「自學成才罷了。」
上官凌嗤笑一聲。這話騙三歲小孩還差不多!
可是他沒揭穿。總有一天他會知道她究竟是誰,來自何處!
兩人沉默許久,皆是相對無語。對于這個隱隱暗藏著許多秘密的深宮,慕容紫是片刻也不想多留,甚至連覺都不想睡,想著一閉眼或許又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干脆也就沒睡。
兩人你時不時的瞪我一眼,我時不時的勾魂一笑,一夜寧靜就這般過去了。
第二日清早,慕容紫讓宮女去打探消息,回來听宮女說起,上官謙派人通過一晚上的徹查,還真是把殺害北疆國的凶手給找到了。據說還搜到了凶手殺人的凶器,而那凶手也供認不諱。
至于凶手是誰,慕容紫覺得已經毫無意義了。如果不是從上官凌的言語中猜到事有貓膩,她或許會認為皇上是個負責認真的好皇上,可經過了短短的兩日,她卻已經打消了對皇上的敬仰。
直覺告訴她,這並非是一個認真負責的好皇帝,更不是一個真心疼愛子女的好父親。
吃過早膳,慕容紫就跟著上官凌出了宮門。皇宮門外,已有馬車在等候著,看著從馬車上下來的容秋,慕容紫將上官凌涼在一旁,快速的迎了過去。
「大哥,你怎麼來了?」
「紫兒,你沒事吧?」容秋清冷的視線變得柔和起來,上下來回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孩,就只差親手上前檢查了。
「沒事。」她能有什麼事?有事的是上官凌而已。「大哥你送我去客棧好不好?我想去客棧住陣子。」
這上官凌神秘又可惡,更重要的是跟他在一起隨時都得保持警惕,仿佛身邊到處都是危險,她現在是巴不得離他越遠越好。
以上官凌的听覺,自然沒錯過慕容紫說的話,听聞她連王府都不回,又要去那破客棧,當即白皙的臉唰的就黑了半邊,重重的朝兩兄妹哼了一聲,黑著臉就上了馬車。
「紫兒,去客棧你跟他說過嗎?」容秋冷眸朝馬車看了看,意有所指的問道。听手下回報,這兩日這兩人相處的應該不錯,怎的一出宮,這小妹就恨不得擺月兌上官凌那廝?
「大哥,你說過等我身子好了就讓我去客棧的。」慕容紫不屑的瞥了一眼馬車,直接無視容秋問話中的‘他’。佯裝撒嬌的拉著容秋的衣袖搖來搖去。
其實她挺惡寒自己的,明明自己的實際年齡要比眼前的男人大好幾歲,可老天偏偏跟她開玩笑,讓她突然年輕了十幾歲,不得已,她也只能偶爾拿出點現在年齡該有的姿態來。二八的年華,正是撒嬌賣萌的大好時節,而眼前這個處處對她體貼的男人,好似還真的挺吃這一套。
馬車內再次傳來重重的哼氣聲。容秋嘆氣的搖了搖頭,最後實在不忍心拒絕身邊可愛的妹妹,「好吧,我們暫且先回王府,等把東西收拾妥當了,大哥再隨你去客棧。」
不是他不想幫上官凌,而是那廝也著實不爭氣,偏偏脾氣還特怪。
三人坐在馬車中,氣氛因為某人的黑臉,一路上怪異的緊。慕容紫學著容秋冷漠的模樣,扳著臉看也不看某人一眼。她當然看得出來上官凌是在生氣,她自認為是自己跟容秋走的太近了,容秋對她比對他態度好,所以吃醋罷了。
她之所以迫不及待的想離開王府去客棧,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上官凌把她放在房梁上玩弄她,讓她一想起來就心生膽怯和憤怒。
這般可惡的行徑,她哪里還有心情一天到晚的面對他。
下了馬車,慕容紫看著上官凌黑雲罩身的模樣頭也沒回的帶氣走了,也沒說什麼,無所謂的撇撇嘴,她拉著容秋進府,吩咐小八小九先將衣裳細軟帶去客棧,而她則是去收拾她煉藥的器具。
等到一切都收拾妥當,她去看過小七之後對容秋說道︰「大哥,小七是為了救我而傷,她是你的人,你可得快些讓她康復。」
容秋點了點頭,答應會盡快讓小七回到她身邊。慕容紫見他答應,心中也放心了不少。這時代但凡當主子的都沒幾個能把手下當人看待,容秋對她好是因為她現在這具肉身是他妹妹,但不見得他就會對別人好。相處這麼久以來,她發現容秋除了對自己偶爾淡笑外,對上官凌都是一副冰冷冷的模樣,更別說對其他下人了,那神色跟別人欠了他錢沒兩樣。
既然那幾個丫鬟是容秋找來的,她們又願意為自己和容秋賣命,他們理應就該對她們好些。
跟容秋說完話,慕容紫就讓他先去大門外等片刻,她進了臥房換了一身略顯簡樸的裝束,然後準備出門,突然見朱蘭端著托盤進來。
「王妃,這是最後一副藥了,奴婢已經熬好,您趁熱喝了吧。」
慕容紫點點頭,也沒多想,這陣子喝藥喝得讓她反胃,可為了自己的身子不至于太差,她也只能咬牙承受那種苦味。一手捏著鼻子,她一手接過朱蘭遞過來的碗,一口氣強迫自己喝下……容秋先上了馬車,可等了半響都不見後面的人走出府門,濃眉一蹙,他撩開車簾下車往大門里去——
鵝卵石鋪的小路上,容秋遠遠的看到地上仰躺著一抹熟悉的淡紫色身影正怪異的扭動著身體,來不及多想,他趕緊跑過去。
「紫兒,怎麼了?」一踫觸到慕容紫瘦弱的身體,那灼熱的溫度瞬間讓容秋變了神色,黑眸冷冽的看著面前緋紅不堪的小臉上那極不正常的紅暈,原本清澈的眼眸幾乎沒了焦距,撲朔迷離。他瞳眸頓時緊縮,黑眸如狂風卷起驚濤駭浪般駭人。
該死的!
他行走江湖,也精通醫術,如果連這點癥狀都看不出來,那也算白繼承了娘親的醫術。
手搭在慕容紫縴細的手腕上,察覺到她毒性剛發作不久,容秋來不及多想,月兌上的外袍就將慕容紫裹得密不透風,抱起她隨即一躍,飛出了楚王府的高牆。
……
華麗高雅的房間,一杯杯上乘的佳釀不斷的被倒入緋紅迷人的紅唇中,男人一身紅袍慵懶的斜靠在矮塌上,傾城絕色的容顏因那身紅袍的襯托本就妖嬈嫵媚,此刻再加上酒氣的燻染,更顯得醉人心扉動人無邊。
突然‘ ’的一聲,奢華的房門被人從後面撞開,被人突然打擾清淨,妖冶萬千的男人有些不悅的蹙起眉頭,掀開眼皮,鳳眸淡淡的掃了過去。
「何時變得如此粗魯不堪的?」
「上官凌,你會負責嗎?」容秋修長健碩的身姿站在門口,並未朝里去,只是那滿布陰霾的俊臉陰沉沉的讓人不寒而栗,在他懷中,寬大的錦袍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上官凌鳳眸閃過一絲疑惑,起身搖搖擺擺的朝門口走過去,勾勒的紅唇笑得意味深長,「我又沒把你怎樣,還需對你負責?」
------題外話------
凌哥撿了個大便宜有木有~
今天首訂,提前發。妞兒們要給力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