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初被他灼灼的目光盯著,有種無可遁逃的感覺,她方才腦子里想的,居然是蕭銘與沈雲顏,她這才發覺,自己恨的那麼深。%&*";
做個富貴安逸的地主婆,夙願是美好的,前提是她大仇得報,可若是蕭銘與沈雲顏還如前世那般帝後恩愛,她如何能甘心!
「生死一線,我哪有閑暇的時間去想什麼。」沈雲初別過臉,避開他的視線。
「那你心里惦記的是誰?」荀陽又問,清泉般的眸底閃過一絲苦痛,「是蕭銘麼?」
「荀陽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我父親寫信給你,只是讓你照看我的安危,至于我心里想什麼,又惦念著誰,你似乎管不著吧?」沈雲初蹙眉,覺得荀陽十分討厭,有種惱羞成怒的感覺,好似自己的傷疤被他撕開曬在陽光下的那種羞憤感,「就算我想著晉王又怎樣,他是我未來的夫君,我想我死以後他會不會嬌妻美妾一堆,根本不為我流半滴眼淚,我想我死去以後他是不是終于可以得償所願娶了沈家二娘,英雄美人,帝後恩愛。」
「沒有,沒有信,我從未曾收到過你父親的信,更不曾護你周全的承諾。」荀陽伸手板正她的臉,深情地凝視著她,柔聲道︰「是我對世人撒了彌天大謊,我與你父親的信中從未提過你只言片語。我是梁國百姓心中的聖人,是你心中半個授業恩師,若我只能用這般蹩腳的方式,只為有機會光明正大的靠近你,保護你,抑或是僅僅為了在世人眼中,將你與我扯上半分干系,阿初,你能明白我的心思麼?」
「從前我一直沒有勇氣直面我的心,一直不敢深思我究竟為何不想娶妻,直到你成親那日。%&*";我那時候騎馬駐足路側,看你雖然沒有新郎來迎接,卻依然很歡喜。你穿著紅色的嫁衣被人攙扶著上了婚車,你讓婚車繞著整個帝都轉圈圈,只為了祈求你與蕭銘婚後恩愛的時光更久遠些。我看你歡喜,我也歡喜,我那時候誠心祝你能夠得償所願。」
「我騎著馬一路奔到菩提山,只想越過這道懸崖去對面烤條墨魚吃,然後挖出那壇子梅花釀一醉方休,醉後我便能將你忘干淨,若是我再醒過來,你就是我的前塵舊夢,你過得如何再與我沒有半分干系。我一路踉蹌地爬上來,摔壞了胳膊,所以飛到半截掉了下來,就在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我心中想的都是你,我忽然覺得可惜,可惜不曾讓你知曉我的心思,明白我的心意,我大抵死都不會瞑目的。」
「後來我就跌在我們此刻站著的枯藤上,我上去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我看到你從客棧中走出來時,我忽然明白,有些事情是需要親力親為的,與其擔心蕭銘會如何傷害你,不如讓我親自來照顧你,將你納入我的羽翼,你的余生由我親自負責。」
「所以阿初,你此刻能明白我的心意嗎?」說完,荀陽滿懷期待地看著她。
沈雲初沉默著,似乎被他突如其來的一番話打得措手不及,而荀陽則被她的沉默扼緊了喉嚨,他如詩如畫的眉眼漸漸變得淒苦,他問︰「阿初,蕭銘他究竟哪里好?」
「先生——」沈雲初完全呆滯中,只覺得大腦一片混沌,多年來的東西都被信仰的一番話打的七零八落,仿佛回到荀陽闖她閨閣的那夜,信仰坍塌。在她看來,荀陽雖然黑心黑肺了些,雖然總喜歡欺負她嘲諷她,可他仍是她的半個恩師。雖說他不像醉吟先生那般,整日里說些稀奇古怪的話,可也不該對她有想法啊!
「其實我最討厭你喚我先生!」荀陽忽然打斷她,玉手覆在她的唇上,溫聲道︰「你方才氣惱極了罵我時,喚了我的名字,我听了之後很是歡喜,歡喜我在你心中不單單是長輩,還是尋常人,尋常的郎君。如此這般,我便可像京中貴族世家的郎君那般,去沈府提親,我們沒有師徒名分的羈絆,沒有門當戶對的憂慮,你為我燒菜,我為你挽發,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荀陽的眉眼間有些急切的情緒在流動,他說︰「阿初,你那日明明說過的,你生不願嫁入皇室,你說你只想找個尋常的男人,過富貴安逸的生活。我回去之後仔細想了想,你說的那些,我甚是符合。」
荀陽如數家珍般地,輕聲分析著︰「你說你不願讓你夫君太好看,你若是嫌棄我太好看,我願意為你扮丑;你說家世不要太顯赫,你若是嫌棄湘王府的門第太高,我願意為你拋卻湘王世子的身份,再去謀求個四品官職,不會讓你被人家欺負;你說不要富可敵國的,我亦願意為你拋卻萬貫家財,只留些銀子夠你花就好;你說不喜歡他妻妾成群,剛好我也很厭惡那些庸脂俗粉,不會讓你在後宅里面費半分心思手段。」
「阿初,至少我樣樣都比蕭銘符合,你不要嫁他,嫁給我如何?」
沈雲初背後靠著的是枯藤密布的山壁,她在他灼灼的目光中,良久無語,「我不會嫁給蕭銘的,但是我不嫁給他,又不是非要嫁給你不可,你這般,我沒有準備,我不知該如何回答你。」
荀陽清泉般的眸底,瞬間黯淡,卻又陡然明亮,「可你方才說,你不想讓我死,阿初你心里面是不是有些喜歡我的?」
荀陽眉眼如詩如畫,在繚繞的白霧中更添了幾分飄逸,沈雲初有些失神,這樣好看的荀陽,是她重生以後對她最好的,他似乎沒有哪里不好,她定然是喜歡他的。可是這種喜歡,與喜歡醉吟先生,喜歡蕭九,喜歡程思揚,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不同吧?
可是仔細想來,她對荀陽的依賴,遠遠超過了那些人,她重生後看到的第一個故人就是荀陽,那時候他如同一幅淡雅的山水畫,忽然就漫進了她心里面,她在偌大的京都,只相信他,只願意讓他靠近,這是不是說明荀陽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