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不要難過,不要哭。舒駑襻」王素雅干澀的喉嚨里吐出嘶啞的聲音,是那樣的蒼白無力。她很想抬起手去模模丁初雪的臉頰,卻發現手臂無比沉重,她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媽,你別說話了,你一定是太累了,只要你好好休息,一定會好起來的。」丁初雪哽咽著,她不願意相信媽媽會這樣離開,她也不敢接受這樣殘酷的現實。
王素雅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她將視線投向一直站在後面默默不語的郝天宇,用盡全身力氣說道,「天宇,你……過來,我有…話要和你說。」
郝天宇走到丁初雪的一側,強忍住內心的悲痛,輕聲的說道,「阿姨,你說。」
王素雅換了一口氣,凝視著郝天宇,繼續說道,「我走後,你一定…要幫我好好照顧小雪,我就把她……交給你了,你…一定不要讓她受到任何傷害,知…道了嗎?」
郝天宇努力點頭,拼命的點頭,以此來向王素雅證明,他一定會做到。
王素雅似乎非常累了,她微微閉上眼楮,胸口在劇烈的起伏著。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此刻的腦海里竟然浮現曾經在大學里的畫面。
那時的她,剛剛認識丁澤明,在人生最美好絢爛的時光。大學四年,他們幾乎每天都在一起,校園內的每一個角落,都留下他們的足跡。
後來,大學一畢業他們就結婚了,她原本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但終究還是輸給了時光。當上市長的丁澤明,性格脾氣都有了很大的改變,她知道他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但她還是一直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因為她舍不得離開他,盡管他傷透了她的心。
如果她還有時間的話,一定會再去那座校園,尋找他們丟失的純真與那些簡單的快樂。
似乎好久都沒有看到那張臉了,此刻的王素雅好想再見他一面,盡管知道他已經不再愛她。「澤明……」她夢囈般的喊著他的名字。
丁初雪錯愕,她濕潤的眼眸里滿是驚訝,直到現在媽媽還是沒有忘記那個薄情的男人嗎?
郝天宇也听到了王素雅口中喊的名字,他憂心的說道,「初雪,阿姨現在一定很想見他,你在這里陪著阿姨,我去把那個人叫來。」說素初說。
郝天宇說的很小心翼翼,他並沒有稱呼那個人為叔叔亦或是初雪的爸爸,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在丁初雪的心里恨透了那個男人。
「不用了,天宇哥,讓他來做什麼?」丁初雪冷冷的說道,曾經,為了幫媽媽籌集醫藥費,她鼓足勇氣去找他,沒想到他說出那些絕情的話,他早就不會關心她和媽媽的死活,現在又怎麼會來這里?恐怕他還會覺得晦氣吧?13852284
「初雪,現在你不能孩子氣,雖然你不想見到他,但是你要為阿姨考慮一下,畢竟他是阿姨深愛的男人,而且我可以看出,阿姨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忘記他,就讓他來看看阿姨吧。」
丁初雪糾結、沉默、矛盾,她听著漸漸失去意識的媽媽依然在不停的喊著那個人的名字,最終站起身來,面無表情的說道,「我去,你去找他,他不一定會來。」說完,她獨自離開了醫院。
外面,雨依舊下的很大。再次來到那片別墅區,丁初雪的心里像翻到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她沒有打傘,此刻的她像一個落湯雞,她站在那座熟悉的別墅前,雙手緊緊的握著拳頭。
這時,大門打開,那輛曾經載過丁初雪的車子從里面駛出來。安杰開著車,看著站在不遠處的那抹瘦小的身影,立即停下了車子。
「安杰,你怎麼停下來了?快點走啊,不知道我們要趕時間嗎?」後面的女人不耐煩的催促道。
安杰沒有理會她,他看向一旁的丁澤明,「市長,初雪來了。」
「什麼?」丁澤明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雨,問道,「在哪呢?」
「就在前面,初雪沒有打傘,她來一定有事要說,市長,不如我們先回去,讓初雪進屋說話,這樣在外面淋著會生病的。」
「不行。」丁澤明還沒有開口說話,一旁的女人就冷冷的答道,「讓她回去,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我們還要趕著去接小愛呢。」
丁澤明也點了點頭,然後對安杰說道,「你讓她先回去吧,順便給她一把傘。」
安杰似乎還想說什麼,但他終究只是一個司機,他知道自己的話沒有一點的分量,他只好拿出一把傘下車,來到丁初雪的面前。
「初雪,你怎麼來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安叔叔,爸爸在車上嗎?」
「嗯,」安杰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只是市長現在有事,叫你以後再來。」
「不行,安叔叔,你去告訴他,媽媽現在躺在醫院里,就快不行了,媽媽很想見他,你讓他去見見媽媽吧。」
安杰一听,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他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也顧不上問太多,將手中的傘塞給丁初雪,迅速跑回車上將這件事情告訴丁澤明。
「在哪家醫院?」丁澤明急切的問。
「我沒問,不如我們讓初雪上車,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吧。」畢竟安杰和王素雅也算認識一場,知道她將不久于世,心里也很難過。
「澤明,你不能這樣,我們已經答應小愛,今晚會一起過去接她,她一個星期才回家一次,你忍心讓她傷心嗎?那個女人不是早就和你沒有關系了嗎?現在又來找你干什麼?再說你去了又能怎麼樣,她能好起來嗎?」一旁的女人喋喋不休的叫囂著,她絕對不會允許丁澤明再去看那個女人。
她的話讓丁澤明有些心煩,他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去也罷,看到王素雅的樣子,只會讓他心里的愧疚感更深,于是他對安杰說道,「不管她,開車吧。」
「市長,你怎麼……」
「叫你開車你沒听見嗎?耽誤我們的時間,你負責的起嗎?」那個女人再次不厭煩的說道。
安杰不好再說什麼,回過頭憂慮重重的望了丁初雪一眼,然後重新上車發動車子。丁初雪發現他們即將離開,不顧一切的沖到車的前面,大雨模糊了她的視線,濕透了她的心,她簡直不敢相信,坐在車上的男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難道你就那麼絕情嗎?你的良心哪里去了?我媽媽究竟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她?午夜夢回處,你就沒有一絲絲的愧疚嗎?你這樣冷漠,就不怕遭報應嗎?」丁初雪哭喊著,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清楚的傳進丁澤明的耳朵里,他的心像被針扎一樣難受。
「澤明,別管他,她的死又不是你造成的,是她命中注定,你不必感到愧疚。」那個女人緊緊握住丁澤明的手,寬慰道,同時還不忘命令安杰開車。
安杰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他將車子倒退幾步,然後掉頭快速發動離開了那里。因為他也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看著那輛車消失在雨幕中,丁初雪哼笑了幾聲,她為媽媽感到悲哀,這就是她深愛了幾十年的男人,只聞新人笑,不管舊人哭。
她很想哭,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眼淚,她無力的走回醫院,淋了一路的雨,此時的她感到很冷,就連嘴唇都發青了。
只看見她一個人回來,郝天宇失落的問,「他還是沒來,對嗎?」
「嗯。」她點了點頭,不想再去想那個男人,她來到媽媽的病床前,靜靜的守候著媽媽。
「阿姨似乎很累了,氣息也越來越微弱,恐怕撐不了多長時間了,初雪,你一定要有心理準備,接受這個現實。」
丁初雪一直注視著媽媽,沉默不語,心痛到極致便不再感到痛了,此時的她已經麻木了。w7bw。
郝天宇一直陪著丁初雪守候在王素雅的旁邊,午夜時分,王素雅突然醒了過來,她睜開虛弱的雙眼,在看到房間里的人只有丁初雪和郝天宇時,眸子的深處閃過一絲失落,最終緩緩閉上了眼楮。
她走了,帶著對那個人的愛與恨,她這一輩子只愛過丁澤明一個男人,卻也恨透了這個男人。
沒有撕心裂肺的哭喊,丁初雪蜷縮在那里,眼中的淚水卻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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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邊的小教堂里,崔俊熙頹廢的坐在紅色的地毯上,他頭發微亂,脖子上的領帶也被扯開,紅紅的眼眶里滿是仇恨的光。
傍晚時分,雨依舊下的很大。他突然站起身,大步朝外面走去。一路上,他發泄似的將車速放到最大,一連闖了好幾個紅燈。
他的腦海中不斷重復著丁初雪那些絕情的話,還有她冷漠的眼神。風吹過,雨滴打在車窗上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響,像一道道催命符。
前方再次出現了紅燈,那如血一般的顏色似乎在昭示著什麼。完全失去理智的崔俊熙,以最快的速度沖過去,只是這一次他卻沒有那麼幸運。從側面駛過來一輛重型卡車,崔俊熙剎車不及,直接撞了上去。
血瞬間模糊視線,車子殘破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