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微風拂過草廟村,帶來幽幽的淒涼感覺。浪客中文網舒駑襻
這是生命的起始,還是生命結束的終點。天地蒼茫間,追尋了一生的人們,期盼等待了一生的人,是否會在這樣安靜孤單的夜里,追憶那些已經失去了的夢想?
張小凡抬頭看著蒼穹之上若隱若現的星辰,清風拂動著他身上的披掛,寂靜的夜晚,仿佛能夠听到風輕聲吟唱的聲音,低低訴語。
是為了一個夢,還是一句承諾,又或是一絲蔓延在心底的愧疚?
星辰之間,一輪彎月朦朧投射著慘淡的白色光芒,鋪灑了一地的銀波,遠處是永遠也看不見的黑暗,抬頭間,那座雄偉的青雲山通天峰頂連著灰色的天空。
張小凡輕聲叫了聲小灰,機靈的猴子一下子躥上他的肩頭,那個黑色的影子連同那只猴子,往青雲山方向飛去。
青雲山大竹峰後山上,黑節竹仿佛又粗大了一圈,張小凡看著那些自己曾經砍倒在地上的竹子,眼里含滿了淚水。他漫步穿過竹林,嘩嘩的竹濤聲響徹了山谷,好似歡迎著那已經久違了的小徒弟。
在後山上,兩座土墳屹立著,窺視著這片土地,從林子的盡頭仿佛傳來一陣空靈的梵音,映襯著這樣幽怨的時刻。
張小凡雙腿彎曲,在墳頭跪了下去,默默的注視著墳前的石碑,上面寫著恩師田不易,師娘蘇茹之墓,他抽搐著,眼淚順著眼角無聲低落,沖刷著地上的泥土。
「師父,師娘,老七來看你們了」就這麼一句話也會扯著那顆已經撕爛過的心髒吧!
墳頭上升起了悠悠煙塵,在黑色的夜里和空氣凝結在一起,隨風而逝。如果看不懂這一生的釋義,如果訴不完滿心的無奈和痛苦,那就沉默著吧!也許,你們會明白的!
竹影恍惚,時光已失,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經在這里跪了將近兩個時辰,猴子小灰不忍苦悶,「吱吱吱」叫了兩聲,他才回過神來,看了看墓碑,拭去眼角殘存的淚珠,深深地磕了三個響頭,站起身往大竹峰走去。
守靜堂里,燈火依舊閃爍著,張小凡悄悄落在院中,這里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眼前依稀又出現了師姐那一身紅衣,又看見了師姐開心的笑容,師父哭喪但充滿期待的臉龐,師娘憐愛的眼神,這一切都是如此真實,還能夠回到過去嗎?張小凡在心底這樣問著自己,然而,最後還是無力的苦笑了一聲。
「四師兄,你說大師兄這麼晚了還叫咱們去看什麼呀!這大竹峰自從師父歸天之後就變得冷冷清清,別說外人了,就連本門弟子也不曾光顧,師兄正是多此一舉」杜必書埋怨道。
「好了,你就少說兩句,看你那德行,整天就知道賭,自己都搞成什麼樣子了」何大智說了杜必書幾句,就走出守靜堂,往庭院之內查看。
杜必書則悠悠然然的走到一旁的石凳上慵懶的坐了下去,正把玩著手里的骰子,似乎是他最心愛的寶貝一樣。
「吱吱吱」猴子小灰不知怎麼突然間叫了兩聲。
「誰?」何大智警覺性非同常人,雖然那叫聲微妙,但他卻是听得明明白白,這一叫也把坐在凳子上的杜必書嚇了一跳,趕忙追了過去,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四師兄,你還別說我們這大竹峰不受師門重視,盜賊卻是中意的很啊!」。
「你瞎說什麼,你剛才有听到什麼動靜了嗎?」
「有啊!」
「什麼?」
「就是你大驚小怪的叫了一聲啊」杜必書話音未落,整個人仿佛中了邪一樣,目光呆滯,雙手竟然有些顫抖,用眼楮示意何大智往上看,何大智舉起手里的燈籠,照了上去,然後從杜必書的頭發上取下一片落葉,拿到杜必書的眼前,用一種鄙視的眼光看著杜必書。
「我早知道是落葉了,只是故意嚇你的」杜必書一把奪過樹葉,左右轉了轉說道。
何大智沒有理會他,徑直往一間屋子走去,杜必書抬頭看了看蒼穹,只是黑暗一片,似乎有一雙眼楮正在盯著自己一樣,看了看走遠的何大智也快步跟了上去。張小凡慢慢的從樹上移身下來,隱到黑暗中,在那條走廊的盡頭,何大智和杜必書都停住了腳步,看著那扇陳舊了的木門,似乎是各自尋思著什麼,都沒有推門進去。張小凡看的明白,那是自己曾經在大竹峰上當弟子時的住房,他仿佛也看到了兩位師兄眼里的淚光,他嘴唇蠕動著,似乎要說些什麼,卻還是忍住了。
「四師兄,你說七師弟他還會回來嗎?」杜必書這樣低聲問道。
何大智看了看杜必書,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杜必書也跟著他走了進去,張小凡慢慢的從黑暗中現身出來,安靜的跟了過去,從門縫里,他看到了屋子里的擺設,還是曾經的模樣,屋子被收拾的干干淨淨,在那里似乎還住著曾經大竹峰上的小弟子—張小凡。
「聚散無常,你若有心,那就來看看吧!」何大智莫名其妙的這樣說了一句,然後抬頭望著門口那墨色的黑暗天空。也許,這是說給那些該听的人听的吧!
「你說什麼話啊!這里我每天都會打掃的,是你應該多來看看,要是有一天小師弟回來了,就怕你沒法跟他說啊!」杜必書反駁道。
「就你有話說,就你勤快啊,走吧!要是他能夠回來,我絕不居功」
房子內又安靜了下去,他們的身影也漸漸的消失不見,張小凡從一個大柱子之後慢慢的走了出來,推開那扇小門,木然的邁了進去。小灰仿佛也回到了家一樣,猛地一下跳上了那張小床,床上淡藍色的被子整整齊齊的疊放著,牆上那個黑色的「道」字顏色好像又減退了不少。張小凡安靜的坐到床上,然後,慢慢的躺了下去。
熟悉嗎?你迷茫的心在這里是否得到了歸屬呢?
漸漸地,他好像是累了,就那麼安靜的閉上了雙眼,在這里,他好像還是那個十年前的小弟子,師父師娘疼愛,師姐疼,還有那些個師兄照顧,他是那樣的幸福,那樣的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