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空蕩的深山,那種荒涼和寂靜讓人心里害怕。舒駑襻野狗手里的狼牙法棒光芒漸生,他不安的四處張望,偶爾有鳥禽飛過,他都會祭起法棒,準備搏殺。那是對生的希望和對死亡的恐懼。他以前從來都不懼死亡,活著或者死亡對于自己的意義不大,而今,當自己感覺正在一步步的逼近死亡的時候,他才明白原來活著比死了好,就算是苟且活著,也勝過拋尸荒野。
人,從來都覺得自己偉大,也從不認輸。有人說自己連死都不怕,何懼鬼神,然而,當自己真正身處險境,離死亡越來越近的時候,他們卻是最害怕的。
野狗前面的黑衣人若無其事的走著,他的背影在此刻就像是神仙一樣,在野狗的心頭舉起一道屏障,減少了野狗對于死亡的恐懼。這樣清冷的環境里,就算是風吹草動也能夠使得野狗的心久久不能平復。
空桑山的陰森恐怖野狗也已經見識過了,他曾經也在這空桑山上橫行霸道,卻從不曾來過這空桑山的最深處。絕壁而下的黑色瀑布,水底無名的黑色水草,還有周圍寸草不生的紅色土壤。溪水從上面流過,沖刷著紅色的土壤,就像是鮮血一般,讓人窒息。
這一段艱辛的路,野狗好似拼盡了一生的膽氣,雙腿也隨著呼吸有節奏的打顫,額頭之上的汗珠就如雨滴般順著他滿臉的溝壑流淌,越接近深山,那里的氣氛就越是陰森,仿佛這里已不再是人間,而是九幽冥府,鬼氣陣陣,他就像是冤魂,跟著押解自己的黑無常,踏進了鬼門關。
就在野狗快要奔潰的時候,前面的黑影突然停下,野狗也跟著停下,迫不及待的向著四面筆直的絕壁看去,那些斷壁就像是鏡子一樣,在太陽的照射下發著熾白色的光芒,從兩面絕壁上反射出來的光芒在空中匯集,而中心點就好像是另一個太陽,光芒萬丈,普照著這里的每一寸山河土地。
野狗在那絕壁之上看見自己的影子,此刻的自己不再有往日的神氣,卑微的還不如地上的一只螞蟻。
黑衣人看著那輪太陽,雙手在胸前合十,然後緩緩的放開,他兩手之間出現了一道赤紅色的光在那個中心點與其他的兩束光芒交匯。
「吱吱,吱吱」的叫聲從兩面的絕壁之上傳來,震耳發聵,同時,有四只猿猴從絕壁之中攀岩而出,八顆血紅色的眼楮就如明珠一般,他們在絕壁上儼然而立,四周沒有任何能借力的地方,而他們龐大的身軀卻是靜靜的立在上面,手舞足蹈。
就在野狗愣神之際,絕壁之上卻是有一道石門緩緩而起,然後慢慢的打開。
南蠻聖地,蠻荒聖殿
張小凡坐在碧瑤的身邊,看著眼前安靜的躺著的碧瑤,十多年間,她的容貌似乎一直沒變,嘴角還有一絲笑意,緊閉的雙眼在這十多年間也從不曾睜開過吧?
張小凡的心里充滿了內疚,她舍身為了自己,而自己這十多年來所做的事對她一點用都沒有,她還是這樣躺著,不說話。
「碧瑤,十多年了,你知道嗎?你一睡就是十多年之久,如今這天下群雄四起,你就不想再看看嘛?碧瑤……」
傷心的疼痛,無奈你已不知。
「碧瑤,當年你怎麼那麼傻啊!都是我張小凡的錯,我罪有應得,為什麼你要替我去受罪呢?」張小凡哭了,他傷心的哭了。
那個躺著的女子,她緊閉的雙眼間流淌下來的可是淚嗎?
石室的們輕輕開啟,那個黑色的身影幽幽而來,她看著眼前的兩個孩子,或許有好多的話要說,可是,終究還是什麼都不說了。張小凡止住自己的情緒,將自己手中的那只縴細的手掌放到床上,站起身來。
「別難過了,她會好起來的」幽姬對張小凡又或是自己這樣說道。
「他們呢?有辦法救碧瑤嗎?」
幽姬慢慢的走到床邊,看著自己一手帶大的碧瑤,輕輕的搖了搖頭。
「走吧!還愣在那作甚?」黑衣人轉頭正看著目不轉楮盯著那道石門的野狗。
野狗向著那道石門里面瞥了一眼,只見一片黑暗,轉過頭看著眼前這個神秘的黑衣人問道︰「這里是什麼地方,你帶我來這里做什麼?」。
「哈哈哈哈……,你進來自然就知道了」話音未落,黑衣人的身體霍然拔地而起,縱身一躍間已然在石門之前了。
野狗看了看身後,也不遲疑縱身而起,跟著黑衣人來到洞里。
就在野狗剛踏進石門之時,石門立即關上了,黑暗中傳來撞擊的聲音,野狗模索著走著,眼前的黑衣人已經和黑暗融為一體,只有不急不慢的呼吸聲和腳步聲傳進耳朵,證明他的存在。
走了很久都沒有一絲的光明,狼牙法棒發出的光芒只能夠看清前面的立腳的地方,野狗冷汗淋灕,從腳心蔓延而上的寒冷使他呼吸急促沉重。
「你害怕了?」那種空洞的聲音在這樣封閉的空間內回蕩。
「誰說我害怕了,我只是走的有些急而已,你這是什麼鬼地方啊,怎麼一直在走甬道啊!」
前面的人沒有回答野狗的問題,听腳步聲好像已經走遠了,看了看周圍,什麼都沒有,只覺得有幾千雙眼楮正盯著自己,發出躁動不安的身影,野狗也不敢獨自待在原地,只好加緊腳步趕了上去。
也不知道在那甬道中走了多久,野狗心里煩悶急躁,走了半天都沒有盡頭,只是無盡無底的長長的通道,正要開口說話,就看見前方不遠處有一絲白色的光照了進來,他也看到走在自己前面的黑衣人,心里這才松了口氣,急忙跑著跟上前面的人,那道光越來越近,每走一步就亮一點。
在甬道的盡頭,野狗怔住了,他看到前面的山上,一座雄偉的建築赫然而立,周圍是水流千里,林木叢生,卻是光影繚繞,那建築之上的天空雲霧飄渺,嫣然就是一副自然畫卷,山水連天,就如仙境。
走出甬道,一塊平整的大石足有十幾丈高,大石上龍飛鳳舞寫著三個紅色大字,‘無歸所’筆法蒼勁,轟然有力。遠遠看著就有一股震懾之力撲面而來。
黑衣人的身影已經在那座建築之前的廣場上,野狗快步往前走去。
在大殿之前的廣場上,黑衣人負手而立,在他的身前,是兩尊巨大的石刻雕像。野狗看到雕像連忙跪在地上,畢恭畢敬的磕了三個響頭,他磕頭的正是魔教所謂的神仙,天煞明王和幽冥聖母。
「這里到底是什麼地方」野狗再一次問道。
「人受制于地,地受制于天,天受制于規則,規則受制于自然。無生有,有歸無。無外無他,無蘊含有且是有。無生有,是無動而有然。有源于無而歸無,有歸無是有動而無然。這里便是聖教四大總壇之一的無歸所」黑衣人說了一大堆,似乎是頗有深意,不過野狗愚鈍,未能夠听明白黑衣人所說什麼有啊無啊的,他只听到這里是聖教總壇。
「那你帶我來這里做什麼?」
「等會兒你就會明白的,不要急」黑衣人胸有成竹,一副自然而然的態度。
風起雲卷,層雲低低壓下。
無歸所廣場之上烏雲飄飄而落,風聲大起,電閃雷鳴。在那些落下的黑色雲層中間,有無數的黑影緩緩降落,在大殿之前的廣場上匯集成人海,手持長劍,黑袍加身。
「參見師父……」黑衣人群對著野狗身旁的黑衣人高呼。
「哈哈哈哈…,上蒼助我,我教必將興盛廣大」黑衣人仰頭大笑,笑聲中帶著無盡的殺氣。
「野狗,你看到了嗎?這是我們光復聖教的實力,老夫用十年的時間收攏來的聖教教眾,十年前正魔大戰,雙方損失慘重,我聖教更是被打的七零八落,眾弟子流離失所,老夫就將他們聚在這里,等待時日,卷土重來,一舉大滅所謂的正統」黑衣人眼神里盡是憤怒和怨恨。
「原來你早有打算啊,怪不得你三番五次的讓我光復聖教。既然你有這麼多的人,為什麼還要找我?我還有價值嗎?」
「你錯了,你不是有價值,你是有義務,有責任,因為你曾是聖教教徒,可別忘了當年你入教之時的誓言,這是你的命,你逃不了的,哈哈哈哈哈哈」
野狗低著頭沒有反駁,也許他是無話可說了,當年被收在煉血堂,入教前他曾經發誓要與聖教同生共死。
也許,這就是他的命,黑衣人並沒有說錯吧!
他長相丑陋,幼時沒人瞧得起,被野狗養大,受盡欺辱,那些所謂的正道之士恨不得除之後快,自加入聖教才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他自認有負聖教,而今,聖教有難,作為教眾光復聖教是他義無反顧的責任和義務。
以前勢單力薄,無能為力,如今,萬事俱備,給他機會報答聖教的恩澤,他怎麼能夠退縮呢?
「聖教弟子听令」黑衣人站在天煞明王和幽冥聖母底下,對著廣場上的人海喊道。
「弟子在」眾人齊聲應道。
「今日,聖母明王在上,我在此發誓,光復聖教,消滅正義之士,讓芸芸眾生和平生存,眾弟子齊心協力,為聖教之大業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黑衣人手里握著香燭,恭恭敬敬的向著那兩尊石像鞠了三個躬。
「光復聖教,在所不惜」眾弟子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