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暗道里滾打模爬了多久,漸漸地全身布滿了細碎的血口子,指甲月兌落流血,眼前終于隱約出現了一絲光亮。舒駑襻
那抹亮似幻非真,在遠處閃著生的誘huo,像滄海溺水的人發現了一頁扁舟,尚宮羽精神為之一振,背著少年,拖著遲緩的腳步,奮力向前走去。
「就快……到了,你可、可千萬要……堅持下去……」
然而肩上的人無一絲回應,尚宮羽忍不住回身,忽的覺得背上的人全身冰冷,他大駭,眼里帶著驚懼︰「我們快到了!這個時候,你不能死!」
焦急的話語飄在空落的風中,尚宮羽心膽俱裂,一把抓緊少年,用盡全力向著那抹光亮走去。
終于到了暗道的盡頭,令尚宮羽吃驚的是,暗道盡頭竟是多年前救過自己的老郎中的小茅屋。
老郎中早在三年前已經故去,只留一丘小小的墳。此時的茅屋處處透著風,開春三月,四處透風的破茅屋里陰冷的很。
終于擺月兌了陰暗的地道,滿頭大汗的尚宮羽沒有歡呼,只是放下全身冰冷的少年,看著他失血的臉龐,心里升起濃濃的悲傷,哽咽︰「你看,我們出來了,你……你醒醒……不要死……」
風聲如嘯,尚宮羽從懷里取出一直貼身的暗金袍子,披在了蒼白少年的身上。而後,頹然癱坐一旁,將頭深深地埋進雙臂。
良久,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尚宮羽霍然從雙臂間抬頭,起身,瘋了一般沖出小茅屋。陰冷的風刮上衣著單薄的人,他渾然無絕般,帶血十指在一片狼藉中翻找,希望能翻出哪怕一小撮藥草來。
然而,老郎中逝去多年,留下的草藥都在時光流逝中或腐爛,或被他人取走,任憑尚宮羽怎樣翻找,仍是一無所獲!
不知過了多久,尚宮羽空著手呆呆地折回,倚在門邊,看著死氣沉沉的少年,胸臆處升起一股難言的窒息感。
「啊啊啊啊!」一聲長嘯後,尚宮羽忽的握緊鮮血淋淋的十指,一拳砸向了地面!
塵土隨風簌簌飄落,轉眼揚去數丈之遠。
此間少年郎,未老身先死!
然而,宛若夢幻般,全身冰涼的少年就在此刻微微發出一聲輕吟。
尚宮羽霍然起身,疾步跑向少年,眼楮一眨不眨盯著,直到確認眼前的少年還活著,突然大大地歡呼了一下,而後喜極而泣。
尚宮羽又哭又笑之際,昏迷中的少年 的張開眼,那雙眸子冷亮依舊,薄唇失血,一抹狠厲之色劃過眼底。
一時大意,竟被人暗算了去!
耳邊吵鬧,少年凝神眯眼看去,先前害他不淺的小乞丐此刻瘋子一般哭笑著,淚水將他一張小臉濡濕,尚宮羽抬起袖子擦了一把,臉上頓時黑一片、白一片。
「太好了!你還活著!你真的還活著?我是在做夢?還是沒有在做夢!是不是?」一起一落間,小乞丐激動地語無倫次,只是一個勁的拉著少年問東問西。
少年微微愣了愣神、這個小乞丐為何又哭又笑,如此激動?該不會是誰派來刺殺自己的吧?
然而,剛有這樣的念頭,少年就心里暗笑著否決了——那雙眼楮干淨澄澈地沒有一絲雜質,呼之欲出的喜悅在眼底輕輕漾開,擁有這樣眼神的人,必不會是來害自己的、看來,自己被方才的刺殺弄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
少年雖然自小生在帝王家,卻是獨子,不曾有人和他做對,不曾有過帝王家的兄弟殘殺奪嫡繼位的煩惱,平日衣食無憂,生活的倒很是自在得意。
眼下,見小乞丐救了自己,毫無心機的單純少年瞬間便放下了所有的防備。
少年張口欲言,但見那髒兮兮的小乞丐已撲了過來,緊緊抱著他的袖子,抬起一張哭花的臉,喊︰「你知不知道剛剛你嚇死我了!」
少年一愣。
「如果你死了,我會難過一輩子的!」小乞丐抹一把眼淚,抽泣,「雖然我不聰明,但是我也知道,要不是我自作主張去拉你,你應該已經擺月兌那群壞人了……」
「可是、可是,我是真的想幫你……」
少年看著哭得不知所措的小乞丐,嘴角揚起一絲笑︰還知道壞了自己的計劃,原來……還不算笨到家。
不曾有過兄弟、不懂兄弟情誼的少年此時只覺得一股溫暖襲遍全身,暗暗發誓︰等擺月兌了困境,一定要好好報答這位救命恩人!
眼前小乞丐清瘦的肩膀隨著哭泣劇烈地顫動,少年突然憶起之前鉻在自己胸口的痛覺——這一路,是眼前哭泣的孩子將自己從死神前背回的吧。
從胸臆中嘆出一口氣,少年學著記憶中母後勸父王不要生氣時那樣放柔了聲音︰「別哭了。」
「嗯!嗯!你還活著,我不哭!」
太陽高懸于碧空之上,金白之光透過北方綿延群山,穿過西方萬里大漠,以鋪天蓋地之勢直直竄入少年腦海。
再次暈過去前,少年不忘淡淡囑咐︰「只是暈一下,不必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