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場、風月樓,朱紅絲絹,彩袖鮮衣。舒駑襻
銷金窟、溫柔鄉,風花雪月,紙醉金迷。
繪彩樓台,飛檐四角——這里,是天堂鳥最富盛名的煙花之地,風月樓。
風月樓中,有天堂鳥最美麗的女子和最奢華的菜肴,富人們在此一擲千金,富家紈褲公子們在此流連忘返。
喧囂透過綠窗紗,傳入了房中擺弄妝奩的女子耳中。
她輕輕一蹙眉,打開了金漆雕花的九子妝奩,涂有淡粉蔻丹的指甲輕輕挑起細膩瑩潤的珍珠粉,勻勻地涂滿臉頰。
對著銅鏡仔細欣賞片刻,女子復以螺子黛描過雙眉,輕點唇脂,原本姣好的面容頓時又艷麗了數分。
妝成。
女子微微抿唇,復又對著銅鏡練習了數次笑容,這才滿意地闔上九子妝奩。
扣上妝奩的那一刻,窗外傳來老鴇殺豬般的嚎叫︰「玖姿,小蹄子!還在磨磨蹭蹭什麼?好不容易來一位公子指了你,還不快快去見見那位公子!」
鳳尾蓮花群搖曳,著一身大紅大綠的老鴇在窗外念叨︰「那位公子生得可比我們這風月樓里任何姑娘都要出挑些,怎麼就指了容貌只算中上的玖姿?」
「媽媽莫急,我這就去。」听得窗外老鴇的念叨,玖姿淡淡說道。
門打開,玖姿從房中走出,撫了撫鬢邊發絲,玖姿向老鴇行了個萬福。
老鴇掃一眼玖姿,以蒲扇掩了嘴角,聲音嬌軟尖銳︰「快些去吧,將那位公子服侍舒服了,少不了你這小蹄子的好處。」
玖姿點頭,轉身走遠。
重重疊疊的羅幕低垂,金鼎中瑞腦的香氣縈繞著,甜美而腐爛。
吱呀一聲,玖姿推開門,慢慢走向內室。
燈火明滅不定,她漸漸看清買下她今夜的人——白衣白發,背對著她慵懶地坐著。
看著那一頭如雪白發,玖姿暗驚︰莫不是一個糟老頭子?雖心中暗想,她卻沒有停下腳步,仍是繼續走著,繞到了那人面前。
在他面前站定,玖姿執一只蠟燭,打算借著燭光打量著白發人,蠟燭湊近那人的臉,原本閉目養神的白發人,此刻睜開了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瞧向了玖姿。
玖姿看到了他的臉,突然一個站立不穩,被驚得退後幾步——那樣英俊的男子!
即使她閱人無數,也從未看到過如此好看的男子。這樣的男子,甚至讓身為女性的她都一時自慚容色。
他琥珀色的眸子里,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魔性誘huo,幾乎使她一見傾心。
一室黯淡,唯有尚宮羽周身可見淡淡的柔和光暈,他睜開眼看著玖姿,隨後微笑著讓她坐在一旁。
玖姿愣怔了片刻,臉色微紅地乖乖坐在一旁,一貫風輕雲淡的她此刻竟有些緊張,攏了攏鬢邊烏黑的發絲,玖姿開口︰「公子,是從琴棋書畫開始,還是……」
她吐字很是清晰,嗓音甜甜軟軟,卻透出一股風塵女子不該有的難為情,問完這句話,她竟連耳朵都羞紅了。
室內雖昏暗,尚宮羽卻也注意到了玖姿有些別扭的神態,他溫和了聲音,一指不遠處的一把七弦琴︰「隨便彈唱一首吧。」
玖姿听言,微微點頭,也不多話,緩步去取那把七弦琴,低眉順眼,微微試了音,便信手談起,輕輕哼唱一曲《暗香園》︰
「櫻雪落,倒春寒,碧桃戲柳衣薄衫。
風痴移,漫闌干,雨疾偏側片瓦殘。
潛塘風,尾草曳,長亭壓竹枝側伸。
昔見君,態生靨,破空溪雨半含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