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轟地一聲巨響,他只覺得一股極強的沖擊力將他從馬上掀飛了起來,身子仿若可以騰雲駕霧,一下子騰了空,接著又重重的落了地。浪客中文網舒殢獍
轟!轟!又是幾聲巨響,鼻端繚繞著越來越重的焦糊味道,袁龍葵想要睜開眼卻反而陷入了黑暗之中。
宮城存放武器的武英殿里,一個鬼魅般的身影輕敏迅捷的在其中悄悄的隱沒。
殿門一開,光線立刻沖進了有些黑沉的殿堂,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明光鎧甲皆爭相閃爍著灼人的光芒。
「小心搬運!」一隊御林衛每兩人抬著一口大箱子魚貫而入,袁龍鱗亦是一身御林衛打扮指揮著率先走進殿內。四處逡巡了一圈,未見任何異常,這才打開一幅畫後的暗門。「將這些新制的火藥小心碼放進去,注意這里千萬不可進水受潮,否則這些火藥就都毀了。」
一行人將幾口大箱子放置好,又依序退出了武英殿。
殿內沉寂了片刻,那鬼魅般的黑影從一具鎧甲中走了出來,悄悄的打開暗門,閃身進了搬入火藥的暗室。
武英殿的殿頂幾塊琉璃瓦被人從里面輕輕揭了去,安靜了一會兒,一個人影從里面輕盈的竄了出來,四處警覺的望了望,迅速的鋪好琉璃瓦,弓著身子在殿脊上飛快的掠過,避開守衛與巡視的御林衛,飛身落在一個偏僻之處。整了整身上的御林衛服飾,剛要邁步,忽然一柄長劍從身後架在了頸項上。
「沒想到宮中的奸細會是你!」
沒有驚訝,沒有恐慌,更沒有反抗。慢慢的轉回身,平靜的看著對面執劍而立的袁龍鱗。
「戰擎,你這麼做對得起三哥嗎?」
不由得低了頭,再也無法平靜的對視。
長懋殿里,袁龍翹坐在御案之後,袁龍鱗手中握著長劍橫眉立目的怒瞪著跪在殿中央的戰擎。
「說,他們給了你什麼好處,為何要當叛徒?」
戰擎低著頭,好半晌才低低地道︰「屬下從不曾背叛。」
「還要狡辯,你……」
一直不曾做聲的袁龍翹忽然道︰「他說得沒錯,他是從不曾背叛。」
「三哥!」袁龍鱗抬頭向上,「你是不是被他氣糊涂了!」
袁龍翹目光湛湛的盯著戰擎,並不言語。
跪在那里緊低著頭,戰擎的聲音雖低卻很是清晰︰「陛下聖明,屬下確是奉命接近陛下的。」
袁龍鱗愣了愣,隨即更加怒不可遏︰「原來你是他的人!」怒極反笑,「沒想到他的心思如此細密,那麼多年前便已開始了籌謀,真真是小看他了。」長劍向戰擎頸上一橫,「今日本王就先送你上路,不過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本王定會讓你們主僕于地下再相見。」
寒光乍現,快如閃電。袁龍翹從始至終只靜靜的看著,戰擎低著頭並不反抗亦不閃躲。
「陛下,蔣貞求見。」殿外一聲稟報傳來,袁龍鱗手中的劍下意識的一頓,便沒有刺下去。
「進來。」
腳步聲響,御林衛副把總蔣貞邁步而入上前施禮。「陛下,臣奉旨查點了武英殿中的火藥,沒有被水浸濕的只有不到五箱。」
袁龍鱗聞言不禁臉色大變,覷了一眼戰擎,焦急之色已是掩飾不住。
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袁龍翹面不改色的問蔣貞︰「現在加緊趕制可還來得及?」
「回陛下,工匠、器具都是現成的,只是硫磺所剩無幾,若從他地運來恐怕遠水救不了近火。」
不待袁龍翹有所反應,周宋慌里慌張的闖了進來,「陛下,大事不好了!宰相司徒弼與刑部中郎令鄭允鎬私自打開城門引叛軍入城,此時護**與叛軍正在城中交戰。」
「什麼?司徒弼這個老匹夫也反了?」袁龍鱗幾乎咬碎了鋼牙,手中的劍毫不遲疑的又向戰擎刺去。「逆賊,本王一個也不會放過你們!」
「慢著!」袁龍翹忽然出聲阻止,「小七,你去做你該做的事。」
「三哥!」憤憤的住了手,可他心里到底不甘。
「去吧。」袁龍翹有些疲憊的揉了揉額角。「蔣貞、周宋,你們也都出去。」
「是。」
「是。」
蔣貞與周宋躬身退出殿外,袁龍鱗瞪了瞪戰擎,也不情不願的收劍而去。
大殿里靜了許久,剩下的兩人一坐一跪。袁龍翹若有所思的望著他,黝黑幽深的眼瞳如能看透一切。戰擎筆直的跪著,姿勢始終沒有一絲變化。
起身離座,袁龍翹踱到他的面前,緩緩地開口︰「朕知道你與你那主子之間必有秘密聯系的法子,如今朕要你給他傳個信,只要他答應朕的兩個條件,城破之日朕便隨他處置。」
猛地抬起頭,戰擎仰望著他,滿眼皆是不敢置信。
「第一,放過小七,不準動他的封地更不準動他。第二,不準傷害夏天。」不理會他的驚訝,袁龍翹自顧自的道。「如何?」
「陛下……」
「朕亦可放了你,但若你那主子敢不守信用,朕決不會放過他。」
和地大軍、閩地大軍陸續趕到,與綏章大軍會合齊攻京城。在京郊、城內和護**鏖戰了七個日夜,終于將宮城團團圍住。因為沒少吃火藥的苦頭,袁龍騏下令只圍不攻,要讓袁龍翹等人自己出來投降。
夏天已然有好幾日沒有見到袁龍翹了,外面戰事激烈,宮里也是人心惶惶。偶爾听到火藥的爆破之聲,但越到後面響動就越少。她不知外面的情況如何,根本無法安心的呆在長寧殿里。趁秀娘不注意,她偷偷的登上了城樓。
許多年後,對于那一天她總覺得就像是一場夢。每每午夜夢回,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混亂且模糊的,唯一清晰的只有他在城樓上孤索蕭瑟的背影。耳邊轟轟響著的不知是雷聲還是爆炸聲,眼中充斥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懷中是越來越冰冷的大哥,身旁是無數殘破的尸體,身下是汩汩流出的熱血,面前是崩塌破敗的城牆。他呢?小三呢?袁龍翹呢?
他又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