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嗎?」
靖琪眼見他舀了一勺提拉米蘇喂進嘴里,仔細地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舒殘顎
她是見過他吃辣的,平時冷峻的臉龐會憋的紅紅的,額頭上會出一層密密的汗珠,捂著嘴就跑開去找冷水漱口。
靖琪不願承認,那樣的他有點滑稽,有點無助的孩子氣,也令人心疼。
「嗯,挺好吃的。で」
蒼溟臉上帶著笑的贊美,像面具一樣讓人看不出破綻,但他始終垂著眼睫,不讓她看到他眼中一絲一毫的不自然。
靖琪倒有些詫異了,混在咖啡酒里的海南燈籠椒辣汁,竟然讓他面不改色心不跳?
難道這幾年,他連口味都變了,變得能吃辣了噎?
還是她放的辣椒量不夠多呢?
蒼溟吃了幾口提拉米蘇,絲毫不見異樣。他看到身前的小糯米團兒一臉垂涎的模樣,大方地把杯子推到她面前道,「想吃?用你的小勺挖一點吧!」
「不行!」
靖琪一把搶過那半杯剩下的提拉米蘇,父女倆都有些怔愣地望著她。
「這……這個太甜了,小孩子不能吃,會生蛀牙的。」靖琪趕緊用解釋掩飾自己不自然的動作,結結巴巴的。
糯米團兒撅了下嘴,只覺得自己這個靚媽只要遇上好看叔叔就各種奇怪。
平日她跟小杰哥哥又不是沒吃過她做的提拉米蘇,用得著這麼緊張兮兮嗎?
「你……過來這邊,我有話問你!寶貝,你慢慢吃粥!」
靖琪拉過蒼溟,把剩下的半杯提拉米蘇塞給他,「喏,吃完它,我有事問你!」
她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完全不怕辣了。
蒼溟氣定神閑地吃完了整杯提拉米蘇,看著她專注觀察他的表情有些好笑,掌心貼上她的臉頰,親昵問道,「我這麼好看?都看傻了。」
靖琪像被燙到一樣退了一步,拍開他的手道,「別動手動腳的,孩子在這里。」
蒼溟舒出一口氣,笑道,「她看不到的,就算看到也當作沒看到。別太小看你女兒了,她精著呢!」
靖琪沒看到他被辣得跳,捉弄宣告失敗,而且他肯定是知道她在提拉米蘇里做了手腳的,這會兒裝沒事兒人一樣盯著她,不自在的反倒變成了她。
「你不是有話跟我說?是不是願意帶著寶寶跟我回濱海了?」
「你想得美!」靖琪橫他一眼,「我和寶寶哪里都不去,南水市就是我們的家。」
「那是什麼事?」
靖琪從口袋里模出米瀾給她的那張名片扔給他,「這人是你派來的吧?漂亮又干練的大美人,屈尊到我這小店來談合作計劃,真是委屈她了!」
蒼溟也不惱,接過來瞄了兩眼,那鎏金的字體晃得他眼楮不太舒服。他不在意地把名片扔到台子上,「她不是我的人,也不算是我派來的,不過我不否認,我確實認得她。」
她估計得果然沒錯!
靖琪胸口的火苗燒得更旺了,語氣也凌厲了幾分,「什麼叫不算是你派來的?那就還是跟你月兌不了干系了?蒼溟,我不需要你的憐憫和恩賜,我這小店生意是好是壞我都會自己撐下去,客戶我會想辦法去找,不需要你用這種方式來讓我佔便宜!」
蒼溟目光深沉地看她,「琪琪,你和我之間需要用憐憫和恩賜這樣的字詞來形容嗎?我們什麼都做過了,你連孩子都幫我生了,還非要把我推的遠遠的,生分得像陌生人一樣,你受得了,我受不了。不管我為你做什麼都是應該的,我早就把你當成……」
「夠了,不要說,我不想听!」靖琪大概能預料到他想說什麼,她不想听到他把那麼重的承諾當成枷鎖一樣套在她脖子上,「如果你是因為……因為前兩天我們之間的事想補償我的話,大可不必這樣。我們都是成年人,都會有需求,各自紓解,沒什麼好介意的!」
蒼溟一把就攥住她的肩膀將她扭過去面朝他,「榮靖琪,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種輕賤自己的話你怎麼說得出口!」
「有什麼說不出口?你以前比這過分千倍百倍的不也說了那麼多,那時你怎麼感覺不到難受?」
蒼溟喉結滾了滾,說不出話。
過去是個魔鬼,有時他也希望時光能夠倒流,他們之間的很多事可以重新來過。
「琪琪!」他放軟了聲調,握緊了她的手不讓她掙月兌,「那天的事……是我太沖動,你一說要走,我有點承受不了,只想留下你,可我找不到合適的方法,才會情難自禁。」
「你不用解釋。」靖琪扭過身,眼眶泛紅。
「我不解釋你就胡思亂想,什麼紓解需求這種話你都說的出口!我要是只想紓解需求,多的是女人可以選擇,何必非你不可?」
「你!」靖琪氣壞了,拼命地想抽出手來,把他打出去。
蒼溟牢牢拉住她,「別鬧,我話還沒說完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還有什麼好說的!」再听下去,非得被他氣死。
「我一定要說!」蒼溟將她攬入懷中抱緊,所處的角度剛好可以讓糯米團兒看不清他們糾纏的身影,「琪琪,我對你是認真的。你離開的這四年,我幾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拿來自責和想你,根本沒有正眼看過其他任何女人,更沒有跟什麼人發生過親密關系!我有很多人可以選擇,但我都沒有選,就是非你不可,這跟需求和***沒關系,只是因為她們都不是你,你明白嗎?」
靖琪不說話,臉貼在他的胸口,慶幸他此刻看不到她的表情,否則說不定又會笑話她多愁善感。
「米瀾和我認識,但不是我的人。她的名片上寫的很清楚了,他們公司是霍氏集團旗下的,她的老板是霍家大公子霍陵,就是現今剛剛上位掌權的新晉總裁。我們跟霍家之前就有生意往來,這回到南水談合作,才知道合作方的大股東也是霍家,就接觸得比較多。米瀾是在生意場上認識的,她很能干,霍少很倚重她,招待大客戶就請她出馬,其實我跟她也不是太熟的。春季的招標要開始了,霍陵說搞個酒會招待下各個供應商和合作伙伴,事情交給米瀾去做,她大概是想賣我個面子,才會找上你的。」
靖琪輕哼一聲,「你事先難道不知情?再說你跟我的事……她一個外人怎麼都了解的那麼清楚?」
想想米瀾帶著傲慢的審視目光和態度,還有對她身世的調查,她總覺得這個女人對他不是那麼簡單的。
「說完全不知情那是不可能的,既然是賣人情,當然是希望我買賬,不知情的話豈不是白做這許多功夫。我們的事,她當然不可能一清二楚,是我跟霍陵提起來,他交辦下去的。」
「你跟他很熟麼?以前都沒听你提過。」生意場上的伙伴隨時可能成為對手,蒼溟又豈是隨便將人當作朋友的人。
蒼溟撫著她的肩背,汲取著她的發香,輕哂道,「還記得擎龍以前的董事葉兆國,葉家嗎?」
「記得!」靖琪蹙眉,又是一段他的糊涂情事。
葉家小姐不是差點跟他訂婚?
「嗯,葉兆國不是善輩,一輩子女人不少,卻生了幾個好女兒。霍陵……喜歡的女人就是葉家其中一個女兒,或許我跟他的淵源就是從這變深的。」
靖琪一愣,想不到這世界如此之小。
「就是預備跟你訂婚的那一位嗎?」她依稀記得那時蒼溟說那位葉家小姐已有心上人。
蒼溟搖頭,「不是,但霍陵倒想通過我為他打听消息。」
不用說,又是這些豪門貴冑的富家公子對不起人家姑娘家。
靖琪推開蒼溟,「就算是這樣,我也沒必要非得接這生意不可!」
「沒錯,選擇的權利在你。但霍家在南水很有影響力,這次酒會規格也很高,如果你的點心和蛋糕能夠一鳴驚人,以後會有更多的生意上門。你不想讓‘甜糯米的店’在南水老幼皆知嗎?還有你姐姐投在店里的錢,你不打算盡早還給她?」
靖琪咬唇,蒼溟永遠都知道她的弱點在哪里,這些的確是她的願望。
「那些是人家賣你的人情,可我不想欠人情。」她嘟囔著。
「就對自己的手藝這麼沒信心?要是你做的蛋糕不好吃,我在霍陵面前夸下海口豈不是自取其辱?」
靖琪明明知道這是激將法的,可是想起米瀾跟他如出一轍的口吻心里就有氣。
激將啊激將,可偏偏對她就是有用啊!
「好,我接下這單生意。可是所有步驟都要按照程序來走,我不要你和霍家大少的特別優待!」什麼我老板說你有資質你就是有資質這種話,對她簡直是莫大的嘲諷和侮辱。
蒼溟湊過去,離她的唇只有半寸距離,呼吸灑在她唇間,「好,我答應你!」
他的氣息熟悉而灼熱,靖琪卻只覺得危險,往後退開,慌亂地抓過旁邊一瓶礦泉水扔給他,「你不渴麼?不想喝水?」
怎麼說,都不該吃了那麼辣的辣椒而沒有一點反應。
「媽媽∼」糯米團兒這時在外面喊她,靖琪推開蒼溟要走出去,他偏過頭,唇恰好擦過她的臉頰,燙得她一顫。
「我還有事,先走了,你陪孩子再吃點東西,明天我再過來。」
蒼溟帶著不舍和疲憊,靖琪心里隱隱作痛,但又說不出安慰的話。
既然是答應了接下這個訂單,靖琪立馬就給米瀾打了電話,約好了到店里見面談。
米瀾沒有自己開車,搭了一輛銀灰色的保時捷,在店門口下車的時候還對後座的人打了招呼。
那樣的車牌很惹眼,靖琪猜車子的主人很可能就是米瀾的老板,南水顯赫的霍家當權者霍陵。
米瀾換了一套淺灰色的粗呢套裙,長卷發斜束在頸側,說不出的風情嫵媚。
「田小姐能接下這單生意是明智之舉,我們有十二萬分的誠意合作,這里是具體的企劃書和合同,熒光筆標出來的部分是需要你特別注意的,你先看看,有什麼問題我們可以再具體談。」
靖琪接過那個藍色的文件夾,果然是高規格的酒會品質,光是企劃書和合同就有這麼厚一沓文件。
靖琪花了差不多兩個小時跟米瀾探討主題蛋糕的細節和西點的品種,最後差不多敲定了,她才來談合同的具體事宜。
雖說蒼溟答應她不會給她特別待遇,她承接這生意也不全是為了錢,但收益上來說還是十分可觀的。
她也不擔心霍氏集團會坑她這個小店主的血汗錢。
面談還算是挺順利的。
夕陽西斜的時候,送米瀾的那輛銀色保時捷又來了,這回從車上下來的居然是蒼溟!
他走進店里,靖琪明顯愣了一下,米瀾的臉上倒是立刻浮起笑花。
跟公事公辦的疏離客套不同,這樣的笑是女人對男人的感情流露。
蒼溟面色如常,走到靖琪身後道,「談的怎麼樣了?」
米瀾搶在靖琪先開口道,「差不多都搞定了,蒼少你是信不過我嗎?還親自跑一趟!」
「怎麼會?我就算信不過霍陵,也不會信不過你!」
米瀾嬌美一笑,「霍少听到要不高興了,你是貴客,我們招呼周到一點是應該的!」
靖琪咬了咬唇,這話怎麼听都像是把她也當成了「招呼」的一部分。
她更氣的是,蒼溟這一天天的往這兒跑,難道在人家看來,都只是為了生意合作而來麼?
他也不解釋!
靖琪瞪了蒼溟一眼,他的手自然地搭在她肩上,「既然都談的差不多了,那就收工吧!」
這話是對米瀾說的,她神色沒什麼波動,看到他搭在靖琪肩上的手,心口卻是狠狠一擰,拇指的長指甲深掐進掌心。
她尚不甘心,問蒼溟道,「霍少的車送你來的,要不要一起走?」
蒼溟只是淡然,「不了,我還要在這兒待一會兒。等會兒我的車會來接我。」
「好吧,那我先走了,田小姐,你有什麼問題再聯絡我。噢,對了,你做的提拉米蘇味道果然不錯,名不虛傳,酒會的點心里希望這一款的數量可以多一些。」
說完又意味深長地看了蒼溟一眼。
這一眼,有百轉千回、柔腸萬千的風情在里面。
靖琪郁郁的,所謂名不虛傳,她是從蒼溟那里听來的吧?
米瀾上了那輛保時捷,蒼溟才攏了攏她的肩道,「陪我去喝湯。」
他今天胃又不舒服,什麼都不想吃,只想喝一碗老火靚湯。
米瀾那些個眼神和親昵語氣總在靖琪腦海徘徊,很不舒服。她檔開他的手,冷淡道,「我店里的活還沒干完呢,閑人免近。」
蒼溟也不惱,「我不是閑人,我是你的客人。」
「請問你消費了嗎?」
蒼溟掃了一眼櫃面,「我喜歡的提拉米蘇已經賣完了。」
「誰說的,我現做個給你!」
她就不相信他現在真的變得那麼能吃辣!
蒼溟深深看她,她一揚下巴,「不願意等的話今天就請回吧!現在打個電話,還來得及讓chris米調轉車頭來接你一起走。」
蒼溟搖頭,坐到她剛剛坐的位子上,「我等你!」
靖琪轉身往里走。
「媽媽,你又在做提拉米蘇啊?」
放學後的糯米團兒一直跟店員小夏待在一起,為的是不去打擾媽媽談正經事。
好看叔叔到訪,她本來是要歡歡喜喜跑出去的,卻看到媽媽氣鼓鼓地進了工作間,連忙湊過去打探軍情。
媽媽不是又生叔叔的氣了吧?
那怎麼還做蛋糕給他吃呢?
正不解,糯米團兒就看到靖琪從架子上拿了一個巴掌大的玻璃瓶下來,往然後舀出一大坨放進攪打好的芝士糊里。
她咽了咽口水,腮幫子一陣酸。
這個瓶子她知道,上回她以為里面黃澄澄裝的是果醬,趁著媽媽不注意指使小杰哥哥給她拿下來打開,用胖胖手指蘸了一點來吃,結果……
她差點被辣成一只可以噴火的恐龍!拼命用手扇著火燎一樣的小嘴,眼淚止不住地往外冒,小杰哥哥嚇得給她灌了一大瓶礦泉水,後來又給她找了兩顆花生糖吃下去,才算止住了辣。
嗚,櫻桃小嘴都變成臘腸嘴了啦!
媽媽挖這麼大一坨,是要干嘛啊?!
「媽媽,這是要給好看叔叔吃的嗎?可是為什麼要加那個……那個黃黃的醬?」不能讓媽媽知道她知道這是辣椒醬,否則偷吃事件就會露餡。
唉,怎麼那麼像繞口令……
「噓,寶貝不要太大聲,媽媽做的這個……叫傷心提拉米蘇,是創新的款式,專門做給好看叔叔吃的。」
糯米團兒歪著頭不解,「為什麼叫傷心提拉米蘇?」
「因為吃這個提拉米蘇的人都會流眼淚,看上去就像很傷心一樣,所以叫這個名字。」
「咦,那媽媽你是很想看到好看叔叔流淚的樣子嗎?」
可媽媽以前不是總說甜點是讓人快樂的嗎?
靖琪輕咳一聲,故作深沉道,「每個人都有情緒啊,你看,好看叔叔平時都很少笑,更不見他哭,這樣其實是不健康的。吃了這個點心,流點眼淚也是好的啊!」
她都佩服自己能編出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哄糯米團兒。
不過,話說回來,認得蒼溟這麼久,套用他的話說,倆人什麼事情都做過了,她連孩子都為他生了,還不曾見過他哭的模樣。
會不會,只有他的父母,才真正見過他傷心流淚時的情形?
哼,她就是太心軟,才由得他總是欺負自己。
還有那麼多鶯鶯燕燕把她當成假想敵。
蒼溟吃掉了這份特制的傷心提拉米蘇,臉色變得不太好看,沒有再堅持讓靖琪陪他去喝湯吃飯,就匆匆走了。
糯米團兒哀嘆一聲,靖琪有點小小的得意。
看來這回他是被辣到了。
不過他的臉色不是預期中的泛紅,而是雪霜一樣的蒼白。
一連幾天,他來靖琪店里,要見她,都只能買她親手做的提拉米蘇,否則她就會以要準備酒會蛋糕的理由,避而不見。
蒼溟苦笑,他算不算是又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糯米團兒手捧香腮,郁悶地坐在蒼溟對面同情地看他又吃完一個傷心提拉米蘇,實在忍不住,跟著他蹦蹦跳跳去了他車上。
「叔叔∼」
「寶貝,怎麼了?」蒼溟把她抱上車,從車子的儲物格里拿出一盒比利時原裝的巧克力給她,「這個給你,不過不能多吃,嗯?」
巧克力耶,叔叔竟然送她巧克力!他不是要追她的靚媽麼?被老媽看到她這個小美女收受他的巧克力,一定會吃醋的!
等等等等,她有必要把他的心意問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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