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告你,榮家那丫頭和大哥的事,你少插手,出了什麼紕漏,你負責不起!」
湘湘停下手里的動作,轉頭目光清明地瞅著薛景恆道,「我倒覺得四哥你對溟哥和榮家的恩怨太過關注和投入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熱情了?」
他對其他兄弟們的個人恩怨一向不太過問,這一次卻不太一樣。
薛景恆收起臉上的笑容,俊美的臉龐在皎潔月光中映下清冷的輪廓。
湘湘很少看到他這個樣子,他一向是輕松的、跳月兌的,帶著一點痞氣和無賴,不像蒼溟阿山他們仿佛背負著很沉重的過去嫦。
可是年齡越長,對他關注越多,湘湘才發現他並不像她以為的那麼簡單。
只是這種發現並不妨礙她繼續喜歡他。
相親宴當天湘湘化了妝,特別留意了一下靖琪給她化妝的手法,跟以前她看過的二嫂宋影的利落手法不同,靖琪細致認真得好像描繪一件上好的藝術品一樣,化妝似乎只是為了心情的愉悅聒。
這樣看來,女孩子的妝容倒真的像是一種生活態度了,作為靖琪這樣的公主來說,她化妝不是為了取悅誰,僅僅是因為化妝是美的一部分。
她喜歡這種認知,內心強大的女生也應該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只是她故意在頭一天偷吃了桃子,她對桃子過敏,一吃就全身發紅疹,于是妝容再漂亮也掩飾不了她的狼狽了。
今天的青年才俊注定遭殃。
相親宴算是蠻順利的,只是蒼溟把靖琪看得太緊,又故意讓人覺得她只是個陪酒女伴的身份,弄得靖琪尷尬又不開心。
吃完飯,兩人干脆徹底消失了,那些應邀前來的公子哥等了一會兒有些無趣,確定蒼溟不會再出現之後,紛紛起身告辭。
湘湘本來就沒想跟他們有什麼交集,全部送走正好樂得清靜。
沒想到最後還是有一個人沒走,他彬彬有禮地為她倒酒,「你好,我叫曹煜。」
「嗯,我認得你。」
吃飯的時候坐在靖琪旁邊,剛才在洗手間外面又拉著靖琪說話,被蒼溟看到,幸虧她及時過去解圍,才沒有讓蒼溟這個大醋壇當場發作。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沒錯,但這個曹煜也太沒眼色了吧!
「你跟榮小姐是朋友?」
他試探地開口,湘湘卻一下就听出他話里的意思,「你認識琪琪?」
「她是浦江榮家失蹤的千金,我也是今天才認識她,不過我表哥是她以前的老板。」
湘湘點頭,「剛剛在洗手間門口,你也告訴她了?」
「嗯。」
湘湘明白了,曹煜是想確認她是友非敵,然後一起幫著靖琪逃走。
「我不會背叛溟哥的。」總是得把丑話說在前頭,「不過,靖琪是我的朋友,如果你有辦法讓她的家人朋友來接她回去,我可以幫你說服她來配合你。」
曹煜是聰明人,「謝謝你!還有剛才,多虧你幫我解圍。」
「小事而已,就是不知你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什麼?」
「你說想約我出去!」
曹煜笑起來,「噢,當然算數,就不知湘湘小姐願不願意?」
湘湘開始了跟曹煜的「約會」,通常是他發短信到她手機,兩人在濱海市區踫頭,喝杯咖啡,或者看個電影。
湘湘從來不曾主動說起關于梅沙島別墅里發生的一切,靖琪和蒼溟的信息也從不提及。
她只是不避諱當著他的面給蒼溟和薛景恆他們打電話,坦然地在電話里告知自己在哪里,今天做了些什麼,當然也會說到靖琪。
曹煜得知靖琪安好,把這些消息告訴表哥羅杰,請他跟浦江的榮家聯絡,策劃怎麼從蒼溟手里把人救出來。
相親能「成功」所有人都替湘湘高興,除了薛景恆。
他還是習慣冷嘲熱諷,胳膊搭在陸超肩膀上,「哎,我說老六,相親那天你也在場吧,那個曹煜到底長什麼樣啊?是不是地中海、斗雞眼、歪嘴,矮個兒?」
陸超道,「沒有啊,我看還不錯,挺清秀帥氣的,個頭兒沒我們高,不過也有175吧!」
「噢,那就是有隱疾?」
陸超含在唇間的煙都掉了,「四哥,你用不用這麼損啊?」
湘湘瞟了他一眼沒吭聲,反正在他眼里,她就是一只丑小鴨,不懂穿衣打扮,戴著大框眼鏡,學了一個恐怖的專業,呆頭呆腦的。
可是靖琪幫她化了妝,穿上昂貴的禮服裙,他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並沒有稱贊她好看。
都說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不覺得她美,也許只是因為她不在他的眼里。
曹煜說完話,看到湘湘一直瞧著窗外,喊了她一聲,「湘湘?」
「嗯?」
「有心事?」
湘湘喝了一口橙汁,「沒有,只是昨晚睡的不好。」
「剛剛我說的話……你听到了嗎?」
「噢,听到了。你說你表哥羅杰要到濱海來,想見靖琪,然後想辦法帶她走。」
「嗯,不知道能有什麼辦法安排。」
湘湘想了一會兒,抬眸道,「下周就是你的生日吧?」
曹煜沒想到她居然記得,「是啊。」
「那不如我請靖琪做個蛋糕給你,看看有沒有機會讓她本人也出來一趟。」
曹煜欣喜,「還是你聰明,謝謝。」
湘湘並不是很樂觀,她始終覺得蒼溟和靖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其他人也許只是生命中的過客,她這樣有種逆天而行的感覺,硬是拉著不屬于靖琪的騎士來解救她。
生日定在銀樽頂樓的酒廊,訂在別處,蒼溟就未必肯讓靖琪出來了,當然他要是知道羅杰也會來,必然是不肯的。
她陪著靖琪等了好一會兒,不見曹煜和羅杰,電話也打不通,她就知道出了問題。
她借口出去打電話信號更好一些,起身往外走,路過吧台的時候飛快一瞥。
吧台後面正在調酒的那個熟悉身影,不是蒼溟還能有誰!
果然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蒼溟早就發現她幫著靖琪跟曹煜羅杰他們聯絡了。
湘湘還沒走到電梯間,薛景恆就突然擋在了她的面前。她平靜地抬眼看他,小聲道,「四哥。」
「怎麼,這麼快就吃好喝好了?跟男朋友的第一個生日這麼草率就過去了,不覺得可惜嗎?」
湘湘懶得跟他兜圈子,「溟哥發現靖琪跟外界聯絡了,我怕他會為難她。」
「先顧好你自己吧,跟我走。」
湘湘沒問去哪里,因為不問她也知道,蒼溟是要給她點教訓的。
她只求他們不要為難曹煜。
「六哥在哪兒?」
薛景恆邊開車邊不在意地說道,「剛才開車出去了,好像是去碼頭,圍剿你的心上人。」
「你跟溟哥說說,不要為難他們。」
薛景恆沒好氣地瞪她一眼,「怎麼,還心疼了?」
湘湘雙手緊緊交握,「他們要是有個什麼好歹,靖琪更加不會安心地留在這里。主意都是我出的,不關曹煜的事。」
她現在是模準了,只有涉及靖琪的安危和去留,薛景恆才會上心。
「我要是不管呢?」薛景恆故意挑釁。
「那我還是會想辦法幫靖琪逃出去的,到時候溟哥罰我不要緊,靖琪怕是再難找回來了,你不覺得遺憾嗎?」
薛景恆猛的一腳剎車,車子與路面的摩擦聲尖銳刺耳。
「你什麼意思?你再說一遍!」
湘湘手心里薄薄地出了一層汗,處變不驚地低聲道,「你喜歡靖琪,不是嗎?你不希望她離開,即使她是溟哥的女人,你也不希望她走,而是想讓她留下來。」
薛景恆的手緊緊握著方向盤,用力得指節都發白,他危險地眯起眼,「你還知道了些什麼,不如一道說給我听听。」
湘湘還是有些怕他這個樣子,往後瑟縮了一下,「我只是實話實說。但她是屬于溟哥的,你這樣放任自己的感情走下去,不會有好結果的!」
薛景恆怒極反笑,「魚香肉絲,你膽子還不小啊,我是不是應該在你把這個秘密捅出去之前先滅口比較好,嗯?」
車子如離弦之箭般飛馳,薛景恆帶著她換了小艇,上了另外一個島大鹽田。
「本來想把你關在濱海的房子里閉門思過就好,現在看來好像太冒險了,還是來島上比較好!」
薛景恆把湘湘拎進屋子里,這里不比梅沙島,物資匱乏,條件有限,很少有人會過來,看樣子薛景恆還真的想把她一個人扔在這里自生自滅。
雖然不至于會死,但孤島求生隨便來個三四天,也夠她難受的。
她急中生智,指著薛景恆被海水浸濕的褲腿道,「你褲腳上有個螃蟹……」
「什麼螃蟹?」薛景恆抬起腳看看,什麼都沒看見。
「跑了跑了,那邊……哎,就以前你喜歡吃的那種。」
薛景恆果然來了興致,「就是你以前炸酥了炒辣醬那種?現在有嗎?」
「有啊,這會兒剛退潮,海灘上好多呢!你……想吃嗎?我知道我剛才說錯話惹你生氣了,做好吃的向你賠罪吧?」
薛景恆當然不會說no,湘湘別的他看不上,就烹飪的手藝驚艷的很。
反正回去也沒什麼事,蒼溟讓他看住湘湘,現在在他眼皮子底下也跑不了。
兩人拿了小桶去海灘撿螃蟹,這種小小的螃蟹大多藏在石縫里,洗干淨搗碎後放在鍋里用油炒香,放上辣醬之類的調味料,下飯絕佳。
薛景恆就愛吃這些香香脆脆的東西,也只有吃能讓他稍稍放松警惕。
兩人在海灘上翻石頭,追著螃蟹跑,趁著夕陽沉入地平線之前,趕著最後一絲光亮準備晚餐,好像又回到了孩童時候,不懂得為明天而憂愁。
廚房雖然簡陋,食物還算是齊全的,湘湘做了螃蟹辣醬,還燒了一個湯,炒了一個菜,兩個人就在桌邊簡單的吃。
其實她都沒怎麼吃,光顧著看薛景恆進攻那份辣醬了。
她有點小小的心虛,等會兒還有暴風驟雨等著她。
薛景恆酒足飯飽,戲謔地去揉湘湘的頭,「哈,看在你這頓飯的份上,我給你開個後門,在這反省三天減為兩天,怎麼樣?然後我親自開船過來接你。」
湘湘沒敢吭聲,點了點頭。
反正不管三天還是兩天,都肯定不會是她一個人過。
薛景恆果然很快就去而復返,鼻子都快氣歪,「魚香肉絲!你這個死女人,你把電瓶藏到哪兒去了?」
剛才撿螃蟹的時候他都沒留意,這女人什麼時候上了小艇,把電瓶下了給藏起來了,這讓他怎麼開回梅沙島去?
她是存心的,存心讓他也跟她一樣回不去!
湘湘當然不會告訴他答案,誰讓他惱羞成怒,連個手下都不帶,就獨自把她押到這島上來了。
她是不會開快艇,要是會開,也不用藏起電瓶這麼麻煩了,直接把船開走,留下他一個人也好。
不過現在她只能裝可憐,裝柔弱,否則難保薛景恆發怒起來不把她給扔進海里,體力上她可不是他的對手。
薛景恆氣得要命,這個時間他又不好去聯絡蒼溟,陸超和阿山就更不行了,被他們知道他是被虞湘給擺了一道困在這島上,非得笑死他不可。
「四哥,別留下我一個人……」
薛景恆嗤笑了一聲,這女人演戲也太明顯了吧?「別裝模作樣了,不是每個人都有榮靖琪那樣的資本,你以為每個女人扮柔弱都會有人買賬麼?東施效顰!」
夾槍帶棒的句子就這麼說出了口,他也懶得考慮這話有多傷人,徑直往樓上的房間去了。
廚房鍋碗里為他做的螃蟹辣醬還沒有冷,湘湘的心卻冰冷冰冷的。
晚上實在悶得無聊,薛景恆下來找酒喝,都是他們自己釀的水果酒,一小壇一小壇的,他每樣都倒了一點,又嫌一個人喝沒意思,硬是把湘湘也叫到樓下來喝。
「別愁眉苦臉的,明天就會有人來接我們回去了,順便捎上你。我可以不把你獨自一個人留在這里,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不要跟其他人說,听見沒?」
湘湘淡淡道,「馬上就到我爸的生祭,溟哥不會困我太久的。」她平靜地抬眼看他,小聲道,「四哥。」
「怎麼,這麼快就吃好喝好了?跟男朋友的第一個生日這麼草率就過去了,不覺得可惜嗎?」
湘湘懶得跟他兜圈子,「溟哥發現靖琪跟外界聯絡了,我怕他會為難她。」
「先顧好你自己吧,跟我走。」
湘湘沒問去哪里,因為不問她也知道,蒼溟是要給她點教訓的。
她只求他們不要為難曹煜。
「六哥在哪兒?」
薛景恆邊開車邊不在意地說道,「剛才開車出去了,好像是去碼頭,圍剿你的心上人。」
「你跟溟哥說說,不要為難他們。」
薛景恆沒好氣地瞪她一眼,「怎麼,還心疼了?」
湘湘雙手緊緊交握,「他們要是有個什麼好歹,靖琪更加不會安心地留在這里。主意都是我出的,不關曹煜的事。」
她現在是模準了,只有涉及靖琪的安危和去留,薛景恆才會上心。
「我要是不管呢?」薛景恆故意挑釁。
「那我還是會想辦法幫靖琪逃出去的,到時候溟哥罰我不要緊,靖琪怕是再難找回來了,你不覺得遺憾嗎?」
薛景恆猛的一腳剎車,車子與路面的摩擦聲尖銳刺耳。
「你什麼意思?你再說一遍!」
湘湘手心里薄薄地出了一層汗,處變不驚地低聲道,「你喜歡靖琪,不是嗎?你不希望她離開,即使她是溟哥的女人,你也不希望她走,而是想讓她留下來。」
薛景恆的手緊緊握著方向盤,用力得指節都發白,他危險地眯起眼,「你還知道了些什麼,不如一道說給我听听。」
湘湘還是有些怕他這個樣子,往後瑟縮了一下,「我只是實話實說。但她是屬于溟哥的,你這樣放任自己的感情走下去,不會有好結果的!」
薛景恆怒極反笑,「魚香肉絲,你膽子還不小啊,我是不是應該在你把這個秘密捅出去之前先滅口比較好,嗯?」
車子如離弦之箭般飛馳,薛景恆帶著她換了小艇,上了另外一個島大鹽田。
「本來想把你關在濱海的房子里閉門思過就好,現在看來好像太冒險了,還是來島上比較好!」
薛景恆把湘湘拎進屋子里,這里不比梅沙島,物資匱乏,條件有限,很少有人會過來,看樣子薛景恆還真的想把她一個人扔在這里自生自滅。
雖然不至于會死,但孤島求生隨便來個三四天,也夠她難受的。
她急中生智,指著薛景恆被海水浸濕的褲腿道,「你褲腳上有個螃蟹……」
「什麼螃蟹?」薛景恆抬起腳看看,什麼都沒看見。
「跑了跑了,那邊……哎,就以前你喜歡吃的那種。」
薛景恆果然來了興致,「就是你以前炸酥了炒辣醬那種?現在有嗎?」
「有啊,這會兒剛退潮,海灘上好多呢!你……想吃嗎?我知道我剛才說錯話惹你生氣了,做好吃的向你賠罪吧?」
薛景恆當然不會說no,湘湘別的他看不上,就烹飪的手藝驚艷的很。
反正回去也沒什麼事,蒼溟讓他看住湘湘,現在在他眼皮子底下也跑不了。
兩人拿了小桶去海灘撿螃蟹,這種小小的螃蟹大多藏在石縫里,洗干淨搗碎後放在鍋里用油炒香,放上辣醬之類的調味料,下飯絕佳。
薛景恆就愛吃這些香香脆脆的東西,也只有吃能讓他稍稍放松警惕。
兩人在海灘上翻石頭,追著螃蟹跑,趁著夕陽沉入地平線之前,趕著最後一絲光亮準備晚餐,好像又回到了孩童時候,不懂得為明天而憂愁。
廚房雖然簡陋,食物還算是齊全的,湘湘做了螃蟹辣醬,還燒了一個湯,炒了一個菜,兩個人就在桌邊簡單的吃。
其實她都沒怎麼吃,光顧著看薛景恆進攻那份辣醬了。
她有點小小的心虛,等會兒還有暴風驟雨等著她。
薛景恆酒足飯飽,戲謔地去揉湘湘的頭,「哈,看在你這頓飯的份上,我給你開個後門,在這反省三天減為兩天,怎麼樣?然後我親自開船過來接你。」
湘湘沒敢吭聲,點了點頭。
反正不管三天還是兩天,都肯定不會是她一個人過。
薛景恆果然很快就去而復返,鼻子都快氣歪,「魚香肉絲!你這個死女人,你把電瓶藏到哪兒去了?」
剛才撿螃蟹的時候他都沒留意,這女人什麼時候上了小艇,把電瓶下了給藏起來了,這讓他怎麼開回梅沙島去?
她是存心的,存心讓他也跟她一樣回不去!
湘湘當然不會告訴他答案,誰讓他惱羞成怒,連個手下都不帶,就獨自把她押到這島上來了。
她是不會開快艇,要是會開,也不用藏起電瓶這麼麻煩了,直接把船開走,留下他一個人也好。
不過現在她只能裝可憐,裝柔弱,否則難保薛景恆發怒起來不把她給扔進海里,體力上她可不是他的對手。
薛景恆氣得要命,這個時間他又不好去聯絡蒼溟,陸超和阿山就更不行了,被他們知道他是被虞湘給擺了一道困在這島上,非得笑死他不可。
「四哥,別留下我一個人……」
薛景恆嗤笑了一聲,這女人演戲也太明顯了吧?「別裝模作樣了,不是每個人都有榮靖琪那樣的資本,你以為每個女人扮柔弱都會有人買賬麼?東施效顰!」
夾槍帶棒的句子就這麼說出了口,他也懶得考慮這話有多傷人,徑直往樓上的房間去了。
廚房鍋碗里為他做的螃蟹辣醬還沒有冷,湘湘的心卻冰冷冰冷的。
晚上實在悶得無聊,薛景恆下來找酒喝,都是他們自己釀的水果酒,一小壇一小壇的,他每樣都倒了一點,又嫌一個人喝沒意思,硬是把湘湘也叫到樓下來喝。
「別愁眉苦臉的,明天就會有人來接我們回去了,順便捎上你。我可以不把你獨自一個人留在這里,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不要跟其他人說,听見沒?」
湘湘淡淡道,「馬上就到我爸的生祭,溟哥不會困我太久的。」薛景恆惱了,「你真是本事不小,捅了簍子一點都不害怕!怎麼,想用你家的恩情來壓大哥?我告訴你,今晚要不是我們發現,真讓靖琪給跑了,大哥絕對饒不了你!」
「現在不是沒跑嗎?」她不以為意,其實她早該料到的,蒼溟把她放在靖琪身邊,就做好了應有的防備。
她拿過酒杯,喝了一小口,酒液很甜,不難入口,不知不覺就喝了一杯下去。
薛景恆見她喝了,也不再計較,很快把另外幾杯也喝得差不多了。
他喝多了話也多起來,湘湘卻是越喝越安靜,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听他講。
「四哥,別再喝了,你醉了。」
「醉了?才這麼點酒,怎麼可能醉!你讓開點,別攔著我,喝醉了正好睡覺,無聊死了!」
湘湘想攔也攔不住他,只好去藏那酒壇子。
薛景恆力量驚人,一把就拽起她往後推,她重心不穩眼看就要摔到地上。
「小心點!」薛景恆眼疾手快,回身一攬,兩個人都倒在沙發上,他正好壓著她。
兩人都愣了一下,尤其是湘湘,被他的體重壓著,胸腔里的空氣像是都被擠出去了,呼吸不上來。
薛景恆像是醉了一樣,眼神有些迷離,看著近在咫尺的臉,越湊越近,薄唇微微張著,說不出的誘惑。
一時間湘湘仿佛只看到他的臉龐,只能听到他的呼吸,氣息有一點酒的味道,燻得她好像也完全醉了。
「這麼看……你也不是很難看啊!」他喃喃道,伸手去月兌湘湘的眼鏡。
她很少跟他挨得這樣近,還這樣不設防。她呆呆地望著薛景恆的瞳眸,那里像是深不見底的幽譚。
她的眼鏡被取下來,五官輪廓再沒有什麼可以遮蔽的,眼前的男人有點模糊,不似往常那樣清晰,倒像是在夢中的樣子。
就算這是一場夢,也美好得有些不真實。
他用欣賞的目光看著她,她的確不難看,五官立體,眼睫又卷又長,眸色幽黑,跟她的發色一樣。皮膚趨近健康的麥色,不像靖琪那樣白皙,不施粉黛,倒是帶著自然的干淨細致。
她跟他見過的鶯鶯燕燕都不同,也不像上學的時候那些盡力在他面前表現出最美好一面的女生。她好像掖著藏著一部分自己,就像這厚厚的黑框眼鏡下立體細致的輪廓,還有……嗯,保守寬大的衣服下面,身體也十分柔軟。
他有點好奇,她的身材是怎麼樣的?女人的優美曲線是不是也被她藏起來了?
他的手跟隨意志攀上了她的腰肢,湘湘身體驟然一縮,繃緊的線條被他摁住,他滿意地勾唇,手忍不住往她衣服下擺里放。
入手果然是一片滑膩,腰間微凹的曲線也很服帖。
再往上走,就是危險地帶了,他有預感那會讓他失去理智。
湘湘緊張地吞了下口水,身體有點僵硬。他還壓著她,兩個人的呼吸都不太順暢,尤其是他的手還攬著她的腰,不,好像手心還貼著她腰間的皮膚。
她覺得她大概是喝醉了,才會有這樣的錯覺,視線模模糊糊的,卻看到他一直在靠近,像是馬上就要親吻到她的唇一樣。
她身體本能地有些抗拒,從沒跟異性有過這樣親密的接觸,可是又不由自主地期待,畢竟這個男人是她喜歡了好多好多年的人啊!
可是他最終還是停下來,手不再游走,呼吸也沒有再湊近。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生怕一開口,或者一個動作這個夢就會醒。
「噗哧∼」
薛景恆突然繃不住笑起來,壓著她的身體都笑得顫個不停。
她還在錯愕,他攬著她的手就抽了回來,撐著坐起來一手扶著額頭笑得不可自抑。
剛才一刻還火熱不已的體溫就這樣冷卻下去,湘湘拉好被揉亂的衣服,也坐了起來,問他,「你笑什麼?」
薛景恆看著她,直到笑夠了,才說,「就很搞笑啊!才被困在這島上不到一天,就搞得像孤島生存游戲一樣,沒有別的女人,我只能跟你……哈哈,你看你那表情,好像還很期待似的。我跟你……怎麼可能嘛!」
湘湘模到眼鏡戴好,垂眸道,「你的意思是,即使這世界上只有我一個女人,你也不肯將就了?」
「哎,我可沒這麼說,我的世界要是真的只有你一個女人,還是能將就的。不過現在不是啊,我們明天就回去了。難道說……」他湊近她,眯起微醺的桃花眼盯著她的臉,「你是真的想跟我發生點什麼?」
湘湘心跳得快從嗓子眼蹦出來了,慌忙推開他,生怕他听見她狂亂的心跳聲。
「你再胡說,我回去就告訴溟哥!」
薛景恆輕佻地一笑,「你要真想的話,我還是能滿足你的,好好教,將來一般的男人你都不會放在眼里,在床上你就是女王!」
湘湘想都沒想,一腳往他下月復踹過去,薛景恆雖然喝了不少酒,但警醒的本能還在,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腳踝。
她洗完澡,沒有穿襪子,足部的果膚又直接落入他滾燙的手心里。
不得不說,這丫頭骨骼縴細,足弓很高,腳趾整齊圓潤,是難得的一雙美足。
這又算是他發現的一處被她隱藏起來的秘密。
他自然地用力捏了捏,她往回縮,他的另一只手干脆直接握住了她的腳掌。
湘湘只覺得有熱流從腳心直竄到心里去,甚至有酥酥麻麻的感覺四散開去,就像不留神猛灌了一口烈酒一樣。
「你!」
薛景恆撇唇,手一揚就放開了她,沒事兒人一樣又坐回去喝酒。
湘湘又羞又氣,騰地站起來,蹭蹭往樓上房間去了。
是夜,她在房間的床上輾轉反側,怎麼都很合不上眼。
听到樓下似乎有動靜,她又坐起來,嘆了口氣,還是開了燈決定下樓去看看。
薛景恆似乎是喝多了,仰躺在沙發上呼吸濁濁,襯衫也月兌了,只穿了一件背心。
盛酒的杯子被踫倒掉在地上,滾出好遠,才會發出動靜。「喂,起來……四哥,起來去房里睡!」
湘湘嘗試著叫醒他,他卻只是不耐地揚手揮了揮,「唔……蚊子……」
夏天正是蚊子多的時候,他這麼躺在這兒,不正好喂蚊子麼!
想到他白天的種種過分,湘湘本來不想理他,就讓他睡在這被蚊子抬走好了,明早看到個滿頭滿身紅包的人才好!可是一轉身她還是舍不得,他明明心里有事兒,喝醉了都皺著眉頭,夢里都不快樂,可就是悶著不說。
他自律,卻也隨性,怎麼生活不是她能左右的,可他是她喜歡的人,喜歡了那麼多年,他的一舉一動她都沒辦法做到視而不見。
湘湘上樓去抱來薄毯蓋在他身上,在他身邊點上蚊香,跪坐在沙發旁邊守著他邊趕蚊子,怕他喝醉了會吐。
薛景恆攬緊毯子翻了個身面朝著沙發背,似乎睡得很沉很香。
湘湘還是沒有睡意,看著他的背影輕輕道,「為什麼不能是我?這世界上這麼多人,最後守在你身邊的還不是就只有一個……我喜歡你那麼多年,你都不知道,笨蛋!」
她訥訥地說完,心里好像舒服了一點,為他拉了拉被較,輕手輕腳地上了樓。
薛景恆的眼楮驀地睜開,在黑暗中依舊清明無比,嘴角也彎起志得意滿的弧度。
原來虞湘真的喜歡他!
原來她喜歡他,真好,太好了……
***********
湘湘坐在房間里寫論文,窗戶玻璃被叩得乓乓響,有個叫小木的小弟跟她關系不錯,最近薛景恆好像常去銀樽喝酒,她就讓小木幫她盯著點。
「湘湘,四少回來了!」
「又喝酒了嗎?」
「嗯,像是喝了不少。」
「他一個人嗎?溟哥沒去?」
「就他一個人,老大這幾天都沒怎麼出去,守著那榮小姐呢!兄弟們都說她要作我們大嫂了,是不是真的?」
湘湘伸手在他額前一彈,「就知道八卦,溟哥的事他自己有數,哪里輪得到你們管!」
小木呵呵笑著走了,湘湘眉頭才蹙了起來。
最近發生太多事,都跟丁默城有關,最後傷到的人都是蒼溟和靖琪。
雖然蒼溟也有錯,才會給了對方可乘之機,但任誰都看得出,他對榮家小姐是真的很在乎,是動了真感情的。
折磨對方的同時,也是在折磨自己,旁人看得心焦,能做的卻很有限。
薛景恆實在有點過于投入其中了,靖琪被送到銀樽幾天,他每晚都去陪她,待到她被救出來帶回梅沙島了,他還是一下班就去銀樽喝酒買醉。
他是心疼靖琪受了委屈,自己又幫不上忙,所以自責,還是因為看到心上人始終只能屬于蒼溟而憤憤不平呢?
無論哪一種,情況都不太妙,也許別人沒有留意到,可是湘湘不是別人。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跑到隔壁的房子去,門也沒敲,就直奔薛景恆的房間。
他剛把上衣月兌了,看到湘湘闖進來,不耐地喊,「你來干嘛?出去!」
湘湘面紅耳赤,但只是微微側了下/身,語氣盡量平緩道,「我來跟你說點事兒,說完就走。」
「什麼事兒?說吧!」
「我要開始實習了,就在濱海市的法醫院。方便的話,我想搭你的車。」
薛景恆頭疼欲裂似的撐著腦袋,「你就是來說這個?」
「還有……我暫時不打算出國讀碩士,溟哥當年幫我設的信托基金我用不上,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借給你!」
薛景恆微微眯起眼,「真的?你想好了?」
「嗯。」
前幾天她無意中听到他在電話里跟人談到借貸資金的問題,猜到他最近可能急需用錢。
「你不問我拿來做什麼?」
湘湘抬起頭看他,「那你拿來做什麼?」
薛景恆笑起來,澡也不洗了,把湘湘拉進屋坐下,小心地關上房門。
他在她對面坐下,毫不避諱自己果/露的身軀離她只有咫尺,「湘湘,我不能讓大哥再這麼走下去,靖琪是無辜的。擎龍現在內憂外患,禁不起再有榮家與我們為敵了。」
「可是,榮家不是會用手中握有的擎龍的股份來交換靖琪的安危嗎?」
「就算他們肯交換,也不是自願誠心的。商場如戰場,他們隨時有可能掉頭來對付我們。」
「那你打算怎麼做?」
「攘外必先安內,我要先搞定董事會里的孫、李兩位董事。」
「你打算收購他們手里的股份?」
「差不多。」
「你不打算讓溟哥知道?」
薛景恆搖頭,「等到那些老家伙們要召開董事會彈劾他的時候,我們手頭握有絕對多數的投票權,他自然就知道了。在此之前,他只要感覺到壓力,跟榮家好好商談,把靖琪放回去就行了。」
湘湘沒吭聲,略一沉吟,「好,那這也相當于投資。我只有一個要求,我的錢……要用我的名義。」
薛景恆湊近她,笑了笑,「你還是這麼謹慎,生怕自己沒了後路。」
湘湘被他帶著酒氣的灼熱氣息燻紅了臉,故作鎮定,「你知道的,我一向都是這樣。」
薛景恆的指尖輕輕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如果我說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意思?」
薛景恆沒說話,直接低頭吻上她的唇。
只是一個淺淡的吻,他好看的薄唇微微張開抿住了她的,稍稍用力地碾著。
他唇上還有酒精的味道和溫度,湘湘被刺激到似的一僵,鏡片後邊的眼楮睜得大大地看著面前無限放大的臉龐。
他眼瞼微闔,並沒有完全閉上,察覺到她的視線,也不由抬眸看向她。
唇上的輾轉沒能繼續深入,薛景恆放開她,好笑道,「你這是什麼反應,好像怕我會吃了你似的。」
湘湘沒等他再多說什麼,就打開門跑了出去。
她一直跑到臨海的柵欄邊,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海風潮濕溫潤,她覺得臉上都被吹得又濕又亮,抬手一抹,才發覺自己在哭。
明明是被自己喜歡的人親吻,可她感受不到一絲喜悅。他不是真心喜歡她才吻她的,他也不是為了靖琪才要籌集資金去解決擎龍所謂的內部問題。
她了解薛景恆,他從來不是一個會為了別人的事投入和熱心的人。
他的反常只能說明他原本就在伺機而動,蒼溟他們中間的內鬼,應該就是他。
可惜她不知道原因,她也不能去問。
他會吻她,不過是因為察覺了她的感情而想要善加利用罷了。
她只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除了他和她的感情。
梅沙島的別墅著了火,薛景恆是第一個趕到現場的人,湘湘是第二個。
她看著那片火光倒影在他的眼楮里,忽然就懂了——那是復仇的種子引燃的火焰,自始至終,他都是為了復仇這樣一個目標而活著。
「為什麼這麼做?我只想知道一個理由……以後都陪著你!」
薛景恆回過頭淡漠地看著湘湘,「你不是說發過誓不會背叛蒼溟的嗎?」
「可是我喜歡你,我也不會背叛你。」
薛景恆笑了,「到這個時候,你還願意喜歡我?也許明天我就亡命天涯了。」
「我知道,你到哪兒,我就到哪兒。」
薛景恆不置可否,湘湘知道,其實他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還喜歡他,或者她會跟隨他到哪里。
他遲早是要跟蒼溟攤牌的,既然提前被她看穿了,現在告訴她也無所謂。
「我爸爸是警察,在蒼龍身邊做過臥底,後來身份曝露,就被他殺了。那年我妹妹17歲,被他們抓來,凌/辱之後下落不明,我甚至不知道她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
「所以你加入擎龍,就是為了復仇?」
「沒錯。我爸臥底很多年,黑道白道其實都是打打殺殺,我媽怕遲早波及到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把我送到遠房親戚家寄養。我有家回不得,甚至連姓名都改了,人生早就不像是我自己的。我知道我爸在做什麼,知道蒼龍的幫會是干什麼的,所以我千方百計要加入,想要幫我爸爸一把,可是沒等到我成功,他就犧牲了。」
湘湘很平靜,「可你最終還是加入進來了。」
「對,我爸活著的時候我幫不上他,他死了,我至少可以幫他報仇。還有我妹妹,我要找到她,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你懷疑是溟哥做的?」
「殺我爸的人是蒼龍手下當年最得力的馬仔,還有幾個叔伯在場,已經是確定的事實。但是我妹妹……是被蒼龍賞給了手下的年輕小子,他的兒子當然嫌疑最大。可惜當年知情的本來就沒幾個人,死的死,散的散,已經無蹤跡可尋了。這筆帳,當然無論如何是該蒼溟來背的,他們這群人,本來就不是什麼善類。」
湘湘心頭苦澀,面具戴久了很難取下來,他為了融入蒼溟他們,佯裝成與他們類似的人,做事的手法風格都類似,那麼多年過去,恐怕他自己也辨識不出當年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了。
「你跟丁默城里應外合來打垮擎龍?」
薛景恆看著遠處笑了笑,「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他不也是為了復仇麼?」
冤冤相報何時了,但湘湘也知道想當局者清,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幫你。」她狀似艱難地下了決定。
薛景恆的眼中有絲輕蔑,「你想要什麼?」
「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一直留在你身邊就行了。」
薛景恆很想笑,這丑小鴨還把他的逢場作戲和利用當真了。
不過也好,他的復仇之路就差最後一步,有個傻女人跟在身邊幫他,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