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梧宮的人一向唯吟醉的命是從,吟醉話一出口,早就憋了一肚子氣的宮人們瞬間沖上來拉著趙貴人下去行刑。舒駑襻
趙貴人被嚇得花容失色,蒼白著臉,又急又怒又怕,也顧不得形象了,掙扎著喊道︰「是那賤人偷竊在先,長公主憑什麼打臣妾!」
吟醉生平最厭棄就是這樣歇斯底里的吼叫,不耐的皺了皺眉,道︰「趙貴人還是不大通透,一會兒送趙貴人幾本宮規。」
「大膽的狗奴才,放開我,你們放開我!」趙貴人听到吟醉的話,瞳孔一緊,卻是沒有回應的心思了,只能努力掙扎著想要月兌離宮人的束縛,只是上前拉人的都是力氣大的太監,哪里是她一個嬌生慣養的女人能掙月兌的。
趙貴人幾乎是被拖著走到了好幾步,雙臂被死死的鉗制著,疼得她又是吼叫又是怒罵,轉眼間不經意看到了瑟縮著身子的一個綠衣宮女,正是她的貼身宮女嬌紅。
趙貴人脾氣不好,對下人也極為苛刻,嬌紅貼身服侍她,是受打罵最多的一個,所以成就了一副膽小怕事的性格。
此時看到這幅陣仗,嚇得一動都不敢動,自家主子被拖走,也只是偷偷看著,一臉驚恐的表情。
自己處境如此,貼身宮女竟然是那副德行樣子,趙貴人滿腔的怒火終于找到了一個發出點,面容猙獰的沖嬌紅大吼道。「嬌紅,你個死丫頭,還不幫我把這兩個狗奴才給弄開!」
嬌紅是受壓迫慣了的人,趙貴人一吼,她就被嚇得抖了一子,條件反射般的就要按照趙貴人的話去做。
瘦削的雙手顫抖著伸出,去拉扯拖著趙貴人的太監,那太監寒眸一瞪,冷哼一聲。抬起手,一掌就把她推到了地上。
嬌紅本能的用手去支撐,只是沒有注意到什麼時候光潔的地面上竟出現了幾塊碎瓷,瓷片刺入掌心,疼痛如潮涌般襲來,嬌紅緊緊咬著下唇,看了一眼血流如注的手掌,唇間的痛呼有些破碎。
「忘恩負義的小人,活該!」一聲咒罵從人群中傳出,聲音很細微,卻偏偏入了嬌紅耳中,嬌紅嬌軀一顫,眼淚險些溢出眼眶。
「沒用的賤蹄子!」趙貴人見嬌紅沒起一點作用,很是氣急敗壞的罵了一聲,又開始怒斥拉著她的太監︰「以下犯上的狗奴才,不想活了,放開我!」
幾句話的時間,趙貴人又被拖著走了好幾步,很快就要被拖出殿外了。
劉美人和李貴人都加緊了尾巴低調做人,頭微微的垂著,表情嚴肅,早就沒了嘲笑吟醉的心思,更沒有為趙貴人求情說話的想法。
緋月流光此來是看吟醉笑話的,只是看看那三人,竟一個比一個不中用,惱恨的扯了扯手絹,壓下心頭的怒火,大聲呵斥道︰「住手!」
棲梧宮的人怎麼可能會听緋月流光的話,拉著趙貴人的兩個太監就像什麼都沒有听到一樣,面不改色的把趙貴人拖出了門檻。
緋月流光就像是被打了一個耳光,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拳頭一點點握緊,心里已經惱恨的咒罵了吟醉好幾遍。
只是,緋月流光心理也算強大,知道對那些下人說話沒用,便轉向了吟醉,看著面無表情把玩著玉笛的吟醉,眸底閃過一抹惡毒,開口卻是笑意盈盈︰「趙貴人不過丟了東西惱恨賊人,一時氣不過才打了碧蓮兩下,哪里就算得上私刑了,小皇姑不要冤枉了趙貴人才好。」
劉美人和李貴人聞言,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下子又活躍起來,笑著對吟醉道︰「大公主說得對,趙姐姐只是太過氣憤,並沒有私用刑罰,長公主以宮規作罰,該讓眾人心服口服才是。」
吟醉垂眸把玩著玉笛並不開口,只是側耳听著,等得幾個人暗暗咬牙,卻又不敢催促,只能狠狠的撕扯著手中的帕子出氣。
直到外面傳來一聲高亢的慘叫,吟醉看了看幾人的臉色,不一例外的白了白,才不緊不慢道︰「那,什麼才算得上私刑呢?」
三人沒有想到,人都打上了,吟醉才慢悠悠的討論這個問題,這樣還有什麼意義?即便是證明了趙貴人沒錯,打的那幾板子還能還回去不成?
不過,反過來想想,她們來這里又不是為趙貴人,打了便打了,如果打了趙貴人而尋到長公主的錯,豈不是更加振奮人心!
只是,私刑的定義太過模糊,她們冥思苦想半日都想不出個好的說辭來。
吟醉是沒有耐心等她們想這麼一個無聊問題的,只頓了一頓就轉向了一直跪在地上的碧雲,蹙眉道︰「說說怎麼回事。」
「是。」碧蓮垂著頭,應了一聲,開始講述起事情的經過。
原來,趙貴人身邊的貼身宮女嬌紅是碧蓮的同鄉,二人自幼一起長大,後來又一起進宮,關系一直很好。
宮外,嬌紅還有個哥哥,是個小商人,時常會來京都做生意,碧蓮便經常托嬌紅的哥哥往家帶些東西。
前幾天,嬌紅對碧蓮說過她哥哥又進京了,讓她有什麼要帶回家的找時間送來她這里,碧蓮便收拾了些財物,趁著今日中午不當值,帶著去了秀芳宮。
去的時候,剛好遇到了趙貴人,知道趙貴人脾性不好,經常打罵嬌紅,所以碧蓮一直不喜歡趙貴人,見面時一直都表現得很冷淡,趙貴人也看她不順眼,哪次都會冷嘲熱諷幾句。
只是今日趙貴人卻很反常,對她的態度竟然格外和藹可親,還主動說讓嬌紅幫她做完一件要緊的事就放她去休息。
碧蓮雖心下疑惑,卻沒有想太多,徑自去了嬌紅的房間等候,等了沒多久,嬌紅就來了,神色有些慌張,碧蓮卻沒有在意,只以為是趙貴人又責罵她了。
二人剛剛坐下說了一會兒話,趙貴人突然怒氣沖沖的沖到了嬌紅房間,說她的一只龍鳳祥的銀鐲子不見了,懷疑是嬌紅偷的,非要嬌紅交出來。
碧蓮看不過眼,便為嬌紅辯解了幾句,哪知趙貴人卻把目標轉移到她身上,要翻查她的包裹。
碧蓮沒有偷趙貴人的鐲子,自然是不怕她查的,便打開包袱給她看,卻沒有料到,她的包袱里竟然真的多出來一只銀鐲,正是趙貴人‘丟’的那個。
‘人贓俱獲’,趙貴人二話不說便把碧蓮綁了,此時碧蓮豈能還不明白趙貴人打的什麼主意,只是她是決計不能認下的,即便是無用也要據理力爭,拒不認罪,趙貴人便理所當然的對她上了刑。
後來的事情,便是大家都知道的了。
碧蓮便閉了嘴,乖乖的跪著,不再說一個字。
她講述的時候很平靜,情緒並不激動,听上去也沒有夸大事實,很有可信度。
吟醉自是听出了整個事件的核心人物,嬌紅。
抬眸看向那個捧著流血的手心,顯得過分安靜的少女,淡淡問道︰「碧蓮說得是事實嗎?」
吟醉不過是問了一個很普通的問題,剛剛還很平靜的嬌紅此時卻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樣,對著吟醉的方向跪下來,眼淚如溪流般不要錢的流下來,卻緊緊的咬著唇,不回答吟醉的問題。
吟醉蹙眉,眸光一冷,有些不耐的突然開口道︰「趙貴人如何威脅的你?」
嬌紅聞言猛然抬頭看向吟醉,滿臉的不敢置信。
吟醉更加煩躁,她最看不上的女人第一種是潑婦,第二種便是這種哭哭啼啼卻什麼都說不清的人。
「說!」不耐的語氣冷冽起來,帶了淡淡的殺意,若是嬌紅再不說,她一定會把她丟出去跟她主子一起受刑!
「貴人說奴婢不配合就毀掉哥哥的生意!」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什麼,嬌紅被吟醉那個‘說’字嚇得一抖之後竟一口氣說了出來,也因此躲過了一劫,雖然她自己並不知道。
吟醉扯了扯唇角,揚起一抹淺淺的弧度,緩緩道︰「鐲子是如何到碧蓮包袱里的?」
「長公主,求您不要逼奴婢了,奴婢的娘患了重病,只能靠哥哥做生意賺的那點錢買藥了,若哥哥的生意做不成了,奴婢的娘會活不成的……」嬌紅哭得淒慘,只可惜此時在朝陽殿內的人沒有一個同情她的。
劉美人和李貴人還有緋月流光的冷眼中充斥的只有不屑和懊惱,暗罵這宮女和她主子一樣蠢笨,人家一問就說了,她這樣跟主動招了有什麼區別,有腦子的人都看出來這件事有貓膩了!
棲梧宮的人更不會把同情之心放在這樣的人身上,之前來報信的棲梧宮小宮女還不屑的白了嬌紅一眼,是早就猜到碧蓮是被她陷害的了,因為,整個過程中能接觸到碧蓮包袱的只有她一個。
這也是為何在嬌紅倒下的時候,地上會出現瓷片的原因,棲梧宮的人不會乖乖的任人欺辱陷害,若敢得罪,十倍奉還都是輕的。
「把趙貴人帶進來。」吟醉听著外面的聲音較之前似乎小了些,且這種時候也該她上場了,便淡淡的吩咐了一聲。
吟醉的命令一向是執行速率很高,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趙貴人就被帶進來了。
只是細皮女敕肉的趙貴人被打了十多板,已經不能行走,是完全被拖進來的,衣衫和頭發都凌亂不堪,樣子比碧蓮要狼狽的多了。
松垮垮被兩個太監拖著的趙貴人,本是有氣無力的垂著頭,在進了殿門後,卻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猛然抬起頭,在雜亂的發絲間露出一張掛蒼白又猙獰的臉,整個臉上都掛滿了水漬,也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妝容被打花,更添幾分狼狽。
此時,卻費力的舌忝著那張嚇人的臉,惡狠狠的盯著吟醉,顫抖著嘴唇,艱難卻陰狠道︰「打了我也不能抹掉棲梧宮養出了賊的事實,哼,長公主縱容下人偷竊,卻刑責一個受害人,皇上是不會寵愛一個驕橫跋扈的人的!」
聲音因為剛才用力喊叫過而沙啞艱澀,配上那陰狠的語氣,當真有些嚇人。
只是,殿內的都不是普通人,沒有一個被這樣的趙貴人嚇到。
方才問完嬌紅之後,殿內的人就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偏偏趙貴人還在以為自己是在理的一方,此時她說得越多就越體現出了她的惡毒和愚蠢。
吟醉冷冷的看趙貴人一眼,轉頭卻對嬌紅緩緩的道︰「本宮要知道真相,若有一句假話,就不僅僅是你哥哥的生意問題了。」
這威脅也太明目張膽了些吧!
棲梧宮的宮人們都崇拜的看著他們的小主子,真是太霸氣,太張狂了。
緋月流光冷哼一聲,狠狠的扯著手絹,嬌聲道︰「小皇姑這樣說有些過了吧,牽扯到家人,萬一這奴才膽小被嚇得說了謊話,冤枉了趙貴人,可怎生是好。」
這話就很露骨了,明顯的是在指責吟醉威脅嬌紅,讓她污蔑趙貴人!
劉美人和李貴人是不敢這樣說的,卻也暗地里認為吟醉這樣說實在缺考慮,心里便看輕了吟醉幾分,到底是年幼,想法太過簡單,才會說出這樣留人話柄的話。
只有趙貴人被驚嚇了一把,她並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只是懷疑長公主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不然為何會知道嬌紅的軟肋?
趙貴人的臉上又添了幾分慌亂,忍痛仔細查看吟醉的表情,正巧,吟醉斜眼向她看來,四目相對,吟醉眸中的冷凝和嘲諷一絲不差的落入了趙貴人驚疑的眼中,心頭重重一跳,趙貴人慌忙喊道︰「長公主如此威脅那賤丫頭,她說出來的話是算不得數的!」
「哦?」吟醉挑了挑眉梢,緩緩道︰「趙貴人似乎斷定你的宮女會說謊?」
趙貴人狠狠瞪了嬌紅一眼,咬牙道︰「那奴才奸懶饞滑,賣主求榮的事也不是做不出的。」
「所以,你才能以母兄相脅,迫她陷害同鄉?」
「我沒有!」趙貴人聞言,立即有些心虛的大聲吼道︰「是那賤人自作主張,跟我沒有一點關系!」
吟醉點點頭,蹙眉道︰「那趙貴人就是承認碧蓮是被陷害的了?」
趙貴人一愣,立即知道是被套話了,惱恨交加,臉色更加難看,無計可施之下目光竟是下意識的看向了緋月流光。
緋月流光見狀暗罵一聲愚蠢,立即垂頭側身假裝整理衣裙,躲開了趙貴人的求救。
趙貴人一窒,眸中竟是帶上了一抹怨恨。
吟醉見狀,唇邊揚起一抹冷笑,道︰「我棲梧宮的人是容你們這般欺辱的嗎?」
趙貴人求救無望,心下已是有些慌了,忙推月兌干系道︰「是那賤丫頭的錯,跟臣妾沒關系!」說著惡狠狠的看向嬌紅,呵斥道︰「賤人,虧得碧蓮姑娘時常接濟你家,你竟然忘恩負義,偷了我的銀鐲陷害于她,還不趕緊認罪!」
跪在地上的嬌紅顫抖著身體已經哭濕了胸前的衣襟,卻緊緊咬著唇,沒敢發出聲音,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管結果如何,她一個奴才是活不成的了,她只求哥哥能夠安然無恙。
「奴婢鬼迷心竅,陷害碧蓮姑娘,自知罪孽深重,不可逃月兌。」嬌紅哽咽著說完這些話,忽然伏,對趙貴人磕了一個頭,道︰「還請貴人看在奴婢伺候了貴人這幾年的份上,照看一下奴婢的哥哥。」
知道嬌紅這是想要以擔下罪名為條件讓她放過她哥哥趙貴人冷哼一聲,不耐的點了點頭,這賤丫頭都沒用了,她還費力去找一個小商人的麻煩干什麼。
得到趙貴人的承諾,嬌紅心里平靜下來,又給趙貴人磕了一個頭,才緩緩的轉向碧蓮的方向,看著仍舊捆綁著跪在地上的碧蓮,眸中是深深的愧疚和歉意,卻沒有說話,閉了閉眼楮,垂下頭,機械般的認罪道︰「是奴婢把銀鐲放到碧蓮姑娘的包袱里的,與貴人無關,請長公主責罰。」
事已至此,幾乎就要落幕了,一起前來的劉美人和李貴人無聊的對視一眼,又立即分開,撇撇嘴,覺得只是這樣一個雷聲大雨點小的結果,真是白來了。
緋月流光也沒有想到趙貴人是這般的扶不上牆,就跟她那個十七皇姑一樣,蠢笨得無可救藥,這麼好的機會最後竟然會被長公主佔了上風,也活該她這麼多年都沒得到父皇的寵幸!
「張才人,你怎麼看?」就在眾人都以為事情要結束了的時候,吟醉突然轉向了一直在旁邊沒有說話的張才人。
張才人對吟醉微微頷首,笑道︰「臣妾方才听趙貴人的意思,她是知道嬌紅誣陷碧蓮姑娘的,只是不知為何還是抓了碧蓮姑娘。」
趙貴人聞言臉色一僵,猛然看向張才人道︰「你什麼意思,我是剛剛才知道嬌紅誣陷碧蓮姑娘的,張才人不要血口噴人!」
張才人抬手順了順肩頭的黑發,抬眸看向趙貴人,笑道︰「臣妾雖不才,記憶力還說得過去,趙貴人受刑過進來之後說過的話還是記得的,趙貴人莫不是自己忘了不成?」
趙貴人臉色一白,她當然不可能忘,她現在還在為被吟醉套出的那句話而懊惱著,就是因為那句話她從優勢徹底變成了劣勢,可是,她怎麼可能承認!
不能承認,卻也無法否認,這麼多人都听著呢,這下趙貴人是真得急了,怕了,似乎是連自己身上的傷都忘了,猛然抬頭看向緋月流光,卻是牽動了傷口,痛得臉部一陣扭曲。
緋月流光暗暗瞪了她一眼,想了想,微微一笑,開口道︰「若我沒記錯,貴人乃九品,才人才十品吧。」
只一句提示,趙貴人立即明白過來,鄙夷的瞪著張才人道︰「一個小小的十品才人,憑什麼敢審問我,張才人方才還把宮規倒背如流,這會兒就忘記了不成?」
張才人被問的一窒,低下頭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她確實要低一級,是沒資格過問這事的。
吟醉目光從緋月流光身上淡淡掃過,自言自語般的輕聲道︰「本宮倒是忘了張才人品級不夠了。」說完,有些懊惱的用玉笛輕輕敲了一下手心,轉頭對鳴露道︰「去看看皇兄是不是空閑,若不忙就說請他來棲梧宮,說我有事找他。」
鳴露微微屈膝笑眯眯的應了聲︰「是。」
幾個後妃聞言先是一喜,立即又有些坐立不安起來,暗恨自己今日穿的不夠華美,不時的抬手整理一下鬢發,再偷偷的讓自己的貼身宮女給整理一下妝容。
只有狼狽的趙貴人只驚喜了一下就迅速的失了顏色,若是沒有受刑,以最美的姿態見到皇上她一定會欣喜的跳起來,可是,她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能被皇上看到!
想著,趙貴人突然心里一酸,淚水有盈滿眼眶,若想保持在皇上心中的形象,最好的辦法就是立即告退離開,可是,她心里萬分舍不得這個能見到皇上的機會,而且,事到如此長公主一定不肯放她走。
越想越傷心,越想越不甘心,若她沒有針對長公主,沒有被打,那該多好,那樣她就可以以她那副美麗動人的樣子出現在皇上面前了。
她為什麼要那麼沉不住氣而對碧蓮用刑了呢,她怎麼可以如此沖動不計後果!
想到這里,趙貴人突然一頓,猛然看向在蹙眉沉思的大公主,心中翻涌起一陣恨意,是她!之前就是她叢恿她對碧蓮用刑,也是她告訴她碧蓮頭上戴了她送去棲梧宮的碧玉蓮花簪,她才氣急敗壞的想要通過教訓碧蓮而給長公主顏色的!
現在想想,大公主怎麼可能那麼巧會在那個時候出現在秀芳宮附近!
趙貴人一心的後悔著,其他人的心里也不見得比她簡單多少,只是沒有她痛苦罷了。
等待的時間總是最難熬的,幾人又焦急又緊張,已經沒了說話的心思,都在翹首以盼。
緋月流光平日里見緋月暝夜的機會也不多,自然也是喜歡見到他的。只是,她的**並沒有幾位後妃那般強烈,現在還能思考接下來的事,她要怎麼做怎麼說才會對自己最有利,又能打擊到吟醉呢?她的目的是減少緋月暝夜對吟醉的寵愛之情,並讓緋月暝夜更加關注她,所以,她要抓緊一切機會讓父皇看清那個賤種的真面目才行。
緋月暝夜也沒有讓她們等太長時間,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外面就傳來通報小太監尖細的唱和聲︰「皇上駕到——」
殿內的人除了吟醉都手忙腳亂的整理了一下儀容,恭敬的站起身做好接駕的準備,緋月暝夜的身影一出現,便彎下了身,口中喊著萬歲,婷婷裊裊的屈下膝行禮。
只可惜,她們費盡心思想要引起緋月暝夜的主意,緋月暝夜卻是看都沒看她們一眼,隨口說了聲「免禮。」便徑直走到吟醉旁邊,習慣性的抱起小丫頭,坐了下來。
「今日這里怎麼這麼熱鬧,小丫頭可是闖什麼禍了?」緋月吟醉捏捏吟醉的小臉,笑道。
吟醉蹙眉,不甚高興的推開緋月暝夜的大手,悶聲道︰「醉兒從來不闖禍!是她們,都鬧到棲梧宮來了,皇兄不管嗎?」
緋月暝夜聞言,一挑眉,星眸犀利的掃過在場的所有人,聲音中帶了些威壓,不悅道︰「怎麼回事?」
帝王的話一出,便使朝陽殿的氣氛沉重了很多,眾人心髒緊張又害怕的砰砰跳著。
趙貴人理虧,且那副尊榮,自是不會主動上前訴說。
緋月流光是個旁觀者,她並不想參與到這件事中,當然也不會自找麻煩,況且,她在看到緋月暝夜對吟醉的特殊待遇時,內心早已妒火中燒,只顧著垂著頭掩飾自己的情緒了,根本沒心思理會別人的死活。
劉美人和李貴人自然是想在緋月暝夜面前露臉的,只是她二人都是天賜三年的秀女,只在選秀的當日遠遠的見到過緋月暝夜的身影,今日還是第一次近距離的接觸,突然發現緋月暝夜竟是如此的俊朗威嚴,一時太過驚喜激動,便沒有及時回答上來。
倒是張才人,抬眸看了吟醉一眼,便上前兩步對緋月暝夜施了一禮,清晰自然的把事情的經過講述了一遍,言辭優雅得體,只一听便知道此女受過良好的教養,且頗有才氣。
緋月暝夜听完,俊臉上已經密布了一層陰雲,寒眸直接逼向了已經被扔到地上的趙貴人,嫌惡的蹙起了眉頭,冷聲一句一頓道︰「誣陷長公主殿里的人,私設刑罰,管教不嚴,以下犯上,你可知罪?」
趙貴人聞言,心都涼了,眼淚嘩啦嘩啦的流出來,狼狽的趴在地上抬起頭痴痴的看著緋月暝夜,哭訴道︰「皇上明鑒,臣妾真的是不知道碧蓮姑娘是被嬌紅陷害的啊,臣妾一時氣氛打了碧蓮姑娘是臣妾的錯,長公主也已經懲罰了臣妾,可是說臣妾以下犯上,臣妾是萬萬不敢認的,請皇上明鑒啊。」
趙貴人哭喊得緋月暝夜很是不耐,冷冷道︰「你是說朕是非不分,冤枉了你?」
雖然趙貴人就是那個意思,可是,緋月暝夜親口說出來,她反而惶恐了,急忙否認道︰「臣妾不敢。」
緋月流光見狀,心中更是憤憤不平,緋月暝夜這是明顯的偏袒吟醉!
「父皇,只听張才人一家之言,是不是有些太急切了,何不再問問別人?」緋月流光對她的父皇是從心底里生出的敬畏,這樣當面對他說出一句話,有些雀躍卻也是極為緊張。
緋月暝夜不悅的看向緋月流光,道︰「你來棲梧宮做什麼?此事與你可有干系?」
緋月流光那小小的雀躍被澆了一盆冷水,瞬間消失了干淨,只剩下了緊張和恐慌,急忙解釋道︰「此事與兒臣無關!」說得有些急切,反而體現出幾分心虛。
緋月流光自己也察覺到有些失態,忙補救道︰「兒臣見棲梧宮出了事情,只是來關心一下小皇姑。」
緋月流光的話得到了朝陽殿內全部人員的鄙視,她分明是來看長公主笑話的,其間甚至還在幫趙貴人,如今卻心不跳臉不紅的說出關心長公主的話,可見小小年紀功力真是深厚,黑的也可以說成白的。
反應最大的自然是趙貴人,死死的盯著緋月流光,心中萬分後悔受了她的教唆來跟長公主作對,不過是一根簪子而已,她竟因此而成了這副模樣,以皇上對長公主的寵愛,下一刻她肯定會更加悲慘!
可憐她十四歲便跟了當時還是太子的皇上,如今已經在深宮呆了六年,卻是沒有得到一次寵幸,便是連皇上的面都沒有見過幾次,最終卻落了這樣一個結局,她是何其的愚蠢,老天又是對她何其的不公!
趙貴人一臉悲憤,在想什麼緋月流光當然是不知道的。
她此時正忐忑萬分的經受著緋月暝夜犀利的目光的審視,心里卻對吟醉也更加怨憤起來,為什麼父皇對自己這個親生女兒不聞不問,卻對那個外邦女人生的賤種那麼寵愛!他從來不曾牽過一下她的手,卻那麼親密的抱著那個賤種!這是為什麼!
緋月暝夜也不知道是信了緋月流光的話還是沒有,凌厲的目光卻是離開了她,轉移到了跪在地上發抖的嬌紅身上。
「說實話,否則以欺君論處!」
帝王的聲音霸氣軒然,不必高聲,只那股氣勢就嚇得嬌紅顫抖起來。
「是,是,是趙貴人,她,她指使奴婢,把,銀鐲,放到,放到碧蓮,的,的包袱里的。」嬌紅斷斷續續語不成句的說出這些話,幾乎已經癱倒在了地上,她也不全然是個蠢人,之前因為家人而陷害同鄉姐妹,她已經愧疚非常,現在她也知道趙貴人沒有翻身余地了,且迫于帝王的威嚴,她更不想犯下欺君的大罪,自然就說了實話。
「你還有什麼話可說嗎?」緋月暝夜看向趙貴人。
趙貴人已經萎靡的趴在了地上,髒亂的臉埋在頭發和臂彎里,閉著雙眼,淚水卻不斷的流出,頹然道︰「臣妾無話可說。」
緋月暝夜聞言揮了揮手,不在意道︰「送到冷宮去吧。」
劉美人和李貴人聞言,心頭一跳,看緋月暝夜的目光多了幾分畏懼,她們現在才意識道,這個人不僅僅是她們名義上的丈夫,他還是掌握生殺大權的一國之君,他一個不高興就隨時可以置她們于死地,甚至讓她們生不如死。
可同樣的,如果得到了他的寵愛,如同長公主,也就有了為所欲為的權利,別人便只有羨慕嫉妒的份了。
「至于這個賤婢,」緋月暝夜看了看嬌紅,道︰「杖斃!」
嬌紅聞言身體一軟,突然倒在了地上,竟是嚇暈了過去,行刑的人卻不管她是不是暈了,抬起胳膊,便把人拖走了。
緋月暝夜捏捏吟醉的小鼻子,道︰「滿意了嗎?這麼點事還要皇兄來幫你,你的小聰明哪里去了!」
這點小事自然是用不著麻煩緋月暝夜的,找他來,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事。
「謝謝皇兄。」吟醉道了謝,黛眉卻微微皺起來,一副並不滿意的樣子。
緋月暝夜也跟著皺眉,詢問道︰「朕瞧著小丫頭還是不高興的樣子,還有什麼事?」
「皇兄不生氣嗎?」吟醉蹙著眉頭,嚴肅的看著緋月暝夜道︰「堂堂緋月後宮竟然會出這樣的事,太過荒唐了!」
「那醉兒覺得該怎麼辦呢?」緋月暝夜很有興致的看著吟醉那嚴肅的小樣子,笑道。
吟醉不滿的嘟唇,埋怨道︰「皇兄你該嚴肅些,醉兒現在在說的可是你的後宮!」
吟醉的語氣並沒有掩飾,是十分明顯的不滿和責備,听得緋月流光並幾個在場的後妃心驚膽戰,即便皇上再寵她,這樣說話也太過張狂了。
只是,她們預想中的緋月暝夜發怒的場面並沒有出現,反而看到了緋月暝夜的開懷一笑,爽朗霸氣的笑聲傳入她們的耳朵直擊她們的心髒,讓她們心里又酸又澀,又驚又妒。
「有醉兒這般嚴肅的小丫頭就行了,朕是不必太認真的,你說說要怎麼辦才好?」笑夠了的緋月暝夜眼含笑意寵溺的看著吟醉,真想把這小小的人兒一口吞掉。
吟醉想了想道︰「皇後現在病了,想必是沒有精力來管了,再換一個人好好管一管吧。」
緋月暝夜點頭,道︰「醉兒覺得誰合適呢?」
「就張才人吧。」吟醉把早就打算好的人沒有一點猶豫的說出來,坦然的看著緋月暝夜炸了眨眼,她就是徇私枉法,她就是以公徇私,怎麼樣,準還是不準呢?
被點名提到的張才人身體一震,已經傻了,即便之前已經料到了今日或許是她翻身的機會,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吟醉竟然是想讓她管理整個後宮!
同樣傻了的還有緋月流光和劉美人,李貴人,她們比張才人更加不敢相信吟醉的說的話,幾乎懷疑她們方才是不是出現了幻听或是听錯了。
只是吟醉並沒有顧忌她們脆弱的小心髒,不等緋月暝夜答應,又道︰「不過,張才人品級太低了,很多人都管不了,皇兄給她升高一點吧。」
緋月暝夜印象里根本就沒有張才人這麼一個人,听吟醉提起才看了一眼,發現貌似就是那日彈琴的那個,跟他後宮里的女人們都差不多,也沒什麼特別的,怎麼就入了小丫頭的眼了呢?只因為一曲精致些的曲子?
那天小丫頭好像還把他扔給了這個女人來著,可惡的小丫頭!
「父皇,不!」回過神來的緋月流光終于弄清楚吟醉和緋月暝夜兩人在討論多麼嚴重的問題了,也顧不得害怕了,是又驚又怒道︰「小小一個張才人怎麼可以管理後宮!」
「皇兄你看,大公主都說張才人品級太低了。」吟醉嘟著唇道。
緋月暝夜點點頭,道︰「那要什麼品級才夠呢?」
「不然就貴妃吧。」吟醉沉吟道︰「前些天皇兄還封了個瑜妃呢,張才人要更高些才行。」
後妃的品級,皇後自然是最高的,然後是皇貴妃,長公主是與皇貴妃同級,再下面就是貴賢淑德四妃了,貴妃乃四妃之首,若張才人成了貴妃,那就真的成了眾妃之首了。連良妃和瑜妃都是只是下面的九妃之一,比四妃還要低一級。
所以緋月流光听了吟醉的話才會幾乎快要被氣死,瞪大了眼楮死死的恨恨的盯著吟醉,她明明就不是那個意思!
「父皇,萬萬不可。」緋月流光焦急道︰「張才人無功無德,怎麼能隨便加封,父皇何不在現有的品級高的妃子來管理後宮?」
緋月流光說的當然是她的母妃良妃,只不過她還不敢這樣明目張膽的說出來而已。
「大公主,你逾矩了。」緋月暝夜不悅的看了緋月流光一眼。
緋月流光一窒,咬了咬下唇,不甘心的垂下了頭,又有些委屈,同為公主,為什麼那個賤種就可以肆無忌憚,而她就什麼都不能說,不過是輩分高了一點而已!
吟醉輕蔑的看一眼緋月流光,唇角掀起一抹小小的弧度,道︰「張才人乃有教養的大家閨秀,斷然不會壞了規矩,這樣的人才能管理好後宮啊,皇兄以為呢?」
此話一出,緋月流光又是被氣了一個倒仰,什麼大家閨秀,什麼壞了規矩,明顯是在諷刺母妃!
吟醉當然就是在諷刺良妃,良妃的沒規矩在宮里是出了名的,只是沒人敢惹她罷了,她偏要斷了緋月流光的想法,絕不會讓良妃掌權。
緋月暝夜听吟醉說,想了想,記起張才人說她自己是利州節度使家的女兒,利州節度使張揚,緋月暝夜還是知道的,一個儒雅嚴謹的人,他教出的女兒,應該也不會太差了去,看氣質也還過得去。
不過,他還是不想這麼輕易的答應這個可惡的小丫頭,故意皺著眉頭思考起來,表情很嚴肅,其實他什麼都沒有想,只是在仔細的看著小丫頭的臉而已。
緋月流光見狀卻得意起來,以為緋月暝夜並不滿意吟醉的提議,彎唇一笑,已經忘了緋月暝夜的斥責,不屑道︰「後宮中最不乏的就是大家閨秀,小皇姑只憑這一點就推舉她,不大妥當吧。」
緋月暝夜自己逗弄小丫頭是樂趣,可有別人欺負上來,就不高興了,冷眼看了緋月流光一眼道︰「良妃是怎麼教你的,如此目無尊長!」
緋月流光臉上的笑容一僵,有些不大相信她的父皇只因為這樣一句話就把她罵了,還帶上了她的母妃,這是何其的偏心啊!
「醉兒想,良妃是沒時間教導大公主的。」吟醉歪頭看著緋月流光笑得燦爛,說出的話卻讓緋月流光氣得想沖上來撕了她︰「皇後當初給醉兒一個教養嬤嬤呢,醉兒覺得她很好,不如就送給大公主吧,也免了大公主沒事出來閑逛。」
緋月流光張了張嘴正要拒絕,緋月暝夜卻點了點頭,道︰「甚好,醉兒果真是個善良的好孩子。」
皇上這話說得足夠幽默,一直關注著他們談話的張才人不自禁的抖了抖,豎著耳朵听得心驚肉跳的劉美人和李貴人也抖了一抖,棲梧宮的宮人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皇上,表現的很是淡定。
吟醉作為棲梧宮的頭頭,當然不會輸給下面的人,面不改色的就收下了這句話,口中催促道︰「那皇兄要不要封張才人做貴妃呢?」
「不行。」緋月暝夜這下想都沒想,果斷的拒絕道。
吟醉小臉驀然沉下來了。
緋月流光開心了。
劉美人和李貴人平衡了。
張才人失望了。
只是,還沒等眾人的表情到位,緋月暝夜突然又道︰「貴妃自然是不行的,就賢妃吧,醉兒以為如何?」同樣是四妃之一,現在也是除了皇後品級最高的,沒什麼差別吧應該,帝王心里沒譜的想著。
吟醉黑著臉低頭盯著緋月暝夜袖子上的花紋,不搭理那個幼稚的帝王。
緋月流光一張俏臉扭曲成了一副猙獰可怕的樣子。
劉美人和李貴人狠狠的不甘心的咬著下唇。
張才人如陷入了夢里,心髒撲通撲通跳得太快,傻呆呆的沒了反應,還是鳴露輕輕的推了她一下,道了聲恭喜,才狂喜的走上前對緋月暝夜跪拜謝恩。
緋月暝夜沒空理會張才人,他要忙著哄生氣的小丫頭呢︰「小丫頭這就生氣了?真是個膽大的小丫頭,跟朕都敢擺臉色!不怕朕罰你?」
緋月暝夜說著玩,張才人卻當真了,剛剛起身又普通一聲跪了下去,求情道︰「長公主或許只是不舒服,並不是有意給皇上臉色,請皇上恕罪。」
緋月暝夜看了張才人一眼,這才有些滿意了小丫頭的選擇,懂得感恩圖報,也不枉小丫頭抬舉她一場。
「那個是跟大公主來的宮女吧,這是要去哪里?」吟醉沒搭理緋月暝夜,卻一直注意著大公主那邊的動作,一看到那宮女在偷偷溜走,就出聲叫住了她。
也不知道皇後那邊進行的怎樣了,這宮女去給良妃報信,良妃可趕的過來?
「奴婢,奴婢……」宮女突然被叫住,嚇得一哆嗦,偷偷看了緋月流光一眼,心虛害怕道︰「奴婢內急。」
緋月暝夜何其聰明,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為了安小丫頭的心,轉頭對劉公公道︰「擬旨,把惠萱宮賜予賢妃,擬好了就直接拿過來宣旨吧。」
劉公公會意,應了一聲,快步離開了。
張才人再次陷入夢中。
吟醉抬眸看了緋月暝夜一眼,眸中溢滿感激和欣喜。
緋月暝夜見終于把小丫頭給哄好了,忍不住笑著捏了捏小丫頭粉女敕女敕的臉蛋,他為了她可是把後宮都拿來給她折騰了呢。
吟醉對緋月暝夜笑笑,調皮的炸了眨眼,轉頭卻狀似驚訝的對那個僵在原地不敢動的宮女道︰「你怎麼還沒有走,不是內急嗎?」
那宮女聞言一臉哭相的看了看緋月流光,卻沒料到緋月流光正在憤怒中,臉色是猙獰嚇人,宮女又被狠狠嚇了一跳,不敢再看,告了罪急忙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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