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兩吊錢相當于普通人家一年的勞作,誘惑大于一切。舒蝤裻听著人群之中低低的議論,被擋開的兩兄弟你看我,我看你,再看看瘦弱的洛暖心,牙一咬,心一橫。一下子跳了起來,指著洛暖心︰「你騙人……」
「你偏私……」
「對啊,錢怎麼能說話?」
「是啊,為何這錢說的話,卻只有你一個人听到……」
「誰說錢不能說話?」湛藍的晴空之下,秋水長天一色。一身暗紅衣衫的俊秀少年,神態高貴,表情冷淡,而她斜過眼去,望著明顯外強中干的惡霸兩兄弟,微微和諷刺。
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見得多了,可是這般將他們丟進棺材,他們都還不知死活的,可真是少之又少……
洛暖心手中折扇一揮,嚇得兩兄弟又倒退兩步,她冷笑,將兩兄弟上下打量了一番,指著其中的一個說道︰
「你是木匠。」
「你是鐵匠。」
洛暖心突兀的話,兩兄弟驀地愣住。
過了半晌,兩人訥訥地點頭︰
「對,我是木匠。」
「不錯,我是鐵匠。」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可是,這和錢說話,又有什麼關系呢?」
是啊,他們本來就是永安街的兩小霸,一個人做木工,強買強賣,而另外一個就是鐵匠,仗著自己孔武有力,欺善怕惡,為所欲為。所以,在這方圓三條街,只要一听到他們兩兄弟的名字,善良百姓,無不退避三舍。
听了兩兄弟的話,四周的人一听,也開始好奇起來。兩兄弟在本地,本來就是臭名昭著,要想知道他們做什麼,只一問便知,可是,洛暖心此時點破他們的身份,又和這錢能說話,有什麼關系呢?
所以,大家互望一眼之後,異口同聲地說道︰「是啊,是啊,這和錢能說話,又有什麼關系呢……」
這兩兄弟是做什麼的,和這錢能不能說話,真的有關系麼?
當然有。
洛暖心上前兩步,用折扇點住其中一個男子的肩膀,冷笑︰「你的衣服和頭發里,都沾染著少許的木頭的碎屑,而且,你的手,這兩個地方有繭,這是你長年用鋸和刨所致,……這些,我說的可對麼……」
木匠先是翻看自己的手,然後望著洛暖心,呆呆的忽然說不出話來。
洛暖心的話,仿佛不求答案,她一轉身,又指著另外一個漢子的大手,再重申︰「你的骨節粗大,右手比左手粗大,手心有繭,而且,你的身上,有淬煉鐵器里留下的痕跡,最重要的是,你的衣角,也有鐵屑,所以我知道,你是鐵匠。」
分辨一個人的職業,就要從他身上最明顯的特征看起,這點,洛暖心在前世的時候就學會了,所以,只是一個照面之下,她就道出了兩個男子的職業。
至于錢究竟能不能說話嘛……你再看就是了。
「你們看一下。」葉千雪指著依舊清澈見底的水盆,望著里面倒映出來的浮雲藍天,還有沉在水底的二百文錢,說道︰「這水里面,全部都是浮油。而且,泡的時間越久,油花就越多。這當然是由長期和油打交道的人,長期撫模,或者存放過久才能留下的油漬。而你們三人之中,只有賣肉佬長期和油打交道,所以我就斷定,這錢是賣肉的……」
洛暖心此言一出,大家都圍近了一些,發現水盆之中,果然如她所說,浮著星星點點的油花。這一樣,真相就呼之欲出,所以,大家一邊指著水盆,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兩兄弟一看周圍人的表情,感到有些心虛,于是,他們一邊後退,一邊擺著手,強辭奪理起來︰
「不對,不對,這錢是昨晚丟的,他昨晚用沾油的手模過,也不一定,所以,你說的不算……」
「對,你說的不算……」
「是麼……」洛暖心冷笑著,望著做賊心虛的兩兄弟,冷冷一哂,忽然反問了一句︰「你偷了人家的錢,不是快點找個地方收藏起來,而是放在手里左數右數,招搖過市的嗎?」
話雖難听,卻是實話,話說得木匠和鐵匠啞口無言。圍觀的人,望著正義凜然的洛暖心,不由地佩服得五體投地,跟著,頻頻點頭。
「這樣的結果,你們可服麼?」知道兩人不服,洛暖心再問道︰「若不服的話,我還可以再做實驗給你們看……」
「不服……」
「當然不服……」兩兄弟眼看到手的銅錢要飛了天,心一橫,指著洛暖心說道︰「你小子是哪里跳出來的,誰曉得你不是專門招搖撞騙來的?」
洛暖心眼神一凝,兩人連忙住了口。知道對于這種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人來說,事實永遠勝于雄辯,于是,她伸出手來,對著兩兄弟說道︰「你們兩人的身上,帶錢沒有?」
「有……」木匠連忙從口袋里模出幾文錢來,即將遞到洛暖心手里的時候,忽然又收了回來。眼珠一轉,說道︰「你不是想要騙我們的錢吧……」
「騙你們的錢?你們倆能值多少錢?」洛暖心給了兩人一個嗤之以鼻的表情,然後手一揚,一縮,本來還在木匠手里拿得穩穩的錢,就一下子,到了她的手中,她掂量著手中的幾個銅板,沖二人冷冷地說道︰「你們給我看清楚了……」
洛暖心吩咐青兒又找了一個盆子來,放了半盆的水,然後,將木匠的錢,當著所有人的面扔了進去。
過了少頃,水面上,真的浮起了碎碎的木屑沫,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可是,再過了良久,那水面上,還只是有木屑,而沒有一點的油漬。
錢上有油,等于錢的主人從事的職業和油有關,那就是說,這錢,怎麼說都不會是這木匠兄弟的了……
這下,兩兄弟呆住了。
然而,到手的錢怎能再讓人拿回去?
兩兄弟相對使了個眼色,然後猛地推開青兒,一人抱一只盆子,木匠用只有幾文錢的盆子朝著洛暖心使勁一潑,趁著她躲避的時間,鐵匠已經跑出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