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中銀一手抱緊了洛暖心,揮劍,不停地有倒下,可是,卻還有人,不停地加入到戰團之中去。舒虺璩看來,對方知道兩人身手太強,果斷地采取了車輪戰術,大有不將兩人累死,絕對不會善罷干休之勢。
任中銀的武功很高,可是,即便武功再高,也敵不過對方的車輪戰。這樣過了兩個時辰,黑衣的尸體倒了一片,可是,任中銀的體力,也已經開始不支。
洛暖心卻頭都沒有抬一下,只是任由任中銀帶著她左閃右閃,仿佛因為承受了那樣的打擊之後,她就連最普通的反擊招式,都已忘記。
劍尖挑起碎雪,殺氣充盈在天地之間。忽然,任中銀一個失神,身前和身後的劍,全部朝著洛暖心刺去。
那個一直佇立在身後的人,忽然明白洛暖心才是任中銀的破綻,于是,一個手勢,兩把劍,全部都刺向了被任中銀一直護著的洛暖心。任中銀一驚之下,連忙回劍格擋,可是,眼前,又有兩把劍攔住了。任中銀瞳孔一縮,眸子一斂,竟然全然不顧刺向自己身體的劍,他右手持劍,左手伸手一撈,竟然生生地將另一支刺向洛暖心的劍,握在了手中。
與此同時,另外的兩把劍,已經刺了過來,一前一後,怕在下一個瞬間,就會將任中銀通體穿透。
所有的黑衣都為任中銀眸子里的決絕所震驚,所有的黑衣人的眸子里,都帶著即將得手的狂喜——啊,得手了……
星月無光,天際暗淡,只有熊熊的火把,照亮原野,滿地的雪,已被踐踏得零亂,有血,融入那一地的潔白之中,觸目驚心。
任中銀有眸子很冷,他的左手,還將洛暖心緊緊地抱在自己的懷里,左右閃避著不讓她受到一絲的傷害。右手,揮劍如風之下,一轉眼,又連續砍倒了兩人。
有血,正從任中銀的手心連珠般地跌落,猶如墨透砂紙。而一前一後的長劍,正穿過寒氣,穿透時光,或者,在下一秒,或者,在下一秒的下一秒,就將他的身體生生穿透。
那劍芒,如水,如雪,如帶著濃濃的死亡氣息的死神的獰笑,就在冷夜火光之下,一分一分地逼近,下一秒,或者不到下一秒,他就會變成和秋末的最後一片落葉一般,無奈地消失在這個寒冷的冬季里。
然而,就在這時,洛暖心的手忽然動了。
她輕輕一閃,深海游魚一般地,迅若流雲一般地,從任中銀抱緊她的臂間滑出,然後,轉手、拔劍、縱身,格擋,刺殺,一氣呵成。
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完美的轉身藝術,從來就是看到過如此迅捷而氣定神閑的廝殺。就如從來都沒有看到過,片刻前還沉痛得哪怕是整個世界都坍塌,都和她沒有一絲關系的女子,會瞬間爆發出如此強大的殺氣一般。
火光之下,暗影飛舞。洛暖心蒼白著一張幾乎沒有一點血色的臉,清秀淡定的眉宇之間,全部都是冷定到幾乎冷酷的殺氣。
一個,兩個,無數人影,相繼倒下,碎雪亂飛,血花四濺。有幾滴甚至濺上了洛暖心的臉頰,滾燙如灼。可是,這些看在那個猶在揮劍殺戮的女子眼里,看在那個在殘雪上、殘血上飛舞的女子的眼里,就仿佛是路邊輕塵,汀上水花一般,不屑一顧,絲毫不值得她投注多半分的關注。
殺伐無聲,殺戮無聲。只有劍的光和光的影,在夜空之下,閃爍來去。那個片刻前還沉默如冰的洛暖心,在此時,爆發出了令人難以置信的殺傷力。
十招,五十招,一百招……三百招上,洛暖心的短劍,毫不憐惜地,一次又一次地抹在那些黑衣人的頸間。神色間,寒氣逼人。
殺氣騰騰,劍光灼灼。看到那個幾乎被凍僵的洛暖心終于出手,不過片刻間就倒下一片,那個領頭的黑衣人,怒極,憤極。他長手一揮,所有的黑衣人立時齊齊退下。明亮的火光,照著滿地的雪,滿地的血,也照著洛暖心因為殺戮而逐漸恢復血色的臉上。黑衣人用幾乎可以殺人的眼神,冷冷地望著那個仿佛死神一般冷酷冷定的女子,「唰」的一聲拔出手中長劍,劍尖一轉,,閃過一道雪亮的劍芒,直朝著那個殺他手足無數的黑衣女子撲來。
有殺氣,攜著怒氣,撲天蓋地而來,劍尖揚起的碎雪,撲閃撲閃地落在眾人的頭上,仿佛飛鳥夜棲。
洛暖心蒼白著一張臉,暗中調勻真氣,凝聚于腕。準備作最後一擊。火光,雪光之下,那個一身黑衣的女子,發絲染霜,呼吸冰涼。她抿著唇,手中長劍一揮一橫,然後對著那個黑衣的頭領揮出了破冰沉雪般的一擊。
明明暗暗的陰影里,是兩個互拚生死的男女,在兩人側身而過的瞬間,時光仿佛被凝聚。兩個人的身形,都變得極其的緩慢,緩慢得,就連劍尖的微光,還有殺招的第一分變化,都被旁邊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那種變化,又是可怖的,帶著可以制衡一切的力量,帶著可以毀滅一切的死亡的氣息。力量,被近距離地釋放,變成一種高壓空氣一般地釋放。
只听「乒」的一聲,有什麼被裂開了。
漫天之下,碎雪飛揚。那些平日淺淡潔白的玉色,此時在天地間彌漫開來,就仿佛是足可以致人死地的碎鐵,仿佛是落霜時節四周漫起的輕霧。
所有人都開始急速地後退,迅雷不及掩耳。然而,還是有人被擊中了,空氣中,傳來細碎的慘叫。
霧花深澱,碎雪落。眾人看到一副奇異的場景。
那兩個一身黑衣的男女,就站在一個巨大luo露著黑色土地的,巨大的圈中。那個大圈,仿佛是集天地大成劃出的一個領域,其間範圍之內,干淨得幾乎荒涼。
而圈子里的男女,則保持著一種奇異的姿勢,對面而立。洛暖心手中的短劍,全部都沒入了黑衣男子的心口,直沒劍柄,而男子的長劍,則插入她的肩胛,也是只余存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