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抵擋住歷史前進的腳步,就如沒有人可以阻止人心里的陰暗和算計仿佛洪水一般地泛濫,然後淹沒所有一樣。舒虺璩
利益、權勢、地位、美人、江山。
殘雪輕吟,流風四起,在寒冷靜得幾乎結冰的通道里,所有的在這里演繹著不同情緒的人,都已漸去漸遠。窄窄的通道,又恢復了平時午夜時的死寂。不知過了多久,黑暗的另一處,才有人靜靜地閃出躲避的角落,然後站在通道之中猶豫了一下,直朝著和任中炎兄弟相反的方向掠去。
任中炎兄弟的視線,成功地被吸引,那麼,他得趕快告訴主子,要展開第三步計劃了……
深夜時分,洛暖心終于醉倒在小亭里。
她靜靜地趴在冰涼的石幾上,感覺著身上冰涼的冷意,一波一波地冰凍著自己的細胞,冰凍著自己因為酒精而徹底放松的神經,仿佛沉睡在蓮底的魚兒一般,一動也不動一下。
烈昊天,烈昊天……
眼前,腦海里,全部都是那個人的影子,就仿佛是她的詛咒一般,揮之不去。
為什麼總是想那個人呢?
想他溫柔如水的眸光,想他寬厚溫和的肩膀,想他激烈得仿佛祭獻的吻?還是想他徹底背叛自己時的樣子……
冰涼的淚水無聲地落下,浸染著洛暖心冰涼的面頰。她靜靜地趴在石幾上,任那寒風的涼,冰雪的冷,將自己全身的溫度,全部都抽走……
眼皮重重,倦意襲來。洛暖心慢慢地閉上眸子,一向冷醒得幾乎殘酷的眼里,終于有冰涼的淚水再一次滑落。
「主子……」看到洛暖心睡去了。不知道從哪里鑽出來的青兒躡手躡腳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想提醒她夜涼風濃。
可是,她還沒有拍到洛暖心身上的手,卻只見洛暖心的一側,有人身子一閃,下一秒鐘,青兒還沒有拍到洛暖心的手,卻被生生地執在一個人的手里。青兒詫異抬眸,正對上少年莊聰一對銀深如海的眸子。
冷風飄搖的小亭里,青兒和少年莊莊聰對面而立。兩人眸子里的光芒,仿佛是璀璨燈火的流光一般,隱隱閃著暗彩。青兒閃了閃眉,正要開口,卻被莊聰嚴厲地制止了。他望著青兒瞬間詫異的眼楮,搖頭。
知道莊聰的暗示究竟代表著什麼。更知道這個年輕的主子在這個向來沉默如冰的少年心里的位置,,可是,對青兒的臉色慘淡了一下,她抿了抿唇,再望了一眼莊聰,示意他借一步說話。
莊聰望著已經沉沉睡去的女子,小心地拿過放在一側的、他早已細心準備好的毛毯,輕輕地蓋在她的身上,然後再靜靜地佇立片刻,這才隨著青兒,輕步向小亭外走去。
這個年輕的主子,有著如山一般的執念,無論是愛,還是恨,只要選擇了,就會義無反顧。可是,此時的她遇人不淑,終于遭遇了一場別樣的劫難。只是不知,等她心傷痊愈,是否還會記得,有個人,在一直都在她的身邊,一直的,都在等著她的回眸……
時光流年,歲月倥傯。要知道,多少個午夜夢回,一身冷汗獨自醒來的莊聰,都會輾轉難眠直到天亮——沒有人知道他心中的恐懼,就如沒有人知道,他有多麼的怕一樣——他很怕,怕自己還來不及長大,這女子,就已將一生輕許……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那才是少年莊聰,永遠都不能釋懷的執念……
那樣的幾歲的時光錯過,那樣的幾乎是親人一般的信賴,可是那個年輕的主子,視他如親如弟,卻從來都沒有將他放在和自己對等的位置。他曾經無數次地問自己,這就是她,希望給予他的全部嗎?還是,她在用這樣的方法,不動聲色地將自己拒之門外,想要生生地斷了自己的念想?
青兒和莊聰聯袂離去,小亭之中,又恢復了一貫的冷靜平靜。冰雪依然凝涸,燭光飄搖。那樣的、還沒有被人徹底地踐踏過的如蓋冰雪,在紅暈的燈光下,早已失去了原先的潔白色澤。落在夜行者的眼里,只是一片一片的暗黃,仿佛是一段早已被塵封在過去的,色調黯淡的前塵往事。
揚州一夢,十里遠。不知道,那個靜靜地趴在石幾上的女子,在夢里,可還會夢到曾經屬于自己的幸福麼?
只願,這幸福,能與她同在。
遠處的遠處,是在濃濃的深如墨染的夜色之中,泛著濃濃的崢嶸氣息的、相對而立的飛檐獸角。
冰雪覆蓋之下,色彩崢嶸的琉璃瓦片,昏昏淡淡,毫無色彩。燈光,在沒有月的夜晚,成了唯一的光源,而又有誰,正用眷戀十分的神色,望著自己夢里面轉的良人……
小小的閣樓里,有一個小小的窗口,窗子內的燈,是亮著的,仿佛黑夜的風向標一般,將眼前的路,幾乎點亮。
沒有人看到,小小的窗口前,正靜靜地佇立著一個長身玉立的青年男子。那個男子,一身黑色的狐裘,利落挺拔的身材。在不停搖擺的燭光的照耀下,他的身上,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極淡的,溫暖的色調。
而他身上的氣質,則是絕冷的。仿佛是浸在雪中的寒梅,即便花瓣落下,也只能觸到一手一冰屑。
而他的眼楮,幾乎是一動不動地望著那個在小亭之中,獨自沉醉,獨自睡去的女子。風揚起掛在小亭四周的帷幕,點點拂到她的臉上。那樣的月白色的輕紗,被溫暖的燭光,輕輕地渲染著,泛著一種近乎溫暖的色澤。而它迅急的飄動,那樣的急切的拂揚,更象是在殷切勸導的勸慰者一般,輕輕地撫平那個獨醉的女子的肩膀,仿佛在輕輕地撫慰這痛苦得無可自拔的靈魂,以期讓這痛苦的靈魂,早日解月兌。
那個男子看著,看著,眸子里的痛苦和自責,仿佛寒風拂過的塞外原野一般,冷得透骨,冷得,仿佛是流動著的冰……
男子靜靜地佇立在窗口,任夜風拂動衣袂,身形,卻仿佛石雕一般,巋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