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天涯嗤笑,翹起腿,「在鳳鳴軒,你也是受邀才去的?花魁拍賣夜,邀請你去,你是去買人啊還是去被賣呢?」
宮岑柳眉一瞪,慢慢走上前來,看著羽天涯脖頸間的紅印,雖然早已有數,卻忍不住心頭憤恨,重重放下藥碗,上前扯開了羽天涯的衣襟。浪客中文網舒
長長的指甲一抓便留下五道血痕,羽天涯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對手,皺皺眉冷笑道,「不好意思,我對同性沒有興趣。」
雪白的肌膚上青紅的痕跡,從鎖骨延伸到胸前,昭示著這身子經過了那人怎樣用心的疼愛。宮岑只覺得那印子像是對她狠狠地恥笑,一瞬間憤怒要將她燃燒。
順手甩下羽天涯的衣襟,「你不想要他的孩子?ぬ」
羽天涯哼了一聲,「跟你有半毛錢的關系嗎?」
「宮里的避孕藥物全部被王風騎監管了,你拿不到的,但是我可以給你。」
宮岑冷冷一指藥碗,「我知道你現在不會想要個孩子,這個可以幫你。褓」
羽天涯瞥了一眼那藥碗,往床上一歪,拉過被子蓋上,「你那麼想害我,我怎麼知道這是什麼藥?搞不好是毒藥 。」
宮岑氣得臉色發白,當著她的面端起藥碗喝了一口。
羽天涯雖是側著身,眼角卻暗暗注視著她的動作,見她確實喝了很大口咽下,才轉過來。
宮岑冷冷道,「這下你信了吧?這是滄海的避孕藥物,不僅不會對身體造成任何損害,對女體滋陰反而有益。」
羽天涯翻身坐起來,盯著她,「既然是滄海的這麼寶貝的東西,你怎麼會有?」
宮岑鳳眼微揚,「你既然知道我和昭允的關系,會想不通我為何有避孕的藥嗎?這藥不傷身子,昭允心疼人,怎麼也會找來給我。」
羽天涯不禁笑出聲,「他若真是心疼你,不是該給你補補身子,受孕懷胎用嗎?」
宮岑臉色一白,火紅的身形一動,便掐住了羽天涯的脖子,「我和他怎麼樣輪不到你指手畫腳!你算什麼!」
羽天涯毫無畏懼地看著她,「我知道。你們是同門嘛,親密無間,哦?我想知道的是,你為什麼會在今早,給我送避孕藥來,不要告訴我是巧合而已?還是莫非昨天你听了一晚牆角?那你進來還在我身上找什麼。」
宮岑看著她眉眼,收回手,輕輕一笑,「你有點兒意思。當然不是巧合。你昏睡的那些日子,我就住在宮里了。我早都想給你送藥,奈何你一直昏迷他又天天守著你。昨天你醒來,我想他肯定會宿在你這里,但我沒想到昨天昭允受了杖刑竟然還會同你親熱。」
她說著話忽然忿怒,指著羽天涯,「羽天涯,你到底給他吃了什麼東西,讓他對你這麼死心塌地?他是一國儲君,有多少人對他虎視眈眈,根本就不應該有軟肋。你賴在他身邊做什麼?你要是給不了他堅定的守護,就不要留在這里害他!你不配做他的女人。」
一句話戳中軟肋,羽天涯小臉一白,看著宮岑憤怒的臉,半晌,緩緩道,「……行了。我知道了,沒事你走吧。」
直到屋子里都靜下來,羽天涯端起桌上的那碗藥,黑漆漆還冒著熱氣。
明明根本沒有的小生命,怎麼卻讓她感覺到心疼不舍呢?
一仰頭,喝個干淨。空瓷碗摔在地上粉碎,那一點點可能和牽連也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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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親王府
「王爺!大事不好。」
夜深,禮辰夜並未睡,桌案上攤著一堆大小戰報,琉璃般的鳳眸冷光輕閃,
「是……戰敗了?」
「是。王爺,大敗,他們佯敗誘敵深入,齊王派兵追中計,孤軍深入,九千精銳騎兵覆滅,齊王不幸被擄……」
「齊王被擄了?」
禮辰夜有些震驚,隨即嘆道,「平日讓他多讀點兵書,他是從來不听,又被寵了這麼多年,估計軍師的話也不肯听,立功心切啊。」
門外士兵匆匆來傳,「王爺,怡親王來了!」
禮辰夜掃了一眼桌上戰報,起身向外走,「擺沙盤,請王爺去主廳。」
「天賜!」
諸葛毅看到他一臉驚怒,道,「剛剛得到消息,西山春雪忽融,淇水發生了山洪!真是流年不利,天要亡我嗎!」
「天還不熱,怎麼會有春洪?」禮辰夜淡淡道,「是諸葛昭允早有埋伏,先炸山毀路,在蓄水成洪。他是故意的。」
「不可能!」
諸葛毅怒道,「我這十萬人來的路上是分散行事,力量最薄弱,諸葛昭允要是發現想要動手,在路上隊隊伏擊才是最好打的。怎麼可能到了帝都附近我軍匯合後才動手?他又不傻!」
「他是不傻,傻的是您。」
「諸葛昭允要的就是這樣,一路不動聲色,在朝中也不與您爭鋒,就是讓您安心把人放到眼前。趁著他們長久奔襲,一路困乏,警惕松懈,再一舉殲滅。」
禮辰夜忽然嘆口氣微笑,鳳眸琉璃光澤一閃,帶著點兒敬佩的口氣道,「這是身為捕食者,多好的耐心啊。」
諸葛毅忽然背脊生出一股涼意,隨即有些惱怒,「天賜,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想倒戈?你要想清楚,皇叔這麼做都是為了你。要不是看在你母妃替我頂罪的份上,我會動用家底兒的力量幫你上位?」
禮辰夜背脊一僵,轉過身冷冷看著他,「你是為了誰?難道你心里不清楚?利用我,推覆諸葛昭允。不是嗎?」
「你怎麼能這麼說?你難道忘了小時候我是怎麼護著你的?你母妃犯了那麼重的罪,你要是被發現你能活到今天?要不是我把你藏起來,你……」
「寧妃犯了什麼罪?寧妃唯一的罪就是愛過你。你在宮中散播子息花的事暴露了,你就逼她替你頂罪。」
禮辰夜眼里的光暗沉地似乎要將他吞沒,「甚至連她有皇嗣的事,都是你可以安排的。所有妃嬪都不能生養,只有她能有身孕,因為你將她看護得很好,不在永寧宮中種子息花,甚至以她花粉過敏為由,拔了永寧宮中所有的花草。」
諸葛毅辯解道,「是啊,你母妃被迫進宮,我對你母妃仍舊愛護免她受傷害。」
「錯。因為再沒有比她有身孕更能指證子息花種子是她散播的。寧妃進宮,根本就是你一手安排,為給你頂罪用的。」
「不是……天賜,你听我說……」
「母妃當時已經生下了孩子,她也知道買通產婆傳出死嬰消息的人是你,她知道孩子還活著。那時她雖然愛你,卻不想替你頂罪了,她想看著孩子長大。可是你,用孩子威脅她,如果她不照你的話做,你就掐死那個孩子。」
「所以事發前,她還是認了罪,你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太後制成人彘,對不對?」
當年的事被揭穿,寧兒死了,再沒有一個人會那麼愛他,這些年深夜,他都會在寧妃滿身鮮血的噩夢里驚醒,她曾經笑起來那麼也天真燦爛,卻因為愛上他,被他一步步算計,送進宮中凋零枯萎直至在他眼前咬舌自盡。
諸葛毅渾身發抖,想去抓禮辰夜,「天賜,不是,我很後悔……」
禮辰夜後退避開,冷冷看著他,「這樣對一個女人。諸葛毅,你是禽獸嗎?」
諸葛毅覺得他的眼神冰冷詭異,驚得往後退了一步,喃喃道,「不對,天賜,你都是推測的,你若是知道你都恨死我了,怎麼可能再答應和我合作??」
他忽然冷靜下來,大著膽子道,「天賜啊,你要怪就怪諸葛毅,是他逼死了你母妃。所以你才必須要奪過皇位來給你母妃報仇。」
禮辰夜听了,忽然一笑,「我的確是想奪過皇位來,還有,別叫我天賜,我不喜歡。」
諸葛毅一喜,松了口氣,「是是是,不叫你天賜,諸葛毅沒有資格給你名字。等你把皇位奪過來,你就是皇,你就能為你母妃正名了!」
「我沒這麼多興趣,」禮辰夜鳳眸中有淡淡的譏嘲,「告訴我,那顆鑽石現在會在什麼地方?」
諸葛毅惶恐,「這,我不知道啊……」
「天龍都將它做鎮國之寶,想必在九洲它價值也不一般吧?你是什麼時候看到過,當你還是太子的時候?」
諸葛毅一震,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是,這枚鑽石要由太子在即位時拿出,啟動天子命盤,因為極為關鍵怕人盜竊,所以一直是九州皇族的秘密……你怎麼會知道?」
「我不知道啊,皇叔,這,不是你剛才說的嗎。」
諸葛毅覺得此時的禮辰夜有一絲絲可怕,不由顫聲勸道,「你可不要動鑽石的主意……據說如果在啟動前鑽石出了岔子,諸葛族的龍脈會塌斷的,皇位的事可以之後再想辦法,現在帝都中鄰國人士眾多,可莫讓人趁了亂去。」
禮辰夜冷冷一笑,「我自然不會,讓別人佔了便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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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京城外的百姓早上醒來有些恐慌。因為他們從淇水和護城河的交匯處竟然發現了一批泡脹了的尸首!
不過很快,帝都的守衛軍就來進行打撈,同時發出公文解釋,有山匪及外寇勾結妄圖在新帝登基時生亂,結果山洪爆發,將他們老巢淹了。
百姓不由拍手稱快,天意哉!昭允太子真乃真命天子!
二月初六深夜,怡親王府被抄家,怡親王竟然被押解入獄,罪名是擁兵自重,謀朝篡位!
第二日早朝,也是老皇帝最後一日在朝,又收到了九洲太和之戰九洲大勝的消息。眾臣雖驚詫于怡親王倒台得這麼快,卻也知道諸葛昭允想來辦事向來雷厲風行,也算意料之中。
「太和明帝的第九子齊王被擄,正在押解回帝都的路上。你說我們應該怎麼處理呢?」諸葛昭允看著禮辰夜,「天賜,你覺得呢?」
禮辰夜道,「殿下明日登基,此時斬殺戰虜有損殿下英明。」
諸葛暄的嗓子那日受傷後竟然到現在還沒有好,常常說不出話來。
昭允太子淡淡一笑,「那就如睿親王所說,不殺他,將齊王押解進京做人質?嗯,听說齊王夜非宣是明帝的最小的兒子,深得寵愛,留在九洲做人質,最賴還能換十來座城池吧?天賜,你的主意確實不錯。」
禮辰夜心下驟緊,臉色不由一白。
諸葛昭允卻已經道,「傳我均旨到飛虎營中,全權按睿親王提議,將齊王押進望京做人質。」
消息傳到太和朝中,大臣面面相覷,誰不知道明帝疼這個小兒子甚于其他兄弟?這小兒子是為了慶祝父皇壽辰才非要去九洲太和邊境的前線作戰,以圖拿個戰功博父皇一笑。
明帝本不同意,後來因他三哥清王夜非情也說,齊王年少,軍功不夠,去鍛煉一番亦是好的。明帝信任夜非情向來妥當,才勉強同意小兒子去。
誰知……
得到消息,明帝當場大發雷霆,將桌案上的東西都掃了出去。
眾臣戰戰兢兢,心里卻都不免冒出一個念頭
——難道是夜非情想要除去九弟這個奪嫡爭儲的勁敵,才故意出此下策?!
羽天涯在昭陽宮中又听到了布谷鳥的聲音,出來果然看到德王殿下坐在昭陽宮牆頭,喜道,「哎?你來了!」
龍問宸看她眼角都是真摯笑意,不由心里一暖,從牆上躍下,「是啊,本王回來了。有沒有很想我?」
羽天涯倒了杯熱茶給他,「沒個正形。」
龍問宸正色道,「本王可是很想你。本王看了一下,這九洲天氣酷寒沒什麼好的,本王王府里可是四季如春,冬天比這里美多了。怎麼樣?等明天諸葛昭允登基完畢,你就跟本王走。本王回府給你等同于太子妃的建制怎麼樣?而且本王就只娶你一個,不像諸葛昭允,還要三妻四妾,如何?」
「德王,您這一趟去哪兒了?麻風村嗎?被傳染了?沒事把你。」羽天涯納悶地看了他一眼。
「呀,天涯你這是在關心我!」龍問宸大喜,嘮嘮叨叨,「這九洲和太和不是動手了嗎?我天龍雖然在南邊,但還是很需要戒備的。諸葛昭允那小子向來喜歡聲東擊西,誰知道他打得什麼主意,所以我快馬回國了一趟。」
從天龍到九洲來回怎麼也得半月馬程,加上還要處理戰事,「你怎麼會那麼快?」
「那還不是為了趕回來見你!」龍問宸不滿,「都怪諸葛昭允,要打太和登基了他再去打嘛,好端端的就動手,耽誤我培養感情的時間。」
羽天涯惡寒,卻也抓住了重點,「太和和九州為什麼忽然就動手了?我听說是太和先挑釁,為什麼?」
「諸葛暄性格弱,他在位的時候,是不會打的,但是昭允太子早都主張邊界一戰,要打得太和徹底臣服把兩國界限劃清楚,免得年年都在為邊境線的問題小打小鬧,惹得百姓不得安生。」
「那是得打,一勞永逸,有時候和談不頂事就要靠武力。」
龍問宸看了她一眼,喜滋滋道,「天涯,知道麼?我就喜歡你這樣,直接,熱烈,果斷,膽識,毫不做作。」
羽天涯心想,您老哪只眼楮看出來我熱烈了?
卻听龍問宸隨後又苦惱道,「怎麼你感情上不能這麼直接、熱烈呢?那該多好……」
羽天涯尷尬,好在龍問宸很快回到正題上,「能打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有不少謀士稱,諸葛昭允是有野心的,九洲一直想吃了太和,只是先前礙于諸葛暄在位,他無法放手去做而已。」
「所以,再沒有誰比太和的人,更希望九洲新帝換人來做。」
羽天涯渾身一震,這一句話如醍醐灌頂,腦海中那些斷斷續續的片段線索似乎逐漸關聯,勾勒出一個模糊的謀劃。
她似乎有些擔憂地問,「那清王夜非情呢?……還沒有回國嗎?」
「還沒有。」
「德王爺——」
一聲嬌呼,花牡丹似的蘭琪兒看到院中的龍問宸,飛快地奔過來。龍問宸腦袋一下就大了,「天涯,我走了,你好好保重,告辭告辭!」
眼前的兩人一前一後地奔出了院子,消失得干干淨淨,羽天涯忽然有一絲不確定,這,到底是誰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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