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歆瑤帶著叮叮在蔣家住了兩天,她執意要走,蘇慧舍不得他們,一直挽留,「你這孩子,出去一趟怎麼就這麼見外了,這里可是你的家呀,這麼大的房子只有我和你大伯兩個人住,真的很孤單。好不容易盼著你回來,你怎麼能帶著孩子住外面呢?」
蔣歆瑤也不想拒絕,可住這里的確不方便。
「大伯母,我這次回來是為了工作,在這里上班不方便。」
「怎麼不方便,反正有車,大不了天天讓司機接送你,你上班的時候,我還可以幫你帶孩子呢。」
蔣歆瑤抿了抿唇,很抱歉的說道,「我可能經常要飛香港,飛其它城市,住在這里真的不方便。我保證,只要一有空,我就帶叮叮回來看你們好嗎?」
「一個個都這麼說。」蘇慧顯得有些失望,「當年靖軒搬出去的時候也這麼說來著,現在一個星期也不見回來一次。後來靖遠搬出去,還是這麼說,一個月也不見他們回來兩次。沒辦法,孩子大了,一個個都組建了新的家庭,離我們越來越遠了。」
蔣歆瑤听著有些傷感,微微抱了抱蘇慧,安慰,「大伯母,我保證經常回來看你們。」
叮叮也很懂事的在一邊插嘴,「外婆,我和媽媽一定會回來看您和外公的。」
蘇慧抱起孩子,狠狠的親了兩口,這孩子實在是惹人愛。如果老爺子還在世,該有多疼他呀。老人家離開時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看著這孩子出生。
想到這里,蘇慧忍不住說道,「如果你爺爺還在,他一定有辦法留住你。」
蔣歆瑤微微怔了怔,低著頭不說話。
倒是蔣安國,在一旁看不下去了,笑著道,「丫頭,你這樣一直住在酒店也不是辦法,大伯給你在那邊買套房子。」
蔣歆瑤感激的搖了搖頭,「大伯,房子已經買好,在弄了,很快就能搬進去了。」
其實不得不說周靖暉是很有眼力了,他一年前就在那里買了房子,仿佛早猜到她會回去似的。公寓離公司很近,開車也就十幾分鐘而已。
蔣歆瑤終究還是帶著叮叮離開了。
坐在車上,叮叮好奇的問,「媽媽,為什麼不住外婆這兒?外婆對叮叮可好了。」
蔣歆瑤其實也害怕這點,陳怡偶爾回來,看到蘇慧和蔣安國把叮叮寵著這樣,心里一定不舒服吧。她感覺一切都不一樣了,在這個家里,她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自在了。
蔣歆瑤模了模孩子的頭發,簡單的解釋道,「因為婆婆,老舅,小公公要經常來呀,所以我們要有自己的家。」
「老舅說他可忙了,沒時間來看我。」小家伙嘟起了嘴,「還有小公公,他一個人跑去巴黎玩了,都不帶上我,我討厭他。」
蔣歆瑤好笑的問,「那你是願意跟著你小公公,還是跟著媽媽?」
小家伙很認真的思考了一分鐘,隨即回答道,「我兩個都想要。」
這孩子。蔣歆瑤寵溺的捏了捏他的臉頰。
前排的助理听了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Niki,明天的晚宴幫我準備好了嗎?」
Niki點頭應道,「已經準備好了,邀請卡拿到了,禮服也準備好了,echo姐需要試穿嗎?」
蔣歆瑤搖頭,「我小舅量身定做的,不會不合身。」
——
富麗堂皇的私人別墅內,人來人往的賓客無不是有錢有權的高貴人士,今天是內地首富易中銘老先生的八十歲壽宴,易家很是隆重的舉辦了這次晚宴。拿到邀請卡的客人不僅象征著你身份的高貴,或許能夠在這里拿下你想要的生意。
蔣歆瑤今天來的唯一目的是,接觸老爺子,想辦法拿到他的專訪。老爺子在商界可是德高望重的大佬,如果能夠拿到他的專訪,《企業家》後面的路就好走了。只是老人家向來低調得很,從不在任何場合露面。蔣歆瑤回來以後,一直想找機會接觸,可怎麼也尋不到機會。這次機會很難能可貴,她一定要抓住。
早早的到了宴會廳,在里頭見到不少熟人,可認識她的人卻不多,沒有人上來和她打招呼。
她一個人躲在角落,默默的觀看者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其實這里的所有人都是帶著面具的,有誰是真心的來給老爺子祝壽?
肩膀被突然從背後拍了一下,蔣歆瑤嚇了一跳,轉過身,看到許彥柏放大的臉就在自己的眼前。
她拍了拍胸膛,罵道,「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
「哈哈,這麼膽小,我怎麼記得蔣小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千金小姐。」許彥柏調侃的說道。
蔣歆瑤啐了她一口,「今時不同往日,誰還是什麼千金大小姐。」
「嘖嘖,怎麼听起來這麼心酸?今天過來干嘛的?穿這麼性感,不會是來勾引男人的吧?」
蔣歆瑤努了努嘴,回了句,「你才是來泡妞的吧。」
蔣歆瑤今天的確穿的有些性感,周宇親自幫她設計的禮服,胸前的風光一覽無遺。蔣歆瑤第一次拿到周宇給她設計的禮服時,她說什麼都不肯穿的,可周宇說了,參加宴會,想要的不就是力壓群雄,禮服不性感,誰高興看你?蔣歆瑤覺得有道理,漸漸的也就習慣了,身邊的人好像都是這麼穿的。
「泡妞也不能來這里泡呀,這里的妞誰泡得起呀!」許彥柏說的一本正經的。
這一刻,蔣歆瑤仿佛覺得過去的那個公子許彥柏回來了。可這是一種錯覺,過去的許彥柏有什麼不敢的,再高貴的妞他也敢泡。
大廳里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無數閃光燈狂閃了起來,蔣歆瑤視線望向大廳入口處,走在前面穿著唐裝的老人,一臉慈善的笑容,意氣風發。蔣歆瑤視線有些迷離,她想起了自己的爺爺,老人家曾經也是這麼威風,千萬人簇擁。
「喂,你家前夫。」許彥柏用手指著。
蔣歆瑤眯著眼楮看過去,一個美麗精致的女孩正玩著顧奕陽的手,緊緊跟在老爺子身後。他們看上去是那麼的般配,像極了當年的她們。
「跟你家那誰走一起的,就是易老的獨孫女,剛從國外留學回來,最近顧易兩家走得很近,不知道是不是要聯姻呢。」
許彥柏一邊試探的說,一邊在觀察蔣歆瑤的臉色。這女人竟然面無表情,夠冷血的。
隨著老爺子來到大廳中央,很多人都圍了上去給老爺子祝壽,蔣歆瑤听到身邊女人們八卦的議論聲︰
「這位易小姐長得真不錯呀!人家才是真正的公主呀!」
「可不是,只有公主才配得上王子,她身邊那位可是海陽地產的董事長,據說身家有兩百億美元。」
「真是郎才女貌呀。」
蔣歆瑤听著忍不住淡笑出聲,很多年以前,她挽著顧奕陽的手走進婚姻的殿堂,她也听到了很多這樣的議論聲,就連司儀當時都情不自禁的說他們郎才女貌,天造地設。
現在,顧奕陽和她的那段過往,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記得。
「呆啦。」許彥柏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現在心里是不是很舒服,酸酸的,澀澀的,蔣歆瑤,要不我倆湊合成一對吧。」
許彥柏說著一把勾住了她的脖子,語氣很認真,可那表情卻是玩味的。
「你去死吧。」蔣歆瑤用手肘給了他一拳。
許彥柏疼得彎下了腰,臉趴在了她肩上,沒好氣道,「你哪是女人呀?出手這麼重!」
這一幕正入了不遠處顧奕陽的眼簾,只見他眉頭緊緊擰在了一起。
「怎麼了?」身邊的人很貼心的問。
顧奕陽淡淡的回答,「看到了一個朋友,我過去打個招呼。」
顧奕陽說著徑直往蔣歆瑤的方向走去。
許彥柏一看這陣勢,嚇得逃走了,「糟了,你家那位現在有太多的人撐腰,我惹不起,你一個人應付著吧。」
許彥柏溜得很快,蔣歆瑤想拽住他都沒來得及。
這時,顧奕陽已經走了過來,站在她面前,身高的優勢,讓他看上去居高臨下。
「你怎麼在這里?」他的語氣很不善。
蔣歆瑤想不出哪里對不住他,淡淡的反問,「我為什麼不能在這里?」
「跟我走。」顧奕陽說著,拉著她就走。
「顧奕陽,你干嘛?」她不敢大聲叫喊,深怕引起注意,只能很小聲的質問。
顧奕陽不搭理她,強制將她拉到了二樓,踢開了一間房的門,將她拽了進去。
「顧奕陽,你瘋了?」蔣歆瑤狠狠甩開他,這才敢大聲吼出來。
「我瘋了,還是你瘋了?你看看你這是穿得什麼衣服?你怎麼不干脆穿比基尼來?蔣歆瑤,你現在為人母了,你能不能有點為人母的自知和自覺,如果叮叮看到你穿成這樣,他會不會覺得很丟人。」
蔣歆瑤故意氣他,冷冷的回答,「叮叮覺得我穿禮服很美。」
「你——」顧奕陽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顧奕陽,你現在拿什麼身份在教訓我?你去大廳里看看,哪個女人不是穿的禮服?就你身邊那位,穿的比我還性感呢?你怎麼不說?」
「她穿什麼關我什麼事?」他不悅的挑了挑眉。
「那我穿什麼關你什麼事?」她反問。
「你是我——」
「我是你什麼?」她堵他,「我充其量就是你前妻,顧奕陽,你是不是很喜歡照顧你的前任,當年你也是這麼在乎謝語煙的。」
顧奕陽干脆不跟她爭論,冷冷的說道,「我打電話讓人送衣服過來,你給我在這里乖乖呆著。」
說完他撥了個電話,冷冷的吩咐了兩句。
蔣歆瑤只覺得好笑,「顧奕陽,你別搞笑了,先不說我現在跟你沒什麼關系,我穿這樣怎麼了?你看我哪里暴露了?」
真要回答,顧奕陽也說不出具體哪里暴露了,這禮服設計得太好,不可能會露點,可是白皙光滑的肌膚卻露了很多,他看著很不舒服。
蔣歆瑤見他回答不出,起身準備離開。顧奕陽眼疾手快,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顧奕陽你到底想干嘛?」
「蔣歆瑤,你是不是覺得把點露出來才叫暴露?你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你快三十歲的人了,三歲孩子的母親了,你何必跟那些小姑娘去斗艷?在這里出現的那些公子哥,都不可能會要你……」
「顧奕陽!」蔣歆瑤火了,狠狠的甩開他,一腳踢在了她的小腿上,「我是殘花敗柳,沒人要了,可我沒你想得那麼齷齪。我希望你牢牢記住一點,我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了,以後我吃什麼,穿什麼,做什麼,都與你無關。」
怒吼完,她生氣的離開。
張特助听命送衣服過來,走到門邊,听到里頭的爭吵聲,他心中月復誹,吵架也把門關上呀。然而門一開,他看到得竟然是蔣歆瑤,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顧太太——」時隔三年,他還沒有改口。
蔣歆瑤凶了他一句,「誰是顧太太。」
「啊,不,蔣小姐。」他趕緊改口。
蔣歆瑤懶得多說什麼,氣呼呼的離開了。
——
回到宴會廳,蔣歆瑤觀察了許久,發現易老身邊總有很多人圍著,她怎麼都找不到機會接近他。
如果晚宴結束,她還是找不到機會,今晚可就白來了。
「我知道你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麼,我可以把你引見給易老。」
顧奕陽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蔣歆瑤郁悶死了,怒罵道,「顧奕陽,你怎麼就陰魂不散呢?我剛听很多人在議論,你和易小姐郎才女貌,你還是陪你的美人去吧。」
「蔣歆瑤,在商言商,你不會放棄這麼好的商機吧?」
蔣歆瑤依舊不為所動,冷冷的說道,「顧奕陽,我沒有那麼不擇手段,生意能做就做,不能做就罷,我無所謂。」
「你這次回來不就是想進軍中國市場,這麼快就放棄了?」
蔣歆瑤低低笑出聲,「顧奕陽,你太看清我了,進軍中國市場有太多的方法,不是只有這一種,這一種行不通,我可以轉另一種。」
蔣歆瑤說完也懶得再待下去了,易老被那麼多人簇擁著,她是無論如何也擠不進去的了。然而要顧奕陽幫忙,這專訪她寧願不做。
走出別墅,她突然有些失落。在香港的時候,仿佛所有的路都是家里人鋪好,《企業家》的第一期人物封面是周兆和,這是多麼響當當的人物,後來周靖暉,周宇也相繼登上了封面。所以長安文化一路走來都是順風順水的。甚至很多著名的企業家為了給周家人情,親自給她打電話安排專訪。
回了這里,一切都要靠自己,靠雙手。這也是她回來最大的目的,她想要看看,沒有任何人的庇佑,她是否還能一如既往的成功。
周靖暉似乎能夠理解她的心情,所以並沒有更多的阻攔。其實周家的勢利又何止只能影響香港,他們的生意遍布全國。若是周靖暉有心幫忙,沒有幫不了的,但是他沒這樣做。
走到車邊,顧奕陽竟然追了出來,手里拿著車鑰匙,很是認真的說,「我送你回家。」
「顧奕陽,你能不能不要再糾纏我?」蔣歆瑤有些疲憊的說。
他眉頭微微蹙了蹙,隨即淡淡的說道,「這麼晚,你一個女孩子太危險,何況你還穿成這樣?」
他對她這套禮服似乎成見真的很大。蔣歆瑤有些無奈的自嘲道,「你不是說我這種殘花敗柳,別指望勾引人嗎?我想走在大街上,應該也不會有人多看一眼吧。」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的眉頭皺得緊緊地。
「顧奕陽,歇歇吧,不要再糾纏我了,你想看叮叮,我可以偶爾安排你們見個面,不用裝得一副很關心我的樣子,很討厭。」
蔣歆瑤說完開著車離開了。她看到顧奕陽的車子一直跟在她後面。
她非常生氣,油門一轟,車子飛了出去。
顧奕陽在後面嚇死了,一踩油門跟在她後面,山路太窄,他壓根兒不好超車,只能在她身後不停的按喇叭示意。
可蔣歆瑤仿佛完全沒听到似的,車子越開越快。
顧奕陽罵了句髒話,一直跟著她,神情都不敢松懈一分。
終于上了大路,顧奕陽猛踩油門超了上去,和她並排行駛,直至把她逼到角落,把她逼停。
兩輛車子都停下,顧奕陽下了車,走過去拉開她的車門,將她一把從車上扯了下來,怒吼道,「蔣歆瑤,你瘋了?想死嗎?」
蔣歆瑤不以為意,悶哼,「就算有一天我死了,也是被你逼死的。顧奕陽,你什麼意思?當年是你不要我的,你覺得那對母女比我可憐,你覺得你放不下她們母女,我不爭不吵,我放你走,放你自由,你還想我怎樣?現在什麼意思?發現那個女孩不是你的親身骨肉了,後悔了,到我面前來表無辜了?顧奕陽,我最看不起你這種,男人拿得起放得下,路是你自己走得,你就該拿起勇氣走下去。」
顧奕陽不跟她理論,拽著她塞進了他的車里,鎖上車門車窗。
蔣歆瑤自然不會這麼輕易妥協,坐在車里她使勁兒的掙扎,手握拳頭捶打著他的方向盤,捶打著玻璃,嘴里還在嘶吼著,「顧奕陽,你放我下去。」
顧奕陽見她手都捶紅了,大手緊緊扣住了她的雙手舉于頭頂,輕嘆著氣道,「蔣歆瑤,你能不能乖乖的听我話,我不會對你怎麼樣,就是送你回家。」
「你不是什麼好人,你放手,讓我下去,我沒見過你這麼無恥的人。」她歇斯底里的罵著。
她的眉頭緊緊擰著,忽然俯去親吻她的嘴唇。
那一刻,兩個人都怔住了,她沒有想到他會有這樣的行動,他亦沒有想到心智超越了理智。
見她沒有一絲掙扎,他的舌頭輕輕滑過她柔軟的唇瓣,那種熟悉的觸覺讓他瞬間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他開始瘋了似的吻她,從嘴唇吻到脖頸,吻到胸前。
「顧奕陽,你是不是覺得這件禮服現在方便了你,可以讓你為所欲為。」她的聲音冷若寒霜。
顧奕陽的所有動作都止住了,理智恢復一些。
「對不起,我太想念你了。」他松開對她的束縛。
緊接著,「啪」的一聲,靜謐的空氣中傳來巨大的聲響,蔣歆瑤毫不留情,鮮紅的五個指印印在了他的臉頰。
「顧奕陽,當年懷著叮叮跟你離婚,我都沒想過要打你,可是現在,你實在讓我覺得惡心。」
她說完湊過去開了鎖,徑直了下了車。
——
蔣歆瑤回到家已經快凌晨了,叮叮已經睡著了,小家伙趴在床上,睡相可好玩了。
她走到浴室,沖了把冷水澡,用力的搓著嘴唇,脖子,還有胸前的肌膚,嘴唇被搓破了,脖子和胸前也被搓紅了,仿佛這樣還是不夠干淨。
叮叮一覺醒來,看到蔣歆瑤坐在床上哭,他以為自己在做夢,揉了揉眼楮,還是看到這一幕。
「媽媽,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小家伙開始急了,哪里還有什麼睡意。
蔣歆瑤趕緊擦掉眼淚,抱著孩子躺下,寵溺的說著,「媽媽沒有哭。」
「可是媽媽都掉眼淚了,還不是哭嗎?」這孩子邏輯性還挺強的。
蔣歆瑤抿了抿唇,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媽媽是不是想老舅了?要不,我們回家吧,叮叮今天也想舅舅想哭了。」
蔣歆瑤一看情況不對,趕緊轉移話題,「叮叮怎麼醒了呢?現在可是半夜呢!」
「哦,那我繼續睡覺,媽媽也睡覺吧。」小家伙偎在她懷里,沒兩分鐘又睡著了。
蔣歆瑤抱著孩子一夜無眠。
既然回到這里,她已經做好準備面對顧奕陽,可真正面對面了,她發現自己並沒有那麼坦然,情緒還是很容易被他給激起。
第二天,蔣歆瑤就感冒了。
她听到叮叮不停的喊著她的名字,她想睜開眼楮,可怎麼也睜不開,頭重腳輕。
清醒過來時,她發現自己已經在醫院,白色的牆壁,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媽媽,你醒了。」叮叮趴在床頭,哭得眼楮都紅了。
「叮叮,怎麼了?」蔣歆瑤眉頭蹙在了一起。
「早上我喊媽媽起床,可是媽媽怎麼都不醒。」
蔣歆瑤輕嘆了口氣,模著孩子的頭發安慰道,「媽媽沒事,媽媽沒事的,叮叮不擔心。」
「還好叔叔來了,才把媽媽抱到醫院的。」
「叔叔?」蔣歆瑤微微挑了挑眉。
「就是上次那個間諜顧叔叔,他來找媽媽,然後就把媽媽送到了醫院。」
顧奕陽?蔣歆瑤眉頭又擰了起來。
正在這時,病房門開,顧奕陽拎著保溫盒進來。
「顧叔叔。」叮叮喊得可熱情了。
顧奕陽走過來捏了捏他的臉頰,指了指保溫盒,「叔叔先喂你媽媽喝粥,等一下再喂你吃飯好不好?」
「好。」小家伙回答得可清脆了。
顧奕陽把病床搖高,把保溫盒里的粥倒了出來,淡淡的對著病床上的人道,「高燒三十九度五,真是少見,還沒听說誰大熱天的會受涼發燒。」
「顧奕陽,你滾。」蔣歆瑤的聲音說出來都是沙啞的。
「蔣歆瑤,現在什麼時候,你還跟我賭氣?」他有些怒,沒見過這麼不會照顧自己的人。
叮叮在一旁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對著蔣歆瑤道,「媽媽,是叔叔抱你來醫院的,我和晴阿姨都抱不動你,你應該感謝叔叔,怎麼能對叔叔發脾氣呢。」
「兒子都曉得這麼說,你這個當媽的怎麼就……」
「顧奕陽,你說什麼呢,誰的兒子?」
顧奕陽嘖了嘖嘴,不說了,把粥喂到她嘴邊,蔣歆瑤卻把頭瞥向了另一邊。
顧奕陽試了幾次都沒用,後來干脆把月嫂趙晴喊過來喂她。蔣歆瑤仍是沒吃。顧奕陽很是生氣,他干脆不管她了,走到旁邊喂叮叮。
「叔叔,這些菜都是做的嗎?好好吃啊。」
「不是,是叔叔的媽媽,叮叮的女乃女乃。叮叮喜歡的話,以後叔叔帶你回家,讓女乃女乃多做些給你吃。」
「好耶,叮叮最愛吃了。」
顧奕陽看著這麼天真的孩子,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病房的門被一腳踹開了。
「老舅。」叮叮推開了顧奕陽,跑去一下子竄進了周靖暉的懷里,「老舅,你怎麼才來,媽媽生病了。」
周靖暉拍了拍孩子的腦袋,放他下來,徑直走到了床前。
他二話不說,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燒似乎已經退了。他有些生氣,語氣重了些,「連自己都照顧不好,跟我回家吧。」
蔣歆瑤眼里有眼淚積聚,她一把抱住了周靖暉的腰,臉深深的埋在他懷里。
顧奕陽看著這一幕,心里揪得疼,仿佛在滴血。
叮叮看到顧奕陽的表情,小大人似的坦然的說道,「叔叔,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媽媽和我舅舅很肉麻,他們經常這樣抱抱,我都習慣啦。」
顧奕陽手中的瓷碗‘砰’的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周靖暉這才發現病房里還有外人在,瞥了一眼顧奕陽,他的眉頭有些不悅的蹙了起來。
「哥,你怎麼突然來了?」蔣歆瑤轉移他的視線。
周靖暉沒好氣的回道,「叮叮給我打電話,對著電話不停地哭,你說我要不要過來一趟?」
蔣歆瑤對著兒子做了個鬼臉,對著周靖暉撒嬌,「哥,我餓了。」
周靖暉瞥了一眼桌上沒動過的粥,又看了一眼顧奕陽,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沒過多久,周靖暉的秘書就拿過來很多食物。
「哥,你怎麼把姚秘書也帶過來了,這麼美的秘書,你是不是一天也舍不得不帶在身邊?」
蔣歆瑤調侃完,周靖暉塞了一口米飯到她嘴里。
「趕緊吃,吃完跟我回家。」周靖暉冷冷的命令。
蔣歆瑤立刻敏感的問,「哪個家?」
「香港。」
「我不,我不回去。」她激動的說道,「我這邊的事情還沒做完,不能回去。」
周靖暉也不說話,先喂她吃完飯。這男人竟也有這麼細心的時候,看到他嘴角的一粒米飯,都親手給她撿掉。
顧奕陽再也看不下去了,連句再見也沒說,就走了,離開時他把門關得很響,似乎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顧奕陽一走,周靖暉就問了,「他怎麼在這里?」
「我不知道,你問叮叮。」蔣歆瑤推卸責任。
周靖暉看向叮叮,叮叮撅著小嘴道,「媽媽真壞,媽媽明明就知道,她不敢說而已。是叔叔把媽媽抱到醫院來的。」
周靖暉對著蔣歆瑤眯了眯眼楮,質問,「你還記得回來前,你向我保證了什麼?」
「我沒有去找他,是他來找我的。」蔣歆瑤很是無辜的說道。
周靖暉深吸了口氣,有些生氣的說道,「他還有臉來找你,真是極品了。」
——
蔣歆瑤退了燒,當天晚上就出了院。周靖暉也沒回香港,留下來照顧她。這男人講究得很,不肯住B。Lhotel,一定要住到最好的酒店。蔣歆瑤一般不跟他起正面沖突,也就隨了他。
總統套房是豪華,可一晚的住宿費也是驚人的。周靖暉這樣的資本家,卻毫不在意,他這種人不講錢,只講享受。
「哥,如果你有重要的事,不用留下來照顧我的,家里有月嫂呢。」
周靖暉淡淡的回答,「沒什麼重要的事,閑得很。」
這人真會睜著眼楮說瞎話,閑得很還能把姚秘書給帶來,明顯是從公司直接飛來的。
蔣歆瑤怕把感冒傳染給叮叮,所以晚上讓月嫂帶著他睡覺。
「哥,你也去休息吧,折騰一天,累了吧。」
「我沒事,不累,在這里陪著你。」周靖暉下巴撐著頭,坐在她床邊。
他這樣看著她,蔣歆瑤哪里睡得著。
「哥,你回房間啦,你這樣看著我睡不著。」蔣歆瑤郁悶的說。
周靖暉不理會,突然自顧自的問道,「丫頭,老實告訴我,你回來是因為他嗎?」
蔣歆瑤很肯定的搖頭,「不是,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他,我怎麼可能為了他回來。」
「那是為什麼?」
蔣歆瑤抿了抿唇,淡淡的說道,「在這里,我會感覺離爺爺很近。」
「傻丫頭。」周靖暉將她緊緊摟進懷里,「怎麼總讓人這麼心疼?」
伏在周靖暉肩頭,蔣歆瑤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哥,姚秘書呢?」
「我讓她先回去了。」
「為什麼?」
「因為我打算在這里多逗留幾天。」
蔣歆瑤吐了吐舌,小聲說了句,「我可沒時間陪你,忙得很呢。」
「是呀,忙著住院呢。」周靖暉好笑的揉了揉她的頭發,認真的說道,「听好,我不管你手頭在忙些什麼,這幾天統統放下,給我好好休息。才回來幾天,就把自己折騰進醫院了,再有下一次,你看我讓你回來。」
蔣歆瑤趴在他背上,做了個鬼臉,這只紙老虎,也就會嘴上對她凶凶,哪一次不對她妥協的。
——
顧奕陽開著車不知該何去何從,昨晚沖動做了錯事,嚇到了她,他一整晚都沒有睡覺,就那樣呆呆的坐在車上,自責,懊悔。當年,他以為所謂的愛情,他可以放下。他覺得自己對不起那對母女,他以為蔣歆瑤什麼都有,有那麼多人的寵愛,有那麼至高無上的權利,而謝語煙什麼都沒有,不僅如此,謝語煙還因為她變成這個樣子。
他以為這樣做是對語煙負責,可真的在一起後,他發現一切都不一樣了。就連牽她的手,他都覺得別扭,覺得是一種背叛。後來,蔣老爺子去世,他听說她住院了,他多麼想去陪她,可是他若去了醫院,只會讓她情緒倍加激動。他傻傻的在病房外面守了一個星期,蘇慧和蔣安國都看不下去,勸他進去,可他不敢,不僅不敢,更沒臉。
老爺子葬禮結束,她去了香港,他的整顆心也仿佛空了。那邊謝語煙經常問他,什麼時候娶她,他給不了任何承諾,一直拖著。
謝語煙似乎急了,問他還愛不愛她。
他記得那天她質問他,「顧奕陽,你不愛我了是嗎?你愛上蔣歆瑤了對嗎?」
那一刻,他的心痛了,像被千刀萬剮了似的。直到那時,他才明白,心里不知何時滋生的愛已經這般刻骨。
再後來,謝語煙再提結婚的事,他很肯定的回答,「對不起,我會對你和欣兒負責,可我不能娶你。」
「不能娶我?難道你還指望蔣歆瑤會重新回到你身邊?」
他知道那次放手,她再也不會屬于他,她是那樣的高傲,她又是那麼的冷漠。
那次他們吵得很厲害,欣兒也是在那時候生了一場大病。
顧奕陽帶她去驗血時,才發現她不是他的骨肉。做了親子鑒定,更加確定。
他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被玩弄到這個地步。
拿著單子去找謝語煙理論,謝語煙才說了實話。當年被她家人逼著離開,一方面情緒激動,一方面悲痛欲絕,孩子沒能保住。為了有一天會來報仇,她收養了欣兒。
顧奕陽覺得人生如此可笑,他照顧著她們母女,女兒卻不是自己的。他拋棄了蔣歆瑤母子,那孩子卻是他的縮小版。
車子開到了他們以前的家,那個他們居住三年的別墅。這三年他都住在這里,一個人住在這里。
每天晚上躺在這張柔軟的床上,他都能想起他們曾經的點滴。他們在這里平靜過,冷漠過,激情過,爭吵過。
回了家,他連澡都沒洗,直接躺在了床上。
三年,他錯過了兩個三年。全世界最不負責任的人大概就是她了。
今天,看到她和周靖暉的相處,他才發現自己失去了什麼。
「顧奕陽,你活該。」
他這樣對自己說,閉上眼楮,滿腦子都是她的身影。
——
蔣歆瑤睡得好好的,打了個噴嚏。周靖暉原本趴在她床頭睡著的,被驚醒了,擔憂的問,「怎麼了?不舒服嗎?是不是又發燒了?」
蔣歆瑤好笑的啐了他一口,「打個噴嚏而已,你那麼緊張干嗎?」
周靖暉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松了口氣。
「哥,你回房間睡吧,趴這邊不累嗎?」蔣歆瑤看到他俊逸的臉上趴出了一道紅印,心疼的說。
周靖暉眉毛一挑,似笑非笑的說道,「要不你讓我上床,我跟你一起睡。」
「周靖暉!」蔣歆瑤一字一句,「你別太過分了。」
「好了,開玩笑,還當真了。」周靖暉模了模她的頭發,「乖,睡吧,我看著你睡著就回房。」
「哥,不要對我太好,我會依戀你的。」蔣歆瑤突然認真的說道。
周靖暉似笑非笑,「愛上我最好。」
蔣歆瑤努了努嘴,干脆不搭理他了。
這回躺下怎麼也睡不著了,白天在醫院就睡了很多。
「哥,你和姚秘書到底怎麼回事?」蔣歆瑤尋找話題。
周靖暉眉頭緊了緊,慵懶的回答,「你再問,我或許就要把姚秘書給開除了。」
「你怎麼這樣呀,我也是上次去你公司,听到你們公司的員工議論來著。哥,姚秘書這麼漂亮,你都看不上呀,你不會跟小舅那樣,是那個吧?」
周靖暉不悅的蹙起了眉,威脅道,「你要不要親自試驗一下?」
「滾。」蔣歆瑤罵道,翻了個身,不再搭理他。
周靖暉幫她掖了掖被子,始終沒有離開。
這丫頭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裝傻。周靖暉無奈的搖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