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坐在車里的男人,紅腫的眼楮,驟然變得雪亮,她激動的向皇甫御伸出手,更洶涌澎湃地哭著,「御,就寶寶,御……帶我去醫院……」
而皇甫御,只是面無表情掃了她一眼,隨即緊抿的薄唇輕啟,冷冷命令道︰「開車——!!」
什麼——?!
蘇靜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愕然地望著皇甫御,雖然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很淺,但是在安靜到詭異的原野上,十分刺耳。舒
身下的柏油馬路,就跟冬季結了一層厚厚冰塊的湖面一樣,寒氣不停往上升騰,她冷得全身都在抖菌。
「……御?!」蘇靜雅失魂的輕喚了聲。
……
「……唐」
「……」
皇甫御的話,不僅讓蘇靜雅吃驚,就連開車的水淼也嚇了跳,趙毅和水淼聞言,一同回頭看向皇甫御。
趙毅很是驚訝,開口欲替蘇靜雅說些什麼,畢竟他坐在前面,她臉上的表情,他看得最清楚明白,「三哥,蘇小姐她……」
「閉嘴!!!」皇甫御打斷趙毅的話,一臉的冷凜。
掃了眼匍匐在地上,單手緊緊捂著肚子,臉色蒼白得嚇人的女人,水淼忽而不爽的嚷嚷起來︰「三哥,搞什麼飛機?!你確定要我開車?!真的要我開車?!」
十萬火急把他們召集起來,就這樣開走了?!
水淼通過後視鏡,直直盯著皇甫御的表情,見他薄唇抿成一條線,看不出任何情緒,再次試探性地問道︰「三哥,我真的開了?」
他把車開走了,如果蘇靜雅出事,應該不會找他麻煩哈。
「開——車——!!」皇甫御見水淼婆婆媽媽的,頓時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憤怒,紅著雙目,驚天動地咆哮而出。
「是!!」
水淼渾身一個激靈,毫不猶發動引擎,黑色轎車從蘇靜雅面前,宛如離弦的箭,「噌~」的一聲,飛速離去。
「三哥,把蘇靜雅留在這里,會出事的!她應該動了胎氣,不帶去醫院,會出人命的!」趙毅皺著眉頭,硬著頭皮低聲說。
皇甫御听了,勃然大怒︰「不是覺得東方炎比較好嗎?既然這樣,那就讓東方炎來救她好了!」
關鍵時刻,竟然只想到東方炎——!!!
皇甫御不由自主模了模褲兜里的手機,冰眸陰森得嚇人。
「可是,萬一流產了怎麼辦?」趙毅依舊擔心,看著後視鏡,想要看看蘇靜雅的情況。
而皇甫御在听了他的話後,臉色陡然巨變,他暴戾狂吼道︰「流產了才好!!!最好大的小的一起死掉!!!!這樣的話,我多逍遙快活,至少我不會再生氣和發怒,以至于……想殺人!!」
……
水淼和趙毅被皇甫御那凶猛的吼聲,震得魂飛魄散。
水淼擔心畏懼的從後視鏡瞥了皇甫御一眼,冒著被殺頭的危險,弱弱問了句︰「三哥,那到底要不要停車?」
「不要!!!把車再開快點!!」皇甫御怒吼,雙目嗜血,面無猙獰,一副要吃人的恐怖模樣。
「……是!」水淼聞言,立即猛踩油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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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靜雅傻傻望著亮起紅燈的車尾,強忍著肚子傳來的絞痛,她想要使出全力大吼、吶喊、咆哮,想求他帶她離開,救寶寶一命,可是……她好像失聲了一般,連蚊子叫的聲音都發不出。
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頰一顆顆滴落在地上。
空曠的原野上,靜得出奇,只能听見淚水砸在地上發出的「嘀嗒~」聲。
「歡歡,你怎麼可以又走了?你怎麼可以就這樣走了呢?你走了,那我和寶寶,怎麼辦?」
「歡歡,不要走!不要扔下我!」
「歡歡……」
看著漸行漸遠的車子,蘇靜雅無助虛弱喊著︰「歡歡……救我,救我們的……寶寶!寶寶是你的,你難道真的希望我們的第二個孩子也死掉嗎?他是我們的……」
「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怎麼可以這樣殘忍?它還那麼小,還沒出世,你怎麼可以眼睜睜看著塔死掉?!」
……
蘇靜雅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喘息,用力環抱住自己的肩膀和肚子,哭著感受被遺棄的滋味。
原野上,刮起了大風。
枯黃,了無生機的草叢被吹得張牙舞爪、劇烈的搖晃著,葉片相撞,發出「沙沙」聲響,仿佛在彈奏一曲背上的音樂。
蘇靜雅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低低的,嘶啞的,卻十分溫柔地說︰「寶寶,不要害怕,媽咪陪著你,抱著你呢!爹地不要你,媽咪要你,有媽咪一個人要你,足夠了!你不可以貪心,如果不貪心,就算被遺棄了,也不會失望,不會傷心,不會難過。
媽咪給你講故事好不好?你要乖乖的,東方叔叔一會兒就趕來了……嗯,從前啊,池塘里有一群小蝌蚪,它們沒有媽媽,于是約定好,一起去找媽媽,它們搖動著小尾巴,不停游啊游,遇到一條漂亮的鯉魚,它們齊聲喊︰‘媽媽,媽媽,你是我們的媽媽嗎?’……」
輕輕撫模著肚子,失了血色的嘴唇,微微往上勾著,洋溢出幸福的微笑,她的聲音,很緩很淺很柔軟,帶著女人特有的柔情,可是……卻浸透著一股莫名濃濃的悲涼。
她明明有心愛的男人,她的孩子明明有父親,可是……她卻只能躺在冰冷的地上,等待另外一個男人的營救。
哪怕她望眼欲穿,哪怕……她疼得死去活來,哪怕……她真的要死了,那個男人……永遠都不會知道,她被他傷得有多深,不會知道她有多難過,不會知道她有多絕望與心灰。
愛上這樣一個男人,是不是就注定她的一生,只能以悲劇收尾?!
月復部的絞痛加劇,忽而,她覺得有什麼緩緩涌出,心,一驚一涼,她頭皮都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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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靜雅瞳孔的色澤驟然加深,一點點把手伸進褲子里,里面一片濕糯,拿出來一看——
橘色的昏暗路燈下,鮮血的顏色都變了。
「轟~」的一聲,蘇靜雅腦子似有一枚定時炸彈,驟然爆裂,震得她耳腦嗡嗡作響。
當意識到這意味著什麼的時候,她嚇得「哇~」的一聲大哭出來,完全崩潰了,激動的欲起身去找醫院,只是在剛支起身體,她整個人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淚眼朦朧抬起頭,看向抱住她的人,她哭得更洶涌了,將沾著鮮血的手,拿到他面前,惶恐的哭著說︰「歡歡,孩子……我的孩子……嗚嗚~寶寶是不是沒有了?啊啊啊~——!!啊~——,我的寶寶……歡歡,我的孩子沒有了……」
蘇靜雅歇斯底里哭著。
而皇甫御瞧見她指尖的血液,瞳孔一縮,尤其是听到她的哭喊,他氣急敗壞地大吼︰「蘇靜雅,你可不可以不要麻煩?!我真的想殺——了——你!!!」
一把將她從地上抱起,皇甫御大步往停在前方的車子跑。
蘇靜雅單手勾住皇甫御的脖子,垂下眼眸,死死盯著自己指尖的鮮血,嗚嗚哭著,嘴里一直念著︰「寶寶,我的寶寶……」
「寶寶……」
「我的寶寶……」
……
車子停在一里遠的地方,皇甫御幾分鐘就跑過去,趙毅看見皇甫御抱著蘇靜雅回來,立即替他拉開車門,又動作麻利鑽進副座。
水淼發動車子,黑色轎車「唰~」的一聲,勁風般朝最近的醫院奔去。
蘇靜雅臉色蒼白,坐在皇甫御的腿上,整個人都靠在他懷里。
車廂里很安靜,只听得見蘇靜雅淒慘的哭聲。
「……寶寶……寶寶……歡歡,我的寶寶……」
「會不會沒有了?」
「……沒有了,怎麼辦?!」
……
看著她痛苦又害怕的模樣,皇甫御終于忍不住低聲安慰道︰「不會有事,醫院一會就到了!」
轉而有對水淼吩咐︰「水淼,再開快點!」
「是,三哥!」水淼一腳把油門踩到底。
蘇靜雅痛得滿頭大汗,眼淚鼻涕簌簌下滑,感受到下.體又有液體涌出來,她哭得更淒慘了。
「歡歡,寶寶沒了,嗚嗚~,寶寶沒有了!」
「寶寶好可憐,他還那麼小……」
「歡歡……」
蘇靜雅雙手捂著臉,淚水順著指縫滴落。
皇甫御的眉頭皺得很深,緊緊摟著她,小聲說道︰「不會的,它還在,你別哭了!」好像哭喪一樣。上次見紅,不是也沒事嗎?!
听著他柔和的聲音,蘇靜雅哭得更加厲害。
縮在他的懷里,她抓住他的手,將他溫熱的大掌,緊緊貼在自己的肚子上,口齒不清地說︰「寶寶,不要離開媽咪,不要離開,求你……」爹地在這里,爹地回來了,爹地沒有不要你。
所以,不要生氣,不要傷心,不要難過,好不好……
皇甫御的手掌,貼在她肚子上,能清晰感受到它不安的跳動,好看的劍眉一緊,隨即倏然抽回手。
蘇靜雅卻哭著重新抓住他的手,貼在肚子上。
「歡歡,求你模模它,不要把手拿開,求你!!」極有可能,這是他們父子最後一次接觸。就算寶寶保不住,要離開他們了,她也希望它在最後一刻,能感受到父親的體溫和存在。
雖然它沒有出生,但是她知道,能感受到,它和她一樣,那麼殷切的希望他能回到他們母子身邊,它和她一樣,那麼那麼那麼依賴著他,那麼那麼那麼那麼那麼想要依靠著他……
歡歡,你能感受到嗎?寶寶在跟我們打招呼,你感受到了嗎?它在跟我們……告別……
與蘇靜雅聲淚俱下、鼻涕橫飛的模樣相比,皇甫御俊美的臉龐,扭曲、 黑、猙獰、抽搐到另一種極致。
他咬牙切齒,憤恨到不行地低吼︰「蘇靜雅,你居然讓我模東方炎的兒子?你簡直……找、死!」
話雖這樣講,但是皇甫御看她哭得如此淒慘,大掌緊緊貼著她的肚子,沒有絲毫挪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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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轎車在郊縣一家小醫院停下。
蘇靜雅被推進手術室的過程中,一直死死拉著皇甫御的手,貼在自己的肚子上。
她舍不得放開他的手,舍不得一家人分離。
可是,她知道,再怎樣的拼命和堅持,不過只是延後分離的時間罷了,不管怎樣,始終挨不過那一劫。
手術室的門被推開,醫生護士見蘇靜雅咬著嘴唇,直直盯著皇甫御,沒有松手的意思,不由急了︰「小姐,麻煩你配合一下,別再耽擱時間了,指不定……孩子能保住!」
蘇靜雅一听這話,目光閃了閃,她扭頭問道︰「寶寶,真的能保住嗎?」
醫生不再回話,而是立即示意護士把蘇靜雅推進去。
而在推進去的剎那,蘇靜雅忽而對皇甫御說︰「御,你可不可以抱抱寶寶,一次就好!」
眼淚,順著眼尾滑入發絲,看著皇甫御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眉頭皺得很深很緊,萬般不情願,並沒有上前抱孩子的意思。
閉上眼楮,蘇靜雅松開拉住手術室門的手。
示意護士把她推進去的剎那,忽然覺得肚子一沉,睜開眼楮的剎那,她竟然看見皇甫御彎腰將她的肚子摟入懷里。
「……歡歡……」蘇靜雅哭著喊他的名字。
皇甫御支起身體,轉而低頭在她額頭上吻了吻,低聲安慰︰「沒事,不會有事的!寶寶,不會有事!」
「……嗯!」蘇靜雅胡亂的不停點頭,眼淚更凶猛的往外涌。
皇甫御站在手術室門口,親眼看著手術室的門合上,良久才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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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插在褲兜里,倚靠在牆壁上,一言不發。
趙毅和水淼站在不遠處,看著皇甫御愁眉不展的模樣,兩人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等待手術結束的過稱中,趙毅接到金鑫打來的電話,立即去了陽台,幾分鐘後回來時,他走至皇甫御身邊,低聲說︰「三哥,人,已經抓住了!」
皇甫御聞言,原本平靜幽深的黑眸,驟然迸射出無盡的怒氣和嗜血的紅光,抿了抿嘴唇,他咬牙切齒,陰霾從喉嚨擠出一句話︰「……我、要、親、自、廢、了、他!
一字一句,無不透露著皇甫御的憤怒,和可怕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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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半小時後,手術室的門終于開了。
皇甫御站在原地不動,一雙極致陰冷的黑眸,鎖住醫生不放。
不需任何言語,醫生立即嚇得冷汗直冒,快速走到皇甫御身邊,恭敬地匯報道︰「蘇小姐的情況,還算樂觀!」
「醫生,還算樂觀是什麼意思?」趙毅和水淼圍了上來。
醫生見皇甫御不說話,只是一味用刀子般的目光盯著他,不由得抬起衣袖擦了擦額角的汗水︰「我給蘇小姐注.射了黃.酮.體.注.射.液,又進行了一系列嚴格的檢查和處理,只要不再受刺激,應該沒問題!」
「應該?!」皇甫御冷冷地問道。
醫生听了,一時反應不過來,不明白皇甫御話語的意思是什麼。他說錯話了嗎?應該沒說錯吧。
「你還,先生是這樣的……」醫生膽怯地望著皇甫御,繃緊了每一條神經。
「我最討厭‘應該、可能’這類不確定的詞匯……」皇甫御沉著嗓音說。
醫生立即反應過來,解釋道︰「蘇小姐還需要再觀察觀察,度過三天的危險期就好了。胎兒受了……」
皇甫御不容醫生把話說完,便沒好氣謾罵道︰「庸醫,怪不得只能一直呆在這樣的小醫院!趙毅,奧爾還有多長時間趕過來?」
轉身,皇甫御就朝病房走。
「二十分鐘左右!」趙毅畢恭畢敬地回復。
皇甫御冷沉著俊臉,直接鑽入病房。
而醫生緩過神的時候,才意識到皇甫御說了什麼刻薄的話。額頭滑下無數條黑線,同時,他嘴角抽搐。
真是奇怪了,他到底害怕他什麼?他又不是院長……
「庸醫?!我是庸醫,有本事你別找我啊,你直接弄啊!」醫生氣急敗壞沖著病房吆喝。
讓奧爾檢查之後,皇甫御才放心。
而蘇靜雅早已經醒過來,轉悠著紅腫的大眼,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皇甫御眉頭深深擰著,瞄到水淼和趙毅還杵在病房里,他語氣不佳地命令道︰「你們都出去!」
「是!」
「哦~!」
趙毅和水淼兩人,不敢多做停留,立刻退出病房。
皇甫御看著房門合上,最後在病床旁邊硬邦邦,且寒磣到慘不忍睹的椅子坐下,瞅見蘇靜雅還眼楮都不眨的盯著他,冷哼道︰「看著我干什麼?!再看,信不信我挖掉你的眼楮?!」
「……」蘇靜雅咬著嘴唇,絲毫不為他的恐嚇所動。
「蘇靜雅……」皇甫御憤怒咬牙。
「……」在皇甫御氣得快要炸毛的時候,蘇靜雅突然可憐兮兮出聲央求道,「歡歡,你跟寶寶說說話,安慰安慰它,好不好?」
一听這話,皇甫御驚得險些從寒磣的椅子上摔地上。
黑沉著俊臉,皇甫御臉色難看到極點,怒氣沖天地咆哮︰「蘇靜雅,你不要太過分了,居然要我跟東方炎的兒子說話?!還安慰它?!你想得美!!!!」
「……歡歡……」看著皇甫御鐵青著臉龐,一副生氣憤怒到不行的模樣,她楚楚可憐地懇求,可是語氣卻情不自禁帶上撒嬌的意味,「求你了,就一次……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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