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巷弟子來陽春館多會喝荷花茶。舒蝤裻若是客官不想讓人認出身份,還是不要點這道茶的好。」
店小二說畢離去。這算什麼?對江湖新人的指點麼?
這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啊!冷冰是來指點別人打架的,怎麼變成別人指點她!
算了算了……今天,正事要緊。
食時已到。
冷冰輕呷了一口茶,心想若是這杯茶喝完煞紅公子還不出現,就拍走人。
反正連那個南黎辰都吊兒郎當,自己何必認真呢?
「武公子到——」
冷冰立刻放下了唇邊的茶杯。未听得車馬喧囂,未見得眾人驚顧,隔著面紗,冷冰只見一淡金綢袍手持折扇的男子,只帶兩個隨從,上了二樓的包廂。
他就是武陵春?
那他進了包廂,自己不是更加什麼也看不到?
「喂,誰讓你穿成這樣來的!」有人扯下肩上的白毛巾在冷冰桌上重重一甩,不用說,南黎辰終于來了。
要完賭債了?想起正事了?
「反應還真不是一般的差!剛才那個就是煞紅公子,看見了吧!」
這就是請人辦事的態度?冷冰氣呼呼道︰「我才不會像你一樣,大戰在即還忙著賭錢!」
「行了行了,喂,煞紅公子帶著他的心月復進包廂了,你就不過去偷听一下他們在干嗎?」南黎辰將毛巾往肩上一搭,「你快去,我先忙去了。」
心月復?他怎麼知道是心月復?
偷听?這不太好吧,萬一被發現了整個計劃不就全暴露了?
「你先別走!」冷冰急忙叫住黎辰,「我……」
「沒時間磨蹭了。你听著,武公子很少一個人吃飯,吃飯的時候不叫歌姬樂舞相陪更是少見。看來我得的消息不會有錯——你還不快去!」
又開始對別人呼來喝去……冷冰不情不願得向廂房走去,放輕腳步和呼吸,卻不敢使用「隱訣」。越是應付高手,仙術咒法越是不能輕易賣弄。
「公子,他今天真的會來麼?」
「會來是一定的。他說知道二哥的消息,卻不知是真是假。」
「紙飛鳶向來狡猾,他恐怕只是想借二公子之事擾亂公子心神……」
「呵,罷了,二哥失蹤以後,我心里極少寧靜過。他說與不說,並無分別。」
武陵春的聲音輕佻之中帶著些深藏的哀愁。冷冰移開緊貼在門板上的耳朵,這下,該不平靜的是她了。
紙飛鳶!
怎麼會是他!
魔族四將「筆墨紙硯」之一紙飛鳶?
以紙為刃,便可將活人生生切成兩半的可怕殺手!這樣的高手,不用一根手指就可以要冷冰的命!
這……不行,得趕緊告訴南黎辰,讓他打消了那愚蠢念頭,不然真是死都不知道被誰宰的!
冷冰疾步下樓。卻見一個同樣白衣的男人一手按在了正欲走進廚房的南黎辰肩上。
「小二,給我來壺茶。」
「哇擦!我長得就這麼像店小二?放手!放……」南黎辰只覺肩上重量似有千鈞,無論怎麼使勁,按住自己那只手都是紋絲不動——
「快去,給我倒壺茶。」那男人聲音極其溫和,他的手用力極不經意,銳利如電的眼光卻已向冷冰射來。
冷冰本能得躲到廊柱之後。氣息,已經有些亂了。
來不及了……他就是。
一身羽毛般凌亂的衣服,是用極輕薄的紙裁剪縫制而成,看上去輕柔如紗,實是精鐵甲冑都無法比擬的堅固鎧甲;他會把用于攻擊的紙羽藏在哪里,更是不得而知,讓人防不勝防。
冷冰始覺自己太過冒失。方才紙飛鳶看她那一眼算是什麼?看見?看透?看穿?
看來今天不能安然無恙得離開這里了。
冷冰干脆大大方方坐回自己原來的位置。隔著面紗,她似乎看到紙飛鳶在朝自己微笑。
危險的男人。
就不該趟這渾水。
南黎辰那個傻子還什麼也不知道。他的肩膀被紙飛鳶壓得酸了,不滿得哼哼道︰「我說這位客官,你這樣按著我我怎麼給你上茶啊……哎喲……」
紙飛鳶突然放開了手︰「不忙喝茶。我那位朋友,已經來赴約了。」
指的是武陵春?
紙飛鳶不慌不忙走上了樓梯。徑直走向武陵春的包廂。
果然。
冷冰心想,到底要不要趁現在奔下樓去,提醒南傻子?還是,靜觀其變?
「武兄!」紙飛鳶在包廂門外站著,卻無人為他開門。他朗聲道,「來都來了,何必藏頭露尾呢?我有那麼可怕麼?你就這麼怕我把你給吃了?」
這,說話聲音突然好娘……突然說這麼惡心的話!
冷冰打了個寒噤。門內武陵春應道︰「我今天來這里,並非為了你。」
「我知道。」紙飛鳶諂笑道,「五年前的今日,六公子之二踏月公子就是在這個房間里消失的——五年來,武兄一直包著這個房間,且每到四月初二都會來這里——我說的沒錯吧。」
「真是兄弟情深啊——武兄為找結義兄長,窮極人力物力五年未果。我說知道踏月公子的下落,武兄就沒有一點心動?」
紙飛鳶明顯是在挑釁。他到底目的何在?
「尋找二哥是六公子家事,不勞魔族四將操心。」武陵春依舊按兵不動。就好像,他真的沒有那麼著急。
「只要武兄與我對決一場,你勝了,我就告訴你踏月公子的下落。」紙飛鳶將挑釁進行到底,「武兄就不再考慮一下麼?」
門內沒有了聲音。武陵春還在考慮——不,他已經拒絕了。
如果武陵春已經拒絕,那麼……
糟糕!
「上面那個,我跟你打!」
果然是南黎辰那個不知死活的家伙!看樣子他不過會點江湖混混打架的三拳兩腳,竟敢就向魔族四將挑戰了!蠢貨!
「哦?」紙飛鳶一挑眉毛,「這不是剛才的——店小二麼。你說你要跟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