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母親故事的深入,美涵的身世之謎也一點一點浮出水面。舒殘顎事情是這樣的︰
趙巧英就像一根斷梗飄蓬,為了追求他的初戀之情,在平原市東奔西走,浪跡浮蹤,岐出岐入,居無定所。她迫于生活,不得不以撿垃圾為生,白天她一邊拾著破爛一邊尋找著她的小木匠,晚上她棲息在別人家的屋檐下,為的是遮風避寒。
她帶來的十幾塊錢很快就花光了,現在她就靠著賣破爛來維持簡單的生活,還常常捉襟見肘,吃了上頓沒了下頓。在痛苦不堪的時候,她也想過回家,但是這個念頭轉瞬之間就消失了,她不想再回到那個令人心寒的小山溝里去了,與其在那里寂寞難耐,還不如在外面苦苦找尋。
天氣冷了,她帶來的衣服已經不能抵御風寒,她雙手抱著自己的身體,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此時,她真想有一條地縫,讓自己馬上就鑽進去再也不要出來。
她每天在一堆堆骯髒污穢的破爛里挖掘著,如果有幸能找到幾個塑料瓶子、玻璃器皿或者爛紙盒子,她的眼楮都會發出綠光。
突然,地上隨風飄落的一頁彩紙映入了她的眼簾,她追逐著將那件東西撿了起來,原來是一張印刷得很精美的廣告,她打眼看了一下,心里竟是一動,因為那上面赫然地寫著「報酬十萬元」幾個大字。
她想,什麼工作會有那麼高的收入呀!如果自己也能掙到這筆錢那該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呀!
她想著想著,就開始讀上面的文字,但是看來看去,她還是看不懂這里究竟講的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意,她把那張彩紙和小木匠寫的字條一起疊起來,小心翼翼地打算塞進自己的口袋里去。
「小姑娘,看什麼廣告呢?」一個小伙子走近她,聲音響亮地問道。
「沒……看什麼……是一張紙……」趙巧英有些怯怯地說。
「叫我看看!」話音剛落,那小伙子已經將巧英手里的東西取了過去。
「哦,我說呢,你這張廣告還是我剛才撂掉的呢!」
「哦,」趙巧英看了那人一眼,又把廣告疊起來,裝進兜里。
「哎,小姑娘,你想做代孕母親嗎?說實話,我認識發廣告的那個人,我可以給你介紹的!」
「什麼是代孕母親呀?」趙巧英不解地問道。
「喲,這個你還不懂呀!」那小伙子來了興致,看著巧英的臉,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了︰「代孕就是你不用和人家有任何接觸,人家的精子和卵子都配好了,放到你的肚子里,你光給人家生個娃就行啦!人家給你的報酬可不低呀,前前後後十幾萬呢!」
「哦!」巧英听著她的話,感覺身上更滲了,不住地搖著頭說︰「不,不,……我不干這個,我生不了……」
「呵呵,看你說的,你一個姑娘家還生不了個娃了?我要是能生早就自己干了,放著那麼好的一筆生意不做,整天撿破爛能過個啥日子呀?」
「我怕,我不干這個事情,不掙這個錢!」
「怕什麼呀!又不要你費勁,人家用好吃好喝伺候著你,你就像個公主一樣,大家都圍著你轉,過著天堂一樣的生活……」
「那我也沒有這個福氣,我給人家生不了……」趙巧英說著要走,被那小伙子拉住,將一張卡片硬塞到她手的心里說︰「你回去想想吧,如果想好了,還可以來找我的,這里有我的電話,我每天都在這里呢!」
巧英逃也似的離開了那個人。她差點要吐出來了,感覺胃里直發惡心。
她繼續她的生活,每天依舊到各個村子里去找她的情人小木匠,依舊拾著一包一包的破爛垃圾,晚上依舊寄居在人家的屋檐底下……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偏偏在這個時候,天上飄起了雪花,雪片洋洋灑灑地在空中飛舞著,沒過多久,便鋪天蓋地地向大地襲來,房上,樹上,路上到處都變成了白色的世界,腳下的積雪慢慢漲起來,越來越厚,越踩越硬,越走越滑……
一切都來得突然,讓巧英卒不及防。她本來就衣衫襤褸,現在在這個冰天雪地里,她更是饑寒交迫,苦不堪言。
此時,她才想起了爸爸媽媽,想起了弟弟妹妹,更想起那個讓他牽腸掛肚卻又可惡至極的小木匠。面對茫茫蒼天,她就像當年祥林嫂在風雪中詛咒上天一樣,叫天天不應,喚地地不靈。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突然又想起了一個人,一個曾經讓她心驚膽戰的人!
她想,如果她這樣下去,不是凍死也會餓死,與其這麼等死,還不如苟且偷生。就是去做個代孕母親,給人家生個女圭女圭,那又何妨呢?活著橫豎還是一個人,要是死了不是什麼都沒有了嗎?
她這樣想著,就走進了旁邊的一間小店鋪,給那個人掛了個電話。
不一會兒,那個人撐著傘走了過來。再過了一會,路上又駛過來一輛面包車,車上還有幾個人,他們想眾星捧月一樣,有的給巧英去買衣服,有的給巧英找吃的,還有的給巧英聯系賓館……
巧英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禮遇,住進了讓她終身難忘的豪華臥室,她洗了澡,換了衣服,吃飽了肚子,那伙人又帶她去醫院檢查了身體,一切都安排停當以後,她開始美美地睡了一覺。但是她發現了一個秘密,那些人並沒有離開賓館,好像一直在隔壁的一間房子里,她的一舉一動,都在那些人的掌控之下。巧英害怕起來︰「他們是什麼人?會不會害我呢?」
第二天,天依舊下著雪,巧英經過一晝夜的整休,精神面貌大有好轉,她想出去看看雪,可是剛走出臥室門,就被一個人擋住了,那人勸說巧英回屋休息,關心地說外面冷,害怕巧英凍感冒了!
第三天,那伙人又走進了她的臥室,說檢查結果下來了,一切沒有什麼大毛病,叫巧英做好準備,坐晚上的火車到北京去,北京有個龐大的組織機構會接待她,並且告訴她,代孕的委托人也已經找好了,他們是一對美籍華人,現在他們也已經上路,正在往國內方向趕,你明天到北京就可以和他們見面了。
晚上,巧英被一群人護送著上了火車,車啟動時,巧英突然有些害怕,也有些後悔了,她離開座位,叫嚷著要下車,可是被一個男人死死地拽住了胳膊,巧英想,這下完了,去北京必死無疑了。她于是在火車上苦思冥想,決心要找機會逃月兌。
巧英第一次坐火車,而且還是臥鋪車廂,她並不了解火車上的一些常規知識。她想上廁所,那人一直把她送到門口,她在廁所里上下左右地看,思索著自己有沒有逃月兌的可能性,但是她很失望,廁所的窗戶外面安裝著鐵棍,倒是還有一扇天窗,但是她使出九牛二虎之力都打不開。她折騰了半天,只好作罷,跟著那人又回到了鋪位上。
火車終于到了一個站,廣播說要在站上停留8分鐘,她想這下機會終于來了,她說她渴了想喝飲料,那人拿出一瓶水說︰「喝這個吧!」
「不,我不喜歡喝水,這個水沒有味兒,我想喝飲料!」那人沒法,就說︰「那我下去買,你等著!」
巧英趕忙點點頭。
那人急急忙忙地離開座位,一邊走一邊回頭看著巧英,巧英故意側著頭看外面的景色。
等那人剛下去,巧英猛然從床鋪上爬了起來,趿拉著鞋就往另一個車廂跑,穿過長長的車廂,巧英發現那扇門是關著的,她使勁扭那個門鎖,但是無論怎麼費力都打不開。巧英急了,大聲叫著︰「列車員,我要下車,我要下車!」但是根本就沒有人答應她。她氣得正要用腳踢門的時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她抬頭一看,又是那個護送他的小伙子。他一只手拿著飲料,一只手牽著她,好像很生氣的樣子,把巧英的那只手還捏得死疼。
就這樣,巧英一路被監護著送到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