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履看了言靈歌一眼，轉頭淡然對妖月空說道︰「除了兔族，其余五族，你愛怎麼辦就怎麼辦。」言靈歌是兔族族長，他當然不會讓妖月空對兔族下手。
言靈歌卻心生不忍，雖說五大族妖來勢洶洶，並將兔族視為砧板魚肉，被妖月空誅滅也是罪有應得，但畢竟都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這樣做會不會太殘忍了。
言靈歌正要開口勸說時，里屋忽然跌跌撞撞沖出五個身影，匍匐跪在地上，對著妖月空他們磕頭不已。
「千不該，萬不該，我們不應起貪心覬覦兔族的寶貝，但這些都是我們的罪，我們的族群是無辜的。求三位大妖放過我們的族群，您要殺，就殺我們五個首惡吧。」平時不可一世的五大族長，此刻淚花涌現，更為今日的舉動後悔不已。自己的生死是小，連累到族群滅亡，真是百死莫贖了。
君子履沒有說話，但深邃的眸光掠過一絲黯然光芒。多少年前，蛇族也曾如五族一樣，但那人卻沒有半分留情，除了自己，蛇族全覆。他也想放過五族，只是鴻蒙石的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帶給他們的將會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放你們族群一條生路，誰又能保證他們不會將鴻蒙石的消息泄露出去？」妖月空面無表情地說道，他已與君子履達成協議，自會盡全力幫助君子履成就大事。可不能在這節骨眼上，因心軟栽一個大跟頭。
五大族長面面相覷，他們平時殺人滅口的事做過不少，想讓君子履和妖月空兩個大妖放他們五族一條生路，幾乎絕無希望。但又不肯眼睜睜地看著五族覆滅，便將最後一絲希望放在言靈歌身上。
老山羊趴在地上，老淚縱橫，下巴長長的胡須已被小石揪去，只留一小撮，此刻沾滿了渾濁的淚水，聲音悲戚而蒼涼。
「兔族族長，我羊商有眼不識泰山，更是被豬油蒙了心，覬覦兔族至寶，我罪有應得，但求求您放我族群一條生路，哪怕是成為兔族的奴隸都可以，求您了。而且——歷代兔族族長均是仁愛慈懷之人，若他們在，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五族被無情地屠戮……」他跪在地上，重重地磕頭，兩對蒼老的羊角踫觸在堅硬的地磚上，都磕出血來。其余四人，亦是如此。
「姐姐，你看他們這麼可憐，就放他們一馬吧。」小石烏黑的眼楮里淚花涌現，他心性純淨，覺得五位族長現在的樣子好可憐，盡管剛才他整五大族長整的最歡。
听到小石這麼說，妖月空和君子履均微微皺了皺眉，小石畢竟還沒經歷過妖界的腥風血雨，不識人心歹毒，倘若鴻蒙石通靈的消息傳出去，整個妖界都會掀起一股風暴，屆時，眾妖都會去爭搶小石，祭練法寶。可不會像君子履這般「好心」，想到一個折中辦法，用九葉靈芝草代替小石真身。小石現在同情五大妖族，但到時，誰又會來同情小石呢？
這世上沒有對與錯，只有強與弱。
言靈歌微微嘆了一口氣，在她那個世界，她也是高位者，自然懂得這世上最難測的是人心。倘若她一時心軟放過這五大族群，誰又能保證上萬妖類中不會有出賣者？但讓她眼睜睜地看著上萬條無辜生命被奪，又硬不下這個心腸，特別是老山羊那句「歷代兔族族長均是仁愛慈懷之人」，委實讓她難以決斷。
妖月空見言靈歌臉色陰晴變幻，知道她在猶豫，便冷聲開口道︰「言靈歌，你不用猶豫。這血腥讓我妖月空一人承擔，與你無關，五族要恨，就恨我一人！」不知為何，看到言靈歌皺眉心痛時，他也跟著心痛，他不希望她不開心，更不希望她因五族覆滅，背上沉重的內疚。
五大族長猛然抬起頭，充滿淚花的眼楮登時射出仇恨的光芒，雖說身受重傷，但決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族群被屠戮。他們站起來，跌跌撞撞地沖向妖月空，一副拼命的架勢。
妖月空雖然法力虛空，但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個黑幽幽的雕塑，正是吞吐修羅瘴的法寶，雖然此刻施展起來，威力大大減弱，但對付重傷的五大族長則綽綽有余。至于外面的族群，只需給他一段時間，引動玉寒宮外的殺陣即可。
將雙方起了沖突，君子履臉色臉色倏然一寒，正要有所行動時，一只縴細的手緊緊抓著他，回眸一看，便見言靈歌沖他輕輕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動，一雙水色的眼眸里忽然多了一抹清冷的堅定之色。
「小石，定住他們，不要讓他們有起沖突。」言靈歌對一旁的鴻蒙石喊道。
小石伸出胖嘟嘟的手，分別重五大族長和妖月空點了點，雙方周遭的空間頓時被鎖住，一方無法沖過去，一方無法施展修羅瘴，暫時平靜了下來。
「言靈歌，你不能心軟，否則將會面臨妖界無窮無盡的追殺。你知道當年蛇族為什麼會覆滅嗎？就是因為他們蛇族有件秘寶被泄露出去，方才招惹了妖界最強大的敵人。君子履，你是最清楚這件事的，如果真的愛言靈歌，就應該阻止她，不要做傻事！」妖月空厲聲喝道。他知道君子履同樣在玉寒宮外布了殺陣。
君子履面色微微一變，幾次想舉起手施展法決，但那只縴細柔弱的手緊緊地抓著他，掙月兌只需稍稍用力，他卻發現時那麼難。那雙清洌的水眸，靜靜地望著他，沒有殺戮，沒有煙火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