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知道這是逃命的關鍵,所以使出了全身的力氣,一次空間跳躍完成,立刻施展第二次空間跳躍,也不知道施展了多少次,直至身體幾近虛月兌,方才停了下來。這下,應該擺月兌那個難纏的家伙了吧。小石頭虛弱地笑了笑,鑽進了言靈歌的衣袖里,酣然睡去。
此時,他們周圍不再是白茫茫的霧氣,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巨大的坑洞,那坑洞足有上千平方米,似一塊巨型隕石擊落地表形成。坑洞四周的邊緣,飄動著白色霧氣,但奇異的是那些霧氣只徘徊在外面,並不踏足半步。
靜,死一般的寂靜,太過的平靜,讓言靈歌心頭升起一種不安的感覺。她拿出龜甲,縴手飛動,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竟測不出一點凶吉。不過,神色並未慌亂,相反微微松了一口氣,連她的佔卜之術都失效了,冷雲一定難以尋覓到他們的氣息。
從空間寶囊里取出一支雪白的蓮花,取出時,那白蓮花迅速變大,蓮座中央,足矣坐下一個人。言靈歌奮力將君子履抱上蓮座,順便將酣睡的小石一起放了進去,然後默念咒語。蓮花悄然變小,飄飄悠悠地飛入言靈歌的衣袖中。
這朵蓮花,是人族修士櫻仙子贈送于嬋娟仙子的,人族中有一門大神通,叫做一花一世界,這朵蓮花頗有這樣的神通,可以容納百物,又能滋養生氣,比只能存放死物的空間寶囊不知道要珍貴多少倍。
小心地安置好君子履和小石後,言靈歌朝巨大坑洞中央位置走去,頭頂飛繞著一把寶劍,紫色的光芒垂下,護住周身。地表漸漸向下,待走到坑洞中央,一間低矮簡陋的石屋,宛如上古遺跡一般,靜靜地立在坑洞中央。在石屋前面,豎著一尊石像,那石像雕刻的十分粗糙,只能隱隱看出是一個衣裳飄然的女子,不過其表情有些奇異,粗糙的臉上似帶著一絲嘆息。
微微躊躇了下,言靈歌向石屋跨進一步,甫一踏進這個屋子,言靈歌感覺自己似乎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一無邊無際的世界,那感覺非常奇妙。
雖然心里有些害怕,但終究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極一絲希冀,言靈歌跨步而入。這是一間很古樸的屋子,四周空蕩蕩的,但牆上刻了許許多多的畫像,有仙魔,有鬼怪,邪靈神佛,無所不包,無所不容。
言靈歌停駐在一幅畫像前,那副畫像是群狐祭天的畫面,下面燃燒著熊熊的火焰,而那些妖狐似乎十分驚恐,紛紛揮舞著手,似是要逃出巨大的火坑……言靈歌的心忽然產生這麼一個奇異的念頭,這……這個巨大的坑,不會就是壁畫中的火坑吧。
除了這些壁畫,石屋一角還擺放著一張石床,地面殘留一些果皮。言靈歌回眸打量這石床的時候,恰巧與石床上一雙渾濁、晦暗的目光對了正著。
一個面色蒼老,骨瘦如柴,身披獸衣的老者,自言靈歌進屋後,便定定地看著她,此時見言靈歌回望時,渾濁的目光陡然閃過一絲光芒,他緩緩地舉起手。
言靈歌心下大駭,進入石屋,便被石壁上的畫像吸引,因此並未注意到老人,連忙後退,同時頭頂的紫劍光芒爆射,犀利的劍芒狠狠刺向那名神秘的老者。老者雖舉起枯槁的手,卻沒有什麼攻擊力,對于言靈歌的攻擊,似乎也沒有什麼自保的能力。
就在紫色劍芒擊中擊中老者的時候,屋外的石像忽然發出一道燦爛的光芒,一團柔和的力量將言靈歌的紫色劍芒消彌于無形之中。
「人族——我黃某在有生之年終于見到了人族,天可憐見,天可憐見啊……」那怪人揮舞著枯槁的手,老淚縱橫,神色悲痛。
言靈歌心中一動,眸光細細地打量老者,老者是人族體型,但沒有一絲妖氣,偏偏也沒有一絲法力,更為奇異的是老者的生氣似乎也不濃烈,恍若一支殘燭,似隨時都有可能熄滅的跡象。不過,這樣一個沒有法力的老者,為什麼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人族出身?被銀月蓮洗禮血脈後,就是大妖都很難分辨出她是人族出身。
「你不用驚訝,黃某亦是人族,雖然你的血脈有些另類,但人族血脈同源同根,黃某還是能感應到的。」似乎看出了言靈歌的疑惑,老夫悠悠地開口道。
原來是這樣,言靈歌眸光從老者身上移開,帶著一絲疑惑問︰「據我所知,人族地界離這里有萬里之遙,老伯是怎麼來到妖界,從石屋里的痕跡看,老伯好像居住在這里有很長時間了。」
听完言靈歌的話,老者臉上閃現出一抹悲傷,他慢慢從床上爬了下來,佝僂著背,抖抖索索地抓起旁邊的一把木杖,然後做出一個令言靈歌吃驚的舉動。
「撲通」一聲,老者抖抖索索地跪在地上,用蒼涼、悲傷的聲音說道︰「求你看在同是人族的份上,幫黃某一把。黃某已是風燭殘年,並不奢望能離開這里。不過黃某有一孩子,求求你,帶他離開死亡沼澤,回人族地界去。」說罷,磕頭不已。
他還有孩子?不過孩子在哪兒呢?目光四掃,並未看到有其他生命的跡象,言靈歌目光帶著一絲愕然,同時被老者的悲苦之意打動。雖然才穿越到這個異世沒多久,但深知一個沒有法力的人族,要在妖界中生存,是多麼困難的事。這老者苟延殘喘至今,為的就是把自己的孩子送出去,這份苦心,讓人尊重和悲嘆。
「孩子在哪兒,帶我去看看吧。」言靈歌輕輕一嘆,雖然自己也是麻煩在身,但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同胞」在這自生自滅吧。老者也說了,人族血脈同源同根,盡管自己在妖界也活的艱難,但總比老者要好的多,最不濟也可以先將孩子送至白雲城。
見言靈歌同意,老者大喜,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充滿感激道︰「請跟我來。」
說罷帶著言靈歌往前走去,待走到一座石牆前,雙手在上面輕輕一拍,石牆緩緩移開,露出一個黑幽幽的深洞。黑洞里陰氣極重,妖氣彌漫,給人一種恐怖的感覺。
言靈歌收住腳,目光略帶一絲猶豫,這黑洞太過詭異,萬一再遇到什麼危險……正猶豫時,老者轉過頭,一眼看出了言靈歌的難處,苦澀地說道︰「我知道現在帶你去那個地方有些冒然,但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我不能再忍受我的孩子在那承受著無邊的痛苦。還請您跟我去看一看,我以人族起誓,倘若我對您有異心,就讓我,及我兒天打雷劈,永世不得翻身。」他的聲音很輕,但一臉鄭重,說起兒子時,臉上閃現的疼惜、愛憐,不似作偽。如果老者僅以自己起誓,言靈歌還不一定會進入這個古怪的洞穴,但一個父親,肯以自己孩子的前程起誓,足矣表現出他的真誠及走投無路。
虎毒不食子,若不被逼到絕路,有哪個做父母的,會用自己的孩子起毒誓呢?
所以,言靈歌不再猶豫,跟著老者進入了山洞。一路前行,隨著不斷深入,洞里的陰氣和妖氣愈加濃烈了,約莫前進了數百丈,沉寂的山洞終于傳出了一點聲響。
寂靜中,一陣鐵鏈晃動的聲音傳來,隨即一個淒厲的聲音喝道︰「誰,是誰,快出來!」
老者听到這個聲音,步伐不由加快了些,口里忙喊道︰「凡兒,是爹啊。」聲音蒼涼而悲傷。
听到老者的呼聲後,洞里恢復了平靜,不知為何,洞里雖然沒有傳出回應,但言靈歌能感受到一種滄桑、悲涼的感覺。
跟著老者,往前轉了四處彎道,放眼望去時,看到了一副令人震撼的畫面。
山洞中,有一個不大的凹陷,凹陷底部不斷地噴著玄青色的火焰。凹陷上方,有一個白色身影,被無數的鐵鏈鎖住,正處于青色火焰上方,時刻受著地心烈火的焚燒,嘴里不斷發出低沉的「荷荷」聲。
老者,此時跪在地上,誠心的祈禱,並舉起果/露的手臂,青色的光輝下,只見老者手臂布滿了無數道疤痕,觸目驚心。老者拿出一把小刀,在手臂上輕輕一劃,流出的鮮血化為一道火蛇,鑽入玄青色火焰中,更加猛烈地焚燒著被鎖住的身影。凹陷周圍,有一層流光閃爍的姐姐,將外界隔絕了,不過並不阻擋老者的鮮血。
言靈歌的目光停留在那個白色身影上,發現這是一頭白狐,全身烈火燃燒,體內的妖氣正逐漸減少,那玄青色的火焰似乎能磨煉掉它體內的妖氣,言靈歌不由為之感嘆,這頭白狐的成人之心好強。
與化形的大妖不同,青色火焰中的白狐,一旦真正化為人形,就是徹徹底底的人族,沒有絲毫妖氣,可是這樣做的代價,就是日日夜夜都要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
不過這白狐居然是老者的孩子,那這麼說……言靈歌的心陡然一驚。
「爹,不要再用你的血了,凡兒自己可以的,求爹不要再這樣做了。」火焰中,白狐睜開了眼楮,雙眸望著老者,一臉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