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青青立刻以兩手拿起碗,一邊灑下指間的藥粉,一邊在秦悅側頭看向采萍與太妃時以極快地速度攪了兩下,將碗放到秦碗面前。
表面上,她是怕太妃看到秦悅把甜湯推給了自己才立刻送回去,實際上,她是把放了藥的甜湯再次交到秦悅手中。
采萍扶著太妃過來時,郁青青十分歉意地笑了笑,「沒事了,剛才有只蜜蜂飛了過來,我從小就怕蜜蜂,所以……」
這樣的事,放到現代別人會很快來個「穿越」,可放到古代,別人會怎麼想呢?雖然這是國師,可她還是怕這國師當自己是瘋子精神病,然後把她交給睿王府,要是再瘋狂些,拿自己去搞研究,那就不好了。
「記得呀,我怎麼了?」郁青青一臉無辜,「難道我不該答應太妃以後過來,這樣……不太好吧?」
十分緊張地,郁青青問道︰「不知國師可知這世間的時空之謎?」
太妃一笑︰「哪里會,連你都說無事,那我更是無事了,有個人說話最好。」
如此,實在太好太好了,嘿嘿!保鏢果然是保鏢,只管提高警惕保護秦悅,其他的什麼都理了,實在是太可愛了!
「只略知一二。」國師回道︰「須知大千世界,神秘不可測,眾生眼前所看見的,不過是萬物中一粒尖埃。老道雖不曾親見,卻也知天地間的確有不同的世界,夫人的情況,也許正是撞到了世人未曾知的機緣。當有未知的力量超越了時間所帶來的限制,或許便如夫人所遇一樣,會讓人去到一個過去,或是未來的世界。」
于是郁青青便心滿意足地看見秦悅點點頭,然後比剛才速度快了一倍地舀起甜湯喝下肚。
可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在稍許時間後沿著秦悅離開的方向追去,然後就看到了在玉瓔宮的東廂,丫環輕蘿從某間房子里出來,轉身帶上門。
郁青青想著,連鼻頭都開始發起酸來。
秦悅果然搖搖頭,舀起甜湯喝起來︰「不是,只是剛才有些燙。」
「嗯,母親去休息吧。」
難道,他還有抗藥性?速送去了。
到了外邊的院子,隨意逛了逛,還裝模作樣摘了兩只花捏在手中玩著,然後若無其事地朝朝露庵的大門走。
郁青青立刻解釋道︰「國師放心,我沒有半句假話,我的確是大戶人家的妾室,本來是不能出來的,今天是隨夫君到附近來看望一位長輩,趁他睡下了才獨自過來的,這樣的事,我也怕說出來被夫家人當成瘋子。」
午飯在郁青青略帶憂心的過程中度過,時間越久,她瞧見秦悅依然沒有睡意的樣子心里就越擔心,在午飯結束幾人一起出去花園散步時,她甚至已經開始懷疑藥效了,難道,出了什麼問題?還是在她放藥時已經被他發現了?
原來不是藥不管用,而是這家伙因為在太妃面前,所以一直忍著呢!
秦悅看了她半晌,然後一笑,隨後那笑又消失,只淡淡道︰「無論要看什麼,不要吵到太妃。」說完,轉身離開。
瀑布的聲音傳來,然後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等太妃的身影消失在花木中,秦悅開口道︰「王妃忘了本王之前的話了麼?」
太妃輕輕一笑︰「我一直拉著悅兒說話,讓舜英覺得無趣了吧?」
國師緩緩點頭,「夫人的情況,確有可能發生。」
郁青青連忙起身,滿懷期待地跟在了國師後面。
上天保佑!
這一天,她的運氣竟是超乎尋常的好!
確定,她確定了,的確是那天走的那條路,連路邊的野花都是一樣的!
「夫人隨我來便知。」國師說著,緩緩起身,然後往瀑布底下的石頭路走去。
郁青青一笑︰「不用,我自己在外面逛一逛就好,小時候也常往山上跑的,不怕。而且你們太妃和王爺都歇下了,怕有意外發生,你們更要小心照看著,別管我。」
郁青青連話都忘了回輕蘿,轉身就往玉瓔宮的院門走去。
郁青青往那邊走去,作勢要進去,輕蘿果然小聲阻攔道︰「王妃,王爺有些疲憊,才躺下,王妃若是有事,待王爺醒來再來吧。」
郁青青向天祈禱一番,提了裙子立刻沿著小路往下面跑去。
听到這樣的肯定,郁青青立刻激動起來,忙問︰「國師知道這些?」
郁青青自己喝自己自己碗里最後的底子,等待著秦悅的回應。
如果這山里不是有兩個大瀑布的話,那她就是已經到達目的地了!她相信這個可能微乎其微!
郁青青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我……我是突然想到了別的才沒注意的……哦,我是想到剛才進院子時看到的那兩只鶴,我沒怎麼見過那麼好看的鶴,王爺進來得急,我只是匆匆瞟了兩眼,所以心里一直想再去看看,這才……失神了。」
就如同重生一樣……
郁青青解釋道︰「我听人說,這天地間,可能會有好幾個時空同時存在著,比如有些時空是百年前的樣子,而某些時空卻是百年後的樣子,好像有些人過著過去,而有些人卻過著未來。原來這些時空是互不影響的,可是當出現什麼機緣,比如說時空間隙,或是裂縫,再或是其他原因,一個本該是一個時空的人,卻突然到另一個時空了,就好像一個人在偶然間到了一個千年前的時代,這到底是為什麼?」
切!雖然被他那一笑弄得心里又害怕起來,郁青青還是非常不悅地在他背後白了他一眼。一邊又想著,真不知道那藥出了什麼問題,在秦悅身上竟一點用也沒有。過了好半晌,直到秦悅的身影都消失在她視線內,她才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郁青青心里忐忑著,回道︰「是啊,太妃和王爺都躺下了,我第一次來這兒,想去外面轉轉。」
「好,知道了。」郁青青再一次喜歡太妃,喜歡朝露庵了。
她立刻踏上小路,沿著小路來來回回走了幾步,一下子認出這很可能就是那天和正太一起走過的路!
郁青青立刻道︰「可以來找母親麼,那太好了!我正好常常沒事可做呢,宮……宮里又好看,只要母親不嫌我煩就好了。」
這一睡,肯定要睡好幾個小時吧!而太妃性情溫和,沒事也不會去叫她,就算一時半會找不到她的人,大概也不會生氣起疑心什麼的,這實在是太好了!zVXC。
在心中這樣聯想國師,郁青青很有些過意不去,覺得自己玷污了博大的道學一樣,連忙摒棄自己腦中的胡思亂想。
郁青青大喜!
那老人大概五十多近六十的年紀,頭發是花白的,背影看著縴瘦卻剛勁,此刻他一動不動盤坐在瀑布旁,有水滴濺到身上,不急也不驚,這樣的人,除了國師,不會再有別人。
郁青青便立刻道︰「國師,那國師可知道如何能讓我回……啊,讓一個人回到過去?」
這是那瀑布的聲音!
如果只是隨意答兩聲,那以後來不來都好,可要是說得這樣滿,那太妃以為她以後肯定會來,然而,秦悅根本就不會允許她來。太妃是在他編造的謊言中活著,侍候在身邊的人恐怕也是听從吩咐將戲演到底的,自己要是萬一對太妃說點什麼不該說的呢?
很快,她就找到了水流所在的方向,然後再沿著水流前行,往西而去。
很好,你就睡吧,睡吧。郁青青抬頭,看著太妃滿懷感激地一笑。
郁青青在心里問自己。
郁青青回想起放藥的過程,他好像沒注意啊,然後也確確實實喝下去了,中途也沒像電視里演的那樣咳嗽、或者拿袖子遮著假喝的可能,她真的看見他喝了。
如願出了大門,郁青青一看,只見外面還守著兩個黑衣人。
現在,就是現在,在她還沒察覺的時候,機會是不是來了!
「夫人的意思是?」
她很少爬山,原本因為不熟悉路,也是有點怕的,現在真正走起來,卻並不怕了,這碧雲山雖還高,還挺大,卻並不是什麼深山老林一樣的險山,一路上她都能看見人走過的痕跡,能踏在石頭、或是土地上,也能看見頭頂的陽光,伴著聲聲鳥叫,就什麼都不怕了。
耳邊傳來一陣似乎是秦悅的聲音,郁青青立刻從自己的擔憂中回過神來,只見秦悅正看著自己,太妃也看著自己。
國師的話郁青青並不能完全听懂,但她卻知道了一件事,就是國師真的是知道時空穿越的,真的是知道人可以去過去或者未來的,這在古代何其不易!他一定就是能幫助自己回去的那個人!
無奈之下,她只得回過頭去,看後面走過的地方還有沒有別的路能通向這方位。
太妃溫和地笑道︰「一定是舜英小時候被蜜蜂蜇得厲害,所以才這麼怕。」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過來,看見秦悅面前滿滿的甜湯,十分意外道︰「悅兒怎麼沒喝,是不是這次的味道沒做好?」
這便是隨身跟著秦悅的護衛了,似乎是怕影響到太妃,所以並沒有進去。郁青青打他們面前走過,他們別說是攔她,甚至連正眼也沒瞧她一下。
太妃這才放下心來︰「喝完了可以再添些,春天喝甜湯最是適宜。」
太妃又看向郁青青一笑,由采萍扶著往屋中而去。
眼角的余光中,郁青青覺察到秦悅似乎不善的目光,轉過頭去,驗證了他的目光果然不善,很明顯,他並不喜歡她的回答。
沒想到這兒竟還有一條路,郁青青跟著國師從瀑布後面走過,又來到一條水潭邊的小路,雖是雜草叢生,卻也能看出之前就有人走過的。她心里疑惑著國師要帶她去哪里,但並沒有急著發問,心想或許那目的地正是國師可以回答自己問題的關鍵呢?
這一段路還有些長,一直走了十來分鐘還沒到,而且又是山路,周圍看上去還越來越荒涼,郁青青想,要不是高深的國師,她還不敢跟著一個男人到這麼遠的地方呢,雖然那男人已經是個老人了。
「呃?」郁青青一臉茫然地看著秦悅,示意他把剛才的話再給自己說一遍。
郁青青暢通無阻地出去,又演戲演到底地在周圍轉了兩圈,采了幾株野花,然後才往遠處走。待一離開黑衣人的視線,就立刻朝早已看好的方向跑去。
若是明天的這個時候,她能看到自己的家,看到自己的親人、愛人、朋友,看到屬于她人生的一切一切,那該多好,該有多好……
國師沉默了一下,然後一動不動看著她道︰「夫人是何人,為何問起這些?」
想到這個問題,郁青青瞬間就興奮起來!
走了不過半個小時後,她竟听到了幾天前听過的「隆隆」水聲!
好不容易听見的瀑布聲,又眼睜睜讓她離自己越來越遠。
那他為什麼不要睡?
他去做什麼?是睡覺,是睡覺吧?不管是藥起了效用還是飯後犯困,他都是去睡覺了吧?
那太監的職責本來就是照看朝露庵,時刻保護著太妃,听見她這樣說,也覺得有理,便不再說要跟著,只關心道︰「那王妃隨便看看就回來,以免太妃王爺擔心。」
周圍漸漸變得涼爽,一切都與那一天一樣,瀑布就在前面了!
「來者可是有事?」一陣沉穩的聲音傳來,國師仍是靜∣坐著,頭也沒回。
出于潛意識的自保,郁青青並沒有直接說自己是未來過來的靈魂。
太妃不在,秦悅不在,連身邊的丫環也不在!
「母親剛才說,以後你若是在府里無事了,也可來宮里找她說說話。」秦悅在一旁提醒著,因為在自己母親面前,竟連語氣都比平常對她說話好了很多。
回頭之後,走到稍平坦些的地方,郁青青又換了另一條看似有人跡的路,仍然盡量朝著剛才听見水聲地方而去,一會兒,她竟看到了一條小路。
那樣太危險,她也不行。
一定可以,她一定可以回去的!
這樣的下人才是下人嘛,哪里像那王府,動不動就對她來粗,根本就不把她當王妃!
郁青青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在原地站了會兒,然後緩緩往下走去。
郁青青很快就猜到了原因,雖然太妃邀請她是該答應,可她答應得太滿了。
不會又來兩個像小四小五一樣的守門人吧?
郁青青想著要不要再說點什麼來緩解秦悅的不滿,正想著,太妃就說道︰「那兩只鶴確是好看,悅兒你帶舜英去看∣看吧,我有些困乏,就先去躺躺了。」
喝過湯不久就是午飯時間,事實果然和郁青青猜測的一樣,她是根本沒有機會下藥的。飯菜就那樣盛上來,而她和秦悅、太妃早已坐下,身旁又圍著好幾名丫環。不過好在,她早已成功了,唯一有些不放心的是,秦悅看上去並不十分犯困的樣子。
國師緩緩睜開眼,轉頭朝她看了看,然後微微點頭,「夫人何事?」
躺下了,躺下了,他真的躺下了!
那兩名太監仍然守在大門處,見她過來,恭敬道︰「王妃要出去麼?」
再往下,瀑布的一角果然出現在眼前,同時呈現在眼前的,還有個身穿白色道袍,靜∣坐在石頭上的老人。
沒想到國師竟真不是一般角色,似乎覺察到了她的謊言,臉上的神情有些不相信,問道︰「既是大戶之家,為何夫人得已一人過來這山中無人煙之處?」
太監回道︰「此處是山中,恐怕會有蛇蟲鼠蟻之類,要不讓老奴陪著王妃出去?」
如果是這條路,那沿著這路往下去,就可以直接到瀑布底下,到那塊石頭上了!
這時候,國師卻停下了,指著前方一座山體道︰「夫人隨老道來吧。」
這是她唯一的希望,唯一到現在還能在這兒堅持的希望!
郁青青欣喜地加快腳步往前走,沒想到才走幾步,前面竟沒了路。草、藤、樹木長得很密實,根本就走不過去,連地上的路都被些不知名的野草蓋住了,她不敢往前,怕一腳下去踩空或是踩到蛇之類的東西。
郁青青立刻忍住幾乎將要掉出的眼淚,臉上帶著無限的虔誠一步步走下去,到國師身旁,然後跪坐下,輕聲道︰「道長可是國師玄陽子?小婦人有事相求。」
再走其他方向,卻是雜草覆蓋下極其高低不平,不能走,除非爬著過去。
郁青青誠懇道,「我是京中一戶人家的妾室,有一天受了重傷差點死去,在醒來之後就發現自己有著兩個人的記憶,一個還是我自己,而另一個卻好像是未來的一個人,這些日子以來都為此迷惑著,所以今天特意過來找國師,想知道這是為什麼。」
郁青青立刻向秦悅離開的方向看去。
郁青青點點頭,跟上去,然後就見到了一個掩映在草叢後的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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