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蓁仍是不說話,淚水留得更洶涌澎湃,甚至身子無力地一點一點,往地上癱去。
郁青青隨她蹲下去,拉了她的袖子道︰「相信我,你家小姐不一定死了的。」
小蓁將袖子從她手中拉出來,縮了縮身子,埋了頭在膝蓋間再也抑制不住地哭出聲來,哽咽道︰「是我不好……是我沒有保護好小姐……你早就不在了,可我卻什麼都不知道……」
見過郁青青之後,秦悅直接騎了馬出了王府。
天空竟然飄來一朵烏雲,郁青青覺得那烏雲就如同自己的心情,心中一煩,閉上了眼去。
「現在你們能做出的煙花,都有什麼顏色?」
大紅色的蜻蜓從眼前飛過,她才想起她不知什麼時候停下了步子,竟然看遠處的秦悅看得忘了繼續前行。
秦悅默然。zVXC。
芙蕖亭便是之前她編小老虎的地方,路倒是熟悉的很,不一會兒就走到那荷塘邊,拐過一道彎,眼前的亭子立刻就出現在眼前,同時出現在眼前的,還有坐在坐當中的秦悅。
「起身。」秦悅問︰「如何了?」
「王妃?」
曾想過自己以後的路,或許,可以就這樣混吃等死,秦悅辱,她跟著辱,秦悅榮,她跟著榮,如果他願意的話。也可以,找秦悅要休書,然後出去……可是出去做什麼呢?這個時代一個女人在外面唯一的工作不就只有賣身麼,要麼做事,要麼和男人睡,這可都比不上在這兒當王妃,而且可能出王府後就要回娘家姚家,然後估計姚家還得給她物色個新歸宿。再讀讀小說閱讀網
兩天的時間,郁青青讓人找了跳繩,找了毽子,在院子里玩跳繩玩毽子的做運動,做完,就拿了椅子來靠在院中看向天空發呆。
耳邊傳來秦悅的聲音。
小蓁不在,鳴瑤是殲細,她不願和她多說話,別的丫環也沒什麼好說的,這樣她身邊竟是連一個說話的人也沒有了。
馬行了好一會兒,直到天邊開始見黑才在一個離繁華地較遠的院子前停下,急促地敲門,在門僮開門後疾步走了進去。
八∣九不離十就是這個情節吧,郁青青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將他白了一眼,暗罵了一聲色鬼,雖然很快就反應過來,如果是他看上了某個女人,絕色不會是纏那女人的絲帕在手上,而是當晚就和那女人睡一覺,感覺不好就甩掉,感覺好就把她帶進府來。
秦悅又看一眼那紫紅色光芒曾發出的地方,轉身離開。
他的履歷,其中有十年爭戰,可她卻從來沒從他身上看出一絲印象中武人將軍的樣子,他總那樣優雅,總那樣不緊不慢,總那樣帶著淡淡笑意,總那樣翹了腿坐得悠閑舒適,著深色衣服時,便多了一絲威嚴感,總讓人想到他微笑的面孔下有一顆月復黑危險的心,總帶著強烈的壓迫感,而像今日一樣著淺色衣服時,卻是俊美的,如一塊散發著淡淡瑩白光澤的美玉,像極了插畫中的古代美男。
「是。」
幾人驚了一會兒,一會兒才發現根本沒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次蹲好時才發現秦悅手背上見了血,竟是被什麼東西弄傷了,再一看,才看到地上的小半截金屬條。
那人回道︰「不知。」見她沒動,又說道︰「王爺已在芙蕖亭中等著,奴婢……奴婢不敢多耽擱。」
好吧,她承認,托他母親瓔太妃的福,他長得著實不錯,身材也保持得好,拿他的畫來當言情小說封面,必定讓老老少少的女人為之痴狂。
閉上眼的郁青青來了絲睡意,本想就這樣睡著的,沒想到竟被人吵到,語氣不禁有些不耐煩,將頭偏了偏,繼續睡道︰「去做什麼?」
「王爺,這煙花在做時有些危險,您還是離遠一些好。」一人才說完,只听「 」地一聲,一陣煙霧升起,最初拿金屬條的人早已嚇得扔了手上東西往後仰著跌坐在地上。
誰也不敢發出聲音來,似乎怕打擾了他一樣,于是偌大的屋子內,安靜得幾乎能听見煙花師傅們壓抑著的呼吸聲。
他執茶杯的右手,隨意纏著一只青色的絲帕,絲帶打了結之後柔柔垂至他手腕處,看著就像一個溫柔多∣情的女子一樣,郁青青不禁猜想著他纏這絲帶的目的。
可是在她的口中,似乎所有的顏色都有,又會有什麼顏色是她沒見過的呢?
「有一種,被稱為玫紅的顏色,大概是玫瑰花里比大紅淺,比粉紅深的紅色,可與它相近?」秦悅想起了郁青青曾說過的喜愛的玉石,那顏色,曾被她夸過。
也許,她早就見到過,但她一定沒有見到滿天滿天的這一種顏色,這樣,也許在事後她仍然不認為這煙花比她看到的技術更高超,但是當不曾有準備時看見極目的奪目色彩,她一定會驚異與贊嘆。
如果能有一種她不曾見過,又搶眼的顏色,如果漫天都是那顏色,一種顏色,那是不是會讓人為之震撼呢?
「王爺……」幾人臉上一陣慘白,幾乎就要「撲通」一聲跪下來,秦悅卻一直看著之前發出紫紅色光芒的地方,輕笑道︰「無妨。」說完,起身拿出手帕在將手背纏了一圈,問︰「後日我再過來看,那時能看到這顏色煙花飛上天的樣子麼?」
「好,所有煙花都做這個顏色,盡量做大煙花,若是做不大,便多做,煙花上天後至少能蓋滿這整個園子。」
高,亮,大,也許能努力,可並不能為她有震撼的感覺,更何況也很難比過她所見到的。
郁青青,說好不想的,放心……你在太上老君前許過願,他會听到的,會讓他們好好的。擦去眼角忍不住淌下的眼淚,她在心中努力告訴自己。
看著丫環扶了傷心欲絕的小蓁回房,郁青青不免也跟著失落,然後又想起自己的家人來。當知道她不在世後,他們也是這樣吧,甚至比小蓁更難受。
郁青青還站在桌邊,從上往下看,再結合他這個姿勢,便能很清楚地看清他的手。拉在蓋袖。
秦悅立刻靠近試驗之地,與師傅們一樣蹲來看向那紫紅色的火光。絢爛,艷麗,甚至有些妖魅,它閃起光芒,其他一切都似乎黯然失色。
下面的師傅想了想,回道︰「大概……是相近的,小的可現在做出那顏色來讓王爺看一看。」
走進六角亭中時,水面的輕風正好拂起他鬢邊的發絲,讓他顯現出別樣風姿,頭上正好插著一只瓖了玉石的銀白頭冠,那玉竟正是一顆散發著淡淡瑩白光光澤的美玉。
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沒一會兒,便听一個聲音說道︰「王妃,王爺讓您前去荷花亭中。」
很快她便想到一個幾乎讓她肯定的可能,便是,他今日,或是昨日,去逛妓院,又或者被某些諂媚的人請了賞歌舞,然後呢,就看上了一個女人,而那女人是一個會帶著青色絲帕的清麗女子,在那女子跳舞跳到他身旁時,露出了這絲帕,他一抬手,將那絲帕輕輕拉了出來,然後朝那女子投去意味深長地一笑,將那絲帕纏在了手上。
嘆了聲氣,郁青青緩緩從地上起身,靜了片刻,走到外面喊來一個丫環,吩咐道︰「小蓁在里面,扶她回房里休息。」
「本王,從不說大話。」秦悅笑道︰「王妃不如想一想,若是王妃輸了,要怎麼樣?」
虞側妃繼續保持著安靜,不再來害她,秦悅也不再折磨她,她也對回去死心,這日子,竟是沒追求沒理想沒事做,百無聊奈。
「王妃,本王若是說,本王的煙花制好了,遠比你所見的美,你相不相信呢?」秦悅說完,執起一只青色茶杯,貼了薄唇吮下一口。
為首的師傅沉默了一會兒,咬牙肯定道︰「能。」
這安靜不得持續了多久,剛才說話的師傅遲疑著再次開口道︰「王爺,現在時間所剩無幾,若是再不確定做什麼樣子的煙花,恐怕就算是知道怎麼做也沒時間了。」
郁青青長嘆了口氣,起身往芙蕖亭中走去。
秦悅想,現在他們還沒有出過有形狀的煙花,全是飛上天之後呈點狀發散的,連這些頂級的煙花師傅,也都是在听他說過才驚訝煙花居然可以做出開狀來,有幾個人還直言不可能……如此,不管他們技術如何,至少在這方面他們都是沒經驗的,要他們的技術一日千里,能剩過一千多年後,實在不可能。
他纏什麼關她屁事!
她說,未來的煙花有許多開狀,放得很高很亮很大,還有許多顏色……
「四色,紅,綠,黃,藍。」
除了形狀,還有別的麼?
今天,他穿著身月白色的衣袍。月白色,是她才從丫環口中得知的顏色,白色,帶著淡淡的藍,有幾分素靜,有幾分清幽,卻又耀眼著,就如天上的月亮一樣。
秦悅在緊皺眉頭之後緩緩閉上眼,然後眉頭一點點舒展,神色也一點點放松,似乎在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
那人回道︰「小的見過。」
郁青青猛地看向他,這才發現,自己竟因為他而失了兩次神了,這一次竟然還只是看見他手上纏了一只破絲帕而已!
「只有這四色?」秦悅問,好像她口中說的也是這四種顏色,不管還有沒有別的顏色,至少這四色應該在她看來是最常見最熟悉的,所以她才會月兌口而出。正在這里,站在後面的有一人回道︰「可能還有一樣,就是紫紅色,色稍淺,小的前不久才發現,有想過做,卻有些問題一直沒弄明白,又總趕貨,所以沒做好。」
「好,快做!」秦悅立刻吩咐,那師傅便與身邊之人說了幾句什麼,幾人一起蹲來準備一番,不一會兒,一只金屬條在火上點燃,紫紅的光芒「哧」地冒了起來。
所有的路,都是不通的。
十幾個人一片靜默,好一會兒,其中一個人才戰兢著回道︰「小的們試了好多方法都做不出不同顏色的千層花形來,這……這似乎完全不可能……」
其實這樣的結果,也是他能所預見的,連在她口中听到了的煙花形狀都比這簡單,而且那是一千多年之後的世界,理所當然會比現在的技術精湛許多,他的要求,真的是難為這個煙花師傅了。
秦悅睜開眼,將思維停留在「顏色」個詞上。
緩步走至屋中,在角落里一張凳子上坐下,秦悅看著地上滿滿的煙花制作材料,神情一點點凝重起來。
但是,再長得不錯,他也是個色鬼,只不過因為不是丑男,所以哪怕也不會得到「猥瑣」這個形容詞。
心酸著,卻又馬上意思自己不該難過,如果連自己都不相信他們會過好,那誰還會相信呢?老天又為什麼想幫你呢?
又是半天死一般的安靜。
這都是民∣脂民∣膏啊,剝削來的!郁青青別過頭,努力在心里月復誹。卻始終壓不過另一個叫囂「好美」的聲音。
院子外面並不起眼,里面卻是繁花似錦,亭台水榭,精致得如同人間仙境。秦悅無心觀賞這些,徑直往花園中間某間屋子走去,推開門,里面十幾個忙著手中活計的人抬眼見了他,立刻跪地道︰「見過王爺。」
丫環正要進房,她想了想,又說道︰「另外——等她情緒穩定後就告訴她可以先休息著,不用急著做事,然後,如果她的賣身契已經撕了,她是自由身,若要離開,我會給她錢財離開王府,到外面去安穩過日子。」
「嗯——」清了清嗓子,郁青青很正經地露出滿滿的不屑︰「你就吹吧,怎麼可能,你這樣是想在氣勢上勝過我?算了吧,我勸你還是欲揚先抑,也許你把你的煙花說得奇丑無比,我作好了心里準備去看真實的樣子,也許就不覺得很丑了。」
「淺色的紫紅?」秦悅想了想,問道︰「你可見過玫瑰花?」
這話一出,其余一直不敢說話的師傅們連連點頭。
「賭啊?」郁青青才不被他嚇倒,笑得比他更燦爛道︰「輸了要怎樣怎樣啊,王爺隨意處置,不過要是你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