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馬蹄聲在身後響起來,步步靠近,沒一會兒,那聲音便漸漸停息,來人已到了她身後。
秦悅一動不動看著她,沉聲道︰「想逃走?」
郁青青一聲不發,他打馬到她面前來,忽而一笑︰「你倒是不如我想象中的那麼愛秦煜,我以為他在京城,你無論如何也會去京城,沒想到你卻想離開。」
睿王妃是姚航的女兒,前段時間因為王爺讓姚航身為太後的長女遷了居,所以姚航便立刻出手,與陳太傅一起救出了端王秦煜,這樣兩方相當于是撕破了臉要徹底對立的,卻沒想到秦悅竟突然對自己姓姚的王妃好起來。
郁青青沒費力氣的反抗,連一點點的掙扎都沒有,只是看著頭頂似乎在晃著的床帳,心中滿滿的不甘。
郁青青一陣冷笑,咬咬牙,怒聲道︰「好了,你們起來,我跟你們去就行了!」
郁青青兀自看著眼前的花木一動不動︰「告訴王爺,就說我身體不舒服,不去。」
「怎麼,好像比我還盼著白衣來?」對面的秦悅問她。
果然沒一會兒,白衣就在小二的帶領下進了雅間,一看里面的以情形,臉上大驚︰「你又帶了個女人回來了?」
「是嗎?這算是挑釁?」他慢慢道︰「這兒不是很方便,我也不想弄得全客棧都知道我們在做什麼,換個地方。」說著起身,抱了她向床邊走去。
郁青青轉眼看向桌面,坦然道︰「不錯,我就是盼著他來。」說話間,隱約意識到什麼,再次低頭去看,只見那墨綠色衣服拿劍的男人已經走到酒樓下面的,正往里面走,她仔細看那身影,忍不住開口道︰「他來了。」
那個時候,她還想反正她也不算完全騙她,雖然姚舜英有著王妃的身份,但她從來沒把自己當王妃,如今……半個月過去,她卻再沒有當初的坦然了。
郁青青笑了起來︰「沒有不高興,我很高興。」
一旁的花飛嫣卻疑惑起來︰「王妃?」
「姚航,和那幫人聯手了……」秦悅轉過頭去看向郁青青,郁青青抬眼與他對視,神色中微帶了一絲笑顏,似乎十分清楚地告訴著她,不錯,這與她有關。
她不知道,不知道姚航有不有听她的話在半個月之內行事,不知道他們成功了沒,不知道秦煜……到底放出來沒,而這些消息白衣一定知道,所以從秦悅喚來白衣時,她就一直緊張著,想快點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
听見他的話,郁青青再次咬牙。可想而知,上一次她去端王府他手下的人將所有情況都告訴他了,包括她放下了頭發的細節。這個年代,已婚未婚多半都能從裝束上看出來,那一次她還不想那麼快讓秦煜知道她是已婚女子的身份,所以下意識地扮成了未婚女子的樣子。
一旁的花飛嫣早已看著那三個字驚詫起來。之前她對「王妃」的稱呼發出疑問,沒人回答她,後來又看秦悅換上了一身十分貴氣的錦衣,郁青青也換了衣服,馬車也大得可怕,心里也有猜想,卻只能算是猜想,總也不能相信,現在看見這真真正正的王府,才恍然大悟,這姚姐姐真的是王妃,那秦大哥……不就是王爺了?
秦悅臉上笑意溫和︰「我倒是快,可王妃卻慢,因為等她,所以來耽擱了。」
回王府時,秦悅早已換了身衣服,郁青青也換了衣服,一個像是一個時辰前剛剛出來才回來的樣子,一個像是從朝露庵過來,至于為什麼會走在一起,這自然不是下人該關系的問題。
「不打扮,只是裝作未婚女子的模樣。」
王妃之前不受寵誰都知道,她突然又受寵,這也不過是別人後院里的一樁情|事,除了喝酒時拿來聊一聊也沒什麼好關系的,可她在這個時候受寵,的確讓他們不懂。
幾個看向郁青青,嘴里打著招呼,眼中卻無不透著驚訝。
終究是放不下的,那個時候她可以說和秦悅沒有半點關系,如今,不管她如何想忘記,還是能記得自己每天和他同床共枕。
再回到客棧,房中已準備好浴桶與熱水,她推開他,無力道︰「你說的對,秦煜在京城,我一定會去京城的,所以,我不會再離開,你可以去大浴池了。」說完,甩下包袱,開始筋疲力盡地月兌衣服,也不管他是否在一旁看著,月兌了衣服便踏入浴桶中。
听到這消息,郁青青一直沉悶著的心,終于被打開,好在……他終于還是出來了。她的苦心沒有白費,甚至覺得能換他這自由,她這一趟去百花谷所遭受的都沒什麼了。
郁青青不看他,也不回話,他縱身一躍,竟從自己的馬上躍到了她的馬上,緊挨她坐在了她身後,胳膊將她環住,拉住了本握在她手中的韁繩。
前去端王府的路,她早已熟悉,一路也沒有心思看外面的街景,只是一遍遍回憶著他的樣子,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神情,會不會比之前稍稍減一些冷意。
可如今秦煜已經不再是罪人了,秦悅真的那麼容易對付他麼?陳太傅代表著先皇與秦煜的力量,姚航也有著自己不弱的實力,現在被他們救出的秦煜,應該也會得到一定的保護吧?
一路回京並沒有什麼意外,同樣五天時間,幾人就到了京城,一家酒樓中,秦悅喚來了白衣。
郁青青撐起身子要背過身去,他的手卻早已過來將她腰身托起讓她坐在了他腿上。
底下人俱是一驚,隨後才反應過來,立刻回答「是」,秦悅則伸手牽過郁青青的手,拉著她跟在了自己身後。
「無論你走到哪里,總會被我找到的,你可以試試,跑不掉。」說完,調轉馬頭,朝來時的路而去。
他在她面前緩緩道︰「你不要表現得這樣冷淡,我看了會受刺激,然後變著法的強迫你不受控制,比如哭啊叫啊什麼的。」
秦悅卻像沒看見她的目光一樣,仍然朝她溫和地笑著。
他果然不是隨便說說的,竟真的要她和他一起去,要逼著秦煜叫她嬸嬸,而在此之前,她甚至忘了她如今的身份,竟是比秦煜高一輩的嬸嬸。
秦悅沉默半晌,問︰「所以,秦煜出來了?」
郁青青不想被他扶,有意不將手放在到他手中,沒想到他卻一下子握住她胳膊,仍是把她扶了下來。她立刻就想甩開,卻見端王府門前已站了好幾個人。
第二天,秦悅去上朝,而是下午,一個下人就走到郁青青面前,低頭道︰「王妃,王爺讓您準備一下待會一同去端王府。」
她坐了馬車出去,秦悅就在一間茶館里等她,等她過來,便和她一同坐上馬車。
「那個,你走後,那姓姚的……」說著,看一眼郁青青,又接著道︰「姚家不知怎麼回事,突然和陳太傅一幫人說一樣的話了,就在前幾天,他們突然說查出當年端王之事有冤情,要為廢端王秦煜平|反,那太傅,不是什麼文壇之首麼,還弄來很多學生,讀書人上書,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就沒管。這一天一直有人過來問我,姚家這伙人和陳太傅那班人勾結到一起了,該怎麼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只能回答‘這個,本王自有安排’,這樣忽悠到現在,我自己都有點忽悠不下去了。」
白衣……不是只穿白色衣服麼?可剛剛的,分明就是他的身影。
王爺,竟然是王爺,沒想到王爺這樣的大官,卻還有這麼年輕的人在當,而且一個王爺,竟然還敢一個人跑到百花谷那樣的地方,竟然還有那麼好的武功!
這,便是郁青青一直想問的。
幾人坐在二樓雅間臨窗的位置,從看見秦悅放出信號開始,郁青青便一直下意識地往樓下看,可卻一直見不到身穿白衣拿劍的人一,好不容易見到個腰帶帶劍的,卻是穿著一身墨綠色的衣服,並不是白色。
「這是怎麼回事……」白衣看看花飛嫣,又看看秦悅,一時弄不明白怎麼請神醫請了個小姑娘過來,而秦悅則問道︰「朝中有什麼事麼?」
郁青青回道︰「沒听說過‘情人眼里出西施’麼?我在他面前,從不用打扮。」
白衣緩緩走過來,在他們所坐的桌子旁坐下,臉色有些沉重道︰「呃……有一點事……」
她緊咬牙,然後有意露出漠然的笑來︰「那我要向王爺說抱歉了,也許你以前所經歷的女人都很會演戲,看得你很開心,我沒那本事。」
秦悅緩步靠近浴桶,也開始月兌衣服︰「這里有水,何必那麼麻煩。」說完,扔開衣服,也擠入浴桶中,卻她面對面相坐。
「睿王也到了,一直沒見人,下官還以為王爺不會來了呢。」一人朝秦悅拱手道。
沒要多久,馬車停下,外面下人出聲道︰「王爺,王妃,到了。」
秦悅先下車,然後朝馬車上伸手。
秦悅微微嘆了口氣,「是神醫。」
水波蕩漾,她一動不動,任他為所欲為,緊拽了手,直直看著他。zVXC。
白衣點點頭︰「還恢復了端王的身份,那幫家伙,動作很快。」
一旁的白衣很快道︰「明天就可以了,听說明天會有些人去拜見秦煜,給他祝賀,有人和我商量著,他們一個都不去,我去,一邊告訴別人給他面子的沒幾個人,一邊親自去了威懾一番,我答應了,這兩天正在心里緊張著呢,你不在的時候我可天天都是深居簡出,除了上朝外其他時候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就連上朝也是站在那一動不動,弄得別人都開始問我怎麼了,好在你回來,明天就你自己去了。」
听到這話,郁青青心中立刻涌起一股緊張來,而他笑看著她,似乎這話就是對她說的,難道他的意思是……他要對秦煜下手?
「神醫這麼年輕!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她,她還不到十八歲吧,竟然這麼快就成了神醫!」白衣立刻就驚嘆,讓花飛嫣十分不好意思,低頭小聲道︰「我……我的醫術還不夠,並不是神醫。」
「王爺說一定要讓王妃去,不只小的們,許多人都要跟著遭殃,求王妃了」下人說著就朝她跪了下來,另一人也猶豫著說道︰「王爺還說,王妃要是真沒有在乎的人,就不用去了。」
花飛嫣看向秦悅,只覺面前的人連身形都龐大起來,竟那麼不像凡間的人。
「總是去,我還以為你會打扮得好看點。」坐在車中,秦悅看著她說道。
久久,秦悅一笑︰「如此也有趣,我這位佷兒,我好像很久沒見過他了,都有些忘了他長著一張怎樣的臉了,倒還想抽空去看看。」
郁青青盯著他,胸中頓時浪潮涌動,對他一切一切的恨意再次襲上心頭。
「吩咐下去,將王妃的東西搬到無憂閣來,從今天起,王妃便住在無憂閣了。」進門之後,郁青青照例往與秦悅不同的方向走,沒想到他卻突然開口。
「端王府?」郁青青一驚,這才想起昨天秦悅的話來。
看見那「睿王府」的匾額,郁青青有一種步入牢籠的感覺,再一次想逃。
「去祝賀……」秦悅沉吟一番,突然轉頭看向郁青青道︰「你還沒和我一起出去過,不如明天你也跟著吧,這我這佷兒在你嫁我時就被關起來了,到現在他還沒叫你一聲六嬸呢。」
他除了會強迫她,威脅她,還有什麼!秦悅,她恨他,恨他,恨他!不就是見秦煜麼,見就見,總是他遲早也會知道自己身份的,總是她暫時見他的機會渺茫,不管什麼場合,見他一面也是好的!
白衣看看秦悅,又看看郁青青,忍不住開口道︰「我怎麼覺得你們……怪怪的,王妃,你看著,像是不大高興的樣子?」
睿王的心里,到底打著什麼算盤呢?門口的幾人看著郁青青,緊鎖眉頭一直不得解。著中愛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