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歡歌拍拍耳朵,扭頭望著千一,「你剛剛說什麼?」
「將死之人也可以看到屬于自己的那顆星星!」千一對上歡歌的視線,而後移開,聲音平靜,面上無波。
「你的意思是我快死了?」歡歌模了模額頭,貌似沒有高燒,再瞧瞧周圍,也沒有什麼刀槍劍朝自己刺來,這個快有多快?會不會噎死,會不會餓死,或者會不會睡死……
有千一的醫術坐鎮,柳城的疫情很快就掌控了住,在府衙連接坐鎮十多天之後,疫情終于被控制,柳城的城門也不再只能進不能出,還有街上,店鋪陸陸續續的開張,歡歌終于是長長舒了口氣。
閑下的歡歌翻來覆去怎麼也無法睡著,思緒亂亂的,莫名的燥熱難安,雙胞胎之一推著她朝這府衙的花園里走去,一個涼亭前見千一在亭子里鋪了白布席地而坐,正優哉游哉的在他那專用的小白桌子前品著酒。
這禁令據說是為了防止疫情擴散傳染,可人不走動,去哪里找吃找喝的,只怕疫癥沒感染上,反而已經餓死渴死!對于這種禁令歡歌真想罵一聲坑爹。
心中思量著,齊子然突然就喟嘆一聲,低頭朝原路歸去,這位長公主似乎不喜搭理自己。
她看到那從桌下爬出的小和尚,看似不到五六歲,瘦的一副皮包骨頭的模樣,眼楮深陷在眼窩里,兩顴骨高高的凸起,頭大身子小,紅斑遍布在果/露的皮膚上,有些地方似還有膿血滲出,若不是晴天白日,這小孩就與那鬼怪沒什麼區別。
歡歌就不信,有千一這個比醫師還要厲害的人物在,她能出個什麼事!
不過千一很知趣,倒是沒有問,像是什麼事也木有發生般又繼續轉頭細酌慢飲去了……
歡歌歪頭瞧著千一如霧般迷離不真切的背影,大張口半晌卻沒喊出話來,這廝恁地自私,怎麼就這般自管自的走了……
「可!」壓抑著聲音的歡歌很痛苦……
隊伍直接進入柳城的府衙,收拾的收拾,議事的議事,歡歌召集隨行的醫師們囑咐了一番,又令人去請城中躲在自己府邸足不出戶的那些官員們。
被自己這個猥/瑣的念頭嚇了一跳的歡歌眼前立馬出現一幅被千一被司徒旭壓在身下的畫面……
自進入柳川後,這一路走走停停的,歡歌覺得柳川到了如今這地步,與上位者的那些極端腦殘的的號令有很大的關系,所以說一旦掌舵者歪掉,整個船只絕不會幸免于難。
「長公主命格奇特,千一不能妄言,只是覺著長公主殿下這次進入柳城,怕是會有危險!」
若是正常的人,此刻應該是退走才是,齊子然竟然在輕步朝她靠近。
他這次本是沖著赴柳川的的大祭司而來。大秦的大祭司太過神秘,地位更是超然,在大秦百姓的心目中,大祭司代表的就是神明。
齊子然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一番布置下來已經夜深,許是因為千一的那話,歡歌心理上有了陰影,看見什麼都要思索一番會不會在下一刻砸到自己,或者屋子里會不會在下一刻出現一個刺客將她 嚓,不得不說,經歷的兩世的她,尤其前世還是個警察,可她現在這心理素質,實在是太過脆弱,只怕到最後是杯弓蛇影自己嚇自己嚇死的。
也不知這般僵持著過了多久,歡歌終于反應過來︰齊子然不離開,也不近前,大概是以為她睡著了,周圍又沒有值守的侍婢,所以在替她把風,免得被不識她的人驚擾到她……
這樣一想,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兩側的雙胞胎在歡歌的輪椅滑後之後才反應過來,忙伸手去拉歡歌,卻還是慢了一拍。
一切都在順利的進行,坐在肩輿上的歡歌瞧著街道兩旁的民眾狂熱歡呼長公主殿下的時候,嘴角彎彎的,笑容滿面,這些日子這般辛苦,總算是有了回報啊,不枉她為了司徒旭那廝這般辛苦奔波……
可與長公主寥寥幾次見面,雖不曾搭話,卻覺得這位長公主殿下似乎也並不是傳言的那般不堪!雖然不曾瞧過容貌是否真如傳言中的那般丑陋猙獰,可最起碼他感覺這位長公主絕不是傳言中的那般性情。
後面沒有任何防護欄的跌下去就是一米多的高台。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仍是有些無法反應!
這一夜的歡歌亦是翻來覆去……
「長公主這麼晚獨自一人出來,可是有何憂愁之事?」
歡歌抬手,指了指前面的走廊。
「可!」
她看到遠遠的地方千一望著她一臉的悲憫神色,那神情就似在說︰我是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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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歌羨慕嫉妒恨的盯著千一,目光要是能殺人,她一定將千一殺了很多遍了。
「算了,我是大秦長公主,都到了這里怎麼能做縮頭烏龜,傳出去于皇室威儀也不好。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總不能因為你的臆測我就縮頭縮尾當一只烏龜去!」
難道是她多心了?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的歡歌思緒卻無比的清晰,所有人的表情動作看似都是一剎那產生,可入了歡歌的眼,那些動作卻好像是慢鏡頭一般真切而清楚。
設想的很完美,只是現實很殘酷!
咳咳,算是吧!
「陛下,若是這般速度,十多日便可!」
對千一的話,歡歌心中並沒有嘴上說的那麼灑月兌,千一這個人,雖然她無比的討厭,卻不得不承認,千一其實是有些鬼神莫測的能力,他這樣說肯定不是只是說來玩鬧!
千一說︰將死之人才會看到屬于自己的那顆星星,千一說,他看不到自己的那顆星星!
許是覺察到歡歌不願說話,齊子然便識趣的保持沉默。
對自己風華氣質尤為自信的齊子然生平第一次有了懷疑,難不成是自己不夠出眾才無法引起長公主的注意?
歡歌搖頭,沒有回應!
齊子然便上前,推著歡歌的輪椅朝前,「長公主殿下想從哪個方向走?」
也真是奇怪,能造出這種謠言的人必定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人物,可稀奇的是這樣的人物怎麼會任著長公主殿下出了那宮門呢!但凡上位者都應知得民心者得天下,長公主進入柳川的作為可是博得了柳川民眾的一致好評。
歡歌內傷嘆氣,她這長公主當的真是,窩囊啊!皇宮里有司徒旭那亂/倫帝摧殘,皇宮外有千一這潔癖狂忽視……
想到威氣十足的司徒旭一副女兒嬌態咿咿呀呀的模樣歡歌就一陣惡寒!
話罷,千一便也不問歡歌回不回去,自顧自的轉身照著原路返回……
大概是怕歡歌忌諱,齊子然說的是車子,而不是輪椅。
「長公主殿下,草民驚擾了,先行告退!」
「有危險?生死之憂?」歡歌恍悟道,「那你意思是我不用進柳城就無事?」
歡歌覺得千一的這些青衣人似乎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般,除了對千一,對其他人沒有任何的心緒。
據說柳城里下了禁令,只能進不許出,且城中的人不能在街上四處走動,一旦被城衛兵遇到,殺無赦!
轉身走了幾步的齊子然又回頭,瞧著宮婢推著長公主殿下的輪椅漸漸遠去。
不同于各處的鎮子,雖然混亂但總還有些人,尤其是通過鎮子的街道兩旁滿滿的都是乞討的人。
相對于來說,柳城里的街道上卻空落落的沒有半個人影,偶爾有那麼一兩個,卻也是趴在台階上奄奄一息要死的樣子。
其實也不能怪歡歌,千一是大秦的祭司,他的話權威性很高,一向不說話的他對歡歌難得說那麼多,而且那日歡歌又親眼見了屬于自己的那顆紅星星……
那長公主,與自己說話都不曾超過兩字,長公主這態度分明就是不耐煩對自己敷衍了事的態度。
為了表示自己的親民形象,歡歌毅然表示留下與眾人一起在祖廟里吃一頓素齋以表誠意。再讀讀小說閱讀網
不過雖然心中萬分糾結,歡歌終是選擇進入柳城,人生就是一場一場的賭/博,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怎麼樣,你只能不停的做著選擇,然後便是漫長的等待……
不過許是受歡歌與千一的影響,竟然沒有一個人掉隊或逃跑,隊伍整齊有氣勢的緩緩進入了柳城。
因為大旱的原因,這柳川的天空連只鳥都很是少見,周圍便像是被熱浪燻烤的凝固了般,沒有任何的聲息。
現在周圍連半個人影都無,齊子然都已經發話了,可教她怎麼保持沉默不語?
進入柳城的時候通知了隊伍里的人,不願入城的可自願離開,也可在柳城外等著隊伍出城。
歡歌便有些無趣的打道回府。
歡歌打算要是千一再問一句賞什麼,她便回︰賞大祭司!
「是!」歡歌將聲音刻意壓沉,使得發出的聲音有些粗有些啞。
「長公主殿下一人在此不太安全,子然斗膽,想先將長公主殿下的車子推至有人處,可否?」
她看到雙胞胎姐妹明明可以在第一時間拉住她,卻反而故意慢了一拍,且還裝作驚慌失措的模樣尖叫!
歡歌實在描摹不出來永遠都一副沒有表情的千一被司徒旭壓在身下會是什麼樣子,或者該被壓在下面的是司徒旭……
歡歌還算淡定,目光復雜的望著千一涼涼道,「不是,賞人!」
「長公主殿下!」又是一聲,不過這次聲音明顯比剛剛要低的許多,小心翼翼的,似帶著試探之意。
齊子然這家伙看似是個紈褲公子哥,可其實心中抱負大著呢吧,不然何以這般心細的討好長公主……
「長公主的命格千一無法預測!」
「一切全在長公主殿下!」千一對歡歌的惱怒如若未聞,依舊是那聲調那姿態,好似不管歡歌如何,都對他的這種靜然造不成任何影響,或許不止是歡歌,任何人都對他造不成影響!
歡歌比較敏銳,她能听得出雙胞胎姐妹對她的關切與卑微都是裝出來的。
雙胞胎姐妹之一剛好沿著走廊而來,見齊子然推著歡歌,臉上沒有半點詫異,「殿下去了哪里,可教奴好找!」
上貌沒而。腳步聲漸近,卻是齊子然在緩緩靠近她!
那輕手輕腳移動的齊子然卻又似被定固住了般,不再靠近,只站在歡歌的身後一動不動。
而此刻的司徒旭,驀然間連打幾個噴嚏,手拉韁繩的他頭也不轉的問身邊的人,「多長時間能到?」
虛偽便虛偽罷,好歹這麼及時出現拯救了在齊子然這片苦海中煎熬的她。
在大祭司千一的安排下,歡歌翌日代表著大秦皇室前去柳城的祖廟里去祭拜祈福,當然,也是為了讓城中民眾能瞻仰一下拯救他們于水深火熱里的長公主殿下的風采。
「善!」夜風吹過耳邊,風嗚咽的聲音像是像是女子低低的哭泣聲,手中鞭子一揚,他加快馬速……
唔,這畫面好和諧啊,歡歌冷不丁的打一個顫,覺得讓千一征服司徒旭遠不如讓努努征服司徒旭來的現實,只是努努這家伙,為啥麼就不聲不響的跑掉了嗚呼,她都沒有學到超級厲害的輕功啊……
歡歌屏氣凝神不敢有絲毫懈怠。齊子然這家伙也真能忍,若不細听,她幾乎都听不到齊子然的呼吸聲!
「長公主殿下!」
就在歡歌兩眼大大的瞪著千一的時候,那廝突然側頭,手中的酒杯朝歡歌微微一揚,然後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長公主殿下也是賞景?」
這廝要做什麼?難不成想乘機強了長公主將長公主霸為己有?或者是別人派來的暗棋,專門來殺害長公主?
對他自己的眼光,他一向很是自信,所以他便有些疑惑了,他揣摩著,許是有人故意誹/謗這位長公主殿下吧,就如後宮里權柄最大的那位太後娘娘!
雖然說她不想回屋,但于情于理于男于女于君子于小人好歹也得問一聲她吧!
她還看到齊子然,從人群里撲來,滿臉的不可置信。zVXC。
祈福完,為表誠心,需在祖廟里素齋一日,不過歡歌屬于皇室子弟,代表的也是大秦皇室,所以只要略略表示一下就行,或許都不用吃素齋,直接祭拜完走人便可。
祖廟里的大師親自為歡歌用銀碗端了一碗素食遞來,歡歌伸出雙手欲接過,身前桌案下突然冒出一個看似只有六七歲的小和尚來,大概是沒想到桌案前有歡歌,他的頭冒冒失失撞在了歡歌的腿上,歡歌的輪椅便徒然向後退去。
「殿下英明!」
手指從暗盒上移開,歡歌頭微微一歪,然後故作驚醒了般,抬頭打量周圍,果然,身後的齊子然又說話了,「長公主殿下,草民是齊氏三郎齊子然,無意冒犯長公主殿下,殿下可是要喚宮婢前來?」
據傳言長公主殿下貌丑而痴傻,傳言長公主殿下失貞失德,生性/婬/亂放/蕩!雖然也听很多人說這些傳言都是那位太後娘娘編造出來的,不過齊子然覺得這種話語一般都不會空穴來風,所以他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信的。
這一路歡歌刻意回避著齊子然,就算打了照面也不與之對話,一則她坐著輪椅,二則她出行都是帶著幟帽,所以只要她不說話,只要幾面之交的齊子然要認出她明顯是不可能的。
早知道剛剛就應該喊住千一讓他推著她回去的,後悔,後悔莫及……
歡歌坐在高台上,台下是柳城的百姓,廟宇里的鐘聲肅穆響起,一聲一聲余味悠長。大家都跪坐在地上,端著身子一臉肅然。
在長公主的眼里自己的形象很不堪嗎,好歹自己也算是捐糧捐藥捐款捐物的,不是說長公主還稱贊自己這樣的人是大秦之幸麼,為何,為何現在長公主卻是這般態度?
「說來說去,那我到底是去還是不去?」歡歌伸手扶額,對千一這種左右搖擺的思緒表示深深的糾結。說她有危險,卻又不能確定,不能確定乃咋呼個毛,不知道有時候一句無心的話就能讓人徹夜難安麼!
歡歌真真是想立馬翻身做主把這倆自大又BT的家伙狠狠的踩在腳下可勁蹂/躪一番,若是可行,歡歌覺得這兩明顯是師兄弟的家伙其實有攻/受的潛力……
介于他自認為長相上等,風華氣質也算難得,所以他對這位聲名狼藉的長公主抱著的是能遠離就遠離的姿態。
雖然相信世間好人居多,不過歡歌卻不敢大意,她生了警惕,手指不動聲色的移在暗盒處。
這一夜的齊子然愁腸百結……
素有機智的歡歌歪著頭沒有回應,算是在裝睡!
陽光眩目,歡歌視線微微揚高,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好似看到了司徒旭,身材修長的司徒旭背著陽光朝她而來!臉上一片陰影的司徒旭,雖然看不清他的五官,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她就是一眼,覺著那個身影就是司徒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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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血啊,原諒我馬不停蹄的寫啊寫,終于在十二點前完成了,嗚呼哀哉,乃們為我歡呼一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