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回來了.:」錦瀾含笑走進來,恭順的福了福身︰「說話就要進圓明園了。福晉可要去迎麼?」
蘭昕靜了這半日,心氣兒總算是順了些。稍加思忖道︰「去不去都好,四爺有心,自會來。」低下頭,蘭昕將鹿尾絨毛細細的捻在一起,搓成線條,從頭到尾一樣的粗細,均勻而結實。
「也好。」錦瀾頻頻點頭︰「四爺待福晉最是親厚,必然會先來咱們這里。」
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明顯,可嘴上的話卻有些涼薄︰「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何必時時擱在嘴上。炫耀似的,豈非跌了身份。」蘭昕的笑意自然是真的,弘歷待她好,自比得起府中任何女子。話里的冷意也是真的,貪滿者多損,遇事小心總歸不會有錯。
錦瀾心慌,連忙認錯︰「福晉勿怪,奴婢輕率了。」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行離于人,眾必誹之。並非本福晉太過嚴苛于你,實在是不得不如此。」蘭昕心里,其實還是很喜歡這個錦瀾的。畢竟伺候了這麼多年,沒出過什麼紕漏。又乖巧听話,心思比芷瀾簡單的多,足矣。
「奴婢記下了。」錦瀾順從的答應著,心里又想起芷瀾那趾高氣昂的模樣,不免有些灰心。
幾句話的功夫,就听門外四爺的隨從蕭風熟悉的聲音︰「福晉萬安,奴才陪王爺來瞧您了。」
蘭昕喜悅,這才舍得擱下手里的線繩,就著錦瀾的手起身,喜道︰「快請進來吧,哪有讓四爺在外頭吹風的道理。」
聞聲而動,弘歷衣袂飄飄的走進來。一身藏藍色的銀絲繡龍鱗,袍襯得他俊朗飄逸。近看之下,朗眉舒目、隆準挺拔,薄薄的唇瓣略顯得有些威嚴。卻在瞧見蘭昕的一瞬間,展露笑容︰「等的累了吧?」
「妾身不累。」蘭昕微微福身,規矩不因為親昵而有所疏忽︰「四爺這一日來回,才算辛勞。妾身不過于圓明園里安坐而已。」
蕭風行了禮,拉著錦瀾就往外走︰「王爺與福晉一日未見如隔三秋,你我在這里豈非礙眼。走,後院里備些吃食去。」
錦瀾未敢擅動,見蘭昕頷首才屈膝福了福︰「奴婢告退了。」
弘歷兀自坐下,招手示意蘭昕過來自己身側,道︰「辛勞倒是其次,只是皇阿瑪的身子……」話總是到了口邊既斂,弘歷瞧見蘭昕的手指尖兒微微有些通紅,心疼道︰「府里金絲銀線不計其數,怎奈你就是愛這鹿尾絨線,搓的手都紅了,亦不願假手他人。」
蘭昕眉語目笑,妥帖的反握了弘歷的手︰「妾身力所能及,便不願假手他人。何況鹿尾絨毛捻線,是咱們大清的舊俗。四爺您替皇上分憂,為百姓牟福,所做皆為大事。妾身于閨閣之中,必得時時記著祖訓,勤儉持家才好,力所能及為您分憂。」
「你最貼心。」弘歷笑著貼在了蘭昕的臉頰︰「大清列祖列宗得天下不易,舊俗必不可忘。虧得有你耳鬢廝磨……」話未說完,弘歷貪婪的允吸一口蘭昕身上的香味,才正經臉色道︰「時時提醒著,才不至于忘懷。」
「舊俗不可忘,那舊人呢?四爺可曾擱在心上?」蘭昕淺笑吟吟,嬌嗔里少不得端莊的成分,動容之中卻透著一份傷懷。
弘歷似懂非懂,轉念又明白了些︰「是否尋雁又不安生了?」
「她也是太在意您才會如此……」聰明的女子到何時,都總歸不會多口多舌。縱然現下唯有她與弘歷肩挨肩的同坐,到口邊話,還是咽了下去。
掌不住笑意,弘歷的臉色稍微有些沉︰「過會兒吧,用了晚膳本王自去瞧瞧她。倒不為別的,永璜成日里長在她身側。」
「永璜聰慧,四爺不必焦心。」蘭昕輕輕的貼在弘歷肩上,那種感覺令她心顫不止。若非富察格格鬧得厲害,她亦不願將四爺推去旁人房里。
正想著,卻忽听哭喊嘶叫之音,由遠及近,像是朝著這間廂房奔了過來。
「四爺,妾身听著,怎麼似永璜?」蘭昕直起身子,焦慮不安︰「莫不是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