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第四十八章 ︰嘈嘈切切錯雜彈

作者 ︰ 苡菲

扶著搖搖晃晃的五爺弘晝上了馬車,徐子莫依然想不明白狀況.直道看著蕭風的身影旋塵而去,他才大著膽子,附在五爺耳畔低低道︰「爺,蕭風已經走了,不用裝了。」

邊說,徐子莫邊想著把弘晝手里的半個隻果搶下來扔掉,誰知竟然怎麼也掰不開弘晝的手。「王爺,您這是?」

「走開,別妨礙本王……」弘晝的力氣很大,加之馬車上又顛簸,他這一推徐子莫一個前趴摔在地上,險些劃出馬車去。

「這……」徐子莫顧不得狼狽,十分疑惑的爬起來,心道伺候五爺這麼些年,還從未見過他酩酊大醉呢,這得喝多少酒才行啊。可五爺總不會帶著幾十壇子酒入宮,躲在僻靜處喝醉再去靈前悼念先帝吧?再者說,時間上也不對,明明五爺進去沒多一會兒就被送了出來……

滿心的狐疑,徐子莫的腦中忽然想到了什麼,他的臉色隨即陰沉下去。待到回府的時候,徐子莫看見早早迎在門外的嫡福晉吳扎庫氏,心中登時明白了全部。

吳扎庫迢芸挺著肚子,行動算不得靈便,轉首對身旁的小廝道︰「你們扶五爺回房即可,自有人伺候他安睡,本福晉有幾句話想對子莫說。」

徐子莫將弘晝交給兩名小廝時,弘晝手里依然緊緊捏著那半個隻果。果肉已經有些發黃,卻依然散發著淡淡的清香。「福晉是否要告訴奴才,王爺何以會如此蹊蹺的‘酩酊大醉’。事發突然,奴才連一點準備都沒有,否則王爺就不會在先帝靈前鬧出這麼大的笑話來。」

「不錯。」迢芸平靜的仰起頭︰「此事我料想你早晚能經猜到,便不準備瞞著你。早膳的時候,我在五爺的茶里,放了一種令他神志不清、眩暈的藥。藥力發作,尋常人看來,爺他便會如同醉酒一般,無法控制自己的言行舉止。

爺一身的酒氣,是入宮後,你並不能緊隨在他身側,裕太妃娘娘的人,替爺更換了一身兒及早浸過酒的衣裳所致。所以根本沒有明顯的水痕。任是誰也不會想到,這醉酒也可以偽裝成真。」

說到這里,迢芸的臉色有些愧疚︰「五爺本就因為先帝的薨逝而憂思難解,加之那道聖旨……這些日子,我眼見著他愈加的憔悴,甚至不修邊幅。只好出此下策,盡力幫幫他。」

「福晉。」徐子莫重重的喚了這一聲,悲憤交疊︰「您可知您這是害了王爺啊。當著新君與太後的面,當著一屋子女眷的面,王爺指不定出了什麼洋相,您沒看見他手里還攥著辦個隻果麼,奴才若沒有猜錯,那必然是先帝靈前的祭品,這要是傳揚出去,那王爺的威望……

看來御醫不久,便會入府替爺請脈了。您何故如此啊?」

「是你錯了,且大錯特錯……」迢芸平日里慈眉善目,溫婉可人,可這會兒卻不怒而威,讓人不敢輕易靠近。「我知道子莫你心里想什麼,可那些只不過是你偏執的想法罷了。先帝既有遺詔,皇上也順利登基了,那麼五爺由始至終,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罷了。

倘若有人不安于室,總想著攀上真龍才不算枉費自己的才華,那麼本福晉一定容不得他。必然要把這個攛掇主子反叛清室的狗奴才碎尸萬段。」

徐子莫當即有些發懵,他沒想過,嫡福晉竟然這樣看待自己。原來她根本就不明白王爺的心,根本就不支持自己的夫君成為這天底下最了不起的男子。可偏偏,她是王爺最在意的女人!心有些涼,徐子莫忽然覺得自己似蒙塵的明珠,以為找到了伯樂,能一展所長。

卻原來不過是黃粱一夢,自欺欺人罷了。「福晉,王爺的志向與心思,何止如此啊。」

迢芸斂了一口氣,平和道︰「我知道你的心思,甚至還知道,你想把自己的親妹敬獻給王爺做妾侍。這些我都看在眼里,亦能成全了你。」

「福晉!」徐子莫臉色有些不好看︰「您把子心怎麼了?」

微微一笑,迢芸勾了勾唇角︰「我方才不是說了麼,自會有人伺候王爺安睡的。這會兒,你的親妹,應該就侍奉在王爺身側。倘若王爺平安無虞,榮華富貴,那麼本福晉敢保證,子心往後一定有好日子過。

相反的,倘若你依舊痴心妄想,死不悔改。王爺有什麼三長兩短,咱們這一個府上的人,連同你唯一的親人徐子心,無一幸免都得陪葬。」

微微轉過身去,迢芸將手遞給了近旁的侍婢,背對著徐子莫道︰「子莫,我知道你對王爺是真心的效忠,也請你信我,我不會害子心。收起你那些浮夸又不真實的歪心思吧,本福晉保證待子心如同自己的親妹一般。」

深秋的風,竟有幾分凜冽。一陣風過,徐子莫感覺臉如刀割一般的疼。他是想讓王爺納了自己的親妹,卻是在王爺登基為帝之後,而非現在……現在!

高凌曦從前,不過是寶親王府小小的使女而已。想跟著福晉與側福晉入宮,給熹貴妃娘娘也就是如今的太後請安,根本是無稽之談。如此一來,除了剛入寶親王府時見過太後一回,這便是第二回了。

當然,這也是高凌曦第一次與太後走得這樣近,近到可以清晰的看見太後略微松弛的眼尾肌膚,顯露的幾道細紋。可盡管如此,高凌曦依然覺得太後的容姿、神韻甚美。那是旁人無法擁有的高華氣度,更是數十載紫禁城歲月洗禮鍛造的雍容儀態。

想到這里,高凌曦自愧弗如,唯有低眉順目愈加小心的伺候著。正想扶著太後上肩輿,卻是雅福輕盈的走上來道︰「不勞側福晉動手,讓奴婢來就好。」

高凌曦有些尷尬,連忙退開了身子,輕輕道了聲︰「是,太後。」

太後就著雅福的手,緩緩的上了肩輿,溫和的說道︰「這些事雅福做慣了,我也受慣了,換做旁人,一時不習慣也是有的。不過這往後,你時常伴在我身側伺候,總會慢慢適應的。」

雅福輕緩一笑,向著太後道︰「奴婢也覺著高側福晉乖巧伶俐,一定比奴婢伺候的更為妥帖。」

「多謝太後。」高凌曦靦腆一笑,多一個字也不敢說,她不明白太後為何忽然要鬧這一出,非要她這個根本相熟的跟在身側。烏喇那拉氏反而比她要多見太後些許次,也听府中人說起過,太後甚是喜歡,怎麼忽然就轉風了?

莫不是與皇上的恩寵有關?高凌曦心里一凜,可府里的事兒,太後深居宮中又怎麼會一清二楚呢?

「雅福啊,高側福晉這個稱呼似乎不當,至少要喚一聲娘娘才合適。聖旨未下,可畢竟皇上已經登基了,側福晉側福晉的喚,不是委屈了凌曦麼!」太後有意無意的說了這麼一句,目光遠遠的平視眼前的景物,看起來空空洞洞的,可意味綿長至極。

「太後說的極是,倒是奴婢思慮不周,委屈娘娘。」雅福輕輕轉過了臉,刻意睨了高凌曦才道︰「娘娘不要怪罪奴婢才好。」

「姑姑言重了。皇上的聖旨未下,臣妾實不敢妄自揣測。」高凌曦竟然覺得頭皮有些發麻,心跳也驟然快了幾分。太後這樣說,是在試探她麼?還是,太後知道了皇上的旨意,想要暗示自己會被冊封為妃主?畢竟只有嬪位以上才當得起一聲娘娘,而她于潛邸時就是側福晉,總不至于入了宮還是個小小的嬪位吧。

細細一想,高凌曦有些心慌,會不會正好相反呢。太後意在告誡自己,當個普普通通的妃子已經是極限了,不要覬覦更高的位分……

想不到,太後猶如家常的幾句話,竟然攪得高凌曦五內俱焚,魂不守舍。這往後的日子該怎麼挨,她當真是有些犯懵了。

看著她期許一笑,太後眼底多了些欣慰︰「你倒是懂事,由你伺候在皇上身側,哀家盡可以安心了。」

「哀家記得,先帝爺登基之初,你父高斌就任內務府主事,一轉眼十余載,他已經是江南河道總督,內閣大學士了。雖然是漢軍旗的出身,卻頗得先帝爺器重,是個不可多得的肱骨之臣。」太後捻著手里的玉佛珠,眉目冷清︰「先帝重之又重,未償你父心願,御筆親旨破格提拔你為寶親王側福晉,這一份心,你可領略?」

此言一出,高凌曦脊梁上的冷汗一下子沁了出來,她並不知自己被提拔為側福晉,竟然還有這一層深意。原本以為,四爺的心思要多些,可這麼看來,卻並非僅僅是寵愛。

當即就跪在了肩輿一側,高凌曦垂首恭敬道︰「先帝爺隆恩,臣妾自當銘記于心。可臣妾自不敢存妄想之痴心,亦克盡己責侍奉君上,安于本分。不瞞太後,臣妾有幸能侍奉在皇上身側已,經是莫大的福分了,實在不敢要求太多。也請太後安心,從今往後,臣妾一定加倍盡心的侍奉好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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