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第二百七十七章 ︰ 夜長風勁怯衣單

作者 ︰ 苡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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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語挺直了脊背,盡量讓眼底疑惑的光芒看上去不那麼寒涼。她是多麼希望,當弘歷回過頭時,深邃的目光能有一縷溫暖,哪怕是那麼淺淺的淡淡,微乎其微的都好。與此同時,她也深深的惶恐不安,倘若回過頭時,皇上的眼中只有質疑與怨懟,看不見一絲情分又當如何?

心不停的顫抖著,這種感覺像是一股鑽心的寒涼刺進了骨髓。盼語是真的害怕了,害怕的沒有一絲力氣與皇上抗衡。再不復從前沖撞聖駕時的意氣風發。

讓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的則是,皇上竟然沒有回頭!

「朕從前說過,鴛鴦枕之事不必再追究。」弘歷的聲音似乎听不出怨懟,僅僅糅雜了些許的無奈。而他就這麼拂袖而去,行動帶風,卷走了嫻妃心里最後僅有的一點溫熱。

蘭昕目光微凜,眉心似不經意的跳動一下︰「索瀾,你去扶嫻妃起來,讓朵瀾陪嫻妃回承乾宮去。」

月光薄如銀屑,細碎的彌漫夜空。從半敞著的窗欞里透進來,皎潔而美好。盼語只輕淺的看一眼,臉上的寒意便轉為了笑︰「連皇後娘娘也不信臣妾是無辜的麼?」

「這幾日,耳畔總有人問本宮是或非,其實是非究竟如何,與本宮何干?」蘭昕慢慢的轉動著有些僵硬而不靈活的玉腕,三兩下,復又垂下了玉手︰「是你自己看不透罷了。你的‘望而卻步’可著實讓人咄咄相逼了。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恩寵歷來如此,還是先回宮去吧。」

「多謝皇後娘娘提點。」盼語的眼底,染上了皇後眉心的憂愁,卻沒有皇後眼中的凜厲。這樣好的月色,曾幾何時她也見過,就在那窗下,弘歷擁著她,一並看皎潔的月光,多如牛毛的繁星,總有說不盡的話。

再見時,卻也沒有半分情面了,他對她敷衍無視,涼薄至極,難道僅僅是為一個才入宮不久,只會佯裝無邪的碧魯答應麼?

盼語簡只覺得自己這一生是錯嫁了夫君,原本的祈望竟成了天大的笑話。眼底沒有淚水,她甚至敢于這個結果,反正來來去去不是冷漠就是涼薄,還有什麼說不盡的。

臨邁出寢殿的門檻兒,盼語忽然落下了懸在半空的腳步,輕輕的轉過身子,遲疑問道︰「依皇後娘娘的心意,是會罰臣妾禁足麼?還是……那承乾宮從此便是臣妾的冷宮?」

「本宮哪里會有自己的心意,這東西六宮誰又敢不以皇上的聖意為心意?」蘭昕忍不住心煩,無力的嘆了一聲︰「無論是哪一種都好,這個坎兒總得你自己越過去。本宮只希望碧魯答應能逢凶化吉,否則你的罪過便又多了一重。」

盼語因著皇後這一句話,忽然笑了起來,只是這笑聲是那麼的低沉沙啞,活月兌月兌像是吞下了一塊火炭,燒壞了喉嚨。「不是臣妾,也會有別人。何況臣妾從未做過……」

「嫻妃啊,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即便真的是你也沒有什麼要緊。後宮里的詭計難以分辨,人心更是如此。皇上在意的是情分,本宮在意的卻是和睦,手段若是讓人所有人都覺得沒什麼不妥,那你便可以心安理得了。」蘭昕示意索瀾扶了嫻妃出去,才整了整滾邊的袖口。「錦瀾,去扶本宮去看一看碧魯答應。」

「皇後娘娘萬安。」曹秦川立在碧魯答應身側,恭謹而嚴肅道︰「臣已經替小主請過了平安脈,也奉了皇上的聖旨以針灸之術替小主疏通經絡療傷,現下小主的傷勢已經明顯好轉。跌倒引致的麻木狀況也有所改善。」

蘭昕還沒有開口相問,曹秦川便嘟嘟囔囔的說了這許多話,讓她頗為心煩。只淺看了一眼疼痛難忍,卻強撐著身子坐起來傾身的碧魯喬兒,蘭昕便道︰「想來方子已經開好了吧,勞曹院判親自盯著湯藥,督促底下人手腳利索點,熬得了趕緊送過來。」

曹秦川略有遲疑,但見皇後堅持,便只好應聲而退。

「引教姑姑何在?」蘭昕見一室的宮人沒有一絲懈怠,顯然是讓碧魯答應受傷驚著了,生怕皇上同自己降罪,才殷勤恭謹的侍奉在側。「碧魯答應,你有傷在身不必拘禮。本宮自有話要問,你姑且听著就是了。」

「謝皇後娘娘垂愛。」喬兒抹了一把眼淚,由著紫扶她躺好。

引教姑姑聞聲連忙上前幾步,重重跪在了皇後身前︰「奴婢有罪,未能盡心提點小主規矩,請皇後娘娘降罪。」

「傍晚御花園究竟發生何事,你是陪在答應身邊的人,必然清明。」蘭昕就近尋了一處落座,眉目里凝著一股嚴苛︰「本宮要听的是事情原原本本的真相。」

「回皇後娘娘的話,傍晚時分,小主說想去御花園看看景。奴婢不放心,便同行。一路上都依足了白日里奴婢教授的規矩而行,哪知道才到御花園,小主看見了滿園的繁花歡愉起來,說笑著快走了幾步。

正逢嫻妃娘娘、秀貴人與幾位貴人也在,看見了小主失規矩的樣子,少不得苛責幾句。秀貴人請嫻妃娘娘下令讓奴婢教授小主規行矩步,奴婢不敢違抗,也只好當著諸位主子、小主的面兒授碧魯小主規矩。

誰知奴婢才在前頭走了兩步,就听見身後 的一聲。轉身過去時,小主已經仰面跌倒,腳下還有好些瑪瑙珠子。當時秀貴人還笑聲嚷道‘什麼跌進皇上懷里,會跌倒,有福氣’之類的話。奴婢也顧不得別的,唯有緊著去扶小主,不想小主摔得這樣重……」

「也就是說,從頭到尾,你並沒有看見碧魯答應為何而跌倒?」錦瀾蹙眉,很是不悅,最要緊的偏偏沒有瞧見。

「是。」引教姑姑不敢妄言︰「奴婢確實沒有看見那瑪瑙珠子是怎麼散落一地的。」

蘭昕冷瞥了錦瀾一眼,示意她問一問旁人。

「那麼同時陪伴在小主身側,你們可看見那珠子是怎麼滾落的麼?」錦瀾的語調根本不像是想要知曉究竟,反而帶著一股極強的鎮壓之勢,生怕旁人多嘴一般。

這語調如此怪異,但凡是伺候過主子稍懂些察言觀色的奴才,必然心領神會。于是眾人便異口同聲道︰「奴才/奴婢不曾看見。」

既然敢當著自己這般回話,蘭昕便知方才對皇上,這些人也未敢多言半句。這樣便好了,左不過是碧魯答應摔著了,養好了傷此事便可平息,不至于太牽累到嫻妃。「未能精心侍奉小主,致使小主身體損傷,令得皇上擔憂龍顏不悅,本宮豈可不罰。

咸福宮侍奉的奴才,無論遠近親疏,一律罰俸二月,小懲大誡,以儆效尤。」

「謝皇後娘娘恩典。」眾人不敢顯露異色,均恭恭敬敬的叩首謝恩。

「都下去吧。」蘭昕揉了揉眉心︰「本宮在這里陪著便是。等會曹院判的藥送來了,打發人端進來。」

言外之意,就是連碧魯答應身邊兒的紫、紫嬌也得一並退下去才可。

即便心里不情願,也沒有人敢違背皇後的意願,于是很快的功夫,原本還被簇擁著的碧魯氏,一下子就只得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動也不能動。

就著錦瀾的手,蘭昕緩步走到了床邊,輕輕的坐了下來。

按照皇後平日里的習慣,這會子必然是要寬言細語的好一番安穩了。錦瀾少不得將臉上的冰冷之意漸漸隱去,換上了稍微溫和且關心的笑意。誰知道笑意才掛在了唇角,就見到了讓她匪夷所思的一幕。

皇後非但沒有寬言撫慰,反而一把鉗住了碧魯氏的下巴,動作敏捷而迅速,仿佛是一眨眼的功夫,碧魯氏便不敢動彈也動彈不了了。

從碧魯氏的眼中,錦瀾也看見了前所未有的驚愕。那驚愕之中非但沒有單純與無邪,反而是惶恐、意外甚至恐懼。

蘭昕在捕捉到這樣的目光之後,非但沒有松手,反而越加用力。

「皇後娘娘……您……」碧魯喬兒不知道該做什麼樣的反應,但她也的確有些小聰明。眼里的光彩只明亮了一瞬間,便又哀哀戚戚可憐巴巴的暗淡了下去︰「娘娘,喬兒不是故意的……」

「碧魯答應的戲做的可真好,若非本宮意外查到一件事,恐怕也要被你欺騙下去了。」蘭昕的目光沉穩而深邃,漆黑的眸子像是深潭里卷動的漩渦︰「天災**,你阿瑪司職河南,听聞直隸、山東等地有大批香民成百上千、徒步兩三千里聚集省會進香,竟然效仿而行。游說河南各地香民前往進香,在途中各個關卡收取過路銀子謀取私利。

而這些香民男女混雜,有傷風化事小,為著能交得起過路的銀錢,竟與途中斗毆拐竊、擾民滋事。致使各地民不聊生,而你阿瑪見局面難以控制,竟然巧立名目,以邪教之說將無辜百姓斬首,當平亂治。

當然,忙亂不堪的非但不是只有你阿瑪,你也一樣。這麼處心積慮的爭寵,為的不就是能在皇上面前得臉,保住你母家老小的性命麼?碧魯答應,本宮說的可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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