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第三百一十四章 ︰獨向滄浪亭外路

作者 ︰ 苡菲

對上綺珊烏黑的眸子,怡珠的釋然而笑︰「姐姐怎麼會這樣問。憑你我的容姿,一朝成為寵妃,也總算指日可待的事兒。于此之前,互幫互助,相互扶持,才是唯一的勝算。我再不濟,又豈會和姐姐爭一時的高低。」

領口是好看的合歡花蘇繡,女敕粉的絲線極其不易得,卻美的恰到好處。襯得怡珠雙頰粉女敕,看上去美不勝收。「更何況,嬪位也好、妃位也罷,從來不僅僅只有一個。妹妹只希望能跟在姐姐身邊,保住家族的平安也就罷了。」

綺珊似乎很滿意她的回答,轉身的時候,伸手撫了撫那領口上的合歡,慢慢的笑了出來。「你能這樣想,我心里便踏實多了。其實誰先得皇上的冊封都不要緊,要緊的是咱們能不能握住皇上的心。若只是為一時的高低而壞了咱們的情分,豈不是得不償失了。」

淡淡的笑著,綺珊很喜歡那粉色的絲線︰「這樣的顏色能染的如此鮮亮,真是不容易的。妹妹有心思,姐姐也很高興。倘若咱們之間眼下有一人能晉封,姐姐願意讓你先為嬪主一宮之事。旁的都不要緊。」

「這些都是後話,眼下……」怡珠向東瞥了一眼︰「海貴人們不吭氣兒也得了皇上的恩寵,就怕背後有旁人出謀劃策。」

綺珊輕輕將食指靠在了唇邊,示意她不要說下去︰「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咱們姑且看著吧。」

光是看著怕也不夠。怡珠入宮的時候雖不長,卻也知道海貴人成日里總喜歡湊在慧貴妃身側。慧貴妃自己不爭寵,卻讓海貴人借著在永和宮之便,分薄了自己的恩寵,可見她已經心存不滿了。

這些話沒擱在嘴上說出來,卻在心里暗暗的想了又想。自己先前已經得罪了嫻妃,若是慧貴妃這里也……日子怕是大會不過好。如此想著,怡珠便有了一條好計策。嘴上只道︰「姐姐說的極是,後宮里許多事兒看著看著也就明白了。」

稍晚些時候,怡珠讓小雲備好了沐浴的香湯,見周圍幾名侍婢預備伺候沐浴,少不得吩咐︰「你們都退下吧,讓小雲伺候我沐浴即可。」

小雲以為小主有話要說,少不得警醒著神兒︰「小主可是疑心什麼?」

怡珠搖了搖頭,看窗外無人影才壓著嗓子道︰「倒也不為旁的,現下皇上來瞧海貴人了,也就意味著有越來越多人,看不過我與葉赫那拉貴人這樣招搖的恩寵了。既然樹大招風,何不修剪去些許樹枝,也清爽一些。風口浪尖上的殊榮,必然不是什麼好事兒。」

不是十分明白的小雲,眼底透著茫然的光彩︰「小主的意思是,要讓著海貴人麼?」

「不止。」怡珠伸手觸了觸桶里的飄著花瓣的香湯,水很是溫熱︰「也要讓著葉赫那拉貴人。」

「這是何必呢。」小主不解︰「皇上愛重小主,您與她的恩寵根本不相上下。能平分秋色不是很好麼,您有何必讓著她,斷了自己的前程?萬一……萬一她真的越過小主您去,屆時再想要奪回自己的恩寵,恐怕就不容易了。」

「水太熱了,晾涼了再洗才好。」怡珠沉了幾分心思,不急不慢的說道︰「說好了要與姐姐同心同德,我便不會太在意誰的恩寵更勝。何況這樣做是為了將來能有更多的恩寵,才暫時放下眼前的蠅頭小利。小雲,咱們的腳跟還沒站穩,已經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從中作梗了。

這時候,若是我再不讓著姐姐,與她斗個你死我活,豈非讓別人白撿便宜了。有時候,吃虧是福,這個道理永遠錯不了。」

小雲見小主頗有自信,便覺得這樣做必然是對的。「後宮里的事兒奴婢不大懂,小主吩咐奴婢怎麼做,奴婢听話就是。只是春寒料峭,若是再不浸浴,這水涼了怕容易著風寒呢。」

「那不是更好麼。」怡珠臉上的笑意慢慢的涌起來,她伸手輕輕的解開領口的紐扣︰「著了風寒才好,便有些日子不能侍寢了。我這里皇上不能來,定然多去姐姐和海貴人處。」

「法子倒是好,就是難為小主了。」小雲有些心疼,卻也知道後宮里裝病可不是那麼容易的。「葉赫那拉貴人手眼通天,非但在宮里也有誠信幫襯的侍衛,就連御醫……小主您也得留心著,想法子拉攏可信的人。」

「那是自然。」怡珠鄭重的點了點頭︰「皇宮里除了皇上,就只有守衛和御醫能出入,再不濟就是王爺了。想要靠他們辦事兒,是最難的卻也是最簡單的,讓袁福多探听宮里的消息,找些正經能用的門路,往後需要的時候,總得有人能幫咱們的忙啊。」

長的內寢之中,燃著龍腦香,這不同于木蘭墜露的氣味,沉靜之中帶著獨特的馥郁之氣。令人心靜的同時,仿佛又有清新的感受。

蘭昕倚在軟榻上看書,只穿了一件淺灰的鼠色薄襖,倒也不覺得春夜有多涼。

索瀾迎在廡廊下許久,看著一輪明月碧盤似的掛在空中,心也跟著朦朧起來。少不得轉回廂房之中,勸上一句︰「娘娘,弱光看書最上神了。倒不如早些歇下吧,許是今兒政事繁瑣,皇上不得空過來。」

「再等等吧。」蘭昕不知道自己為何要等,卻沉聲道︰「今兒是十五,或許皇上看完了折子,會過來陪本宮說會子話吧。」

「是。」索瀾應聲,便有轉回門外,站在廊子里一動不動的听著動靜。倘若皇上會來,一早就該拍李玉來稟告皇後一聲,可偏偏到了這個時候,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總覺得長太冷寂了,一點也沒有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的意境。

「皇上駕到。」而李玉的聲音清亮無比,卻在這最讓人心灰的時候,劃亮了紫禁城的夜空。

蘭昕猛得擱下手里的書,支撐著身子坐起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這樣的聲音,竟然如此真切,又怎麼會是虛幻的。皇上真的來。

索瀾連忙轉回內寢,扶了皇後起身,有條不紊的整好了皇後的衣裳。「娘娘果然與皇上心有靈犀。這一盼,皇上不真就來了麼?」

迎到內寢門處,弘歷已經閃身進來了。「這麼晚過來,倒累你等著。」

「給皇上請安。」蘭昕含笑福身,抑制不住內心的狂跳︰「臣妾正好睡不著,看了會兒書。不想皇上這麼晚還是過來了。」不算今日,皇上已經有三個十五沒來長了。雖然平日里也能見著面,可蘭昕還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心動。

對她而言,心寒也好,失望也罷,皇上已經成為她生命力不可或缺的部分。哪怕他再涼薄再無情,長久的不見面,還是會望穿秋水一般的盼著他。這便是她的心吧,從來由不得她的理智。

「皇上,臣妾讓人備好了參湯,還溫著呢。」蘭昕將手搭在弘歷寬厚的掌上,動容道︰「皇上似乎清減了些,可是前朝事忙,讓皇上操勞了。」

弘歷沒有說話,只是握住蘭昕的手緩緩的坐下,好半天才漸漸露出笑意。

「皇上怎麼這樣看著臣妾?」蘭昕從弘歷深邃的目光里,看到了許多不明朗的東西。似乎是情分,卻又很疏離。「是臣妾哪里不妥當麼?」她輕緩的撫弄著自己的臉頰、鬢發,甚至耳墜子,略微有些慌張。

「朕以為蘭昕你,不會想見朕了。」弘歷坦然一笑︰「情分疏離,也是朕一手所為。怪不得蘭昕你。」

蘭昕明白,之前碧魯氏的慘死,讓皇上心中多少有了疙瘩。「臣妾當是什麼,原來是過去了的事情。」輕輕的伏在了弘歷胸口,蘭昕垂下眼瞼,讓濃密的睫毛恰到好處的遮住眼里的光彩︰「過去的事兒,臣妾怎麼會擱在心里,若是因此疏離了與皇上的情分,實在是得不償失。」

弘歷托著蘭昕的下頜,慢慢的令她與自己四目相對。「與旁人,朕可以不必交心,可與蘭昕你,朕不想有一言不實。在你眼里,真是不是一個刻薄無情,寡恩決絕的男子?」

從前蘭昕不明白,自己為何對弘歷這樣傾心。這會兒對上他深邃流動著冷光的眸子,心跳依舊不改,才終于明白了。原來許多東西,早已經刻在心里,揮之不去,無關他是好是壞,是薄情還是決絕。「臣妾只知道,皇上這樣做一定有皇上的理由。」

「碧魯氏是咎由自取,非但欺騙朕,還指望攀附上朕的恩寵謀取私利。朕身邊,斷斷是不能留這樣存心不良的女子。」弘歷目光里的寒光,夾在著決絕與剛毅︰「朕知道你心軟,見不得這樣不堪之事。可偏偏每每有事,都是你替朕料理善後,真是為難你了。」

蘭昕的眸子里閃動的光彩,竟然與弘歷一模一樣的冷︰「臣妾是皇上的正妻,理當如此。」

「你能這麼想,朕的便能寬心了。」弘歷把住蘭昕的手,慢慢的將她的手托在掌心︰「朕最近听到一些風言風語,是關于弘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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